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轮回
月色正清明,扬花过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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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置信的望了望床上的闷油瓶——还在。
那眼前之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的杏黄色古装是怎么一回事?
他腰上这个圆滚滚的葫芦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头自然散下的乌黑长发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副与闷油瓶如出一辙的尊容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他他——他到底是谁啊?
“我吓着你了吗?”
他大概看到我一脸纠结,故而忍俊不禁地说着——不过这个样子倒是的确吓着我了。
我干笑了几声:“您是哪位?”
他好笑道:“就是你刚才在查的张继先啊。怎么?你真的看得到我?”
我看他这么生动的表情简直有些受不了,听他后面的话却有些奇怪:“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应该是看不到你的?”
他的笑容也终于慢慢褪去了,只是淡淡道:“是。你也知道我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按理说你是看不到我的。不过你曾经是火神,现在神识也未完全消散,能看到我也不是太难理解。”
我动容道:“不愧是张天师,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他却无奈地看了看我:“这哪能看得出来?当然是我在你还能显示出火神的神力的时候就见过你啊——轮回至今,你的相貌可从来没变过。”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那你认识我哪一世?帅不帅?”
他腰间的葫芦陡然朝我飞了过来,在我头上一连敲了好几下,又晃晃悠悠地飞了回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时竟有些发傻。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那时你到底是谁,你只是让我唤你唐卿。你比我小十岁,好骑射,善读兵书,英雄果敢,智勇双全,为朝廷镇守西北边塞,料想后来你已成大器。”
说完,他顿了顿,又冷冷道:“你记住,他是他,你是你。若前世今生此情不变,六道轮回何用?天纲道法何存?如有一天我再得知你为一己私情擅自逆转乾坤妄想逃脱轮回因果,莫说四方诸神,我张继先便首先容不下你!”
这话听得我直冒冷汗:我突然想起来,七年掌门大会上我最后听到的那一句极冷清的声音竟是出自他之口!且不光是那一句,似乎之前迷迷糊糊头疼万分的时候也同样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是在给我讲经吗?
我说怎么闷油瓶装鬼影莫名时那种声音我听着那么耳熟,原来竟是他的!
其实不光是他的声音,就连他说话的内容都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好像我真的曾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还逆转乾坤逃脱轮回因果?我干了什么了连四方诸神都容不下我?
飞来的葫芦在我头上轻轻砸了几下,打断了我的思路。
“你也不必压力太大了。”他的神情稍微放淡了些,不似刚才那么郑重,“我只是警示你几句而已,无则加勉。皆因曾有一凡人作此荒唐之举,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但你要记住,不要过于追求强势。昔日黑麒麟乃是真龙第十子,身份不可谓不贵,却只因为实力过强,又不知是福是祸,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更何况是你?你应知道自己当初是为何被处以‘轮回’之刑的,才不枉在人间走这一遭。”
我点点头,又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小哥是什么关系?”
说完,见他把目光投向床上熟睡着的闷油瓶,我又连忙说:“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他摇了摇头:“没关系。”
我哦了一声,便静静等他下文,谁知他竟一直都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便说:“既然没关系那你就说啊!”
他奇怪的看了看我:“是没关系啊,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说?”
我愣了愣:“要是没关系,那你怎么会和他这么像?”
他想了一阵子,然后对我说:“不是我像他,是他像我。他本来是一个修道之人的游魂,只因为灵魂被打散便难成正果,所以集聚到我的尸体里修补灵魂。后来他修成了神体,不过却受到了残留在我体内的神识的影响,所以后来虽然没有再用我的身体,但仍然是我的样子。”
我暗暗叹息,不由得一阵心疼: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竟落得魂飞魄散,不得不多费几百年来修补灵魂;好容易得了正果,却又要为我这个凡夫俗子自误前程——我吴邪何德何能,竟让他如此待我?
如此说来也有解释了:虽然他只是一个修道之人,但因受了上古神族之后的神识的影响,所以依然能够拥有神体。
不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张继先,有些怀疑地问他。
他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悦的说:“那瞎子正在屋里和人家鬼混,我怎么好意思在里面呆着?本来只想在楼道里走走,不过路过你的房间就想进来看看,毕竟你的相貌并未改变,只当是看看故人的遗像也是好的。”
我没想到他也会说这种损话,当即有些哭笑不得,听到“瞎子”两个字却不由得心念一动,便问:“瞎子?是不是一个带着黑眼镜的瞎子?”
“是。”他笑了笑,“你不觉得这名字更适合他吗?”
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像还不错?而且你是一直跟着他的吗?”
他耸耸肩,无奈笑道:“他非要让我陪着他,扣了我的内丹不让我投胎。不过朋友一场,只要他喜欢,也就随便他了。时候到了一起下黄泉,倒也不寂寞。”
我奇道:“内丹是什么样子的?”
“内丹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摸起来还很暖和。”
说着,他摊开手,在半空中给我幻化出了一个圆圆的石头一样的东西——
这岂非就是七年前小花给李四地从水池子里捡出来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