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他嘴角扬起了微笑。
扔下了手中的细铁丝和门锁，推开生锈的铁门。
吱嘎——
连下过几场雨后的天空，注了水一样从云层边缘透出昏昏沉沉的微光。冷锋过境后，天气变得干冷。白兰默默把衣服的领子竖起来，高处的冷风就一个劲儿地往领子里灌。
[二人耳卯。]
发完最后一条信息，他就把聊天窗口关掉了，打开校内资讯随意地浏览起来。
顺手抓起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只听见吸管里掺着残汁与空气碰撞的声音，满满一大杯可乐就只剩干瘪瘪的杯子了。
一片云飘了过来，埋着头白兰感到面前落下一片阴凉凉的影子。
约摸又过了一会儿，他余光所及的边缘重新亮起来，唯独中间那一块阴影始终不肯散开……看来这个人是不打算走开了。白兰嘴角扬起一如既往的弧度，好整以暇抬起头来：“哟，红果果。♩”
“红你个头啊！”石榴咆哮。
“啊拉，我的头是银色的哦？”白兰又笑起来。
败下阵来的石榴只好忿忿地在白兰旁边捡了个空位坐下来：“真搞不懂你，前几天还带着马子抄五星级，现在怎么又一个人瓜兮兮地坐在这儿啃汉堡了？”
白兰头也没回，继续咬着空空如也的吸管玩手中的iphone。
石榴凑过头去。白兰笑着把iphone丢给震惊中的石榴，将被压住的《美国内战与重建》从后者屁股底下抽出来，在他乱糟糟的红头发上敲了两下，然后转身走开。
石榴飞速浏览屏幕，眼角的血管瞬间抽动了一下：“八卦说你甩了莉莉丝。所以……你认真的？”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银发青年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
单手举着拇指粗的书脊，冰蓝色的目光斜向下注视着石榴。
——“相比之下你不觉快点去教授那儿领奖金，然后叫上桔梗一起去嗨一嗨比较有趣吗。♫”
——“咦咦？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告诉你，你获得了那个什么狗屁大奖赛……”
——“校内资讯。以及你看到我时精彩的表情。”
说罢，银发青年转过身。
仅挥了挥手，以示后者跟上来。
啊啊，这个家伙……
余光所及的iphone的黑色屏幕上——
—Sawada Tsunayoshi上线了—
—Sawada Tsunayoshi进入聊天室—
—Byaku：纲吉君♩~
—Byaku：嗯哼。
—Byaku：我说纲吉君，掉线了？
—Byaku：……
—Byaku：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纲吉君~
—Byaku：奇怪，难道真的掉线了？
—Byaku：泽田纲吉。
—Byaku：纲吉君。
—Byaku：小纲吉。
—Byaku：纲君。
—Tsuna：……
—Byaku：啊，你终于肯开口了呢。♬
—Tsuna：不、不是那样的，是因为我打字比较慢……总之请你停止这种刷屏行为吧
—Byaku：如果你答应这周五放学后和我一起去约会的话，我就停。♩~
—Tsuna：请请不要强人所难了！
—Byaku：难道是在害羞？
—Tsuna：你误会了！我只是感到抱歉而已。
—Tsuna：呃……关于害你的脚受伤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因为当时我真的被吓昏头了。
—Byaku：啊那没事的，只是轻微骨折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哟w
—Tsuna：关于医疗费……
—Byaku：泽田纲吉君，我认真地认为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ok？
—Tsuna：呃，我真的很抱歉。
—Byaku：如果纲吉君真的很抱歉的话，就答应和我约会作为致歉礼吧♩~
—Tsuna：白兰你！
—Sawada Tsunayoshi离开聊天室—
—Sawada Tsunayoshi离线了—
退出。退出。退出退出。退出……
泽田纲吉死死地按住退出键，按键的警示音叮叮叮就像是谁在急促地敲门，从意识中惊醒的泽田纲吉匆匆去开门。


窗外，阳光明媚而恬静，鸟雀扑哧着翅膀窜上青空。
窗口上的玻璃是方方正正的，投映在教室地上的光影却是斜长斜长的。
“十代目，您怎么啦？”
“啊，狱寺君……”
这里是并盛中学，现在是属于学生们轻松自在的午餐休息时间。谢绝了狱寺请求带自己去医务室的请求（十代目您的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泽田纲吉和山本还有狱寺他们一起到楼顶吃便当。
楼顶。午餐。
夹在两人中间的泽田纲吉，以及懒洋洋的阳光。
……
回到家的泽田纲吉如释重负一样，书包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闷闷地砸在地上。泽田纲吉一屁股坐在玄关的地板上。他伸出手掌，沉默地注视着上面的纹路，他看见手腕处突出的骨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夹住。
“痛痛痛……啊，我这是在干嘛呢？”说着他站起身，重新整理好鞋柜。
——如果小腿的骨头轻微骨折了会怎么样？
晚饭的时候泽田纲吉这样问奈奈，后者先是一愣：“怎么啦，纲君？你受伤了吗？”让母亲为自己担心可不是泽田纲吉所希望的，他慌忙摇手：“不不不，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呃，他在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泽田纲吉一抬头，看见一片巨大的阴影正从他的头顶一线的天空越过，就好像某种展翅的雄鹰——那是骑在自行车上的白兰！泽田纲吉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白兰越过去了，从两栋陈旧的矮楼楼顶上……）
“你的那个朋友是运动员吗？”
“呃，不是……吧？”事实上，关于白兰的事泽田纲吉近乎一无所知。
看见儿子这幅模棱两可的模样，奈奈却忍不住轻笑起来。她用手撩开快要遮挡泽田纲吉视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纲君应该去看看他的，不是吗？”
可是妈妈，他是一个时刻想着骚扰您儿子的花花公子！
厨房里很快又忙碌着奈奈的身影，泽田纲吉想要帮忙但是奈奈摇了摇头，一下子找不到事做的泽田纲吉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只好无奈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应该去看他……吗？”
泽田纲吉在黑暗的房间中翻开手机，他的双眸里映着屏幕的微光，一片沉寂。
在为数不多的几条来电讯息的最底层，那个号码就是那个张扬的银发青年的。实际上，当时他并不认识白兰，白兰也并不认识他——这只是一通拨错了的电话号码。
——Hello，乔治吗。是我，白兰。拿到货了，今天一起出来嗨吗？
——呃，抱歉……？
——噢~你谁？乔治的新男友？Wow，我不知道原来他开始向青少年出手了啊哈。♬
——那个……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什么乔治，我也不是他的男友（再说他没记错的话，乔治是个男名吧）。
——嘿，如果你对他不满，我不介意向你敞开怀抱哦，蜜糖。♩
——……对不起你打错电话了！我真的不认识他！
——Well，那你是谁。
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冷的语气吓得一抖，简直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那样。泽田纲吉非常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立刻掐断电话。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指引着一样，他近乎颤巍巍地小声抱上自己的名字。
“我、我？我是泽田……纲吉……”
从那以后，那个叫做白兰的青年就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过来，简直就好像已经和泽田纲吉很熟络了那样。到后来当泽田纲吉拖黑了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儿竟然找到了后者的邮箱、MSN，甚至是常用的论坛账号……
Ringringring。
“纲君，是你的朋友的电话——”
“蜜糖，我知道你现在正举着电话距耳朵三十公分。♫”泽田纲吉默然地干瞪着话筒，而那熟悉又恼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从话筒里溢出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僵硬地将话筒拿近了些，“——再这样玩躲猫猫的游戏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是吗？如果你对此心存怀疑，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以前兼职过黑客，就这样啰。”


泽田纲吉小心翼翼地在书屋里逛了一圈，遭老板娘瞪了几眼。
于是干巴巴退出来靠着站牌边站着。
十多分钟过去了。
来了两趟车，下来了一些人，又走了一些人。
最后只剩下泽田纲吉和那个男青年了。
泽田纲吉用余光打量他：应该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一头张扬的银发，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闭着眼睛很随意靠在站牌边框上听音乐。老站台窄窄的雨棚其实遮不了多少风雪，或许是心里作用：仿佛被切割开来的一小片空间，风雪和隐约溢出的pop音乐，偶尔飘进来一片纷飞的雪花，落在青年的睫毛上……
“阿嚏——！！”
够啦！谁都可以想象当泽田纲吉忍无可忍地拨通电话，如同将耳朵贴在钢管上那样听到二重声时，是怎样的表情。无论是这样的相遇方式，还是白兰本人都和他的预想脱轨了。
“哦，我以为你不会来。”白兰只是耸了耸肩，淡然地笑笑。
“我和某个人才不一样，我不会愿意让别人一直等到感冒……唔啊啊啊啊！”
泽田纲吉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一两秒钟之内，一种粗糙的质感圈在他脖子上，然后下一秒连围巾带人地被拉向白兰。银发青年似笑非笑的脸在泽田纲吉的眼前急剧放大。
倒王冠刺青，睫毛，冰蓝色的、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样的眼睛……
“白……”
银发青年的脸离他是如此的近，前者的鼻尖甚至也靠着他的鼻尖。
白兰暧昧的唇几乎快要贴在他的嘴边。
然后，他听见白兰仿佛在雪地里掷铁饼一样甜蜜的声音：
——“我不记得我说过要等你了。甜心。♫”
说罢，他猛地放开了泽田纲吉，转身去取寄放在书屋老板娘那里的书。
泽田纲吉愣愣地注视着白兰一脸笑嘻嘻地向老板娘要了一个便利袋，把厚厚的基本书装进去：“《五月花号》……”
“哦~你说这个？”白兰微笑着回过头，“大学教授要求写关于美国建国史的论文，虽然我是美国移民，但是对这个还真没研究过呢。♬”
“……”
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低下了视线，将口鼻埋在（白兰的）围巾里：“……所、所以你今天叫我出来做什么？”
——“因为除了银行卡密码，电话邮箱论坛账号都知道得错不多了。”
——“这种事你还真好意思会说出来啊？”
——“嗯，就差真人没见过了而已了。♩”
银发青年弯下腰，凑近泽田纲吉的脸。于是泽田纲吉就别过脸。
向左边转，向左边凑。
向右边转，向右边凑。
……
“莫非在生气？”“……并没有。”“请你喝星巴克怎样？”“不。”
又过了一会儿，泽田纲吉才又小小声地重复了一边不用了。
银发青年哦了一声，然后重新直起身来。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流畅地收起了乱糟糟的耳机线。末了，扣上连衣帽，嘴角扬起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转身走进了渐小的风雪里。
“那么，我走了。”
这就是泽田纲吉和白兰乱七八糟的第一次见面。
此后，白兰也像是在信守见面之前他们之间没有明说出来的承诺，减少了给泽田纲吉打骚扰的次数，几乎只是象征性的一星期互发几条短信而已。


明明是很狼狈的情况，但是那个银发青年却还在笑，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以致双肩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追、被追，凌空的飞跃，骑着自行车从楼梯上冲下来，最后还栽进了垃圾堆！像是遇见了世上最有趣的事那样，泽田纲吉震惊地发现：白兰竟如此的开心。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泽田纲吉跑到他身边，声音里透满了焦急。
“你觉得我像是有事的人吗，蜜糖？♫”
“真的吗？”
“是说你干嘛见着我就跑？”
“白兰，我和你说认真的！”
泽田纲吉与白兰仅有的两次当面对话，两次他都被迫用了生气的语气。
银发青年不说话了，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泽田纲吉，冰蓝色的瞳眸里浮动着一触即发的光芒，这使得后者有点被震慑住。突然，白兰拉过呆滞中的泽田纲吉，手臂扣上他的脖子，闭上眼，轻柔的吻落在泽田纲吉的眼睑上。
甜蜜的吻，像蜜糖的颜色。
末了，银发青年又迅速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泽田纲吉，踉跄地想要站起来。
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撑着垃圾桶盖勉强站了起来。泽田纲吉的瞳孔猛地一收缩，他看见——白兰的牛仔裤被刮得破破烂烂的，特别是膝盖以下的地方，手指那么长的一节口子，鲜红的血不停地往外流，甚至隐约可以看见露出来的骨头！
“啊啊啊啊啊————！！”
泽田纲吉一惊，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上浸水留下的痕迹朝着他诡异地微笑。
“是梦……啊。”
苍白的厨房灯光，透心凉的自来水，他觉得渐渐清醒。事实上，白兰的伤口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费了些力气才站起来，苍蓝色的牛仔裤被刮得破破烂烂的，反倒像是故意弄出来的视觉效果。唯有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白兰平静地对他说回去了，他甚至不要泽田纲吉扶他一把。
他们很少再见面，但是又恢复了以前狂热通讯的状态。
虽然某种程度上仍然是白兰单方面刷屏而已。所以，当泽田纲吉偶然从白兰口中得知他右脚小腿轻微骨折的时候，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银发青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迟到了几个月的负罪感。
他甚至没有勇气问他康复得怎么样了。更无法想象刚动过手术，还在医院病房那时的白兰•杰索会是什么样子。
“老板，请问还有没有止痛药和绷带？”
夜里十点，泽田纲吉跑到附近的小药店里买止疼药和绷带。塌鼻子老板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黑色的小眼睛又望了望旁边。
泽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墨绿色的头发，在脑后留了长长的一束，一双澄澈的湖蓝色瞳眸里写满了焦虑。她有礼貌向泽田纲吉点了点头：“十分抱歉，这位大哥哥，可是我家里有人受伤了非常需要……”
……结果不言而喻。
谁让泽田纲吉是最不会拒绝他人的人呢？况且如果对方真的那么需要的话。
小女孩十分感激地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捧着满满一包的急救物品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夜色里。泽田纲吉跟着走出了药店，日本的夜是沉默而凝重的，那些白天喧嚣的建筑现在都笼在一片浓厚的夜里，只有路旁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吸引了四周的飞蛾。
——“纲君应该去看看他的，不是吗？”
耳旁又回响起奈奈的话，但那对泽田纲吉来说将会是沉重的一步。
而且只要白兰还没有回美国的打算，他不得不去面对。
回到家后，泽田纲吉打开了手机。
聊天栏里白兰的头像是灰色的。他索性直接调出了后者的电话号码，指尖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手机键盘，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Hello！这里是白兰挂机状态中，听到‘哔’之后留言吧。♬~”
泽田纲吉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等待那漫长的“哔”响，他内心却感到异常的平静。
“白兰。”
“是我……泽田纲吉。”
“有些话我想要当面和你说，所以这周五我们见个面好吗？你看……上次你问我周五有没有时间，所以我猜那天你正好有空……”
“那么，我挂电话了。”
“哦，还有就是……”
“那个、我一直没正式地能对你说——”
“……对不起。”
房间。好安静。


石榴自讨没趣，又混到舞池里去了。
五彩的聚光灯打在欢乐的人群身上，音响里发着Lady Gaga的新曲，呼吸的热浪在拥挤的空气中翻腾。银发的青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吧椅上用iphone和泽田纲吉聊天刷屏，在亦真亦幻的灯光中，银发青年嘴角的笑容显得那么的迷离。
酒杯里的冰块又融化了一点，发出噼啪的一声脆响……
桔梗骑着摩托来接他们。
白兰反向坐在摩托最后，至于石榴，他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骑。凌晨一两点，北半球夏天的夜晚，天空总是那么的亮。仿佛隔了一层薄膜的朦朦胧胧的光，永远璀璨的北极星在遥远的天边，嘲讽地俯瞰着他们……而流动的夜风微寒，刮过他们的沉默，白兰感到意料之外的清醒。
当行驶到下一个出口站，醉醺醺的石榴突然大喊停车，然后就冲到一边狂呕。
趁着这个当儿，桔梗点了支烟，而白兰沿着出口站外围的轮廓走了一圈。郊野的风有点大，把他的银发刮得很凌乱，一只黑色的猫咪蹲在高速路的出口，瞪着浅蓝色的瞳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跳入黑暗里。
“你把石榴驮回去吧，我从这个路口岔下去。”
“这个倒是没问题，可是……岔下去以后，你要去哪里呢？”
白兰淡淡地抬起头望向寂静的远方，嘴角依旧是带着嘲讽的笑容。
“任何地方。♩”
他转过身，大步向岔口走去。桔梗喊住了他。
“Hey！白兰——”
已经走出十几步远的银发青年回过头来。
看不大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大约，是在微笑着的吧。
桔梗继续放大了声音朝他喊道：
“如果——”
“你不想上天堂的话——”
“那我和石榴——”
“就陪你闯地狱——”
他看见银发青年转身继续向远处走，不过这回桔梗看清楚了。
那个家伙……果然还是在笑啊。
“……基佬，不是基佬；基佬，不是基佬……”
倒在床上的石榴继续闷闷不乐地数花瓣。桔梗笑着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然后提着满满一袋的杯面零食向厨房走去——“别再纠结啦！反正最后所有人都只是他前进道路上一闪而过的风景，包括你和我都是如此。”
红发的男子懒得瞄他一眼。
“……基佬。啊，还剩最后一片了。”
手中已经被掐得焉巴巴的花耷拉着脑袋，花萼上只剩下一片可怜兮兮的花瓣。
□□□
—Byakuran上线了—
—Byakuran进入聊天室—
—Byaku：咦，纲吉君不在吗？♩~
—Byaku：潜水还是隐身呢？
—Byaku：啊好无聊啊~好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
—Byaku：小纲吉周五出来玩吧~周五出来玩吧~出来玩吧~来玩吧~玩吧~
—Byaku：╮(╯▽╰)╭~╮(╯▽╰)╭~╮(╯▽╰)╭~
—Byaku：……
—Byaku：真不在？
—Byaku：好吧，那就算了。
—Byakuran离开聊天室—
—Byakuran离线了—
—Byakuran上线了—
—Byakuran进入聊天室—
—Byaku：啊还有件事忘说了。
—Byaku：最近有点忙，不会经常来这里了喔。
—Byaku：小纲吉不要太想我哟。♩~
—Byaku：o(￣ε￣*)
—Byakuran离开聊天室—
—Byakuran离线了—
“喂，那边那朵白玉兰——”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略微扬起下颌。
走廊的那一端，乱糟糟的红色头发的男子一边招手一边向他跑来。
“昨天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一整天都挂机。”
“我舅妈那里。”白兰今天穿了件开领的白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细长的银链，银链下方缀着个巴掌大的十字架，“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挂机模式还没关呢。♬”


银发青年一面打开iphone，一面听着石榴兴奋地和他嗑东嗑西。
留言箱里存着七条留言，有六个都是同一个号码。
白兰听了两句就挂了，淡然地笑着对石榴投去一个戏谑的目光。——“都是你的。”
他把同号都删除，打开了第七条留言。
听筒里先是一小段留白，接着传出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白兰。是我……泽田纲吉，有些话我想——”
（银发的青年坐在苍白的病床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服，领口露出形状美丽的锁骨。
临时拐杖被随意地丢在一边，他的神情懒散而漫不经心，嘴角还是扬着一如既往的、似有若无的微笑……眼睑自然下垂，好像在注视地面，又好像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一旁的艾莉亚。
“我多希望你可以遇到一个爱你胜过你自己的人。”
她的眼神像是责备，又像是单纯地感叹。
白兰耸肩微微一笑：“说得就好像你侄儿现在没人爱一样。♪~”
艾莉亚像是被这句俏皮话逗乐了，捂着嘴轻轻地笑了好一阵，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而她难以捉摸的侄儿坐在病床上，歪着头半开玩笑似的问：“难道舅妈你不爱我？”
年轻美丽的女医生沉默地与白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背着手走到了窗台边。
“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她仰起头注视着一无所有的天空，“……白兰，不要忘记：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或者做了怎样的事，我和尤尼永远比你想象的更爱你一点；但，也只是比你的想象更爱一点而已。”
“百分之两百地足够了。”银发的青年摊开手，却不小心扯到了扎在手背上的吊针。
“我请求你不要对此嗤之以鼻——”
艾莉亚转过身来，由于逆光她的面部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阴影，但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我真的希望将来的你足够幸运，可以遇到那么一个人，或许一开始是他被动地围着你转；但一旦她意识到她的灵魂与你是如此的相契，到那时——”
“你就已经输不起了，白兰。”
银发青年怔了一小会儿。
然后缓慢地、一字一顿地接道：“Well……真贴心的忠告，不是吗。” ）
没有注意到白兰迅速掐断了留言，放下了举着iphone的手，石榴今天自顾自地说：“喂我说，正好今天是周五，反正你都已经把前嫂夫人给甩了，今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们一起出去把妹了吧？”
“Ahh，真不凑巧。”
银发青年不经意地将手背在背后，默不作声地删掉了第七条留言。
“石榴，给桔梗说一声，今天我不去了。我舅妈让我今天去一趟医院。脚痛。♩”
“喔？哦……”
石榴好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二愣二愣的：“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啊。”他说着，还有些狐疑地下两步楼梯就回头望了一望，下两步楼梯就回头望了一望……最终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白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楼顶走。
在上楼的时候正好撞见才从实验室出来的伽马。
“嘿，伽马。麻烦你个事儿。”
“什么？”
伽马穿着整齐的黑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学医的实习生（师傅就是白兰他舅妈）。只比白兰他们高一个级，但看上去已经是年轻教授级的年龄了。
“帮我转告一下艾莉亚和小尤尼，说我今天要和朋友出去，就不去医院看脚了。♬”
……
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他嘴角扬起了微笑。
扔下了手中的细铁丝和门锁，推开生锈的铁门。
吱嘎——
连下过几场雨后的天空，注了水一样从云层边缘透出昏昏沉沉的微光。冷锋过境后，天气变得干冷。白兰默默把衣服的领子竖起来，高处的冷风就一个劲儿地往领子里灌。
他在天台边缘站了一会儿。
地上浅浅的水渍倒映着他张开双手的背影，就像一只展翅的大鸟。


沙发！

阿金！

啊原来二人耳卯就是无聊……
能把文写成这样好厉害QAQ唤醒你越来越神了

嘿仅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