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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河自漫漫景自端----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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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她为了家族名誉,他权衡前程利害。
一对婚戒,套牢了他们,也稳固了两个家族。
她自有她梦中的清俊少年;他也有他的心底明月……
她和他,顽固又顽强,抵抗着记忆,抵抗着诱/惑,抵抗着彼此——关爱,抑或伤害。
在长久的、寂静的岁月里,他们还是慢慢的长进了彼此的生命;当他们想要剥离,才发现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1楼2012-02-16 10:00回复
    正文 第一章 鸟与鱼的距离 (一)
    楼下落地钟发出清脆的声音,自端下意识的合上书,数着,钟敲了十二下。
    她揉了揉额角,从沙发上站起来。原本拥着的靠垫和毛毯拖在地上,她没管。光着一双脚,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静静的庭院,屋前的水杉默默的立着。
    夜色深沉。静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响动。自端撩开窗帘一角,看到警卫开了大门。车子进门以后便熄了火。车上下来两个人。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自端放下窗帘,随手拿起一条披肩,很快的出了房门,悄悄的下楼去。
    二楼走廊的灯忽然亮了。自端紧走两步下来,看到婆婆正从房里出来,忙叫道:“妈妈。”
    佟夫人点了点头,“小铁回来了?”
    “是。我下去给他开门。”自端裹紧了披肩,已经听到外面门锁“滴滴”的声响。她急匆匆的下楼去,只怪这楼梯太长、客厅又太大,她又没有穿拖鞋,门厅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冰的她一个冷战。全身的肌肤都紧绷了起来。
    门开了,佟铁河果然已经不耐烦,一双浓眉拧着,问:“又换密码了?”
    自端不出声。
    佟铁河的特别助理陈北进门后对自端行了个礼,悄悄的回身出去了。自端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待要让佟铁河换上,话未及出口,他已经走进去了。自端看着他铮亮的皮鞋踩上地毯,不由得张了张嘴。
    他从来都是这样。
    她将手中的拖鞋搁在地上。赶紧又找出一双,套在自己已经冰冷的脚上。
    佟铁河将大衣脱下来,随手丢在沙发上,“给我杯水。”声音闷闷的,带着他酒后那种特有的沉郁和慵懒。
    自端拿起他的大衣,轻声道:“先回房吧。”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自端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酒味和体味混合在一处的、强烈的、几乎能让人窒息的味道。她尽量放浅呼吸,好让自己能支撑的久一点。
    佟铁河哼了一声。回房。他扯了扯领带,站着没动。
    “妈妈还没睡。”自端的声音很轻。生怕吵到楼上的婆婆。
    “给我水。”佟铁河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反而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沉重的身躯一下子陷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去。
    自端无奈,只好往厨房走。
    偌大的客厅里只开了两盏壁灯,灯光有些昏暗。佟铁河看着自端的背影。纤细高挑,一把长而蜷曲的头发披在背后,像瀑布一样……他闭上眼睛。也许是喝多了酒。他的嘴巴很干。
    自端将一只玻璃杯递到佟铁河面前。她手指纤长,印在水晶杯上,很好看。佟铁河接过杯子。看了她一眼。她却没有看他,手指抚弄着他大衣上的绒,像是抚弄一只猫。佟铁河大口的把水喝光。杯子依旧举到她眼前。
    “还要。”
    自端瞪着他。
    她最恨他醉了回来胡搅蛮缠。
    自端从他的大手里接过那只水晶杯。但是站着没动。
    “景自端!”他忽然叫起来,“给我倒水,你听见没?”


    2楼2012-02-1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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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8:5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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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二)
      她忍耐着,“回房,我给你端去。”
      “我就要在这儿喝!”
      自端真想把杯子拍到他脸上。那张像是带着青铜面具的脸,又冷又硬又可恶。可是不行,起码今晚不行。她耐着性子又去餐厅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杯子里翻着波浪,像小小的风暴。
      佟铁河接过来。水是温的。他嘴角一挑。
      这样子生气,还是没忘了,他从来不喝冰水。
      “妈妈还没睡,不要吵到她。”
      “嫌我吵……那你还叫我回来?”他讥讽的,晃着手里的杯子。
      “喝完了就上去。”自端静静的说完,转身要走。佟铁河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他手心灼热。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自端几乎被烫到。又来了!自端心里一阵气恼,嗓音一再的压低,已经发颤,已经沙哑,“佟铁河,这是在家里。你看清楚了,我是景自端。”
      “是,你是景自端。景自端……你不是要装乖媳妇?怎么,我回来了,给你机会了,你还好好儿不表现?”
      “你!”
      自端狠狠甩开手臂。
      她强迫自己要忍,再忍。她知道她越气恼,他闹得越凶。索性丢下他不管,先上楼去。
      她身上有些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二楼的灯仍亮着,客房门紧闭。自端不知道刚才他们两个在楼下争执,婆婆会不会听到,但是毕竟婆婆没出来……自端不由得叹了口气,很快的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佟铁河的大衣狠狠的丢在沙发上。她微微的喘着粗气。脸上滚烫滚烫的。
      佟铁河坐在那里,手里仍握着那只水晶杯。他细细的抚摸着杯子的纹路。凯奇薇阁出品,已经有点儿历史了。自端不爱奢华,可是喜欢精细的东西,所以家里杯杯罐罐碗碗碟碟都是顶级的。佟铁河手一松,水晶杯“扑鲁”一下跌在地毯上。他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
      其实今晚没喝多少酒。只是见了几个美国来的客人,聊的投机,吃过晚饭后又去使馆区的酒吧坐了坐。中间她打了两个电话催他回家。他只是拖着。也不是故意,只是事情没完。不知道为什么上了车就开始头晕。
      打门的时候更是恍惚。
      已经记不起,上次进这个房间是什么时候了。是一周前,一月前,一年前……还是,从来都没有进来过?
      真的不记得了。
      他随手关上门。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进门是起居室,左手是内书房和影音室,右手是卧室。书房的灯还亮着,沙发上有随手搁下的书,地上有团做一处的毯子和靠垫,显见着她一直在看书。
      佟铁河在起居室里站了一会儿,往卧室这边来。
      自端人影不见。
      浴室里有水声。床尾搁了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像是刚刚剪掉了标签。佟铁河在床沿上坐下来。
      屋子里有些热。暖气太足了。
      “洗澡吗?水已经放好了。”她从浴室出来,问他。
      佟铁河含糊的应了一声。
      自端站了一会儿,说:“快去吧。”她出了卧室。想了想,去把房门锁了。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想起还有事没做完。书桌上的鼠标一闪一闪发着红色的光。自端过去,从架子上取了两本书,翻了翻备课的资料,归拢到一处,塞进公事包里。明天一早她有课,往常这个时间早就休息了。
      自端取下手表,放在公事包旁边。
      呆呆的看着指针一下一下的跳过。
      她关了灯。


      3楼2012-02-1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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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三)
        卧室里,佟铁河的衣服随意的丢在地上。自端默默的把衣服一样一样捡起来。手指触到,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鼻端的空气中,有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他惯用的香水味、烟草味……自端皱了皱鼻子。要是不混入酒味,这宗混合是可以成为“体香”的。
        自端停了停,用一根手指挑起他丢下的内裤,靛蓝色、织着火红的云纹。有种原始的妖娆。
        不知道是谁的品味。
        自端于是胡乱的将怀里的衣物揉做一团,打开衣帽间的门,塞进门边那只竹筐里去,然后重重的盖上盖子。心忽然跳的急切,鼻尖儿也冒了汗,自端抬手抹了一下,样子颇有点儿狼狈。
        浴室里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自端纳闷的站了一会儿,还是敲了敲浴室的门。没有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回应。
        他似乎并没有醉的很厉害。
        可仍是只醉猫。
        是醉猫就有溺在浴缸里的可能。
        自端忽然感到背后的寒毛直竖。她甩了甩头,又往前走了一步。
        “佟铁……”自端拧开门柄。浴室门开了大约十公分的空档,明亮的灯光射出来,她不禁眯了眼。
        正在擦头发的佟铁河从镜子里看她。看到她猫一样眯缝起的眼睛,再慢慢的张大,直到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自端见他没事,轻轻的关上门。
        佟铁河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他面前左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排高高低低、光华灿烂的水晶瓶子。佟铁河数了数,一共十七个……怎么还多出了两个?
        他记得那一次,他发狠砸了好几个的。已经忘了是什么事情,可是记得自己发火。水晶瓶撞上大理石墙面,伴着清脆的响声,碎片、液体四溅开来,那浓烈的香也在空气中被引爆。
        佟铁河伸手拿了一个过来,瓶颈镀金银条上刻着花体的英文字母。THT。他名字的缩写。
        都是未开封的。
        总是这样。
        他毁掉一些,她便补上一些。最终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多出来的那些,累累赘赘,不伦不类。
        累累赘赘,不伦不类。像他和她的关系。
        他出去的时候,自端已经在床上了,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按了灯掣。室内完全暗了。
        自端感觉到他在身边躺下来。
        这么宽大的床,两个人并排躺着,还有米多的距离。就算夜里睡相不好,人打了横,也不会碰到对方吧。
        虽是这么想着,自端仍悄悄的收了一下身体,往自己的这一边。
        渐渐的,听到他的呼吸渐渐沉下去。
        自端翻了个身。
        黑暗中,隐隐约约能辨得出他的轮廓。
        哪里是他挺秀的眉峰,哪里是他高耸的鼻梁,哪里是他丰润的嘴唇……
        自端闭上眼睛。
        跟佟铁河睡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他从来不打呼。他是无声无息的枕边人,存在,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4楼2012-02-16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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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五)
          “……景老师!”
          自端停住,看着最前排的一个胖胖的男生。
          “您能慢点儿嘛?记不下来……”
          自端低下头,看了眼手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她今天的语速是有些快了。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重复了一遍刚才讲的要点,学生们似乎都吁了口气。
          她这一堂讲的是民·国文学史。上课的这个阶梯教室里能坐200多人,几乎座无虚席。她知道这其中约莫有一半是来蹭课的。可这也没什么关系,她并不介意。况且P大一向也不太限制学生蹭课。
          还有两分钟就下课,她合上书本,道:“……我们还有下周四的两堂课,这学期的课就结束了。除了期末考试卷面分,我要你们另交一篇三千字的论文。请各位同学从我们这学期讲到的作家里选一位进行分析。三千字为限。不要打印稿,A4纸手写。字迹清晰,书写工整。手写稿代表你们的态度,别给我看一副散漫的面孔——再强调一遍,三千字为限,可以七言绝句,切勿滔滔不竭——当然也不要像你们某位学长,通篇只有一句话:鲁迅,!”
          哄堂大笑。
          “好好准备论文。考试没有信心通过的同学,一篇好论文也许可以救你。再有,永远不要因为想及格打电话给我。如果真想及格的话。”
          下课铃声响起来。
          “下课。”
          坐席上稀里哗啦的,安静的课堂片刻变作闹市。学生们赶着下一堂课,急匆匆的往出口挤去。几分钟的功夫,阶梯教室里空了。
          自端低头收拾着桌子上散着的书本和笔记本。
          连上两堂课,喉咙有些发干。她轻轻的咳了两声。拿起水来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空旷的教室。
          她在这个教室上课已经有几年了。学生们换了一拨又一拨。那些新鲜的、年轻的面孔,如同彩色的云彩,迅速的从她眼前擦过去。很快的不留痕迹了。
          她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水。
          自端往窗边走过来,立了一会儿,拿了喷壶,喷着窗台上君子兰的叶子,再拿起抹布轻轻的擦拭着。那浮灰有很细的白色颗粒。是粉笔灰嘛?
          外面操场上,低年级学生正在上体育课。自端望过去,知道是射箭课。忽然想起来学校请来韩国的金牌教练做客座教授。只见一班男生女生鲜有射中箭靶的,老师学生嘻嘻哈哈笑做一处。
          自端脸上浮起微笑。
          短讯音乐一响,倒吓了她一跳。
          “一起吃午饭。学校门口见。”屏幕上闪出一行字。
          是自飒。
          她从来都是这样。自说自话。
          自端有心不去。但是想一想,如果不想那么早回家……
          于是拨了个电话回去,请陈阿姨转告婆婆,说自己要下午才回家。陈阿姨在电话里说夫人和小铁一起出门了,要晚点儿回来的。
          自端收了线。
          陈阿姨也是在佟家工作了很多年的。一直很疼佟铁河。佟铁河又是小儿子,佟夫人格外的偏爱些,所以他们结婚以后没多久,就让陈阿姨过来照顾他们。这也做的太明显了,嫂子夏伊甸常常据此“诟病”他们两口子,吃明醋。这六年的时间,陈阿姨则把他们的生活照顾的很好。她和铁河把日子过成这样,陈阿姨不声不响的替他们遮掩了不知道多少去。她都是知道的。
          在一个大家族工作几十年,修炼出来的也都不是一般的功力。
          她给自飒回了条信息:“把你车停后门。”
          不一会儿,自飒回了信:“我腿儿着来的。”
          自端笑了笑。她穿上大衣,裹的严严实实的。外面零下十几度,哈气成冰。不想被冻僵的方法除了多吃,就是多穿,不然就是多吃加多穿,总之是想办法把自己弄成球状。


          6楼2012-02-16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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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九)
            自端转开身,去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
            她是爱清静。
            可是,她也喜欢家里有个家的样子。
            他一定不知道,被那种安静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定不知道。
            佟铁河的电话响了,在衣袋里。她随手掏出来递给他。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我在家呢,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等对方开口,他已经按掉电话。他回头。
            自端正在衣帽间里仔细的把领带、腰带归类。好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她转过脸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佟铁河沉吟片刻,问道:“自飒还好嘛?”
            自端抬起头来,想了想,摇摇头。
            佟铁河沉默,半晌才说:“力昭也是。”
            透过镜片,自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佟铁河,“听说是个女儿。”
            “嗯。”铁河闷声应道。
            这么多年,见惯了力昭风波不惊的样子,这么无措还是第一回。
            “他想我劝自飒?”
            自端有时候很通透。这通透来自对这些人的熟悉。
            铁河说:“我没答应。”
            “嗯?”
            “我觉得你这会儿恨不得掐死他。”铁河嘴角浮起一丝笑,转瞬即逝。
            她想着邓力昭白皙俊俏的面容,面容上总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似乎是天底下再没有难得过不去的事;一双桃花眼,又总眯着,睁开来看谁,就飕飕的放电……她一直称呼一声“四哥”的人,也想过某天改口叫一声“姐夫”。可是,就这么结束了?
            她有些不能相信。
            “你在想什么?”铁河歪在沙发上。
            “我在想,他是不是还记得,十五岁的时候,许下的诺言……也许他早忘了,可是她记得,记了二十年。”
            自端说着,想起白天自飒的样子,心一阵儿紧似一阵儿的疼。
            铁河一双长腿叠着,放上了脚凳。自端的话,让他的思绪一下子飘的很远。
            就是那一年,他们几个放洋出国,开始独立的生活。真的很多年过去了。
            “阿端。”铁河抬眼看着自端,叫她。声音有些慵懒。
            “嗯?”
            “这回真没戏了?”他问。
            其实也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被他这么一问,她怔了片刻。
            力昭和自飒,力昭和自飒……在她的心里,那是“青梅竹马”,那是“两小无猜”,那是“耳鬓厮磨”,那是“如胶似漆”,那是“生死契阔”,那是……那是关于爱的一切。
            可是,他们两个?
            问她,她不明白。她不是力昭,更不是自飒。她如何明白?
            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那么用力的在爱着,却不断的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她问:“她在故园有房子?”
            铁河点了点头。
            “她让我过几天过去看看她的房子。”
            她的衣领很低,纤长的颈子弯出一个很美的弧度,对着灯光,铁河甚至能看清楚她颈子上那层细细的茸毛。
            “妈妈在呢。”
            “妈妈走了以后。”
            “好。”
            铁河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点烟。
            自端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他不常回家来的。
            要不是婆婆来,她都不知道再要过多久才能看到他。
            也许突然哪天他喝醉了,就回家来了。
            回家来了,回家来专门跟她找麻烦。
            好像她过的不舒服,他也就安心了似的。
            一再的,一再的,用他的方式,宣泄着一股子莫可名状的烦躁、委屈。
            自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跟他说了那么些话。
            他们几乎是无话可讲的。
            也许,今晚的气氛实在是太温暖了。
            甚至在送两位姨妈走的时候,铁河配合的拢住她的肩,她都没有觉得不自然。
            一点儿都没有。


            10楼2012-02-16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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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十一)
              车子停下来。
              自端从妄想中回神。
              陈北下车来给她开了车门。
              自端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在一片光秃秃的树丛中,就像是一块刚刚开采出来的黑色水晶。形状是不规则的,可是,自有它迷人的风度。自端想象着,春暖花开的时候,被绿色簇拥的黑水晶,该是多么的美。
              自飒从屋子里出来,裹在一条墨西哥毯子里,冲着她挥手。
              陈北和司机从车子上往下卸东西。
              自飒笑道:“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什么都有的……辛苦啦!”后一句话是对陈北他们说的。
              “感冒了?”自端问。自飒说话时带很重的鼻音。脸上也有些浮肿。
              “没。刚起来。”自飒颇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的房子?”
              自端缩了缩脖子,低头往里走,“还不是那样……门在哪里?”
              自飒气的追上来给了她一巴掌,自端雪雪呼痛,自飒又替她揉着,姐妹俩嘻嘻哈哈的进屋去。
              里面是钢和钢化玻璃切割的空间。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经过特殊的处理,室内的光线充足而不刺目。自端仰头看着上面,辨认的出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工作间,哪里是桌球房……像蜂巢一样错落有致。空间利用充分而不拥挤。
              但这显然不是她的茶。她想想都觉得住在这么个空间里,整日太空行走一样,会特别不踏实。
              自端仰着头看了很久,脖子有点儿酸。
              故园……这里的建筑不会都是这么后现代吧?
              “下来。”自飒站在楼梯上,“下来吧。”
              自端跟自飒绕了半个圈,从楼梯口一直往下,站在一个宽阔的空间的入口,才知道这个半地下的空间才是自飒的主要活动区。
              自飒扶着腰,笑吟吟的说:“这儿,一个一百人的Party是没问题的……客厅……那边是厨房,虽然我懒得做饭,偶尔也得煮碗面……这边往里走是我的卧室……卫生间、书房……客房,你就睡那儿……下面一层有一个酒窖、一个四季恒温的室内泳池、一间影音室和一间健身房。要不要下去看看?”自飒给自端一一指点着,最后问道。
              “让我歇会儿。”自端在沙发上坐下来。她觉得累。
              “真没用。”听到脚步声,自飒回头看到陈北,熟稔的笑问:“辛苦你了。喝杯茶?”自飒走过去,要给陈北倒茶。
              陈北笑笑,说:“不了。我得马上回去。公司还有事情。”他看着自端。
              自端点点头。
              自飒对陈北道:“回去告诉佟铁河,他老婆在我这儿让他放一万个心。丫的,他要再因为邓力昭那孙子的事儿烦我,当心我把他老婆埋在这儿。”
              陈北知道她是这样的,笑着答应。
              “谢谢他给我酒。”自飒踢了踢地上那只木头箱子,“丫的,我死寻活寻弄不来,他小子一下子给我两瓶。”
              陈北等她说完,告辞出去。
              自飒蹲下来,一边仔细看着木头箱子上的法文,一边道:“阿端,你老公这只狐狸。”
              “哎?”
              自飒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斗得过他呀。”
              自端笑出来。
              她从来没想过要跟他斗。
              “我们来喝酒好不好?”自端从沙发上跳起来。
              “跟你喝酒?你不是说说酒字都要醉的?”自飒眨眨眼。
              “谁说的?”自端嘟了嘴,“在日本的时候,喝清酒,我也是千杯不醉呢!那时候啊……”眼前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红色云彩飘过,她定了定神,才知道,那不是红云,而是京都那似火的红叶。
              “阿端。”自飒看着她。
              自端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自飒很快的说:“咱们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轻易把他的宝贝送人,咱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给我侦察一下铁子的酒窖里有没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Lafite……传说铁子那酒窖里的酒价值十数亿,骨灰级的好酒无数,我猜他会有这个……”一边说着,她人已经进了厨房。
              她伸手拉开橱柜的玻璃门,听到“咚”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咚咚,噔噔……”一串跳跃的音符。不连贯,弹琴的人,似乎只是想制造一点噪音。自飒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自端后来是喝醉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
              自飒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毡上,继续喝着瓶子里剩下的酒。
              自端咕哝了一声,向沙发的深处缩了缩身子。
              自飒细细的瞧着她,她那连睡梦中都锁着眉尖的睡容。自飒伸出手指来,抚着她的眉心。
              “惟仁……”
              自飒缩回手来。
              她并没醒。
              自飒松了口气。
              “阿端,顾惟仁回来了,你知道吗?”


              13楼2012-02-16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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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与鱼的距离 (十二)
                佟铁河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街口,自己下车来,陈北要替他拿东西,他没让。不过是一盒雪茄和一束铃兰,他会拿不动?
                胡同很是洁净。
                石板路,上百年来,每日的踢踏,石面有着特别的柔润。走在上面,脚很舒服。这种舒服缓缓的升腾,包裹着人的心。
                如今的北京城里,很难找到这么整洁又传统的胡同了。
                他自小在京城里混大的,虽然在国外住了很多年,但学的是建筑,也走遍了全世界,他还是最爱中式庭院,爱胡同,爱四合院,也爱园林。他清楚记得几年前的一天,他站在北京街头,那林立的大厦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水般向他奔来,而他熟悉的胡同,已经踪迹难寻……心头的那种落寞。异常的落寞。好像丢失了初恋的少年。
                要不是天气太冷,他真想脱下鞋子来光脚走几步。
                自端的父亲住在胡同的尽头,那是个很小巧的四合院。虽然是冬天,这院落仍有一番在这个季节里才能显出的味道。当佟铁河穿过垂花门,看到院里的葡萄架上晾着的风干肉和香肠,不禁莞尔。
                警卫员跟他说首长早在等他了。正讲着,佟铁河已经听到自端继母顾悦怡那花腔女高音。
                “铁河来了嘛?快进来!快进来!”顾悦怡从东厢的厨房里出来,身上围着雪白的围裙。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阿姨!”佟铁河将手上的花给她,惹得顾悦怡又是笑又是夸。这时景和仰从正房出来,佟铁河又忙叫“爸爸”。
                “和仰,瞧,多漂亮的花儿!”顾悦怡笑着进去将花插起来,又让保姆给泡茶。回过身来,对翁婿二人说,一会儿就吃饭。
                “阿姨,不用忙……”铁河待要说自己坐坐就走,见景和仰瞪着自己,便笑道:“爸,有阵子没来看您和阿姨了,身体还好?”
                景和仰伸出手来,道:“拿来。”
                铁河笑着将雪茄送到他手上,“您可得答应我,不许多抽!”
                “拿来吧!”景和仰拿过盒子,对着光,看了一下标签,然后打开,拿起一支来,放在鼻子低下闻了闻,“ElReydelMundo……就是这个味道,清雅——这个,没有十年八年,恐怕是不行吧?”景和仰掂着雪茄盒子,问道。
                “爸爸您是行家。十五年。”铁河点头。
                景和仰得意的笑了。
                这时顾悦怡出来,笑道:“铁河,还是你最懂爸爸的心思。”
                铁河笑着。
                “阿端呢?”顾悦怡看一眼景和仰,问铁河。
                “阿端去燕郊了。自飒新买了房子,阿端过去看她了。昨天去的。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这些天我妈妈在,她也辛苦了,难得去放松一下,我也就没让她回来。”
                景和仰“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也是铁河体贴自端的意思,又不禁高兴起来。
                顾悦怡笑道:“话说着,阿端学校也快放假了,这有时间了,你和阿端一起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说完便出去了。
                景和仰坐在沙发上,抚着自己的肚子。他身材原本就高大魁梧,这几年发福,肚子渐渐的出来,坐在那里,更好似一座山,没的给人压迫感。佟铁河看着岳父的神色,知道是有话要说。
                “小铁啊。”
                “是,爸爸。”
                景和仰听他这么利索的回答,倒笑出来,说:“甭紧张,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您问吧。”
                景和仰沉吟片刻,说:“阿端最近有没有提过她母亲?”
                佟铁河想了想,说:“没。”
                “那她母亲回国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佟铁河点头。
                “见你了?”
                “是。”
                “怎样?”
                “容阿姨对己对人,都要求很高的。”佟铁河笑了。
                “这个倔老太婆……阿端这点儿就像她,不好。”景和仰搔了搔头皮,“她回来,不会不找阿端的。你留神些就是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光亚跟泰和有生意上的往来?”景和仰问。
                “有。”铁河答的干脆,“光亚在筹备海外融资。泰和一直在运作这个事,年后上市,泰和会承销光亚H股。”佟铁河照实讲。
                景和仰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问道:“阿端不知道吧?”
                “她对这个没兴趣的。再说,公司专门有人在运作,我没有参与太多。不过,会告诉她的。”铁河说。
                景和仰看着铁河,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你在阿端身边,我放心。”
                铁河微笑。
                景和仰看着微笑沉默的女婿,心里很觉得宽慰。
                “小铁,按说这话不该我这做父亲的问,不过你也知道,阿端呢,有什么心事也很少和我们讲。当然,你们两个都是妥当孩子,也很少让我们费神。虽然是这么说,我也免不得操这份儿心。你看,你们俩结婚也这么久了……你父母没什么意见吧?”
                铁河立即明白岳父指的是什么,笑道:“没有没有。”
                “我怎么听人说,你六姨可绕世界张罗秘方呢。”景和仰呵呵的笑着。


                14楼2012-02-16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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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8: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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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三)
                  自端心里一坠。
                  “……我……绝不能生这个小畜生……”她哭的气断声噎,“我不能……”
                  “杨丹。”自端按住她的肩膀,“别哭……会落下病根的。”
                  杨丹哭的更加厉害。
                  渐渐的人埋进被子里去。像一只拼命的吐丝的蚕,牢牢的束缚住自己。
                  自端有些害怕。不知不觉的,出了一身透汗。
                  “杨丹……”自端掀开被子。杨丹苍白的脸上,发丝散乱的粘着,像极了缠着海藻的石头。自端心跳停了一拍。
                  “我要离婚。”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先养好身体。”
                  “你告诉他们家,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婚。立刻,马上。一天,一分钟我都不想等。”
                  自端替她掩好背角,静静的看着她,说:“杨丹,我是来看你的。”
                  杨丹转过脸去,倔强,然而嘴唇止不住颤抖,她说:“我没事。你请回吧。”
                  自端尴尬的站了一会儿。
                  “我……再来看你吧。”
                  “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跟他有关的任何人。”杨丹将被子扯上来,掩住自己的面孔。
                  “保重。”自端立了片刻,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袋。
                  杨靛守在病房门口。
                  自端点点头。
                  杨靛送她到电梯口,一直不说话。那眉宇间的一团忧郁,令自端看的揪心。
                  “照顾好她。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自端打开手袋,拿出记事本,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来给杨靛。
                  “谢谢您。”杨靛双手接过,攥在手心儿里,抿了唇。
                  自端知道,这对姐弟,大概是不会麻烦她的了。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究竟来做什么呢?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杨丹哭泣,看着又一个婚姻破碎掉。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电梯门开了,自端走进去。
                  她注视着杨靛。
                  这男孩子,有着倔强而坚定的眼神,和一团浓浓重重的忧郁。
                  就在这一瞬间,像是有一道利箭,向她射过来。
                  眼前渐渐的模糊。
                  电梯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的。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向下坠落。
                  那一团忧郁,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不料,已经深入骨髓。
                  他也这么望着她,望着他的阿端。一言不发。
                  他的阿端,痴心的以为,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唯有他的心不会。再也不会变。
                  可他还是转身走掉。
                  不带她,不带关于她的一切,远远的走掉。走到没有她的地方去。
                  那么彻底……
                  停车场不大,可是自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车子。那辆小小的、红色的车子,平时像红宝石那样扎眼,这会儿怎么也找不到……


                  19楼2012-02-16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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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五)
                    小姨这一病不轻。佟夫人又从上海赶了过来。
                    小姨嫌住院太扎眼,病情稳定了,就坚持回家来静养。家同被他父亲狠狠的训斥了一通,这几日夹着尾巴做人。
                    这晚,自端陪着婆婆在去看望小姨。六姨关友松母女也在。
                    小姨气息虚弱,面色苍白。
                    自端坐在一边削着蜜瓜,一边听小姨诉苦。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另一张雪白的脸。
                    “……都是我把他宠坏了,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道体谅别人。结婚是儿戏嘛?说离立马儿就离……”
                    “小姨。”六姨的女儿蒋琬琬抚着着她的后背,“这事儿怎么能怪您。”
                    “我这心里难过……”小姨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一时大家都没有出声。都知道小姨不单是难受儿子离婚,也难受那没了的胎儿。
                    “我看杨丹也有问题。夫妻吵架,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拍拍屁股走人,让律师送来一张协议书——这算怎么码子事儿!对长辈连句交代都没有,她父母是怎么教的?要说,当初反对他们结婚也不是没理由……”关友松说着就激动起来。
                    佟夫人打断她:“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事情都这样了。看看能不能挽救才是真的。杨丹是铁了心要分手?”
                    “可不是铁了心要分是怎的?她没事儿人似的,今儿照常播新闻。”关友松柳眉倒立,显然气的也不轻,“我们同同虽然胡闹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倒好……要不说,这文艺圈的儿媳妇真是要不得……”
                    “行了。”佟夫人脸一沉,关友松悻悻的收声。蒋琬看到妈妈吃瘪,对佟夫人做了个鬼脸儿。
                    “大姨,我妈谁也不怕,就怕大姨。大姨写道符派给我吧?”
                    “干嘛?”
                    “好镇着我妈。”
                    一屋子人被她逗乐了。本来沉闷又紧张的气氛暂时缓和下来。
                    自端看着琬琬微笑。琬琬趁姨妈们不留神,对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尖。
                    佟夫人想起来什么,转脸对自端说:“阿端,等下陪我到爷爷那里去一趟。”
                    “好。”自端应着。将手里的水果刀折好搁在一边。切成小块的蜜瓜整齐的码在圆盘里。她端过来放在小姨床桌上。
                    琬琬笑着拿起叉子先戳了一块儿递给小姨,自己伸手刚要拿,被佟夫人一把拍在手背上,“哟”的一声低呼。佟夫人不理她,继续对七妹说:“友柏,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我明儿一早再过来看你。你好好儿歇着,别胡思乱想。老话儿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总错不了。”
                    小姨点头。
                    “你不回?”佟夫人问六妹。
                    关友松笑:“我再陪小妹一会儿。”
                    “仔细你家蒋老虎发作你——整日不着家。”
                    关友松笑。站起来送佟夫人和自端出去。
                    蒋琬琬看着车子离开,叹了口气。
                    “好好儿的,轮到你叹气?”关友松诧异的看着女儿。
                    “这些闹自由恋爱的,三三两两的闹婚变;反是遵父母之命的,一日一日,过的波澜不惊。”
                    关友松哼了一声,说了句“你知道什么”。
                    蒋琬琬看着妈妈,说:“别以为我老不在家就什么也不知道。这几年二哥不光生意做大了,外面的女人三天两头儿的换。要我说,他可得悠着点儿,回头二嫂也给他闹一出,够他喝一壶的。二嫂那人性子好,可不代表没脾气。”
                    关友松听着女儿一席话,一时也有些感触。
                    琬琬说:“听说二嫂结婚以前有个特要好的男朋友……”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又怎么知道的!”
                    “他们结婚前,大哥和二哥喝酒。二哥喝醉了说的。我听见的。”
                    “说什么?”
                    “不告诉你。”
                    “蒋琬琬!”


                    21楼2012-02-16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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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六)
                      佟夫人跟司机说去柳荫街,自端才知道原来要去的是自己的爷爷家。
                      佟夫人看出来,笑着解释:“我回去跟爸爸说,让你放寒假就过去,爸爸说得老太太和老太爷批了才作准。中秋节去看过老爷子之后就再也没过去,也该去看看。”
                      自端微笑点头。心知婆婆此来想必有更重要的事情。
                      外面下雪了,车子开的很慢。
                      车子停在景家大门前。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来,警卫员已经在门口等了,例行公事查验证件。再往里走了几步,自端的大伯景和高也迎出来了。他和佟夫人寒暄几句,伸手捏捏自端冻的通红的脸蛋儿,“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多天不回来,等着爷爷奶奶修理你吧!”
                      “大伯!”自端揉着脸,撒娇的嘟着嘴巴。
                      景和高看到她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对佟夫人道:“友梅,阿端这孩子,给小铁做媳妇儿,可委屈小铁了。”
                      佟夫人笑道:“委屈是委屈,可不是小铁委屈,怕是阿端委屈了。”
                      景和高笑的更大声。爽朗的笑就像灯光下飞舞的雪花,快活的很。
                      自端的心房好像一下子被点亮了。
                      说说笑笑,进了正房。景和高敲了敲书房的门,高声道:“父亲,友梅来了。”
                      “爷爷,阿端也来了!”自端跟在伯父身后,清脆的接了一句。
                      “友梅进来,阿端不准。”书房里传出洪亮的声音,门随即打开,须发皆白的景学茂站在书房门口。穿着灰绸对襟僧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伯父。”佟夫人关友梅笑着打招呼。
                      景学茂点头,示意请她进书房。
                      “爷爷!”自端笑着过来,翘着脚亲在爷爷面颊上。景学茂身材很高大,自端穿着三吋高的鞋仍要翘脚才能亲到他。景学茂故意板着脸瞪她。
                      “你这个小猴崽子……这是在谁跟前儿呢,这么放肆!去去去,你奶奶等你半天了。”
                      “是!妈妈,我过去了。”
                      “去吧。”佟夫人笑着。难得看见自端这样活泼,她心里也格外的高兴些。
                      自端出去。
                      景学茂哈哈一笑,道:“友梅,你看看,阿端还是小孩子性情。”
                      佟夫人笑道:“在您跟前儿才显出点儿小孩子性情来呢,多难得。素日里我常说,阿端行事比小铁还要稳妥些呢。”
                      “难为你这做婆婆的爱护。”景学茂坐下来,示意佟夫人也坐下,“说到小铁,这孩子的事业是做的越来越大了。依我看,很有些你祖父和父亲当年的意思。”
                      “是。伯父您也了解小铁。我只担心他年轻气盛,有些地方不能顾虑周全。”
                      景学茂摆手道:“正是年轻气盛才好。年轻人做事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佟家、关家祖上都是实业家,上一代不说了,耽误了几十年,这一辈里,我看好他。”
                      “还请您多提点小铁,那就是疼他了。”
                      景学茂笑着点头,道:“他不嫌我老啰嗦就好喽!友梅喝冻顶乌龙是不是?”
                      “伯父您总记得。”
                      景学茂笑着,“看着你长大的呢,怎会不记得?这些地方,阿端像你。”他点着佟夫人,然后回头对景和高道:“和高。”
                      景和高一直侍立在侧,听父亲这样讲,知道父亲和佟夫人有话要谈。
                      “是,父亲,我去吧。”景和高退出去,将书房的门掩起来。


                      22楼2012-02-16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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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七)
                        那边阿端轻快走出正厅。
                        “阿端!”门廊下站着一个佝偻的老人,看见自端出来,张口便叫道。声音沙哑而苍老。
                        “常爷爷!”自端跑过去,“外面这么冷……特意等我的?”
                        老人笑眯眯的半仰着脸看着自端,一边抖抖索索的从皮袄里掏出一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来,塞到自端手里。
                        “烤红薯!”自端捧到手里,“好烫!还是常爷爷好。”她挽着老人,亲昵的在他皮袄子领上蹭了两下,像只讨食吃的猫咪。
                        老人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筒着手,朝后面抬了抬下巴,说:“快去后面吧。我回了。”
                        “那我送您回屋。”自端挽着他手臂,就要回身往廊子那头走。老人家住倒座。
                        雪下大了。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
                        老人忙摆手,“甭费事,我自个儿走。”
                        自端回头,警卫员小张会意,过来搀着老爷子。自端看着这一老一少走开,补了句:“常爷爷,您早点儿休息。”
                        看着老爷子走了,自端抱着烤红薯往后院来。廊子下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太太,只管伸直了脖子往自己这边瞅,偏眼神不济,两只胖胖的手攥了拳搁在眼前,当望远镜使——自端于是清了清喉咙,叫道:“这是谁家的老太太啊,探头探脑的做什么呢!”
                        “阿端!”老太太听见声音,双拳伸开,在胸前一拍,甩开解放脚,几步跨下台阶来,“哎呦呦,哎呦呦,我们阿端哩!外面冷滴很,快些进来!奶奶早等的着急囖!”很浓的四川口音。
                        自端笑,伸手馋了李阿婆,跟着进了房。
                        景老夫人琴眠鹤正坐在西梢间的暖炕上,听见孙女进来,笑道:“咱们家,凭谁回来,也没阿端这待遇。晚饭的时候接了电话,说你要回来,老常撂下饭碗就跑,说是要给阿端烤红薯。老李也是,三分钟一出去,我这屋子里的热乎气儿全被她放出去了。”
                        “外头下雪咯,车子不好走的吧?”李阿婆笑眯眯的问。一边儿让自端脱了鞋上炕。自端把靴子脱了收腿上炕,将腿伸进奶奶炕桌下的绸子被里去。回身拉李阿婆。李阿婆忙摆手。自端就笑。李阿婆虽说现在混到了大家的“阿婆”,其实一直未嫁人,十岁开始跟着她的小姐、也就是自端的奶奶过了七十多年。在她的小姐面前总是要立规矩的。
                        “看这样子也坐不久。老李坐下,说会子话。”景奶奶摘下老花镜搁在炕桌的线装书上,“外面冷的很。怎么不多穿一点儿?”
                        “坐车来的。又不冷。”
                        “我怎么瞧着气色不怎么好,累?”景奶奶一说,李阿婆忙附和。
                        “学期末,事情比较多。再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好好歇着了。”自端说着靠在奶奶肩膀上,“还想放假了就过来住,好陪爷爷奶奶呢。”
                        “做了人家的媳妇还能老在娘家呆着?婆婆让你过去你就去吧。”景奶奶显然已经知道。
                        “唉。”
                        “叹气做什么?”
                        “还指望着奶奶替我说说情。好歹年根儿下时候再过去。”
                        “鬼丫头!”
                        “上海冷……”
                        “冷的过北京?”
                        “嗯……”
                        “废话。最多20天,过了年就回来的。”
                        “我知道。”
                        李阿婆笑眯眯的,看着自端,说:“阿端就是乖。谁家娶到我们阿端做媳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可不是。说起你的宝贝阿端来,那是天上有地上无,得意坏了。”景奶奶笑着打趣李阿婆。
                        “那个还要我来说的哟!阿端姑爷就是有福气,样子就是有福气的……哎哟,说着就忘了,瞧我这记性,阿端等着,阿婆给你拿好吃的。”她说着站起来就往外间走。
                        “阿婆慢些。”自端笑着。
                        “瞧瞧,这开心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你最近见过阿飒没?这几天人影不见。叫她回来吃饭都推没空。”景奶奶抬手替自端捋着头发。
                        “她忙死了。筹备新春音乐会。整天排练。”
                        “挂个什么艺术总监的名头,还挺当真事儿做。唉哟,她一时不回来我是惦记,她一回来我又头疼。这孩子总是没一刻消停。他们父女俩见面就吵架的,前些日子又不知道跟你大伯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吵的好凶。”
                        “哦。”自端心里一动。只是不知家里对最近的事都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敢随便说话。
                        “我听着,大约又是因为邓家的那个孩子。要我说,闹了这么多年,也就罢了。可你大伯就是怎么也不中意那孩子。有什么办法?”景老太太叹气,“我跟你大伯说,再好再好,也不是跟咱们长辈过日子,阿飒满意就好了嘛。你大伯也不松口。你说说,这让人干着急的。我别的不急,这一来二去的,阿飒也不小了啊。”
                        “奶奶,您别担心,姐姐会处理好的。”
                        “你们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还有你,”景老太太看着自端,“今儿小铁没来?”
                        “没。”
                        “你对小铁好一点儿。老李说小铁有福气,那是不假;你嫁到小铁,也算有福气的。婆婆也好,公公也好,小铁也好。”
                        自端只是笑。
                        “傻丫头……”景老太太宠溺的望着小孙女儿。
                        景和高站在大宅门外面,看着他们宠爱的宝贝阿端上了车。
                        景和高都觉得有点儿恍惚。
                        好像不久前还是那个牵着他爸爸衣角、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珠,娇娇怯怯的叫着“大伯”——怎么就长的这么大了?
                        景和高摇了摇头。


                        23楼2012-02-16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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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八)
                          自端歪了下头,看到二楼的书房门虚掩着,透出灯光来,顿了顿,她端着茶杯往那边去。轻轻的敲了敲门。橡木门厚重的很,敲上去指节微痛,声音却不大。
                          “进来。”
                          自端伸手推门。房门慢慢的往里滑开,她看到佟铁河正站在架子,从书架上找书。
                          “你真的在家啊。”
                          佟铁河的手指继续在书背上跳跃,慢条斯理的说:“我真的在家,你又失望了?”
                          “省的我绕世界找你,背个河东狮的恶名。”自端坐下来,将茶杯握在手里,暖着手。
                          “你就算是有一万个恶名,也没河东狮的份儿。”
                          自端不说话了。
                          她微扬下巴,目光跟着铁河搜索书的指尖移动。他究竟在找什么书?至于找那么半天?这个人看似有条理,可是自己的书摆的这叫一个乱。自端环视四周。佟铁河的这间书房并不很大,比起楼上她自己的那间半开放式的书房简直算是袖珍。但是三面顶天立地的书架也显得很有气势。只不过没有经过精心的整理,书架上塞满了书,地上、书桌上、窗台上也都堆着书。
                          自端皱皱眉,忍下想要站起来帮他收拾的冲动。
                          她想起自己过来找他的目的,说:“家里有两张票,新春音乐会。”
                          “飒飒他们的?”他问。
                          “嗯。”
                          “她一早给我送公司了。跟我拿票的人乌泱乌泱的。”
                          “不是那样的。”她喝了口茶。
                          “特包?”佟铁河总算看了她一眼。
                          “嗯。”自端有气无力的。
                          “哪儿来的?”
                          “妈妈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一秘给她四张,有两张点名给你。”
                          “不想去?”他看她兴趣缺缺的样子。
                          “嗯。”
                          “人想进特包都挤不进去。”佟铁河终于找到了他要的那本书。从架子上下来。
                          自端窝在沙发里,盘腿坐着,这时候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书来,胡乱的翻着。佟铁河一把夺过来,瞪她,“别跟这儿捣乱!”
                          自端扁了扁嘴,“谁稀罕呀。”
                          “明儿又没课?”
                          “嗯。”什么叫“又”没课?好像她闲人一个似的。她拍拍手,“佟铁。”
                          佟铁河已经坐在制图板前,耳朵上夹着一支绘图铅笔,“嗯”了一声,说:“有话快说,忙着呢。”
                          他一头浓密的头发,这时候乱糟糟的堆在头顶,雷公似的。衬衫和毛衣的袖子卷到手肘处。眼镜架在鼻梁上……她见惯了他一丝不苟的模样,只觉得这会儿他绘图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自端不禁呆了一呆。
                          半晌过去,她才悄声问道:“你今年是不是赚了很多很多钱?”
                          “我每年都赚了很多很多钱。”他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
                          “那为什么今年能进特包?”
                          “想知道?”
                          “嗯。”
                          “自个儿问去。”
                          “佟铁!”
                          “我这会儿真的很忙!这个问题我们明儿早上再讨论。”佟铁河不耐烦。他头都没抬,继续翻着书。她倒也没接着问,一会儿,他说:“也许是因为……”
                          他抬起头来,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他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正如,她都不知道,这些天他其实一直在家里睡的。
                          佟铁河抓了抓头发,有点儿烦躁。
                          “佟铁……”自端又折回来,站在书房的门口叫他。
                          “又怎么了?”他忍不住吼回去。


                          24楼2012-02-16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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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九)
                            自端像是被吓了一跳。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左手食指向下一点。
                            “家同来了。”
                            佟铁河皱眉。
                            “高了。”
                            佟铁河丢下绘图笔,站起来甩开步子走了出来。
                            自端跟在他身后下楼。
                            “人呢?”佟铁河站在客厅里,叉着腰。客厅空荡荡的,讲话都有回音。
                            “刚刚还在这里。”她茫然。明明她上楼的时候,家同就坐在沙发上呀,“手里还……”
                            佟铁河瞪她一眼。
                            自端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二哥!”季家同从厨房里钻出来,看到佟铁河,夸张的瞪着眼睛,“你果真在家啊……哇……年底给二嫂发红包是不是?”他摇摇晃晃过来,手里拎了两只酒杯。
                            “他自己带了酒来。”自端小声说。
                            佟铁河一言不发的看着季家同跌进沙发里。
                            茶几上摆了两瓶马蒂厄,其中一瓶已经去了二分之一。
                            “坐!坐下嘛……”季家同拍着自己身边的位子,一边拧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二哥,我就想跟你唠唠……跟别人唠,全他妈扯淡!没用,真的,没用!”
                            佟铁河回头对自端说:“上去给小姨家里打个电话,说家同今晚住下不回去了。”
                            自端答应。
                            “二嫂!别忙……我喝完就走……喝完就走……二……哥一年家也不在家住几天,我怎么好意思……”
                            “季家同!”
                            “有!”
                            “哥,我没说错吧?”季家同笑嘻嘻的,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说?那好,不说……不说!”
                            佟铁河的脸越来越黑。
                            “我不说,谁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季家同倒在沙发上,“……你们……恩爱夫妻……哈哈……”季家同笑的厉害,“咳咳……恩爱夫妻!还不是二嫂给你面子!二哥……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那些出去玩的男人里,你是最大的傻瓜……偏偏运气真TMD好,好极了!这样的媳妇儿……偏偏……偏偏给你撞上了……”
                            佟铁河按住自己跳耸的太阳穴。
                            季家同弯着身子,脑门抵在靠垫上,抬手指着佟铁河,“大家都玩嘛,是不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是不是?都TMD不是什么好鸟,丫还好意思来说我……说我……我怎么了我……我就是去个夜店、泡个吧……我又没置办外宅、抱养明星……我就……就……”季家同的声音低下去,终于没声音了。
                            自端走到铁河身后,轻声说:“打过电话了。”
                            佟铁河看她一眼,意思是知道了。
                            自端见家同窝在沙发上,很不舒服的样子,说:“这样不行,扶他上去躺着吧?”
                            佟铁河吐出一口浊气,刚要走过去,忽然季家同坐了起来。
                            自端和铁河都是一愣。
                            家同瞪着茶几上的酒瓶,一动也不动。
                            “家同……”自端柔声叫着家同的名字,“你……”
                            “我不甘心!”
                            季家同猛的抓起酒瓶往地上砸去,酒液混着玻璃渣,四处飞溅,那股辛辣的酒香,撞击在地上,迅速的向空气中散开来。
                            “我不甘心!”
                            像是淤积了很久的恶气,一朝吐出来,那声音要震得空间震荡。
                            “季家同你!”佟铁河脸上青筋暴跳,眼看着就要冲上去揍他,自端见状忙拉住他的手臂。
                            “佟铁你别!”
                            季家同捶着自己的胸口,“我不甘心……”
                            自端看着家同,“佟铁你让他说。”铁河手臂上的肌肉绷的很紧,她牢牢的抓住不放。手心这时候都出汗了。其实她很紧张。不知道家同还会说出些什么样的话来,不知道他说出的话来会不会继续让她紧张、难堪,同时也让铁河难堪、紧张。但是她直觉的,该让家同宣泄……她亲眼看到杨丹的哭泣,那情形,不是不难受的;家同呢,他是男人,可是他也会难过。
                            他难过。
                            她看的出来。她相信铁河也看的出来。
                            家同双手拢住自己的头发,低低的说:“那个女人!说孩子是我的……她敢说孩子是我的!”
                            佟铁河忍不住斥责:“她是你老婆!”
                            “就因为她是我老婆!那才不可能!”家同一双眼睛,红的似乎要甭出血来。像兽一样的眼神,刀子一般掷过来。
                            铁河与自端都愣住。
                            “她为什么去堕胎?你们知道她为什么堕胎?”季家同阴冷的笑着,“为什么……因为我说,孩子,你尽管生。到时候,你亲手给我掐死那个小杂种!”


                            25楼2012-02-16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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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7 18: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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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与影的旖旎 (十一)
                              陪着佟胜利夫妇去听新春音乐会的,是他们的一对宝贝儿子。
                              两个媳妇夏伊甸和景自端则留在家里看直播。当电视镜头给到特包的时候,伊甸笑道:“妈今天穿的普通了。”
                              自端点头。那是费尽心思不抢风头。
                              “唉,钢川上镜好胖……铁河怎么那么严肃?”伊甸笑着。
                              “他本来就很少笑。”
                              伊甸看她一眼,道:“不笑就罢了,真笑起来可是狮子吼。”
                              自端想想,的确是这样。只是他在她面前很少笑。
                              “这几年看着铁河越来越像父亲了。钢川说,偶尔他在餐桌上一抬头,好像时光倒流三十年,会以为是父亲坐在他对面,害他心老怦怦乱跳。”伊甸嗤嗤的笑着,摇着手里的酒杯。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旋着,像丝绸一样。
                              “妈妈也说像。”
                              “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眼神的力度,真像。”伊甸感慨。她看着自端,抿了口酒。酒在舌尖逗留了几秒,咽下去,她享受的轻轻转了转颈子,“你们俩还那样?”
                              自端笑了下,算是回答。
                              “我算是服了你。就算是天衣无缝的避孕措施,也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
                              “我听说老爷子都开口问了。你知道,老爷子可是向来不管这些闲事的。”
                              “……”
                              “老太太就更别说了,早急了。只是在你跟前儿不好直说罢了。我料着老太太八成儿跟铁河提过。你可有心理准备。”
                              “嗯。”自端想起上回婆婆和姨婆婆们在一处的事。
                              “不喜欢孩子?”
                              “……”
                              “铁河喜欢孩子。每回见了妥妥,亲都亲不够。”
                              “嗯。”
                              “他们兄弟都喜欢孩子。钢川倒是还想要一个,说妥妥自己太孤单。”
                              “有这个打算?”自端知道伊甸是加籍。
                              “我都三十四了!血压又高,心脏也不好,我疯了不成?”伊甸忙摆手,“妥妥一个我都顾不过来,再来一个,要我命呢。”
                              “……”
                              “阿端,有心要孩子,就趁早。年纪大了身材也不好恢复。”
                              “……”
                              “哎?”
                              “没想过。”
                              伊甸张了张嘴巴,瞅着自端,“阿端,你老实跟我说,你该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自端盯着电视屏幕。
                              “阿端!”
                              “……”
                              伊甸气的丢了一个靠垫过去,“你,闷死人了。”
                              “老实看电视嘛,是你非要说话。”
                              “呀!”伊甸恨的什么似的,对着自端叫。
                              “啊?”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阿端看着她笑,“那叫什么问题。”
                              她还能存着什么别的心思。
                              “那为什么不要孩子?”
                              “……”
                              “阿端,我可告诉你啊,你不生,外面大把女人抢着给他生。”
                              自端目光移回荧光屏。
                              拿着指挥棒的自飒,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那耀眼的黄色鬈发,贴在鬓上,有种诡异的美感。
                              “你有时候笨的吓人你知道吗?”伊甸晃着手中已空的酒杯,“男人,哪一只也不是省油的灯。”伊甸看着表情淡然的自端,笑了笑。
                              “得,算我白操心。我呀,倒不担心你日子过的不舒坦,反而担心你太舒坦,你都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有多厉害。这年头,稍微有点儿钱有点儿地位的男人都不要特意寻欢的哟,随随便便一伸手就三五个贴上来你知道嘛?更何况……”伊甸哼了一声,“现如今,财经版才俊比娱乐版白马吃香多了。”


                              27楼2012-02-16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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