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最好不见
铃铛记得。她第一次见公子杀人就是十五年前的除夕夜。
那一年，铃铛只有五岁。
那一年，铃铛还只是玄天宗的一个小丫鬟。
那一年，铃铛第一回遇见公子。
这是玄天宗几百年来最大的一场火。
年迈的姆妈用尽最后一口气将她推离焦黑的木屋。
漫天的大火封堵了所有退路，绝望的哭声和四散奔逃的影子，是整个世界所有的背景。
而那个少年就这样从火中走出，手上的剑，倒影着寒光，淬尽鲜血。
一头白发散落着点点斑斓，她突然想起了曾娘亲说过的，腊雪红梅。
可偏偏最妖艳的，是公子的笑，一笑，尽染薄凉。
那时候，她那么小，小到她不懂公子为何而笑。
她只记得，那夜的风里都是焦木断裂的声音，而她的公子，站在一片血红里，格格不入。
蓦然勾起的嘴角，惊天为人。
铃铛记得。公子第一次带她回家也是十五年前的除夕夜。
那一年，玄天宗一夜之间倾巢覆灭，上上下下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那一年，离恨司只是一个江湖小派，却在这一夜之后广为人知。
那一年，江湖上出了个嗜血公子，名离天。
那一年，白发如雪的公子，蹲在她的面前，淡笑着说“就唤你铃铛，好不好。”

三。最好不念
美人一舞，倾城国。纤指箜篌，醉梦歌。
雪月舞，是秦淮烟花地的传说。而这传说的主人便是云袖楼一舞动天下的名姬，梦歌。
传说，梦歌只为一人跳这曲舞，传说看过这曲舞的人，必定为苍穹之主，统千万匆匆浮生客。
传说，这舞只起于月满之时，只舞于雪落之际，只休于昙花一现之间。
传说，看过这舞的唯一一人，姓莫，名不归。
当然，还有个传说，这莫不归，是个比梦歌还要倾国倾城的，嗯，女子。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
活着的人，还依旧活着，但是知道的，已近死了。
梦歌的死，是秦淮的一大奇案。任谁也不愿相信，这倾城美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梦歌，死在那年的第一场雪里。那是云袖楼的舞姬梦歌，第一次在人前起舞。
铮铮弦歌，烈火红衣，绒绒白雪，凄婉离歌。
没人知道，为什么梦歌会在这么美的雪景里唱如此凄凉的歌。
没人知道，为什么那翩翩起舞的蝶就这么纵身一跃，抛却红尘，天人永隔。
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一日落日楼的主人莫不归明明来了，却没有救她。
血色罗裙翻酒污，红袖轻展，醉了看客的眼，迷了路人的心。
美人如花，那么她就是那开到极致的豆蔻牡丹。
有一种美好，一生一世只一回，绽开便是死亡。
有一种知己，缘起缘落缘已尽，相遇即是相离。
那急舞蝶终究是歇息了，永远的。她静静的定格在了最后一个姿势，成蛹的姿势。
红色的绸带缓缓下落，好似一场桃花雨，不，没有任何一场花雨会开出如此的绚烂。它是惟一，一生一次的惟一。
梦歌，这当真是一个一辈子醉生梦死的女子，就是死都如此绚丽。
突然，天际的一端，四位青衫少女，手执竹萧咛歌而至。
随后的五位少年，手持白缎，轻轻覆住了刺目的红，白色的缎布和雪融为一体，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最后一顶玄红的撵轿缓缓落下，待到萧歌渐息。白色的缎布上忽然燃起大火一片。
不知是谁突然惊醒，“那曲子是落日吟魂...那人是莫不归...”
“落日楼？..那这白缎岂不是........”
“这白缎名雪月绫，当年楼主不归见雪月舞后叹其惊天为人，故取天山蚕丝，寒岭冰泉，做雪月绫以念之。”
一位紫衣老者缓缓走出，握住白绫烧剩的一角喃喃自语。
“落日楼的主人，不归。那可是位慈手佛心的名医啊。”
老者的手轻轻颤动，低声叹息着摇头........
众人还想再问，却连老者也不见了踪影。
白缎的最后一角，缓缓燃尽。
一瞬间，什么也不复存在，只留一片灰烬。是了，美到极致的结局，除了灰烬还有什么比这更合适呢。
只可惜，看客不懂。


六，不醉不归
酿一壶酒，名碧血桃花。
花开百日，取其最妖，一滴心头血，一曲梦浮生。一朝花开尽，一地碧水寒。
“夜笙，为什么这酒不醉人呢。”抱着酒壶的少女，眼眸微醺，小小的酒馆里满地狼藉。
“碧血桃花酿，这酒从不醉人。”端坐的少年，一手抱住少女，一手试图挥开酒壶，无奈怀中之人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争执半饷，少年微微一叹，“不归，你不知道碧血桃花只能醉生梦死么。”
“醉生梦死？”少女疑惑抬头，“何解？”
“这酒酿的可是桃花百日绚烂，再辅以心头之血，足矣令人不知身心何处。行至极处，就如同庄周梦蝶，不分真假，你说不是醉生梦死么。”
“呵呵。倒是当真就几分道理。醉生梦死不是也好么，至少梦不会骗我。”
少女憨笑的抬脸，双颊微红，唯剩下那一双眸子清澈的惊人。忽而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那双眸子盈盈的荡起水光。
“呐，离天，今天的烟火很美啊。”
闻声。
少年的动作一滞，随即不动声色的抬手，沿着少女颈后一抚，怀中之人立马沉沉睡去。
“不归，梦终究是会破灭的虚幻...我...不愿你痛。”
灯下依臂而睡的少年，被细微的动静吵起，抬头看见少女乱挥的胳膊，和无意识的梦中喃喃，只得无奈一叹，起身细细的折好被角，那眸中似有若无的宠溺，迷惑了谁的眼。
夜已深黑，寒凉刺骨。厚重的露水层层润湿了白衫。
一夜萧音，歌尽了谁的心头离殇。
晨光拂晓的一瞬，无人看见，楼阁上白衣公子沉痛的眼眸。
鸡鸣渐起，他终于收回了久久凝望的视线，那低声喃喃的是谁的名字。
“..不归......”


七。月本无涯
“这是哪里.......”
满天的火堵住了所有生路
她慌乱间回眸
一撇惊鸿。
墨色的发，散乱着飞舞在满天火光里。
黑锦的长袍一角浸满血渍，满身伤口，斑斑血迹，都掩盖不了的，绝代风华。
他俯身在她的面前蹲下，刺鼻的血腥，陌生的肃杀。
可是那一瞬，她却觉得熟悉，他不会伤她，她莫名的这么坚信着。
“璇儿，我送你走罢。”
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摇头，流泪。
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衣襟，哭闹着，听不清声音，却莫名的感到哀切。
而那人只是叹息着低低的安慰着什么，她似乎是不愿意听见，固执的摇着头。
那人无奈，只得紧紧的抱着她，眸子里流出的宠溺自然而然，像是许久前就这么做着一样。
终于，自己似乎是哭累了，抬起头望着那人。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她有些许恍然，那个是她吗？
那样一双写满依赖的眸子，曾经属于她吗？
忽然，眼前的景色似乎晃了晃，她看见，那人像是终于狠心，推开了她。
血的味道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视野即将漆黑的一瞬。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爹爹 ！！......”
痛，无止境的蔓延开。
忽然，是哪里的光，轻轻的破开所有阴霾。
凤眸微挑的公子，执扇静坐在客船的一角。清脆的摇铃声响，少女欢快着拍手浅笑。
“璇儿，下一次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秦淮好不好。”
她静静望着，忽而浅浅一笑，“好啊，离天。”
两张笑脸重叠，一模一样。
那是谁许诺给谁的，一世倾城，流年安好，笑颜如花。
九重山上，她三叩九拜，跪了整整三夜，终于得见尊师一面。
从来不染凡尘的袍子，拭去了她满身尘土，向来高高在上的恩师，蹲在她身边，眸中是沉沉的痛，却迟迟没有伸手扶她。
那道空灵飘渺的声音问她“璇儿，你可知，为什么天涯无岸。”
她一怔，死死咬住嘴角，不肯抬头。
头顶上一声叹息。“因为无心，无心便无岸。璇儿，你为什么回来。”
问声，她大哭。“为了悟。”
良久，那双略微干枯的手扶起了她。
“今后你就叫不归罢......莫不归....”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渐起。
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恍然如昨的景色。忽而低低一笑
“呵呵。原来，这就是，醉生梦死....么。”


八。醉生梦死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渐起。
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恍然如昨的景色。忽而低低一笑
“呵呵。原来，这就是，醉生梦死....么。”
“璇儿，你还未起么。”门口忽然响起脚步阵阵，少年的嗓音带着天生淡雅。
少女一怔，握紧的双手缓缓放开，似是松了口气，眸子里淡淡的微笑晕开。樱唇微启，习惯性的喃喃脱口而出。
“离天...”
“嗯，起吧，还要赶路。”
木门被轻轻推开，极浅的冰雪气息弥漫在空气。
来人就这么静静的倚在门边，黑发微垂，黑色缎带被风带起一角，温润如水。
微勾的唇，划开一室光影，唯一的，静水微澜。
怔怔的望着那笑，少女的眼眸里蓦地划过一丝沉重的痛，意识到眼角的湿润她匆忙低头。
“嗯，好的，这就起。”
她欢快的应着，再次抬起的面庞上盛开着三月桃夭般绚烂的笑容。
少年微微点头，转身。
额角的碎发随着动作扬起，在最靠近眼睫的地方，一闪而过一抹极淡的红。
痴痴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少女的目光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无奈的落下。
良久，她抬起刚才死死掐住被单的手掌。
掌心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伤痕，可怕的颜色，可以看出当时是怎样的切肤入骨。
她明明记得，那一日，桃矢极艳的开着。
衣衫浮动，剑影寒光。
最后的一瞬，他静静的站着盛开的桃矢树下，神情安静的像是最平常的等待她回家。
而她的剑终于是偏了方向，堪堪擦过眼角的位置，极微小的伤。
然后，她笑了，抬手狠狠划断掌心的红线。
.......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抬眼，窗外的雪下的纷纷扬扬。
“这到底是什么...”
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身子，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重新抬眼，望向窗外的景色。
“雪..么...”
她猛然清醒，极快的换好衣衫。
推门而出。
少年牵着缰绳，白色的骏马不耐的举着蹄子。
他等在那里，浅笑着望着那抹灵动的红色，等到她奔到了身前，倾身抱住她稍显娇小的身子
如兰的气息吐在耳边，一丝丝的温热。
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轻低语“璇儿丫头，下一站我们去那里。”
一颗泪终于滑落。
“秦淮..”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嗯。”
少年扬鞭，骏马长鸣一声，嗒嗒嗒...越来越远。
而怀中的少女，在鸣声里匆匆回首。
纷飞的大雪，渐渐湮没了楼台的踪迹。白野茫茫就像一切重未出现。
突然怀抱一紧，她抬眸正好撞进少年浅笑的黑眸，那些静静荡在其中的温柔，催的她差点落泪。
“心头血.....一曲流年十载短....你怎么敢舍得。”
低声的喃喃，终究随风破碎。
最后一丝马蹄声消弭。小小的客栈忽然间再也不见踪影。


九。彼岸南华
那是金陵皇城最美的一晚。
若大的祭坛上燃起整整九千九百九十盏烛灯，亮如白昼。
祭坛中央的古木上无数红缎零散着垂着。

【望天】 姑姑 我来过了。

嗷.....

我在想我要不要也搬过来。

搬吧~~~坑吧坑吧不是罪~~~~~~话说，上次去看你的文...骗掉我好多眼泪。

哪个文…

宿宿酱的。

我那个还没写完。
的确坑了。
我其他的号也写过。『轻眨眼』

..= =。那么你果断搬过来吧哥。我会每天去提醒一下这个坑好大的。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