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房间里,两张四方的桌子拼成张长桌,两旁的长条板凳上也依次坐了人。
正中间坐着罗斌,他一手搭在椅子的把上,一手无意识地弹着桌子。右边依次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富贵,根彪,二柱,敬琳,因为认错态度端正,所以天翼同意她参加这次任务。左边第一个是天翼,天翼旁的位子空着,依次下去是顾婷,文渊。
昏暗的黄色灯光在头顶照着,大家都没说话,在等人,也在思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外终于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俞梅和小苗走了进来。
俞梅依然是一身白大褂,可是上面沾上了不少来不及擦去的血迹,拿下口罩,露出的脸色和身上的大褂一样苍白。
天翼给俞梅倒了杯水,俞梅拿下手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似乎不够,天翼又给她倒了一杯,俞梅二话不说,拿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众人皆可以看到俞梅的手上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迹。大家想问,又不敢问,欲言又止地看着俞梅一杯接一杯地灌水。
小苗早已端来一盆水要让俞梅洗洗手,可是俞梅还是没有反应。
“对不起,”终于,俞梅开口了。
“一个抢救无效,一个伤势过重,我已经,已经给他做了,左手的,截肢手术。”俞梅的声音带着哽咽,一手接过小苗递来的毛巾,摁在眼睛上以阻挡控制不住的泪水。
闻言,屋里的气氛愈加沉闷。
罗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内心复杂的心情。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已是眼眶泛红,他拼命地睁大眼睛,可豆大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他忍着不用手去擦。富贵一肚子气,双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一句‘吗了个八子’(你们懂的,否则被屏蔽)道出了他内心的各种气愤。天翼也是一脸隐忍的神色,但他还是紧紧握住俞梅的另一只手,给她力量。
原来在今天下午,叛徒胡国成就带着群日本兵到处扫荡,因为内部出了叛徒,所以城里的地下党组织受到重创,为了掩护其他同志,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老李,和另外两个党员同小日本交了火,都有负伤。
“牺牲的,是哪位同志?”半响,老李缓缓地问。
见俞梅没有回答,小苗就接口,“段医生帮他擦了脸,是一个年龄还很小的战士,眉清目秀的,长的,长的可像我弟弟了。”小苗说到最后,也说不下去了。
“是小吴,今年十九岁,上个月才入的党。”老李讲完,屋里更是沉寂得可怕。
俞梅拿下捂在眼睛上的毛巾,深吸了一口气,“罗斌同志,开始吧。”
“这个,胡国成,这个,青木顺,”两张照片早已被摆在桌上,“是我们的目标,胡国成,是个叛徒,中国人的败类,我不多说他,一有机会就直接送他下地狱。青木顺,之前跟大家介绍过了,日本华北方面军第20师第三团团长,土肥原的得意门生,虽然只是任日本华北方面军第20师第三团团长,但是他对日本军队的重要性,远远不止一个团长那么大。此人狡猾,阴险,深谙军事之道,在他进入县城之前,我军多次派人进行刺杀,都没有成功。”
大家静静地听着,也努力记住罗斌说的每一句话。
“胡老贼现在就在鬼子据点里窝着,这个青木顺,恐怕还要费点力气才能挖出来。我们这次任务,不止靠武力,更多的还有智慧,去和敌人周旋。下面让老李跟大家讲一下我们的计划,老李一直呆在城里,对城里的状况要比我们更加了解。”说着,罗斌拍了拍老李。
“我们这次的刺杀任务,第一步,就是用不同的身份混进城里,在城里住下,收集情报,伺机行动。日本兵已经对城里的百姓进行了一次审查,所以我们的身份不仅要有根有据,也要有讲究,如何和县城里面的高层人员打交道,如何和县城里的贩夫走卒打交道。”
“老李,你们是不是有计划了。”天翼问。
老李点点头,“县城里有户大户人家,姓顾。他们家那个顾三小姐在外求学,十几年不曾回家,听说最近要回来。而碰巧,我们的战士前些日子在离城四十里的地方救下了一个被土匪绑了的小姐,一问,正是咱县城里的那位顾三小姐。顾家是大户人家,在城里的地位很高,如果顾三小姐是我们的人,那么,这个身份,就是个很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