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9日,巴塞罗那的诺坎普球场座无虚席。45岁的瓜迪奥拉和61岁的马洛卡主教练曼萨诺并肩站在球员通道口处,他们身后是执法这场比赛的裁判和双方二十一名球员,所有人站成两排,掌声雷鸣般响动,与之相应的是看台上十万球迷,所有人在整齐划一的高唱着一个名字:哈维·赫尔南德斯。
哈维像往常一样跑了出来,他深邃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老队长普约尔走上前去,亲手将队长袖标系在了他的右臂上,他想要自己的兄弟以巴塞罗那队长的身份结束职业生涯,哈维想要推脱,却被前者微笑着拒绝,两位并肩战斗十几年的兄弟此时紧紧的拥抱一起。而已经荣归马洛卡并同样佩戴队长袖标的埃托奥,也在这时代表马洛卡和所有西班牙球迷,将一束鲜花送给哈维,红蓝色的彩纸上清晰写着,送给我们最伟大的中场。
随后是35岁的巴尔德斯,32岁的伊涅斯塔,30岁的梅西和30岁的皮克、法布雷加斯…这也许是巴塞罗那历史上年龄最大的首发阵容,却足以让所有在现场的球迷为之动容。对很多人来说,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看到,这些球员还能在一起踢球,37岁的哈维早已确定这场比赛会是他职业生涯的封刀之作,而此之前,已经因伤休息半年的老队长普约尔,也将在这个赛季结束后告别。十年来这支纵横世界足坛的王者之师,终于老去。
六座欧洲冠军杯,十次联赛冠军,以及其他大小近三十座奖杯,它们静静的将哈维围在中间,可已经声音哽咽的哈维此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他努力着想要平静下来,却始终不能克制自己。瓜迪奥拉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哈维肩上,拿过话筒,然后只是非常动情的说了一句,他,是我们自己的金球奖。
此情此景令人潸然泪下,从未在国际足联和欧足联的评选中获胜的哈维,此时拥有的却也许是任何球员都不曾得到的荣誉,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像这样被自己最深爱的球队和球迷认同更加重要。所以他一点也不嫉妒梅西,甚至也从来没嫉妒过普约尔,哪怕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成为球队的第一队长,但所有人知道,在巴萨球迷心中,他和普约尔一样,是过去二十年中这支球队最当之无愧的灵魂。
比赛和以往任何一场都没有区别,与其说这是一场普通的西甲联赛,倒不如将它形容成是另一场有关告别和相聚的盛会。十年来这支纵横西甲和世界足坛的梦之队,在瓜迪奥拉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老了,哪怕以这帮老将为主的球队还依然充满竞争力,可时光如剑,岁月如梭,你几时曾想过,会有一天在哈维的脸上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皱纹,小白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喜欢在绿茵场上翩然起舞的精灵,而梅西,他甚至都再也追不上罗梅乌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完美的速度。
有谁还记得,当年在罗马的奥林匹克球场,是今天在对手阵中的埃托奥为我们打开胜利之门,从此成就梦三队的传奇之旅;又有谁记得,是即将离去的哈维,用一记划破历史的传中助梅西锁定胜局?有谁记得,伯纳乌那些场令人难忘的国家德比,那曾经被萨米们亲切称之为梅小西的而今老将,他一次次令卡西绝望的表情里是否还倒映有我们肆意欢呼的画面掺杂其中,那些用泪水和骄傲镌刻在心头的痕迹,和擦都擦不掉的疼。
可是,他们都老了。不可避免的就这样触动着,也许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敢面对的现实。所以请放声的大胆的哭的一塌糊涂吧,从今天开始,从这场比赛,从这次告别开始,我们将再也不能于上场阵容中,看到哈维和普约尔的身影,甚至不久之后,也同样不会在看到小白,和梅西,巴尔德斯他们,那曾经陪伴我们的成长,终究会像风一样兜兜转转,在身边挥之不去,在记忆中令人潸然……
曾经有无数人无数次说过,能陪着这支球队成长,和见证过那所有传奇,这根本就是我们的奇迹。是一种永不再来的机遇和幸福。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用史无前例来形容他们所取得的成就,而哈维也越来越被认定为是巴塞罗那这座王冠上的,最耀眼那颗钻石。所以,如果真的理解,请不要去问询任何一个的巴萨球迷,因为在他们的心中,不会有任何的偏袒或者无视,也因为哈维和梅西,小白他们一样,都曾经和永远会是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引以为傲的谈资。
重要吗?那已然被梅西拿到手软的金球奖和足球先生。不重要吗?那从未眷顾过哈维的个人荣誉。有多少人为哈维遗憾着,就一定也会有多少人被他折服。曾经看过一篇是写给自己最亲密爱人的文章,语言霸道而情深意长,她说为什么要离开我,既然在我刚出现的时候你就在了,那么如果我不曾离开,而你也一定会坚守如故。
我们总是舍不得放弃那些藏匿在心头的美好。
诺坎普的灯光暗了下来,看台上安静的让人沉思。大屏幕开始有人影闪动,从第一场和马洛卡开始,到最后一场和马洛卡结束,巧合还是有意。从当初尚显稚嫩的26号到如今饱经沧桑,年华老去的队长和传奇,哈维用自己并不出色的身体条件来终究大器晚成,这到底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我们的劫难。若我们从未得到,若我们再不能得到。是否又一个十几年过去,诺坎普会出现另一个哈维,只是这样的时间和等待,还能有几人坚守,而此时离开和无意挖空的,又算不算是我们最为无奈的坚持……
很多年前,巴萨球迷张晓舟在一篇文章中曾写到:如果说梅西永远长不大,那么哈维一生下来就老了,天生的老到,坚如磐石,稳如泰山。有些人一辈子也许就只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球员,但哈维将迟早成为又一个瓜迪奥拉。而在未来,我们将如何怀念这位一直拿不到金球奖的伟大球员?他和瓜迪奥拉一样,对足球谦卑的近乎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