她却无法思考清楚。童玉棠一如既往地对她,大概因为腿伤了,哪里也不能去,所以总和她待在一处。他的话开始多起来——他原本的话就不少,不过如今大部分都是针对她的。批评她的穿着太土,挑剔她的头发开叉,连她兴高采烈买来一条围巾,他都撇撇嘴:“真难看!”恭晓居都不和他计较,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说:“你穿哪个号码?是不是买大了?”她没明白过来,却看见他正盯着她的胸,就拿起才买来的围巾扔到他脸上,叫道:“你别老没正经!”童玉棠拽着她的手道:“我没有,这辈子我从没这么正经过。”
童玉棠的腿拆掉石膏后,老是抱怨脚踝痛。恭晓居拿了瓶药酒来说:“自己揉揉吧,伤筋动骨后没这么快就好的。”他就拉着她笑道“你帮我揉吧。”恭晓居摔开他,站得远些,神情有些冷淡:“你的脚已经好了,咱们的租约也快到期。我想过了,过了这个月就搬走。”童玉棠脸一沉:“搬去哪里?是去和那个男人同居吗?”恭晓居还是站得远远的:“他是我男朋友。”童玉棠冷冷哼了一声,恭晓居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那天你对他摆什么脸色?我本来想问你的,结果你为了那台电脑大发脾气,后来家真也和我发脾气。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不想为了你和他闹成这样。既然你也看不惯他,我想干脆就早早地搬走,也不用夹在中间受你们的气。”
童玉棠只觉脚踝痛得难受,就倒药酒在上面自己揉。这两天一直下雨,春天的雨下得不猛,却绵绵不断。恭晓居去关了窗,看见弄堂里只隐隐亮了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周围都是雨丝,西周一片漆黑。她坐到童玉棠的身边,伸出手说:“我来吧。”童玉棠挺大方地把一只脚搁在她的腿上,还委屈地叫:“痛死了。”她重新倒了药酒在手心上,对他说:“等天放晴就好了。”童玉棠没说话,只看着她的一只手在自己脚踝处揉捏,配合着窗外梧桐叶上滴答滴答的雨声,就不自觉地挨近她一些。一会她侧脸旁的小搓碎发就掉了下来,他正想撩起她的碎发,恭晓居的脸却突然转了过来,正好对着他的。她忙微低头,问他:“你干什么?”童玉棠看着她两颊的红晕,笑道:“我怕头发挡到你的眼睛。”
恭晓居推着他道:“你坐过去点。”他又朝她这边挨了挨,然后嘻嘻笑道:“好啊。”恭晓居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放了他的脚说:“我不揉了,你自己来吧。”童玉棠看她想走,干脆两手环住她,两人陷在沙发里,他开口:“我能治好自己的脚,可治不好这里。”他把恭晓居搂在胸口,然后问她:“你说得对,我和顾家真互相看不惯对方。我一看见他就讨厌,可为什么?我原本又不认识他。”他感觉到恭晓居重重的呼吸声,就低头对着她说:“我们重新来过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恭晓居僵硬地倚在怀里,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他。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就凑过去和她唇齿交缠。
恭晓居原本是僵硬地坐着,直到他温温的嘴唇凑过来,混着一股淡草味道,突然使她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他,像弹簧一样跳到一边,一语不发看着他。童玉棠想走过去,她马上叫道:“你别过来!”童玉棠第一次面对女人有些手足无措,他说:“晓居,我是认真的。以前是我不对,我们重新再来一遍。”恭晓居撇开头:“别说了,我不想听。”童玉棠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以前对你——”谁知恭晓居却一口打断:“别说以前了,现在我们都很好。”童玉棠气闷:“什么叫我们很好?你爱他吗?”恭晓居好笑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一把拉过她:“那我们——”她猛得摔掉他的手,对他叫道:“我们什么都不是!以前是你拒绝我的,现在我有了爱的人,你就没资格来说我们!你以为你是谁?人人都该等着你的眷顾吗?”童玉棠说:“我没那个意思。以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拒绝你是不想伤害你。”恭晓居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拿着包就要出门。童玉棠忙拉住她:“大半夜你要跑去哪?外面还下雨呢!”她却捶着他的胸,一边哭道:“不要你管!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放手啊!”童玉棠怕她真的会夺门而出,只好任由她捶打。他抱着她坐回沙发上,一边听她喃喃不清的哭诉声,脚踝上倒不怎么痛,心却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