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 孟婆
孟婆 孟婆
我是孟婆。
数不清的日子里我守在奈何桥头，我把一碗又一碗用桥下忘川水熬成的汤端至一个又一个已死之人的手中。目送他们踏过那座桥。
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我知道。不喝汤的人无法过那座桥，除非那个撂下自己的船不知去哪的摆渡人愿意渡他过忘川。
孟婆，孟婆，能给我碗汤么，让我忘了所受之痛。
孟婆，孟婆，能不喝汤么？
孟婆，孟婆，你的汤不会煮干么。
眼眸 眼眸
我是孟婆。
那个人是带着清亮的眸子来的。
是的，清的发亮。
他裹着一层白衣，远远地就那么走来，白到不真实，白到让人迷茫，白到让人一下就能分清他站在灰暗之间。
他终是走近了，一步一步。
他长发披肩，他步步生莲。他眼底沉浸着一个时代灭亡的悲哀。他眼神积淀着一段人生短暂的无奈。
他毫无挣扎，他意气风发。他举手投足间牵扯着芳华，他的笑靥宛若那谢败的花。
他是病死的。
多少年的经验告诉我他那苍白的脸色是由病所致。
他踏着轻盈的步伐，坐在那一条长条木椅上，用手支起头，半靠在桌子上，迷离的眼神，望着我一身的黑衣，调侃道：“孟婆原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嘛！”
看过无数生死轮回的我如往常一般端起那熟悉的汤，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恍然间瞥见那双细白的手布满老茧。练剑之人。
“孟婆，孟婆，你的汤苦么？”
我把桌子上的一个小罐推到他面前。他顽劣地伸出一只手指沾了沾罐里的糖，放进嘴里“呒，是糖。”
他举起罐子，倾斜，颗粒状的糖一下子扑进了那碗汤。
他又用那清亮的瞳注视着我。
我索性也看着他，看着那毫无焦距，那无奈的眼睛，任由自己的思想侵入对方的记忆。
我看到了，他宛如修罗鬼子，斩百人，杀尽敌，几人从他刀下余生？
我看到了，他宛如顽童孩子，怀揣糖，天真颜，几次上街惹得孩提惧？
我看到了，他宛如薄樱逝风，白衣血，病弱身，几时才能再挥刀剑？
我听到了，那些他所守护之人一遍又一遍高喊他的名字。
我嗅到了，鲜血溢在喉间那腥腥的气味。
我懂得了，为何顽皮的他眼底总是藏着丝丝的无奈。
不喝 不喝
我是孟婆。
“孟婆，孟婆，孟婆！”
我被他从他的思想中拉了回来，那浩瀚如海般的悲哀扑面而来压得我喘不上气。
“可以不喝么。”
他手捧着碗，低着头，我看不到那双清亮的眸。
“我不想忘了他们。”
也罢，我摸上碗沿，试图从他手里将碗端走。但他握得死死的，我扯不过他。
“我还是不要破了这里的规矩的好。”
他将碗移到嘴边，喉咙动了动，但仍未张嘴。
我知道的，你忘不了他们。忘不了你与他们的羁绊，忘不了那件浅葱羽织，忘不了那面诚字旗。
不是忘不了，是不愿意失去。
你想要在心里刻下京都的樱花，你想要记下京都每家糖果店和点心铺的位置，你想要在心里印上你和他们每年新年一起看的那场盛大的烟花。
你还真是坚定呢。武士。
常人要是过着如此的日子，在得知自己患病时就已绝望了吧。更别言承担手起刀落溅满一身的鲜血。
你，笑得让人无可奈何，笑到花开花落。
“孟婆，孟婆，真的必须要喝么？”
他的回忆充实而又苍白虚无。
充实着一群乡下武士为之奋斗的梦想。
苍白虚无着那一段短暂的生命并没有披着新时代的光芒。
他，离开的太早。想要记得的，又太多。
罢了，罢了，放你一回又如何？
小船 小船
我重重地拍落他的手，碗就这么磕在桌子上，汤汁肆无忌惮的挥洒。
“孟婆，孟婆，怎么了？”
不回应他的问话，我拉起那只细白的手向忘川走去。
好凉的手。
这双手在握上冰冷的剑柄时是否心也会寒？寒到手与刀一同挥下即使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内心毫无触动？
这双手在握着那些小孩子的手时是否寒冷会传染，热能会传递？
忘川岸边。
忘川汹涌的河水狠狠打着灰蒙蒙的这一岸和栽满曼珠沙华红到让人迷幻的那一岸。
河水浑浊，泥泞不堪，汹涌疾流，丑陋，如同他所处那一时代的挣扎和难堪。
我丢下那只手，移到那条小木船边，蹲下身解开栓船的快要烂掉的绳子。
一步跨上小船，我伸出手。
他懂了我的意思，攀住我的手，跳上了船。
木船由于长时间不用又泡在水里，因为他刚刚的一跳而吱呀作响。
呵，时间太久了，离上次它渡人过忘川也有几百年了吧。
我轻轻划动船桨，小船在急流中缓缓驶向另一边。在急流中飘一叶孤舟。危险。
他趴在船尾，我站在船头。
他玩弄的用手拂过水面。笑容，还是那么明朗。即使知道自己已死，仍是笑到如此灿烂。
小船飘摇着飘摇着到了岸，满眼满眼的血红色的花都朝着忘川开放，迎接已死之人的魂。
“孟婆，孟婆，原来你是摆渡人呢！”
同记忆中一样轻快的语调又侵占了我的大脑。
“唉，孟婆，孟婆，阴间也下雨么。”
他绕过我身边，踏上岸。
他抬头望着天。
头顶上的灰色中降下了星星点点的粉，在灰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突兀。樱。
我用桨点岸，船开始向后退，孟婆不能涉足那一岸。
河面上起了雾，与残花交织在一起倒有些过分的凄凉，让人心生一畏。打紧的，快走。
我隔着雾能看见岸边有着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在对着我招手，喊着：“孟婆，孟婆，谢谢你了！”
抛弃了一贯的冷漠，我用力的扯着嘴角，使它勉强出现一个弧度。果然，我是永远也学不会他那种笑法的。
轻轻说着。
保重 保重
“冲田总司，保重。”
仍是吐出了那句话，那个名字。
背影。
【完】
孟婆 孟婆
我是孟婆。
数不清的日子里我守在奈何桥头，我把一碗又一碗用桥下忘川水熬成的汤端至一个又一个已死之人的手中。目送他们踏过那座桥。
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我知道。不喝汤的人无法过那座桥，除非那个撂下自己的船不知去哪的摆渡人愿意渡他过忘川。
孟婆，孟婆，能给我碗汤么，让我忘了所受之痛。
孟婆，孟婆，能不喝汤么？
孟婆，孟婆，你的汤不会煮干么。
眼眸 眼眸
我是孟婆。
那个人是带着清亮的眸子来的。
是的，清的发亮。
他裹着一层白衣，远远地就那么走来，白到不真实，白到让人迷茫，白到让人一下就能分清他站在灰暗之间。
他终是走近了，一步一步。
他长发披肩，他步步生莲。他眼底沉浸着一个时代灭亡的悲哀。他眼神积淀着一段人生短暂的无奈。
他毫无挣扎，他意气风发。他举手投足间牵扯着芳华，他的笑靥宛若那谢败的花。
他是病死的。
多少年的经验告诉我他那苍白的脸色是由病所致。
他踏着轻盈的步伐，坐在那一条长条木椅上，用手支起头，半靠在桌子上，迷离的眼神，望着我一身的黑衣，调侃道：“孟婆原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嘛！”
看过无数生死轮回的我如往常一般端起那熟悉的汤，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恍然间瞥见那双细白的手布满老茧。练剑之人。
“孟婆，孟婆，你的汤苦么？”
我把桌子上的一个小罐推到他面前。他顽劣地伸出一只手指沾了沾罐里的糖，放进嘴里“呒，是糖。”
他举起罐子，倾斜，颗粒状的糖一下子扑进了那碗汤。
他又用那清亮的瞳注视着我。
我索性也看着他，看着那毫无焦距，那无奈的眼睛，任由自己的思想侵入对方的记忆。
我看到了，他宛如修罗鬼子，斩百人，杀尽敌，几人从他刀下余生？
我看到了，他宛如顽童孩子，怀揣糖，天真颜，几次上街惹得孩提惧？
我看到了，他宛如薄樱逝风，白衣血，病弱身，几时才能再挥刀剑？
我听到了，那些他所守护之人一遍又一遍高喊他的名字。
我嗅到了，鲜血溢在喉间那腥腥的气味。
我懂得了，为何顽皮的他眼底总是藏着丝丝的无奈。
不喝 不喝
我是孟婆。
“孟婆，孟婆，孟婆！”
我被他从他的思想中拉了回来，那浩瀚如海般的悲哀扑面而来压得我喘不上气。
“可以不喝么。”
他手捧着碗，低着头，我看不到那双清亮的眸。
“我不想忘了他们。”
也罢，我摸上碗沿，试图从他手里将碗端走。但他握得死死的，我扯不过他。
“我还是不要破了这里的规矩的好。”
他将碗移到嘴边，喉咙动了动，但仍未张嘴。
我知道的，你忘不了他们。忘不了你与他们的羁绊，忘不了那件浅葱羽织，忘不了那面诚字旗。
不是忘不了，是不愿意失去。
你想要在心里刻下京都的樱花，你想要记下京都每家糖果店和点心铺的位置，你想要在心里印上你和他们每年新年一起看的那场盛大的烟花。
你还真是坚定呢。武士。
常人要是过着如此的日子，在得知自己患病时就已绝望了吧。更别言承担手起刀落溅满一身的鲜血。
你，笑得让人无可奈何，笑到花开花落。
“孟婆，孟婆，真的必须要喝么？”
他的回忆充实而又苍白虚无。
充实着一群乡下武士为之奋斗的梦想。
苍白虚无着那一段短暂的生命并没有披着新时代的光芒。
他，离开的太早。想要记得的，又太多。
罢了，罢了，放你一回又如何？
小船 小船
我重重地拍落他的手，碗就这么磕在桌子上，汤汁肆无忌惮的挥洒。
“孟婆，孟婆，怎么了？”
不回应他的问话，我拉起那只细白的手向忘川走去。
好凉的手。
这双手在握上冰冷的剑柄时是否心也会寒？寒到手与刀一同挥下即使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内心毫无触动？
这双手在握着那些小孩子的手时是否寒冷会传染，热能会传递？
忘川岸边。
忘川汹涌的河水狠狠打着灰蒙蒙的这一岸和栽满曼珠沙华红到让人迷幻的那一岸。
河水浑浊，泥泞不堪，汹涌疾流，丑陋，如同他所处那一时代的挣扎和难堪。
我丢下那只手，移到那条小木船边，蹲下身解开栓船的快要烂掉的绳子。
一步跨上小船，我伸出手。
他懂了我的意思，攀住我的手，跳上了船。
木船由于长时间不用又泡在水里，因为他刚刚的一跳而吱呀作响。
呵，时间太久了，离上次它渡人过忘川也有几百年了吧。
我轻轻划动船桨，小船在急流中缓缓驶向另一边。在急流中飘一叶孤舟。危险。
他趴在船尾，我站在船头。
他玩弄的用手拂过水面。笑容，还是那么明朗。即使知道自己已死，仍是笑到如此灿烂。
小船飘摇着飘摇着到了岸，满眼满眼的血红色的花都朝着忘川开放，迎接已死之人的魂。
“孟婆，孟婆，原来你是摆渡人呢！”
同记忆中一样轻快的语调又侵占了我的大脑。
“唉，孟婆，孟婆，阴间也下雨么。”
他绕过我身边，踏上岸。
他抬头望着天。
头顶上的灰色中降下了星星点点的粉，在灰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突兀。樱。
我用桨点岸，船开始向后退，孟婆不能涉足那一岸。
河面上起了雾，与残花交织在一起倒有些过分的凄凉，让人心生一畏。打紧的，快走。
我隔着雾能看见岸边有着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在对着我招手，喊着：“孟婆，孟婆，谢谢你了！”
抛弃了一贯的冷漠，我用力的扯着嘴角，使它勉强出现一个弧度。果然，我是永远也学不会他那种笑法的。
轻轻说着。
保重 保重
“冲田总司，保重。”
仍是吐出了那句话，那个名字。
背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