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慕连理枝

[1]
炎不知第一次见到巷城欢的时候，她还是个歌姬。
并不出众的歌舞，但偏偏生了一副出众的容貌。
她裹一袭红衣，执一把未开刃的软剑。
人一笑，城门毁。
他唰的打开描金扇子，遥遥指了台上舞剑的巷城欢。
长安烟雨飞，灯笼垂，声色沸，饮尽这一杯，再懒拥美人被。

[2]
她听说他的生命里有两个巷城欢。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已逝发妻，当朝丞相之女，幼时大火毁了容，无是无非，只因天子嗜，诏书三五字，迎了她过门。
一个是出身烟花柳巷的歌姬，身无琉璃，空得一张脸，青丝三千满腹诗书，艳名满长安。
一个仙境奇葩，一个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此生偏偏遇着他。
炎不知再见到巷城欢的时候，她便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她披着黑纱斗篷问炎不知，“我若把江山送给你，你能给我爱情么。”
她看见炎不知缓慢的摇了摇头。

[3]
她的额角多了朵血红的梨花。
他问她那是什么，她只告诉他，那是花钿。
后来他便不再问。
就在那大寒夜里，皇帝病情加重。
他领了兵马逼宫，却铩羽而归。
彼时他抚着她额头上的梨花说，“这花钿真好看，这么久颜色都没有淡。”
她只望着他，望断了肠。
她指着花钿道，“这花钿叫此生只慕连理枝。”
炎不知哑了声。

[4]
他以为皇城军队终究会找上门来，但他再醒来的时候，门外是高呼着炎王万岁的千军万马。
他多想抱着巷城欢上马，让她看着他君临天下的时候。
那个倾城的人，却遍寻不获。
——他终究得到了这个天下。
他一步一步走向象征着王位的龙椅，底下是高呼着万岁的大臣。
他兴奋的颤栗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做王者的寂寞，也没有想过那些兵马从哪里来，更没有想过巷城欢去了哪。

[5]
那些兵马是用巷城欢换来的。
她把自己送给了藩王，为他借来了万千兵马。
他听说了只面目表情的坐着，末了哈哈大笑。
都说他喜怒无常。
他领了军队攻了藩王的封地。
于是又有人说他忘恩负义。
他终究没有找到那个时常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也许找到了，但再也寻不回了。

[6]
他从围场回来，路上下了雨，躲进了城郊的尼姑庵里。
这是他再一次见到巷城欢。
她改了名字，法号不知，剔去青丝，从此长灯古佛相伴。
他问她，“在我愿意给你爱情的时候为什么离去呢。”
她仍是敲着木鱼念着佛经不答。
他终于退出去关上了门。
她在里面哭了。
她说，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可他听不到了。
她从窗口望出去，大雨滂沱。
远处的他手里好像有一点红色。
她细细的瞧，终于发现，那是她血红的花钿。
名叫此生只慕连理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