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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自从司马成为曹丕的幕僚，工作一天比一天繁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天只有来回的路上和临睡前可以想些无关的事。
司马一个人坐在车上发呆，郭奉孝……你在干什么呢？最近很少见到他的影子，即使有也是在朝堂上，根本无法说上话。他还是老样子，跟主公大侃三国形势，还好主公十分欣赏他，而且他确实非常有才华，不然以他的顽劣性格，过于锋芒的麟角，怎能在这纷繁复杂，勾心斗角的官场上自保？他轻叹一口气，奉孝，是我太敏感，还是你太迟钝？难道那些所有一切早就成为过去，而你已经不在乎了……
“司马大人，您可是累了？”看着司马脸上的倦意和忧郁，身边的侍女关心地轻声问道。
“没事的。”司马回答说。
“司马大人，请恕奴婢直言。”那女子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进来司马大人的挚友郭大人，似时常出门在外。一日奴婢去集市购买绢织，见郭大人搂着一女子谈天说笑，甚是交好。 奴婢亲眼所见，实不敢相瞒，又见近日大人您忧心忡忡，故相告知。”
“那女子为何人？”司马诧异地问道。
“乃青楼一名妓，奴婢不知其名。”那侍女思索后答。
姑且不论郭嘉是否与那女子有什么瓜葛，不论郭嘉是否去过妓馆青楼，单说他与别人在一起时拥有的快乐胜过和自己，就让司马的怒火直攻上心头。好你个郭奉孝，我说你最近怎么老不见人影，原来是跟别人逍遥快活去了！他打发奴仆回去，自己骑上一匹马，直奔洛阳最大的妓馆而去。
妓馆是什么地方，司马懿你难道不明白？他狠狠的问过自己三遍之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对此地的厌恶，他还是决定进去探个究竟。
只见里面人声嘈杂，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男女皆面似桃花，不亦乐乎。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面带喜色的招呼道：“这位公子面目秀丽，想必是头次来吧？”
司马面无表情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郭奉孝的人。”
气压骤低。
老鸨知趣的陪笑道，“我……我这就帮您去找找！”
“慢。”司马又叫住老鸨，“不要打扰他的好事，带我去看即可。”
“是。”明显感到这位不好惹的老鸨，只得乖乖上了楼，并招呼伙计让司马坐下。
过了一会，老鸨回来了说是有此人，便带着司马走上楼，一路上似乎有无数挑逗的目光扫过，司马却漠然直视着前方。终于，到了郭嘉所在的房间。
老鸨走之后，司马不动声色的从窗缝望去，前方几名载歌载舞，只见郭嘉坐在卧榻上的背影，他的扇子随着音乐轻摇，而他身边却没有那所谓的女子。
司马打开门。
“真是如临仙境啊。”
单看他的脸，似乎将自己所有的怒火掩饰的毫无破绽。
郭嘉也并未惊讶，眼神淡淡的掠过司马，停留在舞台上。“你们先退下吧。”
几位侍女停止了歌舞，拿着乐器匆匆离开。
“我们有很久没这样独处了，仲达。”
“不需要我你也能活得很快活吧。”
“其实来妓院，我只是听听歌舞而已。”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还是来了么？那就表示你在乎啊。”郭嘉走过来，一把把司马横抱于怀中，然后把门关上，深深一吻。
“……”司马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晕眩，然后似乎又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是一种干净的香味。
“我好想念你呵，仲达。”郭嘉把司马抱得更紧，一边轻吻着他的耳畔。
一阵湿热的酥麻感印在司马的脖子上，他能清楚地感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虽然只是听听歌舞，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司马语气温柔的已经不像是在抗议了。
“你真觉得会有这样的女人么？那是我派人散播的谣言，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又岂知你消息这么不灵通…”
“你……”
“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多时日，你要补偿啊~”说着郭嘉顺势熟练地解开司马的腰带，摘下他的帽子。
“等等…不要…”
“恩？”郭嘉恶意的在司马耳边吹了口气。
“…不要在这里…”
“不用怕，这里隔音效果极佳。”
“怎么…不问我世子的事…”司马之后试探性地问道。
“只要你还在乎我就好…”郭嘉轻闻着他的发丝。
司马脸颊如雨后桃花，微微泛起红晕。

【五】
世子时常有事无事地“关心”一下司马，例如问起他的家事，叫他注意身体，有时候公事做完，还有他特意为自己安排的“密见”，留下来跟他谈心直到夜晚。
世子的一番好意他虽不能厚颜无耻地照单全收，也总不能拒之于千里之外，那样太过直白，也太过愚蠢。他是不会干有可能阻塞自己未来的道路的事的，日后说不定哪天还需靠世子扶持，到那时再后悔地求人家又有何用。不管怎样，冷眼对待曹丕绝对不是上策。
然而，曹丕的态度似乎已经超越了上级，朋友，兄弟的界限，越来越往司马不能接受的境地靠拢。
一天，办完公事，司马收拾完书台，“殿下，天色不早，属下这就告辞了。”正欲开门离去，曹丕却从后身环住他，用似是命令但却有三分撒娇的口吻在自己耳边嗫嚅到，“仲达，不要走。”
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司马并不迟钝，他清楚他的意图，只是不愿去捅破这层薄薄窗纸，不愿去正视世子对自己那异于普通朋友的感情而已。他默默站着，既不推开他也不答话。
“今晚就呆在我府上吧。”曹丕说着搂着他的腰的一手熟练地解开腰带，另一手扣住他的双手。如此有权有势的曹氏家族的后人，想必是从小就受过这种熏陶吧？
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放肆地滑动，原以为这只是一次单纯的告白的司马微惊道，“……世子殿下，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我是你的上司，仲达，” 曹丕不理他的辩解，“那么我说什么，你都应该照做罢！”
“即使是要这样…” 曹丕用手指挑逗地抬起司马的脸，转过来轻轻地一吻。他的吻既温柔又难以抗拒，似有一种令人留恋的回味在唇齿间萦绕着。司马心跳忽然漏跳了几拍，他似乎是个能令他心慌意乱的男人。对曹丕的动作，他竟出乎意料的讨厌不起来。
即使是这样，他决不容许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奉孝的事。
但是曹丕把司马的身体也整个转过来推在台上，身后的一堵墙让他无路可退，但那吻的力度却不断加深。“够了……世子，我不要这样。”他一再用力，却只能移开他的吻，司马微喘着用力抬起被曹丕束缚着的手擦拭自己被吻得鲜红的嘴唇。
“我喜欢你，” 曹丕似把自己抱得更紧。“你明白么？”
他像是在质问自己。此刻司马的脑中各种念头疯狂旋转着，他深知曹丕的脾气，对你好的时候你也许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再怎么得寸进尺都无所谓，要是你不识时务惹恼了他，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而他翻起脸来又不像一般人过后就算了，大多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如果现在不警惕行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过后真的就只能等着接受“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的命运了。
“我知道，但我不能做出那种事…” 司马脸色苍白地说，曹丕的嘴唇划过他的脸颊，在下巴和锁骨之间细细啄着，他把衣服的开口扯的更大，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肩，又继续往下探，……绵绵不断的吻和他呼出的湿气混在一起，让司马的身体微热了起来。
此刻的司马那无力的请求对曹丕而言，简直是种引诱。
“仲达，我不是说过了吗？”曹丕邪恶地压低声音，“这可由不得你。”他张开他的双腿，司马未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所侵袭，令他忘了反抗。
“唔……”司马叫了一声，曹丕见他全身紧绷似是很痛，也没有过份深入。
司马的身体因快丄感而微微颤抖着，昏眩感侵退了理智，面对曹丕的盛情，他自知道自己早已溃不成军。二人在就在那样淡淡的摩擦中进入高丄潮。


【六】
那晚的事让司马感到头疼不已。第二天他没去上早朝，曹丞相还问自己是否病了，曹丕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才糊弄过父亲。
自己是一直喜欢着郭嘉的，已经心有另属的他应该事先和他讲明白的，但他开不了口。
为什么不找借口逃开，尽量离他远远地? 他并不后悔，因为拒绝的后果只会更惨。以世子的执拗性格岂能善罢甘休？汝不欲，我偏要行之，这才是曹丕的本性。
那么，这身子是被玷污了么。
想到昨晚与世子那禁忌的交欢，汗水，体热，还有自己狼狈的样子尽收他眼底，完全没被采纳的话语，仿佛被人窥探了隐私一般，他躺在床上下意识地生着自己的闷气。
他严重地觉得这件事决不能对任何人讲。
尤其是他郭奉孝。
当见到郭嘉的时候，他依然如往常般与自己说说笑笑，司马的内心却懊恼得像是快要爆炸掉一般。
“又没空？明日怕是要跟世子出去兜风吧！”郭嘉摆着一副“我很不爽，你要补偿”的表情。
“……”
“曹子恒怎么说的？”
“这是公事，丞相府大小官员都必须去。”司马脸上有些阴影，“我跟世子提过了，他不应允。”
“他会答应我倒觉得奇怪。”郭嘉随口道，“你没有努力推脱吧。”
“我……”司马被说到痛处，当时确实没有“努力”地推脱，他只是提了几个没用的要求而已。
“奉孝若不相信，即去丞相府质问便是！”
司马转过身去，闷闷说道。
“正合我意。”郭嘉说完，也不管后面的司马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混蛋，居然把气话当真。司马在心里嘟囔一句，但他还是很不情愿地追过去。
“世子明日徽州之游，司马大人推阻说有事，但世子硬说一日便返，司马大人只得应允。”丞相府门口的侍童恭敬地答道。
郭嘉原来一路上都知道司马在后面，他回头有些轻蔑地问，“你就这么怕他？”还好他果然没有真进丞相府，不然事就闹大了。
“我哪里是怕他，我是怕……哼！不说也罢！”司马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马鞭狠狠说了声“驾”之后飞奔而去。


【七】
那之后和世子，他有时能推脱，有时不能。郭嘉也不多问，体贴地走上前搂住他问道，“世子为难你了？”
“没有。”司马虽这么说，曹丕那家伙一直对仲达不怀好意，他又怎会不知道，只是司马既在他手下办事，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
“重阳节的时候跟我一起去街市逛逛吧，正好有事要办。”郭嘉说道。
什么公事要上街啊？司马正犹豫着，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奉孝独处，竟有些怀念两人一起的日子，而现在这样的空闲时间是多么少啊，于是就答应了。
那天他们走在街上，郭嘉伸手漫不经心地勾住司马的腰。
“喂！”司马压低声音道，“我们都是男的，这样会很奇怪。”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但这是在街上！”司马怒道。
“不要啦…是你说今天陪我的。”郭嘉嬉皮笑脸地说，“要么…去酒馆？”
片刻之后，他们在酒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三盏清酒就已下肚。
“少喝点，身子还要不要了！”司马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杯子。
“仲达你不喝酒，所以你有所不知啊，这酒能养胃，能通筋活络祛风湿，还能使人心情畅快，有何不妙呢…”
正在郭嘉说话之时，曹丕竟也悠悠走进酒馆，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身后是他的贴身侍卫。
怎么那么巧？司马注意到郭嘉的目光，他一定也发现了那不速之客。“去别家吧。”司马说。
“上楼吧。”郭嘉的语气难以捉摸。
司马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子一轻，郭嘉竟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径直朝楼梯走去。
“这位客官喝醉了，我扶他上床休息。”
“诶！好的，我这就准备空房。”小二热情地招呼道。
郭嘉把司马放在床上，又轻轻把门扣上。
“奉孝！你不知道世子他——”司马从床上坐起来，却意外地被吻住嘴唇，“唔…”
“那就跟他说清楚，以后别想占你便宜。”
“他…哪有占我便宜…”司马脸微微一红，但又马上推开郭嘉正色道：“如果世子看到我们这样，会出事的。”
“别再跟我提世子世子的，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郭嘉嗔怪道。
我有，司马很想说，他终究忍着没有把话说出口，因为他不想让郭嘉觉得自己是吃定他的，那样他就会更为所欲为了。任凭郭嘉解开他的第一件外衣，一种颤栗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似乎已经没法再阻止了。


16楼
【九】
曹操想派一位使臣前往蜀地，递与其主一封休战书，签订三月之内不伤彼此一兵一卒的协议。
司马想：此乃欲擒故纵的缓兵之计，蜀国若是答应，那么征战吴国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兵，而攻下吴地之后，它必定势单力薄难以应对。若是不答应，那么日后就更加有理由攻打他们的城池了。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进谏道：“主公，请让微臣前去吧。”
曹操有些奇怪，按说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且不说十有八九是失败，真正出使的往往是地位并不高的文官使吏。但他没多想，既然是自愿，就命令他明日即前往西蜀。
“是，属下听令。”
散朝后司马唉声叹了口气，众人以为他是争功，但他只是想逃离此处的纷争罢了。即使只是十几天时间，能有空出去散散心也好，起码能离那两个家伙远点。趁这烽火连天的魏吴战事，说不定还能探查虚实，做些比起大魏对自己更有利的事。
蜀国不像魏国一般人多物杂，军营都驻扎在郊外的山野里，将士们各自驻守好自己的岗位，没有人表情倦怠。
“报！有魏国使者入见！”
司马踏入营内，似乎此处正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坐在正中间的人身着青袍，羽扇纶巾，谈吐间不失大家风度，竟有几分神仙之气慨然而来。
“想必你就是蜀国的军师罢。”司马干脆地问道。
对面那位衣着儒雅，轻轻摇着羽扇的年轻人望着他回话道，“在下诸葛亮，字孔明，不知…您是哪位？”
司马刚想回答，就被诸葛身边的侍者抢了话，“此乃魏国有名的军师，人称鬼才的司马仲达是也。”
真不懂礼貌。司马轻皱眉头。
“哦，幸会，幸会。”诸葛亮道，“不知军师此次为何事前来？”
“是这样的，……”司马把休战书一事一五一十道来，不快不慢，不温不火，不卑不抗。
身旁的将领早已按耐不住悉悉索索起来，“军师！切莫相信此人所言！我们日日不休地训练，就是为了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怎能因一封休战书就不了了事！”“是啊，我看这其中必有诈！”“不能同意！”
听完他的一番话，诸葛却一直默默不作声。等将士们你一嘴我一嘴吵完他才开口：“诸位请先回吧。”


【十一】
司马一回到魏国，就派遣一批自己早先豢养，以备不时只需的一批死士，在城门外天天把守着。按照诸葛亮之言，一月之内行事…来回最少10天…那么就在现在开始的五天之内，是那刺客最可能出现的时机。
果然不出司马所料，三天后，他的一名手下在城东门外发现东吴一名身手矫捷的武士，似是吴国派来的间谍。他派人拷问，看能不能得知什么讯息，也只知道他的家世，吴国是谁派他来的。
“大人为什么不杀他？”手下有些不解地问。
“为什么你那么想知道？”司马玩味地回问。
“属下不敢！”那人忙跪下道。
“现在杀他有何好处？好好待他，日后也许还有用。”司马理智地说。
与此同时，世子和郭嘉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两人达成协议一般闭口不言，似乎那天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曹丕托着一卷书席，见司马趴在桌上，睡的正香。
他细细端详着他的面孔，秀气的眉，英挺的鼻，皮肤如木兰一般白皙。
仲达，好美阿，美到令自己忘乎所以地想去侵略。曹丕轻手轻脚地把他抱上床，盖上被子。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曹丕说着，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司马的脸，像是抚摸一件心爱的东西一般。
可惜的是，这人，这身子都不属于自己。
从郭奉孝那天的言语中不难猜出，他俩相识已久，相知多时，也相爱颇深。但纵使他们有着再非同一般的关系，也阻挡不了曹丕的步伐。
哼，不属于我么。
一种邪恶的占有欲充斥着曹丕的脑子，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那就把它抢过来如何？自己不是已经试过，而且成功了么？
曹丕嘴角微微勾起，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块地方是专门为自己留下的呢。
司马仲达，你迟早会是我的。
他俯下身去，亲吻着身下人儿的唇，不自觉地忘情起来。
“报！世子殿下！”前将军张辽也不敲门就横冲直撞地进来，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得嘴巴吃吃地张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个……属下有事……恩，不是，没事……其实还是有事禀告。”
“说。”曹丕不耐烦地起身走到门外。
看世子被打搅了好事，心情有些不快，张辽只能知趣地把门关上，长话短说，“近日，攻打东吴一事失败，有一细作报知，蜀国武将已全体做好防备，似是有人前去报知消息。”
“我们这边的人么？”
“恐怕是的。曹丞相已秘密命人暗中巡查，因为知道此事的只有丞相和世子殿下你的人。”
曹丕思索之后说。“告诉父上，我会留意的。”
“还有一件事，曹丞相让我告知你……司马懿为人诡诈，多谋善变，不可不防。”
“……我知道了。”
之后张辽告辞退下，曹丕也没有回房，只留下司马一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


【十二】
“我改主意了。”司马对前日问他为什么不杀刺客的手下说，“现在就把他带上来。”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把能告诉的都告诉你，就好好待我的么？”刺客大叫道。
“我只说过好好待你，并未说过免你一死啊，”司马面无表情，“你行刺主公，本应诛杀九族的。”
“你……你这曹贼的帮凶！”那刺客愤怒地叫道。
“厚葬之。”司马的声音鬼魅般从他耳边飘过，回过头去却已不见人影。
司马又找来自己最得力的一名死士，悄悄在他耳边讲了几句。
“什么？”死士惊讶道。
“你倒不用担心逃不掉，曹世子当时一定无暇顾及追你，而其他三人又只是一介书生。”
“大人，这也太冒险了吧！”逃走倒不是大问题，司马大人身娇体贵，自已如果在那危急之时没控制好力道，岂不是闯了大祸？
“哼。你的胆识还不够阿，”司马锐利的眼神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此计必成。”他说罢便向门口走去。
“万一你被擒，你即说自己是平原侯曹植暗养的死士。”司马回过头，“我自会派人来救你。”
“属下听令！”司马出门后暗想，说会去救，那只是让他放下包袱，没有后顾之忧地完成任务罢了，充其量只是句安慰的话。如果事件真的败露，那么在他们杀他前，他会先手除去他的性命。
第二天四人回丞相府，曹丕与另外三人正说着话，但听司马叫了声“子桓！”，曹丕急忙回头，却见司马背中一刀已倒在血泊之中。“有刺客！”曹丕顾不上追，抱起司马径直冲出人群……
“司马公子所受只是普通剑伤，”太医说，“应该没有大碍。”
“是么……”曹丕皱着眉，毕竟是那么长又那么深的伤口，而且出了那么多血。
“依臣之所见，不出月即可伤愈。”太医又肯定地补了一句。
曹丕终于放下心来，“有劳大人了。”
太医走之后，曹丕在司马身边坐了一会。
“依这伤口看来，那把刀似是快刀，”曹丕思索道，“既是行刺，为何不用锐匕而用快刀呢？”
是在问自己么？司马的心顿时狂跳了几拍。曹丕精通战事，熟悉各种兵器，此时若辩解，不但会被识破，还可能让他心中起疑。他只能装作不知。
曹子建……想被立为太子，竟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惜下手！司马被安全送回府内之后，曹丕暗想，然而用那种刀，那样的砍法，纵使坎中了要害，十之八九也不会毙命。子建的人是怎么想的呢……他在曹植身上下了很大功夫没有想通，自己人之中又没有人有理由在其间做鬼，而他万万不能猜到的是，这一切阴谋都出自于那个被公认为最不可能的受害者之手。这其实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排话剧而已！
司马巧妙地利用吴国派来的刺客，制造了一个虚假的事实：曹植为争夺权位暗杀曹丕，自己为曹丕挡刀，刺杀未果。这样可谓一箭双雕的妙计，一为了主公一方不惜生命，可以消除自己为内奸的嫌疑，二来如果能顺利地离间曹氏兄弟的关系，让曹丕登上太子之位，那么自己手中的政权就更稳固了。为了目的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惜利用，还能控制自己的心，这样的人，恐怕天底下除了他司马懿之外没有几个了吧！他甚至有些自我陶醉，凭借这样的谋略和智慧，又有什么野心是不能完成的呢？这就是世人说的天命吧……

【十三】
回到家，家人的眼光与平日有些不同，才知道诸葛真的依言送了一套女装到司马府上，弄得他的父母和兄弟疑心不已，“二弟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人家要把衣服都送来？”司马朗问道，“我可以为你做媒，内定为你的偏房。”
“大哥在说笑吧，只是某个无聊的人无聊的恶作剧罢了。”他强忍着心中想杀人的冲动。
“哦，是么？可是来说媒的人家很多呵。”但不知为什么印象中有几个男的似乎也对自己的小弟有意思…比方说那个常来的郭嘉…
“这人挺有趣，”郭嘉似乎忘了前日之事，拿起精美的雪青色绸缎在手中比量着，“说真的他品味不错，这衣服你穿一定好看。”
“去！该死的诸葛亮竟然羞辱我…”司马怒意冲天，“我迟早会跟他算这一帐的！”
“恩……可以啊，”郭嘉点头，“不过这诸葛亮不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穿时是最美的…”
“奉孝，你这个大色狼…”司马无奈地看着眼前人的脸，虽然能重归于好是好事，但想起曹丕下达的最后通牒：“以后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跟郭奉孝在一起！”他又感到头疼。
“哈哈……说什么‘奉孝再来一次’的你也纯洁不到哪儿去啊。”郭嘉玩笑着拍了一下司马的背。
好痛！司马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扶住了身边的椅子。
郭嘉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拍得很重么？”
“没事，不小心滑到了——”司马忙忍痛道。
“……”看着郭嘉质疑的眼神直直地射向自己，司马自己也感到这个理由多么不着调。没有这样子被拍一下就摔跤的啊！
“不对。到底怎么回事？”说着郭嘉就扒开司马的衣服，“背后怎么了？”
“不要啦，”司马抓住郭嘉正拉开自己衣服的手辩解道，“真的没事…”
“不行！脱下来给我看！不会又跟世子干了什么吧。”郭嘉不由分说地把他的上衣好几层一起拉下，只见纤弱的身体自左肩至腰包裹着好几层绷带，大片的血迹染透了第一层纱布，从第二层中隐隐透出一些淡红，与苍白的肌肤形成的对比，竟显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是…怎么回事……”郭嘉又震惊又心疼的口吻弄得司马羞愧不已，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司马的脸微微泛红，在郭嘉的逼视下只得把白天发生的事如实交待。
“亏得那曹丕一身武功,竟还让你受伤。”郭嘉气急败坏地说，“不过，是你上前为他挡住的，也就怪不得他了…”语调慢慢变得有些伤感和落寞。
“奉孝……”司马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如果他说出口，就不能再反悔。一旦此事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众人皆知，恐怕再怎么命大也活不下去了。但奉孝的语气又让自己不忍心去欺骗。明明没有必要告诉他的……司马还是从心里不愿让郭嘉有一丝难受，“你真觉得是我为他挡的刀？你真认为那刺客是曹植派来的？”
司马轻声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真相对他全盘托出，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他的心里确实有野心的，而且不小，为了实现它，他可以不惜一切。
人会因为爱一个人而改变么？
奉孝如果让他离开世子，他一定会照办的。
如果为了奉孝而死，他也不会犹豫。
这样一来，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十五】
第二天清晨，司马睁开眼，郭嘉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你知道你昨晚流了多少血么？”他劈头盖脸就问。
“？”是背上的伤口？可是不是没事么……司马被搞得一头雾水，坐起身来，用被单稍微裹住下体不解地看着他。
“以后，”郭嘉背过身去，严厉的口吻不容反驳，“至少三个月内，不许再做了。”
“昨晚并不痛啊。”
至少，不像前几次那么痛。他暗自想到，曹丕一定是罪魁祸首，那么没有经验也敢乱来…害得自己每次做过之后，下次就变得更痛…
“你已经病的很严重了，为什么还那么迟钝呢！”郭嘉看着他本来就苍白的脸似乎变成惨白，又恼火又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原来昨晚晕倒是失血过多所致，“你要是再这么后知后觉，早晚有天……”
“你也不阻止我……哎！”他自责地来回踱步。
“奉孝才更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吧。”自己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是郭嘉最近咳嗽的比以前更厉害了。
“我比你好多了！另外，”郭嘉回身道，“我此去东吴定有些时日。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
他说完走出房门，留司马一人懒懒地趴在床上。
奉孝……你会向主公泄密么？可昨晚郭嘉的反应，让他看不出他的心。理智告诉他把秘密托付给郭嘉是稳妥的，但如果他为了大魏的未来考虑，就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他这个刚刚开始萌芽的野心份子，此人可以很深情，亦可以变得很无情……无论怎样，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自己的思绪。谁啊？经过昨天的双重折腾司马的腰快断了一般，身体迟钝得不听使唤，下床都有些吃力。他慢慢走过去开门，被眼前的男子吓了一跳。“诸葛亮!”
“别来无恙啊。上次送你的衣服试过了吗？怎么样？”诸葛的笑容万分亲切。
“……你怎么会来这儿？”这是他跟郭嘉见面的老地方，旁人不可能知道。
“你的事我一直都很关心啊。”
混蛋，居然跟踪我！司马气不打一处来，“来此何事？”
“听说世子挂了闪电……仲达你怎么看？”
“近日天气晴朗，闪电无用武之地的……”
“又说，曹操即将攻打吴国，郭嘉也前去？”
“此去必胜。”
“……强大的魏，即将灭掉虚弱的吴国啊。”诸葛叹道。
“你以为魏国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么？……我泄露身份了。”现在该是一直置身事外逃避责任的你们爆发的时候了吧。
“所以，来蜀国永远做我的爱人，如何？”诸葛玩笑地说。
“哼，做梦！魏灭吴之后，就是你诸葛亮的死期！”
诸葛也不回声，从衣服里拿出一小包折好的东西。司马警惕地后退一步。
诸葛不动声色地把小包打开凑到司马面前，司马一惊之下忘记掩气，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令他站也站不稳，只能扶着身旁诸葛的肩，整个人瘫软在诸葛身上。
“没有气味，却比麻药更加迅速，看似中药药材的乐不思蜀……”诸葛并没有推开靠在自己肩上的司马，淡淡思忖着：“看来没有手牌的你并非万能呢，连乐都无法免疫，还提进攻蜀么。”
他说完低头望着司马，药效真快。“放心吧。如果我想害你，就亲手杀了你了。只是现在，你不能行动。”
“其实我是在关心你啊。”诸葛意味深长的又叹了句。“听说你受了伤我才来看你。”
“谁要你…的…关……心……”司马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终于倒了下去，被诸葛一把接住，径直向门外走去……
他只是没有杀吧？扼制自己，掐住魏国判定的咽喉，胜利并非遥不可及。有趣的是，司马并不想全力助魏，也不觉得最终诸葛会赢。


【十八】
天色阴的厉害，适合闪电的日子。
曹丕站在司马后面，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混蛋……郭奉孝，就这样一个人上路……”
不是说过要我等你回来的么？
他猜到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但没想到，先走的人却是郭嘉。
那样他生气地责备自己的场景，是他们的决别。
而“不要再做”，是他对自己唯一的遗言。
以前，奉孝阳光一般照在他心里阴霾的地方。
他离开之后，心仿佛被掠夺走一般空空如也。
“郭奉孝才华出众，又立了功，也算死得其所。后世的人不会忘了他的。”曹丕开口道。
“本来应该是我死的，我宁可自己死。”
“……你再爱他，也免不了曲终人散阿。”
“这样子散，让人怎么接受？”
“人死不能复生，别再想这件事了。”
“可是……”
“他还没帮主公完成大业啊。”
司马回过头，再也支撑不住，一肚子的委屈从眼里一点点滚出来，“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长期不表露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软弱。
一双强壮的臂膀把自己包裹在温暖里。
这温暖让他想起奉孝，让人安心的存在感。如果能一直呆在这样的怀抱里就好了。
“不要哭，仲达。”
很奇怪，明明不希望郭嘉在仲达身边的。
从此以后，仲达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啊。他应该高兴吧。
但此刻他的心情却没有预想的那么释然。
是因为仲达伤心，他也难受么？
不要流泪，我会心疼的。
以后，我会代替他保护你。
“我们回去吧。”
唯独这一次，他是作为一个朋友的角度，安慰他。


【二十】
说归说，攻打吴国胜利之后，曹丕还是对司马愈发警惕起来。没有重要的任务，没有战事机密。那么自己只是他的……泄欲的工具吗……
“进来陛下军务繁重，请让我带兵攻打蜀国罢。”交欢之后，司马在曹丕身下试探地说道。
“这么细皮嫩肉的美人军师，”手指轻佻地划过他的脸颊，“还是在后方看地形图比较好。你说是么？”曹丕邪恶地笑笑，起身走向剑架。
……
“仲达在恨朕吧。”他回头不怀好意地问。
“……”谁都不喜欢被戳穿。
“是不是现在心里很想推翻我这个皇帝，自己做皇帝啊？”
“！！陛下，何出此言……”司马的语气有些发抖。
“这不是你最终的目的么。”曹丕拿起万象剑琢磨着。
“从前往蜀国起，就暗暗积累自己的野心。在街亭一战穿插耳目；放毒箭使张颌无故身亡，但又建议伐蜀的你，微妙地把蜀国控制在不至于一下被灭，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多威胁的境地。”
“掩人耳目，暗度陈仓，你已经做到了。”曹丕凑过来一把抓住司马，拔出剑抵向他的喉咙。
“现在矛盾不在我这，先杀了孙权和诸葛亮再说……”司马被压在墙上，有些窒息。
“再说？是叫朕等到你叛变时，当做没这回事么？”他把剑抵得更深，鲜血从刀口渗出来，顺着刀锋流下。
司马慢慢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求饶？”剑有些松了下来。
不想摇尾乞怜，也不愿苟活于世。
“随陛下吧。”司马面如止水。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曹丕的眼中还是有些不忍。
“……孙权，刘备狮卧国门，陛下忘了吗…你可以没有懿，但你能承担失去唯一支援的代价么？……若陛下能凭一己之力了却这些大事…请动手。”
“那么仲达的意思是?”曹丕放下刀，语气终于不再冷酷。
不论曹丕做了什么事，自己都能忍。被玩弄，被压迫，被蹂躏，被囚禁，被像女人一样对待，却毫无反击的能力……他早已无所谓了。
“懿……一直是陛下的人啊。”脑中闪过的各种念头为什么到嘴边竟会变成这完全不像他说的话，司马自己也感到诧异。“何必要这样针锋相对呢……不论你我，孤身一人在这乱世是活不下去的……”好微弱，这是自己的声音？
他们沉默了片刻，曹丕固执地开口道，“不会的。他们真正想灭的是魏，只要不表现得过于锋芒，你不会死的。”
这种时候却只想着我吗？司马叹口气，“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不是说是我的人么。”曹丕对他慢慢说道。
爱一个人，所以容忍他做任何事，包括背叛。
“……”眼泪不自由主地留下来，司马无力地倒在曹丕怀里……这令人…难堪的眼泪啊……他勾住曹丕的脖颈，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看着那副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血迹从锁骨处殷红的刀口往下到前胸，这个男人连血的颜色都是暗淡的，映照着他苍白的肌肤，纤细消瘦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突然有一种悲怆感从曹丕心头传来，但他的语气依然不留情面。
“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这天下…”他放开司马站起身，“…有能力的话就去拿罢。”
……
“等我死了之后。”
说罢他转身，默默离去。


【二十一】
二十年之后，魏文帝曹丕病逝。吴国被灭，魏蜀形成对抗局面，魏国优势明显，但主公只能自保，全凭司马一人奋力抗敌。蜀国生命力强大，武将众多，但归结起来都是诸葛亮的势力，没有观星，没有空城，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诸葛也不想杀司马，矛头直指主公，杀的他只剩2血。于此同时，近日乌云密布，所有人头上似有一道无形的闪电，暗暗伏在空中静待时机。
“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主公也会死。让开吧。”
“哼！这话该我说。你尽早回乡，勿理政事。我不杀你。”
“我只想问，你有那么多桃么？”
一句话，把司马搞得哑口无言。
说归说，诸葛知道必须在司马再次拿牌之前杀死主公，如果没有成功，虽然自己能观星把一张牌移走，但司马拿到闪电判定牌的几率还是会变得更大，一但被他拿到，自己就无胜算了。我们当中必定有一个要败。是我还是他？诸葛的心情远比司马复杂。闪电已经转了2圈，观星却依然没有过拆和无懈，司马也还是没有判定牌。成败似乎只在天命的一瞬之间，人，已经无力改变了。
但天命，有时也是会青睐于有预谋的人的。当蜀国将士都在奋力出杀的时候，一个万箭齐发朝着主公和司马过去，诸葛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不要伤他！”孔明急急道：“你不知他会反馈你黑桃5的兵器？真是……”
司马有闪，那是他唯一一张红桃的牌，留着以防主公像自己那样被乐。但是正如诸葛预料的，他故意反馈了那张黑桃5，帮一血的主公护驾。
“诸葛，你没有管好下属啊。”他嘲讽地说。
诸葛悲哀地叹了口气，站在观星台上，他沉思良久，把所有牌放入牌堆底。再见了，司马…
远在北魏的司马也站在祭台上，“孔明，你气数已尽。”他对着天空举起手仗，
“与雷鸣一起……消失吧。”
他说罢突然一声天雷从空中落下，直向西南方而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天命？司马笑了，笑得很狂妄。
没想到孔明机关算尽，关键时刻的一个用人之失，却导致自己的灭亡。诸葛亮一死，蜀国群龙无首，那后主刘禅又不过泛泛庸才，存亡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司马派大军攻蜀，一次决斗两次杀，不出3月即胜利返还。
“结束了吧。”曹芳童真的眼神望着司马。
“对你来说是的。”司马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着。
片刻之后，司马平静地说，
“请将天下交给我。”
***
公元265年司马炎继位，改国号为晋，追封司马懿为晋宣帝。
至此，三分天下一归司马氏所有。于是三国幻化成一盘王者的游戏，而黑暗中的主公—内奸，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