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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番外无题目，应该算是对番外二的一个补续吧，感觉莫名其妙的亲请接着番外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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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怎样了？”狄公不由攥紧了拳头，苍老的眉眼竟也迸发出炯炯神光。自打元芳醒来，了这一个多月，自己没敢踏进他的房间半步，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事情都是从童霁和太医这里得知的。
面前的年轻人缓缓摇头，嘴角展开一个苦笑，将半碗浓黑的药汁放在了老人面前的桌案上。
白瓷碗中的黑色液体十分显眼，倒影出老人略显臃肿的憔悴身影。
“他不肯吃药？”
“不是不肯，”童霁摇头苦笑，“是根本吃不下去。”见到老人一愣，童霁接着道，“肠胃虚的厉害，吃了没两口就尽数呕了出来。”
“怎会如此！”老人端过药碗，微微抿了一口，又取出药方细细斟酌。这方子甚是平和，自己和风太医斟酌了不知几百遍，断断不会于他身体有损，怎么还会引起肠胃不适。
老人缓缓踱步，眉头皱的紧紧，拢在袍袖中的手似乎在无意识的相互摩擦着。“前些日子他昏迷中也不曾这般，怎么醒了反倒会吃不进药去了……”
“狄春说……”
“说什么？”老人飞速转过头来，却见到童霁的一脸苦笑。
“他太听话，给什么药从来不抗拒，让人害怕。”童霁上前两步，注视着老人的的眼睛，缓缓道：“听狄春他们说，李将军素日里是最怕喝苦药的，从前生病受伤时，总要您连哄带骗，说上半日方肯下口，可这次……”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听的老人浑身一阵战栗，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端起药碗，飞速迈步离去。
人一旦没了依靠，果然就得自己靠自己了啊。
李元芳不再是跟在大人身后那个小侍卫了，他已是一个真正的大将军了。尽管这个大将军已经武功尽失，成为废人一个，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再依赖自己。
一切都该看清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抱着一个不合理的期望去进行不合理的付出。对于一个只能去利用你的人去付出真情，结果除了伤心就是死亡。
西跨院的小花园一直是安静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练武，园中的枯黄的杂草长得格外茂盛，不过尽管如此，花园一隅的假山底下，那成片的兰花依旧常开不败。
木门的开启挟裹了秋日夜晚的寒气直冲进来，就连精神抖擞的小厮也微微打了个寒噤，没等回头，边看到了墙上一个胖大的影子。
“老爷。”狄春微微一愣，对于自家老爷，他已经是完全揣度不出这位名震朝野的老狐狸的想法了。李将军昏迷时，老爷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就连在阁部办公时，也让下人每个时辰去报告一下李将军的情况，真是恨不得长在这屋子里了才好。可李将军醒了，老爷反倒不来了，今日已是九月二十六，将军醒了已有一个多月，自家老爷却还是头一糟踏进这个房门。
老人胖胖的脸上透出一份红润之色，花白的胡子随着喘息而剧烈抖动着。良久，等老人家倒匀了气息，他方才坐在了榻上。
“他还好吗？”
狄公问完就摆了摆手，其实不用狄春回答，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榻上的人很不好。
脸色很白，白的恍如透明，或许是因为眼眶凹陷了下去，在脸上形成了一圈很不祥的色彩。这个角度看来，他本就标直的鼻梁更加高了不少，竟在苍白的肌肤上形成了一个异常清晰的剪影。
其实洛阳的秋末真的并不算太冷的，可他的身上却早早盖上了深冬才盖的厚被子，屋里也燃了碳火，身子康健的人，呆在这屋子里一会儿便会觉得热了。果真是瘦人不太耐寒的缘故，即便是这样保暖，被子下的身体仍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颤。
狄公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却始终不敢把目光落在李元芳身上，过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定似的，深深吸了口气，偷眼瞧着。
元芳睡觉一向极为老实，一整晚都不会翻一个身，躺下时身上的衣服有几条褶皱，醒来时便还是几条。这个习惯跟随了他三十余年，现在依然保持着。微微侧躺着身体，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搭在被子上，正是中午狄春给他换药时形成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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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怎样了？”狄公不由攥紧了拳头，苍老的眉眼竟也迸发出炯炯神光。自打元芳醒来，了这一个多月，自己没敢踏进他的房间半步，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事情都是从童霁和太医这里得知的。
面前的年轻人缓缓摇头，嘴角展开一个苦笑，将半碗浓黑的药汁放在了老人面前的桌案上。
白瓷碗中的黑色液体十分显眼，倒影出老人略显臃肿的憔悴身影。
“他不肯吃药？”
“不是不肯，”童霁摇头苦笑，“是根本吃不下去。”见到老人一愣，童霁接着道，“肠胃虚的厉害，吃了没两口就尽数呕了出来。”
“怎会如此！”老人端过药碗，微微抿了一口，又取出药方细细斟酌。这方子甚是平和，自己和风太医斟酌了不知几百遍，断断不会于他身体有损，怎么还会引起肠胃不适。
老人缓缓踱步，眉头皱的紧紧，拢在袍袖中的手似乎在无意识的相互摩擦着。“前些日子他昏迷中也不曾这般，怎么醒了反倒会吃不进药去了……”
“狄春说……”
“说什么？”老人飞速转过头来，却见到童霁的一脸苦笑。
“他太听话，给什么药从来不抗拒，让人害怕。”童霁上前两步，注视着老人的的眼睛，缓缓道：“听狄春他们说，李将军素日里是最怕喝苦药的，从前生病受伤时，总要您连哄带骗，说上半日方肯下口，可这次……”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听的老人浑身一阵战栗，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端起药碗，飞速迈步离去。
人一旦没了依靠，果然就得自己靠自己了啊。
李元芳不再是跟在大人身后那个小侍卫了，他已是一个真正的大将军了。尽管这个大将军已经武功尽失，成为废人一个，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再依赖自己。
一切都该看清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抱着一个不合理的期望去进行不合理的付出。对于一个只能去利用你的人去付出真情，结果除了伤心就是死亡。
西跨院的小花园一直是安静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练武，园中的枯黄的杂草长得格外茂盛，不过尽管如此，花园一隅的假山底下，那成片的兰花依旧常开不败。
木门的开启挟裹了秋日夜晚的寒气直冲进来，就连精神抖擞的小厮也微微打了个寒噤，没等回头，边看到了墙上一个胖大的影子。
“老爷。”狄春微微一愣，对于自家老爷，他已经是完全揣度不出这位名震朝野的老狐狸的想法了。李将军昏迷时，老爷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儿，就连在阁部办公时，也让下人每个时辰去报告一下李将军的情况，真是恨不得长在这屋子里了才好。可李将军醒了，老爷反倒不来了，今日已是九月二十六，将军醒了已有一个多月，自家老爷却还是头一糟踏进这个房门。
老人胖胖的脸上透出一份红润之色，花白的胡子随着喘息而剧烈抖动着。良久，等老人家倒匀了气息，他方才坐在了榻上。
“他还好吗？”
狄公问完就摆了摆手，其实不用狄春回答，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榻上的人很不好。
脸色很白，白的恍如透明，或许是因为眼眶凹陷了下去，在脸上形成了一圈很不祥的色彩。这个角度看来，他本就标直的鼻梁更加高了不少，竟在苍白的肌肤上形成了一个异常清晰的剪影。
其实洛阳的秋末真的并不算太冷的，可他的身上却早早盖上了深冬才盖的厚被子，屋里也燃了碳火，身子康健的人，呆在这屋子里一会儿便会觉得热了。果真是瘦人不太耐寒的缘故，即便是这样保暖，被子下的身体仍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颤。
狄公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却始终不敢把目光落在李元芳身上，过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定似的，深深吸了口气，偷眼瞧着。
元芳睡觉一向极为老实，一整晚都不会翻一个身，躺下时身上的衣服有几条褶皱，醒来时便还是几条。这个习惯跟随了他三十余年，现在依然保持着。微微侧躺着身体，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搭在被子上，正是中午狄春给他换药时形成的姿势。
想到此处，老人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些，握着元芳的手不由更加紧了。
捕捉到狄公坐姿的细微变化，女皇淡淡一笑：“怎么，在怀英心里，朕是个滥杀忠臣的昏君吗？”
“陛下不是昏君，元芳也不是臣子。”
“哦？”
“当日朝堂之上，陛下已下旨罢去元芳官职，而今这孩子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那不过是朕的一句话。何况，李元芳不做千牛卫大将军了，还可以做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甚至位列王侯，朕一道圣旨都可以给他。”
狄公缓缓摇头：“陛下不过是为求心安，何必如此？”
“难道要天下臣民说朕苛待功臣？”
“臣不敢。”狄公双膝跪地，缓缓托出象牙朝笏，“臣只求携子归田，此生别无他求，望陛下成全。”
女皇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老臣，这个一直以大局为重的老狐狸，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卫队长挂冠求去？
“狄怀英，你要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女皇站起了身子，目光死死落在狄公肥胖的身体上。
“是，臣想的十分清楚。”
女皇紧蹙眉头，良久方才落座。“怀英，如今这屋内只有咱们君臣三人，朕不放把话摊开了说。”
“是，臣洗耳恭听。”
女皇悠悠道：“怀英，你可知朕为何明知你是拥唐之臣，却仍要重用于你？”
狄公淡淡一笑，从容道：“因为臣忠于的不只是李唐，是武周，更是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正是如此。”女皇淡淡的笑了，“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这些人也号称是唐之忠臣。当初高宗朝时，口口声声反对朕干政，无非是担心自己大权旁落，何曾真正一心一意的为天下江山考虑过。他们所想的，不过是朝廷姓李还是姓武，至于天下生民，哼，又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了。”
“只有你狄怀英不同，你不因朕是一介女流为帝而为耻，你真正为的是天下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这点很好。朕也知道，你拥唐，其一是因为知道太子虽软弱却不至昏愦，不似三思、承嗣一般。其二是你世受唐恩，当尽为人臣子之道吧。”女皇弯下腰去，淡淡询问。武周李唐如此针锋相对的敏感话题，从这天下第一人口中说出，却如此平静，狄公也是有些意外。
“是。”
“所以，怀英，一旦你离朝，太子将如何，朝中武李两派又将如何。”武皇好似事不关己，只是与多年挚友谈话一般，口气并不急促，只是好整以暇。
“陛下，臣……老了……”狄公喘了口气，“老了老了，才觉得自己什么都管不过来了，朝堂、社稷都已是镜花水月，只有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牵挂啊……”怜爱的目光落在踏上瘦弱的人身上，“老臣这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富贵荣宠，千里流亡，曲曲折折的事情经历了不少。可即便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又能如何呢？等想要保护一个心底最想保护的人的时候，却已是无能为力。”
长长的叹气飘出老人的嘴角，“陛下，臣为天下一生，而今行将就木，只这一点儿私心，望陛下成全。”
良久，似乎空气也凝固了，屋子里除了炭火燃烧的“噼啵”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朕，放你们走。”
飞云履缓缓踏出房门，女皇的眼睛望向了天边璀璨的星河。
“传旨，久视元年，九月辛丑日，狄怀英殁……”
捕捉到狄公坐姿的细微变化，女皇淡淡一笑：“怎么，在怀英心里，朕是个滥杀忠臣的昏君吗？”
“陛下不是昏君，元芳也不是臣子。”
“哦？”
“当日朝堂之上，陛下已下旨罢去元芳官职，而今这孩子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那不过是朕的一句话。何况，李元芳不做千牛卫大将军了，还可以做辅国大将军、骠骑大将军，甚至位列王侯，朕一道圣旨都可以给他。”
狄公缓缓摇头：“陛下不过是为求心安，何必如此？”
“难道要天下臣民说朕苛待功臣？”
“臣不敢。”狄公双膝跪地，缓缓托出象牙朝笏，“臣只求携子归田，此生别无他求，望陛下成全。”
女皇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老臣，这个一直以大局为重的老狐狸，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卫队长挂冠求去？
“狄怀英，你要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女皇站起了身子，目光死死落在狄公肥胖的身体上。
“是，臣想的十分清楚。”
女皇紧蹙眉头，良久方才落座。“怀英，如今这屋内只有咱们君臣三人，朕不放把话摊开了说。”
“是，臣洗耳恭听。”
女皇悠悠道：“怀英，你可知朕为何明知你是拥唐之臣，却仍要重用于你？”
狄公淡淡一笑，从容道：“因为臣忠于的不只是李唐，是武周，更是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正是如此。”女皇淡淡的笑了，“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这些人也号称是唐之忠臣。当初高宗朝时，口口声声反对朕干政，无非是担心自己大权旁落，何曾真正一心一意的为天下江山考虑过。他们所想的，不过是朝廷姓李还是姓武，至于天下生民，哼，又哪里入得了他们的眼了。”
“只有你狄怀英不同，你不因朕是一介女流为帝而为耻，你真正为的是天下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这点很好。朕也知道，你拥唐，其一是因为知道太子虽软弱却不至昏愦，不似三思、承嗣一般。其二是你世受唐恩，当尽为人臣子之道吧。”女皇弯下腰去，淡淡询问。武周李唐如此针锋相对的敏感话题，从这天下第一人口中说出，却如此平静，狄公也是有些意外。
“是。”
“所以，怀英，一旦你离朝，太子将如何，朝中武李两派又将如何。”武皇好似事不关己，只是与多年挚友谈话一般，口气并不急促，只是好整以暇。
“陛下，臣……老了……”狄公喘了口气，“老了老了，才觉得自己什么都管不过来了，朝堂、社稷都已是镜花水月，只有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牵挂啊……”怜爱的目光落在踏上瘦弱的人身上，“老臣这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富贵荣宠，千里流亡，曲曲折折的事情经历了不少。可即便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又能如何呢？等想要保护一个心底最想保护的人的时候，却已是无能为力。”
长长的叹气飘出老人的嘴角，“陛下，臣为天下一生，而今行将就木，只这一点儿私心，望陛下成全。”
良久，似乎空气也凝固了，屋子里除了炭火燃烧的“噼啵”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朕，放你们走。”
飞云履缓缓踏出房门，女皇的眼睛望向了天边璀璨的星河。
“传旨，久视元年，九月辛丑日，狄怀英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