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都有年少轻狂心高气盛的时候。
很多年以后我跟孙卝子聊起当初,却刻意回避了有关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又或许只是,自己再也想不清晰。
本以为不喝孟婆汤不走奈何桥,这个名字这张脸孔这点点滴滴都会像用刀这么一笔一划刻在心上一样不灭。
——还是不得不服老啊。
我躺在床卝上感慨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回是真要去喝那孟婆汤走那奈何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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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张启山还全靠了二月红学戏那个戏班子。那时我们还年幼,相仿的年纪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张家那个小少爷,别看只有十来岁,这手段,让我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可不是。别看张大少爷温文尔雅,这叫笑里藏刀!张二少爷这般,也无怪、无怪啊。”“这娃子日后必是个大人物,如若不是,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诸如此类的对张启山的评论几乎就成了茶余饭后百卝姓这必修课。听多了,难免想看看这张启山究竟是什么人物,来满足自己的好奇。
只巧的是那年冬天梨园的戏班子红红火火办起了宴,是大师傅受了个灵巧的徒儿这会儿终于要上台唱戏了,还是张家特地给的排场,说是张二少爷与那人交往甚好,张二少爷也爱听那人的戏。
好酒好肉怎么能少得了我吴老狗?
我吸了吸冻僵的鼻子,抱紧怀里那只我前些日子救起的狗儿,夹在人群中进了那梨园。
那日二月红唱的是锁麟囊。二月红那家伙真是打小卝便是唱戏的好料,那身段那嗓子让我这大老粗都移不开眼了。
本来按我的身份只能站在场子外,但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到底太背,旁边突然就有一个年轻拽着我的胳膊两眼睛被怒火烧得血红,压着嗓子吼:“好你个小兔崽子,敢偷拿本大卝爷的钱袋子!”
那人举手就要打,我还没弄清这是个什么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挣开那人拽着我的手撒腿就跑。
二月红在上头唱到正好,我不敢嚷嚷。可再这么你追我跑下去,不砸场子都难。我一想自己又没拿人钱袋,跑什么、怕什么。那家伙见我停了下来两三步过来拽起我的领子就骂:“你小子还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他卝妈压根儿没拿你钱!”我没忍住,瞪着眼骂了回去。
那人在我的身上摸索一阵提脚就把我踹在了地上。“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恩?!”说完又往我肚子上补了一脚。
我当时心里想的大概是大不了就被打死。只是还没来得及这么咽气——当然离咽气还远得很,那人就被过来的戏班大师傅喝住。
“老卝子不过打一个偷老卝子钱袋子的小叫花,麻烦大师傅就别凑热闹了!”
“咳……老卝子说没拿就是没拿,你的钱袋,他卝妈卝的不是老卝子拿的!”“那它难不成是自个儿跑过去的?!”“…咳咳……还,指不定呢!”“你小子……”
“住手!”说话的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我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启山——连大师傅都恭敬的同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我问你,你可少钱?”
那人突然就摆上了一副笑脸,忙乱地数了数自己的银子,才开口:“托您的福,没少,没少。”
“那你还赖着干什么?”张启山挑眉看他,瞬间那人就成了冤大头,我在心里连连叫好。
那家伙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跑掉了,我蜷着身卝子缩在地上咳得厉害。
“张卝平,拿些碎银子和给他。”张启山侧头对管家吩咐,又转回来朝我,“你叫什么?”
“老卝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大名吴老狗!”我鼓足了气势回答他。
“吴老狗?不错,够硬气。”他的喉里分明发出了两声轻笑。
“有缘还会再见的,吴老狗。”他拍拍我的手臂,起身离开。
切,我狠瞪了他一眼,暗下决心下次要再见,老卝子要昂起头
——跟你说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