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
又到年底,阿青已经快要忙到昏死过去。整天算不完的账,已经连续几天都是九点多才下班了,再回到住处洗漱完毕最早也要十点半。脑袋里不是数字就是表格,自己照镜子都能看出目光混
沌。这样大的工作强度实在叫人力不从心。
搬来这个旧小区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本来阿青还是蛮有生活情趣,家里弄着花花草草,工作之余还会自己做点手工编个吊篮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窗帘几天都不拉开,拖鞋这里一只
那里一只。阿青没时间也没心情去保持整洁,精神倦怠到洗漱之后把睡衣睡裤随手一剥就扔到床边地毯上,紧接着就睡过去。
睡得还很不安稳。
做梦是常有的事,可是似乎最近都是在做些叫人烦乱的莫名其妙的梦。比如动弹不得听着指甲抓门,看着一个人从衣柜里滚出来之类的。
今晚依旧睡得很累,迷迷糊糊中觉得似乎是天亮了。阿青困顿地睁开眼睛,往床边瞄了瞄——没有一丝亮光。不过床沿似乎有什么东西趴着。阿青撑起身子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条裤管搭在
那儿,想必是甩得不够用力没有甩下去。阿青把睡裤踢下去,翻个身继续睡。
睡着的感觉跟上班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闭着眼睛在受罪。阿青一边听领导说些没意义的会议套话一边手托脑袋昏昏沉沉,看看其他同事,也是一脸精神不振,便鼓励自己:年终奖发了必须
去泡个温泉,在度假村住上一个星期,累死了……
活儿似乎越来越多,这天晚上回去干脆直接就十点半了。阿青赌气一般甩掉衣服就钻进被窝,洗个鬼的脸,眼睛都睁不开了!
然而在天光好像微明的时候又挣扎着醒过来。阿青看着昏暗的室内有些无奈,可能是因为刚才做了噩梦吓醒了?实际上并不太记得做了什么梦,好像是有人站在床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阿青扶着晕胀胀的头,左右摇了两下。这瞬间有点愣住——两条裤管搭在床沿搭上。
阿青的心跳有点加速。她记得睡前心情很不好,是很用力地把睡衣摔到了地毯上,那现在这是……?
阿青小心翼翼伸出脚,把那条睡裤猛地扫下床……
并无异常,睡裤并没有站起来或者扑上来。阿青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安慰自己不要多心,只记得摔这个动作,却没有确认到底是摔下去没有,多大的事儿,不要自己吓自
己。
倒是同事被她吓一跳:“青姐!你黑眼圈好重!你不是回家还加班吧?”
阿青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勉强一笑:“我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就是睡得不好啦。”
“嗯……你不如睡前喝点牛奶红酒,可以帮助入睡。”
阿青谢过同事关心,这一天下来还是无精打采。总觉得那条睡裤不对劲儿,然而最近大脑也真的不甚清明,没准儿真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回家,阿青认认真真把睡衣挂在衣柜里,再三确认关上了衣柜门才躺下睡觉。
醒来的时候仍然灰蒙蒙一片,阿青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慢慢慢慢地转过头——床沿上什么也没有!
阿青猛地坐起来,拍着脑袋笑了几声,再去看衣柜,笑容又瞬间凝固——衣柜的门开着,里面黑洞洞。
阿青额上冒出了冷汗,眼睛乱转,床周围的确是什么也没有。阿青几乎是跌跌撞撞去拍开灯,然而脚一落地她就怪叫起来——站在地毯上的双腿,正裹着自己的睡裤!
在跌坐下去的同时,阿青看见衣柜里有东西在晃,慢慢地,一个轮廓模糊的影子横着滚了出来,阿青已经不能说话,只张大嘴,眼泪糊住了视线。那个影子是人的形状,只是不紧不慢地滚过
来,阿青看清楚了,它穿着自己的睡衣,然后,它把眼睛贴上了阿青的。那是红色的,圆圆的没有瞳孔的眼珠子,一鼓酸味弥漫在房间里,阿青眼睁睁看着它张开睡衣,把自己包了起来。阿
青隐约觉得也许可以不用经历这样的事,这样破旧的不知道住过什么人的房间,应该注意到的自己会动的睡裤,可已经太迟了。
“不……”她并没能说完。
窗帘外的天光才刚刚进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