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流少年时,我便遇见了他,只是当时不知是缘是劫。】
我初遇见欧阳歌时,是在秋天。
彼时我不过是黎城一家酒楼的老板,关于欧阳歌,只是说书人口中一个遥远的存在。那日我窝在酒楼的一角喝酒,那日正是九月初三,是我娘亲死的日子。
至今我还可以清晰的记得我娘亲挽起紫色的额发教我识草药的样子,她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从不出门,家中的一切竟都是靠我一人担起的,如今回想起来那一段回忆真真算得上苦了。至于她投湖而死是为了什么我其实并不清楚,我只是恍惚地想起她说:“诗诗,其实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我若是死了,你大抵就不会再受罪了。”我叫玉诗澜,随我娘的姓,我自出生起就不曾有过父亲。
我兀自想着那些过往,有些微醉。良久,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是温润的问话:“我等由于出发甚晚,暮色方至此地,不知可还可住宿?”
我放下酒,随后笑了:“公子何必多言,我明月酒楼自然肯行个方便的,就是……”我一面说着,一面开门,继而我看清了他的脸,他逆着月光,却依然可以看清他的面目,长发高高绾起,紫玉钗斜斜穿过青丝,一席黑衣玄袍裹身,凤眸里有一丝冷清,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我明月酒楼开了五年,见过的客人不在少数,有少言的江湖行客,有放浪的不羁少侠,亦有翩翩的上等公子,唯有他冷清中却带着妖媚,妖媚中还透着阴暗,我忽而觉得,我活了十六年,似乎就是为了这一眼。只是很快我便又意识到他这般的人来历一向不简单,只是说道:“公子身份不一般吧,不知……”我特意顿了顿,他知道我的意思,道:“在下欧阳歌,姑娘大可放心。”说着递给我一袋银两,“权当是打扰姑娘是抱歉了。”我素来喜欢这种上道的客人,便请他进去了,这时我才看见他身边有一位柔软女子,她长发随风飘扬,媚眼如丝,身段柔弱的一步三摇,我甚至有些担心她会摔倒,继而我听见她道:“不过是小本生意人罢了。”我一愣,讪讪地笑着,没有接话。只是凭这句话,我便开始厌恶她。她回头抿嘴一笑,笑的媚态百生。
安置好他们之后,我跃上了房顶,继续喝我的酒。我忽而有些悲哀,我生的并不美,只能算是清秀之色,一双手上满是老茧,自然是比不上那种一笑倾国的柔弱女子,这些年来,我听那些过往的人说着江湖人江湖事,多多少少有些唏嘘,我并不向往江湖,更不向往皇宫,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此生而已。
不过,风流少年时,我便遇见了他,只是当时不知是缘是劫。
二。【我听人说过,如果这辈子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人,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在那个人的心里占据一个位子,那么,这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那个人的。】
我在屋顶醉了一夜,带我醒来时,太阳撒在我的身上,欧阳歌,坐在我身边,喝着我没有喝完的酒,他身边放着一个帕子,像是为了谁拭过泪一般。我下意识的摸摸脸,他却笑道:“已经为你拭掉了。”我心一惊,却没有表露出来。随后气氛开始尴尬的沉默,我想下去,却又说不出。我觉得我是在贪恋,贪恋他在我身边的这一刻。
“多谢。”他忽而说道,打破了沉寂。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着什么:“我是生意人。”
他一笑,不语。
“你叫什么?”他突然开口。
“玉诗澜,你唤我玉姑娘就好。”我如是说道。
“玉姑娘。”他笑得如沐春风,“昨夜可是被小青气到了。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
这时我才忆起他身边的羸弱女子,心里有些堵闷,却又不知为何,只道:“公子客气了,水姑娘出身名门,自然受不得我们这儿的苦的,公子未免看低了我,我出身卑微,这些事见得多,万不会因此等小事生气的。”我颇有些得意地看着他,眉眼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他微微一笑,轻挑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棱角分明的脸也柔和了许多:“你早就猜到她身份了,这样你还敢让我们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