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琉璃脸色微变,此时她身在空中,无处着力,若是被他们抓住……。一咬牙,水袖后甩,企图硬接这一掌着力,拼着受伤逃出去。
这时,斜地里扔出一个茶盏击在了那名护卫的掌上,霎时间将其气势尽数化去。未能受力的琉璃向下跌去,却落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姑娘好身手。”冷而淡的声音在琉璃头顶响起。
“……公子过奖了。”琉璃被抱着,脸颊有些微红。
男子抬手甩出几枚铜钱,将后面的两名护卫打昏在地,便将琉璃放开。
琉璃脱出他的怀抱,才抬起头打量她。男子发色偏红,长发在脑后束起。一身暗红长袍,上面绣着金黑色的精美花纹,在妖艳与邪魅中平添了一抹贵气。血纹银底面具遮住了脸的大部分,但从那完美的下颚线条不难看出其外貌的俊美。
“琉璃谢过公子救命之恩。”琉璃怔了一下便躬身道谢。
“嗯。”男子微颌首,眸色深深。
琉璃轻蹙眉头,终是开口问道:“公子,可是琉璃故人?”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会错。
然而男子却淡淡回道:“在下并没见过姑娘。”语气一转道,“不知可否请姑娘一叙?”
琉璃抬眸,看见男子眼里淡漠下的欣赏和真挚,便点头道:“琉璃之幸。”
男子眼中微有笑意,依旧淡淡地回身对似乎愣在那里的富家少爷道:“人,我带走了。告诉你家主子,要报复的话尽管来,在下随时恭候。”
之后便带着琉璃走出门外,消失在夜色里。
“这事绝对有问题。”冷枫神情严肃。
“嗯。”倾茗抬手抿茶,眼中闪过一道利光。
“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耸肩,“你怎么不去洛宛阁打探一下?”
“……”
此时再看楼下,人们已经乱到不行,有人惊恐,有人兴奋,有人深思,有人呆滞,总之场面十分混乱。任老鸨如何磨破嘴皮,也不见好转。
而在角落里,刚才那位富家少爷正恭敬地弯着身子,对着暗处那视线无法到达的黑暗低声说道:“教主,那个琉璃果然不简单。”
“嗯,你做得不错,下去吧。”暗处传出低沉醇厚的声音。
“教主,为何不劫下他们?”暗处另一个声音响起。
“劫?你清楚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能轻而易举地看穿我们的行动而且挥手间打败你们,可能没有背景吗?”冷笑一声,“你们四个,去给我查出他的身份。切记,不可正面与之交手,实在不行便退回来!此人身份,怕是不低。”
“是,教主。”整齐的应和声沉沉响起,随后消湮。
就在这时,楼里摇曳着的灯火突然间全部熄灭,整座忘归楼漆黑一片,喧嚣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嗡——”一声喑哑的拨弦声响起,二楼高台上蓦地亮起一盏大红灯笼,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嗡嗡嗡嗡——”四声连响,又有四盏灯笼随之亮起。红色的柔光弥漫了整个高台,也让人看清了高台上那令人窒息的身影——
如墨的长发散在脑后,血红色不知名的花朵在鬓间妖艳,黑曜石一般的双眸丝毫不比额间的那颗红宝石黯淡。肤若凝脂,眉如远黛,嘴角妖娆的笑意勾人魂魄。暗红色抹胸长裙,外罩广袖红纱,赤裸双足的足踝上挂着两串银色的细铃,修长如玉的手指按在沉木琴弦上,眼波媚如水。
“各位客官,在下念清,是这忘归楼的楼主。”女子柔柔开口,声音亦是魅惑人心,“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念清的疏忽,特在此献舞一支,聊表歉意。望各位客官忘记不愉快,尽情放松。”
“有舞无琴,岂不可惜?”微带笑意的清越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抱琴出现在高台之上,“雨蝉来为第一舞姬抚琴相和,不知可否?”
“有第一乐妓抚琴,念清不胜荣幸。”红衣女子眼波流转,万种风情。
雨蝉缓缓坐在一旁,将白玉琴摆好。一身白衣,简单至极,却让人难以忘记。三千青丝在身后随意漫卷,虽看不清容貌,但气质风华,绝代。
当世三大名伶——第一舞姬念清、第一乐妓雨蝉、第一歌女芦月。皆在忘归。
这天下第一楼之名,自然名不虚传。
雨蝉抬手抚琴,琴音缭绕。水般温柔,风般迷离,流淌如月光倾泻。
而念清便随着这琴曲舞了起来,极轻极缓的舞步,仿佛怕惊扰了一枕幽梦。
梦里不知身处何处,唯见落红飞过秋千。
忽然,琴音一顿,留出了短暂的空白。那流畅的舞姿也就突然地停在了那一刻,给人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然,琴音终是再次响了起来,却已不似之前的柔和,变得热烈而灵动。红衣随之旋转跳跃,诠释着乐与舞的融合和极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有人可以将美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鲜艳的红纱在红色的柔光下散着妩媚妖娆的气息,灵动的琴音隐约着精灵般的神秘。最异于常人之处便是那多出来的一抹灵韵,能够将观者带入一个奇妙的境界,让人仿佛置身于火焰深处,倾听火苗之心的细语。
纤指轻划,最后一串音符落下。
曲终,舞罢。
那一刻,火焰为之熄灭,天地为之寂静。四周因旋转而激起的气旋夹着凌厉的气势,撼人心魄。
四个字猛然间出现在众人的意识中----
焰之精灵。
众息皆没,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无一丝声响。
过了许久,才有零零碎碎的低声细语各自慨叹。
暗处,那醇厚的声音亦在喃喃自语:“念清?念清……”
或许,这本就不是烟花之地的音乐,就像这许多本就不该出现在忘归楼的人。
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当时,忘归楼里会出现那么多的人。
而这些人,又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
错综复杂,纠缠不清。
好像是必然一样,这场华丽的舞曲拉开了故事的帷幕。
就如同必然华美的----
劫之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