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你们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渚去世五年以来,汐一直由自己的外公外婆照料着。
对汐来说,不只是‘妈妈’这个词语的领域是一片空白的,连‘爸爸’在她小小的脑海里存在也是灰色一片。
爸爸的话,稍微比妈妈的形象鲜明一点。
如果汐一出生就睁开了因哭啼而闭上的眼睛的话,她一定能见到通过万分努力才生下她的妈妈。
妈妈,是爸爸最喜欢的人。
可是妈妈努力过头了,为了休息一下,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呐,爸爸,你为什么哭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哭呢?
是汐不乖了吗?
不用担心,汐今天有好好吃饭,好好听藤林老师的话,做一个乖孩子哦。
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汐都能一个人做到哦。
爸爸,爸爸,别哭了。
汐小小的脑袋中装不下太多复杂的思想,她只能简单地认为,爸爸之所以五年来不正眼看她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个头太过于矮小;爸爸躲着她,把她拜托给外公外婆的原因是因为爸爸在和自己玩躲猫猫。连早苗也时常说:
“汐要做个乖孩子哦。要乖乖的,大家才会喜欢哦。”
于是,汐很努力的吃饭,很努力的学习,乖乖地听话。
只要汐乖乖的,爸爸一定会把汐接回来的。
只要汐乖乖的,爸爸总有一天会好好地叫出汐的名字。
只要汐乖乖的,爸爸一定会像早苗和阿秋一样,在见面的时候,蹲下来轻轻拍拍汐的头。
爸爸总有一天一定不会再躲着汐了。
他一定会张开手臂,把汐抱在怀里。
然后,汐会把今天发生的好多好玩的事都告诉爸爸哦。
像这样,笑着说出来。
爸爸也是,汐也是,都不会哭哦。
呐,爸爸,早苗说过,不能随便哭出来的哦。
哭的话,就是认输了。
认输的话,很不甘心,对吧?
汐在幼稚园,从来没哭过哦,很厉害吧?
从锅锅的背上滑下来摔了一跤大的话也不会哭哦。
无论是睡觉,吃饭,做操,总是被藤林老师表扬哦。
汐呢,也能和大家友好相处呢。
爸爸,你也不要认输哦。
妈妈也一定不希望爸爸哭出来。
汐把从幼稚园拿回来的画交给早苗。
整个画面被不同颜色的皱巴巴的圆形占领了。
稚嫩的线条,努力想勾勒出些什么。
“汐,画的是什么?”
“团子大家族!”
团子大家族?孩子还是孩子啊。
“画得很好哦。”
“恩,藤林老师也说很好!”
小小的脸上充满了自豪。
“很可爱,看了之后很想加入它们呢。”
垫垫脚尖,小头颅冒了上来,可是由于太矮,怎么也够不到纸张。
“怎么了?”
早苗轻轻蹲下来,把纸张放到汐能看见的地方。
孩子稚嫩的小手在纸张上比划着。
“这是妈妈!”
一个用红色的蜡笔框出的扁扁的椭圆,上面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眼睛。
“然后呢…这是爸爸!”
用蓝色的蜡笔画了一个更大的椭圆,紧紧地和红色的圆靠在一起。
早苗的眼睛一热。
在被红色和蓝色的蜡笔色涂抹地乱七八糟的纸张上,金黄的蜡笔色在红和蓝之间画了小小,就那么小小的一笔。
“这是汐哦。”
团子大家族,就那么紧紧地靠在一起,要好地靠在一起,微笑着看着早苗。
“爸爸,妈妈还有汐,永远在一起哦。”
早苗再也忍不住,抱着汐小声抽泣。
朋也君,真想让你也看到这一幕。
“汐,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诶?”
阿秋像往常一样随意的插话:
“当然是高高兴兴地出去打一整天的球,而且没有人阻止我!啊哈哈……”
“那是不可能的,古河面包店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守着。”
“啊!”阿秋的幻想瞬间被浇熄。
“……”
“那,汐有什么愿望呢?”
“……”
“…无论什么都可以说出来的哦。”
“……”
“……”
“…和爸爸一起……”
“?”
“…和爸爸一起去旅行!”
早苗和阿秋都怔了一下。
“去年…和早苗还有阿秋去过,很开心……今年,爸爸也一起去,一定会更开心的……”
“……”
“……”
对于孩子诚挚的话语,二老久久说不出话来。
爸爸,汐现在,已经学会好多好多东西了哦。
但是,总是因为不喜欢吃胡椒被早苗说是不乖……
爸爸,汐以后一定乖乖吃带胡椒的东西,所以,汐会很乖的,很听话的。
爸爸,汐想和你在一起啊,永远在一起。
像妈妈的团子一样,100万个团子聚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爸爸,上次的女儿节,汐悄悄给你做了一个娃娃哦,很像爸爸的哦。
爸爸,汐能待在你身边吗?
爸爸,早苗说,要哭的话,只能在厕所里哭…或是,在爸爸的怀里……
爸爸,汐还是会好好听话,乖乖等爸爸来接汐。
那样的话,两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吧。
汐闭上了湿润而沉重的眼睛,安然睡去。
爸爸,告诉你汐心中那个唯一的秘密吧。
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向小镇的另一个方向传递着絮语。
——爸爸,最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