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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半碗清水凑到顾少棠的嘴边，女土匪虚弱地笑了一下，带了三分嘲讽：“以前听故事，总觉得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傻，现在遇到了，才知道不是农夫傻，而是蛇太毒！”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雨化田，语气忽然变冷，“把碗拿远点！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好心地给我喂水？！”
雨化田垂下眼，自上而下地斜睨了她半晌，忽然微微勾起唇角。他神色本是极冷，这时候忽然绽放的笑容就像一朵在寒冬的霜雪中绽放的野蔷薇，带着让人变体生寒的艳丽。
风里刀看着他慢慢地抬高手，忽然大喊起来：“住手！”
话音还没落地，雨化田已经干脆利落地将半碗水直对着顾少棠浇下去。
“啊！”冷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饶是她顾少棠如何凶悍，也不由地失声叫起来，“你个死阉贼，发什么神经病啊！**……”
“少棠！！”风里刀的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叫骂，顾少棠看过去，只见从来油嘴滑舌的家伙脸色惨白，呐呐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雨化田似乎并不在意顾少棠的粗口，他拿着空碗回到桌边安然坐下，取过桌上的一方帕子细细擦着手。
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顾少棠只觉得被水浸过的皮肤开始发热，然后又慢慢变冷，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想要开口，却又见风里刀死死盯着雨化田，脸色青白，严肃的表情可以说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未见过的恐怖。
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风里刀放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打破了沉默：“有没有解药？”
雨化田微微侧过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风里刀见他这个样子，悬着的心反而到放下来，看看对面一头雾水的顾少棠，不由地叹气：“那你想要什么？”既然下的不是立刻就死的毒，那估摸着是要把顾少棠当成筹码，换点东西。
雨化田听到这句，方才正眼看了下风里刀，似乎还是有些意外他的敏锐。不过这样很好，省的多费口舌，无端累人。伸出两指沾了些清水，他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写下三个字。
风里刀伸长了脖子去看，发现写的是：单百灵。
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虽然很多，而单百灵绝对是个中翘楚，虽然是大夫，却只用毒来治病。比起他出挑的医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怪个性，才是最广为人知的事情。
风里刀看到这三个字，瞬时了然：“你是想我帮你找到毒医单百灵，来治疗你的喉咙和内伤？”他哽了一下，有点心虚，“可是，他的行踪诡秘不定，就算我是江湖第一包打听，也未必……”
才刚说了一半，雨化田忽然起身，利落地翻到顾少棠的椅子背后，两根手指按上她侧颈风中穴，顾少棠只觉得一阵激痛，咬牙硬扛着，却还是不得不扭过头。雨化田直视着风里刀，另一只手下用力，扯下了顾少棠的大片袖子。
就着这样的姿势，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的手臂和肩颈，并不算白皙的皮肤上，一些蜿蜒的浅褐色痕迹清晰可见。
风里刀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如果说刚刚还是七分猜测三分怀疑，如今却是觉得浑身冰冷，彻底绝望。
“梅花烙”，鬼郎中声名在外的另一大奇毒之一，毒药可以从皮肤渗透，由浅入深，侵蚀肺腑。中毒者先是会在全身浮起一些褐色条状纹路，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犹如蜿蜒曲折的梅枝，带着冷酷的催命符。当这些“枝桠”蔓延过脖子，患者的脸上会生出红斑，就好似寒梅泣血，最后全身溃烂而亡，整个过程据说可以历时一年左右，很慢、很煎熬、就好像被判官的铁钩勾住了脖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落地狱。
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东西，据说只有一种，叫做南海鲛珠，是举世难寻的奇珍，当世最近的一颗，在大明皇帝的珍玩仓库里睡着。
风里刀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我带你去找单百灵，你给我南海鲛珠。好吧，也不算赔本。不过……”他看看顾少棠铁青的脸色，觉得有点心疼，“你还是快放开她。就算你是个太监，她还是会记仇的。”
雨化田松开手，指尖轻弹，风里刀身上的绳子便悄然落下。他赶忙站起来，跑去给顾少棠松绑：“那事不宜迟，咱们准备下，就赶紧出发吧？”
雨化田听了，瞥他一眼，便开门出去了。风里刀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忽然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半碗清水凑到顾少棠的嘴边，女土匪虚弱地笑了一下，带了三分嘲讽：“以前听故事，总觉得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傻，现在遇到了，才知道不是农夫傻，而是蛇太毒！”她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雨化田，语气忽然变冷，“把碗拿远点！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好心地给我喂水？！”
雨化田垂下眼，自上而下地斜睨了她半晌，忽然微微勾起唇角。他神色本是极冷，这时候忽然绽放的笑容就像一朵在寒冬的霜雪中绽放的野蔷薇，带着让人变体生寒的艳丽。
风里刀看着他慢慢地抬高手，忽然大喊起来：“住手！”
话音还没落地，雨化田已经干脆利落地将半碗水直对着顾少棠浇下去。
“啊！”冷水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饶是她顾少棠如何凶悍，也不由地失声叫起来，“你个死阉贼，发什么神经病啊！**……”
“少棠！！”风里刀的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叫骂，顾少棠看过去，只见从来油嘴滑舌的家伙脸色惨白，呐呐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雨化田似乎并不在意顾少棠的粗口，他拿着空碗回到桌边安然坐下，取过桌上的一方帕子细细擦着手。
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顾少棠只觉得被水浸过的皮肤开始发热，然后又慢慢变冷，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想要开口，却又见风里刀死死盯着雨化田，脸色青白，严肃的表情可以说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未见过的恐怖。
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风里刀放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打破了沉默：“有没有解药？”
雨化田微微侧过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风里刀见他这个样子，悬着的心反而到放下来，看看对面一头雾水的顾少棠，不由地叹气：“那你想要什么？”既然下的不是立刻就死的毒，那估摸着是要把顾少棠当成筹码，换点东西。
雨化田听到这句，方才正眼看了下风里刀，似乎还是有些意外他的敏锐。不过这样很好，省的多费口舌，无端累人。伸出两指沾了些清水，他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写下三个字。
风里刀伸长了脖子去看，发现写的是：单百灵。
江湖上的奇人异士虽然很多，而单百灵绝对是个中翘楚，虽然是大夫，却只用毒来治病。比起他出挑的医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怪个性，才是最广为人知的事情。
风里刀看到这三个字，瞬时了然：“你是想我帮你找到毒医单百灵，来治疗你的喉咙和内伤？”他哽了一下，有点心虚，“可是，他的行踪诡秘不定，就算我是江湖第一包打听，也未必……”
才刚说了一半，雨化田忽然起身，利落地翻到顾少棠的椅子背后，两根手指按上她侧颈风中穴，顾少棠只觉得一阵激痛，咬牙硬扛着，却还是不得不扭过头。雨化田直视着风里刀，另一只手下用力，扯下了顾少棠的大片袖子。
就着这样的姿势，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的手臂和肩颈，并不算白皙的皮肤上，一些蜿蜒的浅褐色痕迹清晰可见。
风里刀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如果说刚刚还是七分猜测三分怀疑，如今却是觉得浑身冰冷，彻底绝望。
“梅花烙”，鬼郎中声名在外的另一大奇毒之一，毒药可以从皮肤渗透，由浅入深，侵蚀肺腑。中毒者先是会在全身浮起一些褐色条状纹路，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犹如蜿蜒曲折的梅枝，带着冷酷的催命符。当这些“枝桠”蔓延过脖子，患者的脸上会生出红斑，就好似寒梅泣血，最后全身溃烂而亡，整个过程据说可以历时一年左右，很慢、很煎熬、就好像被判官的铁钩勾住了脖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落地狱。
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东西，据说只有一种，叫做南海鲛珠，是举世难寻的奇珍，当世最近的一颗，在大明皇帝的珍玩仓库里睡着。
风里刀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我带你去找单百灵，你给我南海鲛珠。好吧，也不算赔本。不过……”他看看顾少棠铁青的脸色，觉得有点心疼，“你还是快放开她。就算你是个太监，她还是会记仇的。”
雨化田松开手，指尖轻弹，风里刀身上的绳子便悄然落下。他赶忙站起来，跑去给顾少棠松绑：“那事不宜迟，咱们准备下，就赶紧出发吧？”
雨化田听了，瞥他一眼，便开门出去了。风里刀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忽然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第六章
本来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真要说有什么细软要收拾，那也是不多的。风里刀和顾少棠弄醒了几个被烟迷倒的伙计，叫他们把乱成一团的客人抬回各自的屋里。醉梦烟说到底也不过是迷药，就算不用解药，等迷烟散去，自然就醒了。风里刀的意思是为免麻烦，索性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就当是躲了一场风波。
顾少棠亲自给风里刀准备了水粮，打了背囊，一直送到门口。雨化田站在马边，看着他俩说话，忽然走上前去，对着顾少棠伸出一只手，抬抬下巴，指向她腰间。
顾少棠的脸僵了一下，终于还是抽出腰间别着的长匕首，板着脸扔到雨化田的手里。
风里刀看那匕首的把手部位有种极其特殊的纹理，无端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是西夏皇族的铭文。那这刀，该不是雨化田在西夏皇陵里用的那把削铁如泥的玩意儿吧？还真给他带了出来……估计是顾少棠救回人来，顺手就摸了去。
他摸**口，那里还穿着顾少棠刚刚给他换上的一件雪白软甲，光看东西，就知道不是凡品。还琢磨着这女土匪那里弄来的好东西，现在看来，八成也是雨化田丢的。
不过雨化田拿回了匕首，似乎就没有再追究其他东西的意思，他自己只有一只很小的包袱，那些冗余的东西，清一色推到了风里刀的马背上。
两人翻身上马，渐行渐远，很快，龙门客栈小小的屋顶，就被抛在了万顷黄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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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洛水西出到龙门，越过了嘉峪关，眼前的景色骤然开朗起来。
龙门虽然是边关，可是离那种苦寒之地，其实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当地的老百姓，认为其恶劣的风沙环境多是由龙门石碑诅咒而至，兴许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胡猜。
雨化田的伤势其实真的不轻，纵马一路下来，本就白皙的脸色越见难看。
这一日，两人为了节省时间，便往一座小山头上抄了近路。这山头远看并不高，进去了之后竟是树叶繁茂，纵贯颇深，而且出奇的广阔。两个不熟路的外地人，很快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风里刀牵着马，见雨化田越走越慢，天色也已经一片漆黑，只好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平地，暂时安顿下来。
把马松松地拴在树边放他们吃草，风里刀好容易生了火，拍拍沾满灰尘的双手，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安静靠在边上的人。
雨化田侧着身子倚在一棵大树脚下，似乎已经睡着了。橘红色的火光映着他的脸，给那太过棱角分明的轮廓，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昏黄。平日里盛气凌人的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时不时微微翕动的睫毛，竟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
这几天日夜都在一起，风里刀倒是对于雨化田这个人有了一点了解。
比如谨慎如他，其实是肯定不会在外人面前入睡的，估计不过是闭目养神懒得理人而已。又比如，打水找食这种事情，也绝不能指望他会帮忙。
丢下一句“我去找东西吃。”风里刀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从头到尾，雨化田也没有睁眼看他一下。
因为怕再迷路，风里刀没敢走的太远，随意摘了些野果，还很幸运地找到一淙泉水。他欢呼着过去一阵猛灌。甘甜的泉水缓解了一天的疲惫，直让人大呼过瘾。享受了晚餐和甘霖，他把剩下的一点干粮和野果揣进怀里，想了一想，还是把水囊装满，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风里刀回到火堆边的时候，雨化田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把水食搁在火堆边，没好气地扭头：“喂，大贵人，过来吃饭啦。”喊了好几次，坐着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风里刀不由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一不小心走的太近，雨化田会一掌拍过来。可当他已经近的几乎贴到了对方身上，那本来相当敏感的人却还是毫无反应。
风里刀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终是慢慢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哎，醒醒，不会真睡了吧？你就不怕我趁机跑掉？！”
他本是半开玩笑，谁知这一推，雨化田竟然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哎哎哎哎！！”风里刀手一抄，下意识地将人稳稳接在怀里。
这一抱，才发现雨化田的身体冷的吓人，隔着单薄的棉布，几乎要冻伤了他。手一探额头，果然烧的厉害。
不擅医理的江湖第一包打听，忽然间没了主意。其实这样的一个人，要真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况且，顾少棠的命还捏在他手上呢。
一咬牙，风里刀当机立断，把两人包裹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在地上铺了个小布堆，将雨化田塞进去，包的严严实实，又去寻了些干柴，加旺了篝火。甚至架了一个土堆的小炉，用一只随身的铁碗烧了热水，想喂病得已经意识不清的人喝上一点。
可惜这一切都徒劳无功，半夜的时候，雨化田已经开始间歇性地微微抽搐，冷汗湿了他的衣服，热度却有增无减。手巾早就沾了凉水贴在他额头，风里刀用自己袖子给他擦汗，却发现雨化田痛苦地皱着眉，在衣服堆里挣动。
“哎哎，别动别动，踢开了你病的更重！”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风里刀无奈地一把制住他，连人带衣服牢牢锁死在怀里
“唔……”发不出清晰的声音，雨化田痛苦的呻吟闷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模糊的呜咽。出色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异色的绯红，竟看得风里刀心中一跳。
默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风里刀抱着筛子一般发抖的人，想了半天，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换掉雨化田湿透的衣服，风里刀把自己也脱个干净，一起钻进了厚厚的衣服堆。就像是快要被冻死的人终于找到了暖炉，用不着风里刀去拉，雨化田整个人就往他怀里缩过来。
肌肤相触的瞬间，竟似有股微小的电流，触得人全身一麻。双手双脚地缠到风里刀身上，苦苦挣扎了一夜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获得了暂时的祥和。
风里刀僵硬了一会儿，才慢慢将人圈进臂弯。怀里的人比看上去还要瘦一些，却保养的很不错。匀称修长的体格抱起来非常舒服，至于皮肤的手感……风里刀只能感叹，宫里出来的毕竟和凡人不一样……
牵住雨化田的一只手，他尝试着灌一些内力给他，虽然以他那些少的可怜的功底实在没有大用，却也希望至少能缓解一些痛苦。聆听着对方紊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风里刀将他搂的更紧了一点，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前，还在忍不住感叹自己实在是个大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