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软硬兼施,神威听得明白,眼眸已经完全变为金色,黑色瞳孔缩成细细一线,夜之魔物的真实形态之一。
“游人先生和哪咤先生,想见北都小姐吗?”
在场的人都一愣。
“我想见她。”一直没说话的哪咤先回答。一直没有表情的脸露出怀念的神色,像个乖顺的孩子。
“即使不被允许?”
这措辞在昴流而言算是少见的尖利,不仅刺疼了哪咤,神威知道也同等地刺疼了昴流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想指责哪咤先生的愿望。我愿意协助你们。”“昴流!!!”被呼唤的少年转过脸,向神威轻轻点头,然后看着游人和哪咤接着说:“因此而产生的后果,我愿承受一半。”几乎是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的同时神威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站在洋房周围最高一棵树的树顶,灰白长发的苍冰望了一眼主屋,绯炎在屋顶上对她作出手势,两人默契地伸直双臂,苍冰将手心向上两手交叠,绯炎将手心向下交叠,从她们的手心扩散出水波形的蓝色波光,笼罩了包括洋房在内的整片树林。
现在的神威脸上阴云密布,半跪着紧紧地握着躺在彩漆棺材上昴流的手。睡着一样的少年在跳跃的烛光映照下就像祭台上的献祭者。血族通灵术是施法者将死者的血引入身体,以自身血液为媒介的极危险的术,能力稍弱者甚至可能会引发体内中毒现象,失去理智变成疯子。昴流答应的时候神威只想冲上去把他强行带走,但他却做不到。昴流他,总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把别人的痛苦看成自己的痛苦,这样的人,生为吸血鬼实在太残酷了。
“[神威],是[代理神之威严的人]的意思吗。”紧张的氛围里游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
“还是,[狩猎神之威严的人]呢。”
“你想说什么。”
“人类社会就要掀起‘**’,贵族即将被取代,教廷的权威也将被冲击。是我血族渗入人类社会的好时机呢。”
“那又如何。”轻轻把昴流的手交叠着放下,神威像烟幕般立起。
“但是长老会的大多成员都因为避世条例而反对,像北都那样赞同的实在太少了。虽然对我来说并没有和长老会做对的必要,但是为了新时代做好准备,也是必须的。”三双金色的眼睛冰冷地在满是烛火的大厅里亮着,仿佛能将温暖的火光冻结成冰,只要一击就会碎裂一地。“真是太感谢昴流了。”
并指成刀的尖利指甲已经刺到眼前!
昴流走在一片白色的虚空里,血族任何动作都不会发出声响,同时听觉又非常灵敏,但是在这里,什么都听不到,连伸出手去的动作都没有真实感。他知道是因为这里是最接近死境的地方,死亡的梦境。
那股“气息”仍在,但昴流感觉不到任何“意识”。他知道这是因为北都已经是逝者。
和北都没有血缘关系的自己,按理说是不可能进入这个梦境的。逝者已逝,想再见他们一面,想回到他们还在生的时候,这样的愿望会让他们无法安眠的啊。
可是有种感觉,自己必须要来这里才行。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任性的时候啊。]
昴流猛地回头,对面是如镜子映出自己般相似的面孔。
是北都,但不是所见过画像里的那个“北都”。
[没错,]纤细的食指点上昴流的鼻尖,穿着可爱短衫的“北都”笑着说。[我是皇 北都。你是‘昴流’吧?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看到少年乖巧地点头,北都笑得越发灿烂,甚至伸出手去揉着他的头发:[还是一样可爱啊——姓是过去,名是未来,合在一起就是现在。很高兴见到你,‘昴流’。]
昴流笑了,如阳光下的溪水。和见到画像时一样,他对这个少女有着强烈的亲切感:[我也是,很高兴见到你,北都。]
[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想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说。]
北都一拍昴流的肩:[好孩子!]她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抬起下巴说:[其实我呢,就是传说中不小心穿越到这个世界,准备拯救英俊的王子和美貌的骑士,然后被千人爱慕万人膜拜的美少女!]
[原来如此!]
[……别真的相信啊……]
对着一脸困惑的少年,北都感到强烈的无力和由衷的怜爱。
我另一个世界的“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