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尽管性格轻松乐观,但是身在翳流,也让认萍生原本就有些慵懒散漫的形象,增加了一丝肃杀和冷戾之气。日复一日的执行着研究毒草,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浸染上些许毒草的气息,乖戾而惨烈。
那些毒草的外表,其实并不如想象中丑陋,甚至大多数有着华丽耀眼的外表。如同这翳流当中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的眉目清秀,有的巧笑倩兮,更有的分明是一副孩童的天真模样,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是凶残狠毒的杀手,人命,在他们的手中,或是悄无声息地消失,或是如同花朵般绽放,耗尽一生的能量而化为一瞬间的美丽。
当然用毒之人,多半都会在自己的身上动些手脚,时常服用毒草丹药已是普通,大多都会在身体上寄养毒虫奇蛊,有些人还费尽心力寻来稀有的毒虫,修炼为生命共栖体。如同认萍生一般一日三餐,茶水旱烟的人似乎是格外怪异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毒杀不死人。
认萍生之所以能在这样的地方一呆好几年,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个性随和,出手干净狠辣。而最重要的是他比较正常。在一群不正常非常人的人中,这样一个人无疑是非常特殊的。他显得过于随和了。
用毒炼蛊之人多半性格乖戾,偏偏这位药师,生了一张俏脸,偏偏那张俏脸上总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即使是挥手间灭掉一个城镇,他的笑容依旧不变。这样一位看似随和之人,在翳流中竟然游刃有余。
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认萍生一阵苦笑。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连自己都忘记了。作为一个大夫,也许见惯了生死的。但是作为一个用毒之人,身在翳流无间的他,更是历尽人间惨剧。不知道一开始自己是否有过挣扎,唯一记得的是无论遇到什么,唇边那抹笑始终挂在脸上。刻在心里的痛,留在眼底的最深处。
面对敌人的时候,认萍生是狠辣的。他出手除了要人命没有其他的目的。直到有一日,南宫神翳无意中说出“萍生,你杀人时的眼神很不一样”时,认萍生内心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难道长久呆在这里,自己也已经变得如同鬼魅一般了吗?难道自己以往罔顾人命的行为,竟然都是发自本能吗?
直到遇见那片花海之前,认萍生一直以为曾经那个受命于忠烈王的药师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那片花海,唤起了认萍生心中的光明,而那个辛劳种花采药的女大夫,让他的心中感受到那缕光明的温暖。曾经以为即使最终完成了那项任务,恐怕自己性情大变,也不会被人所接受了。所以经常开小差四处寻找安身之所。如果一切结束,自己还有命的话,就离开人群的想法,在听到南宫神澈说要送他花海之时,他想:如果一切结束,我还有名的话,就到这里来陪着这些花吧。
留恋于花海美景的认萍生,有时候甚至觉得眼前的境遇也不错,至少让他遇到这片美景和那个人。相识久了,认萍生也渐渐感觉,虽然理念不同,但是南宫神翳与教主毕竟是亲兄妹。他们俩的身上都有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不同的是女子特有的柔和,加上心底良善,她总能在似有似无地把认萍生沉浸在阴暗中的灵魂拉回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那缕花香,那杯热茶,那课赏花的大树,那片花海成了认萍生心中仅存的一块温暖之地。
即将要从几个试验的村子中抓人回去了,认萍生有意避开了熟悉的那条路,绕远来到那个村庄。上次来时,这里还是沃野千里,山明水秀,虽然不繁华,但是安逸平和。此时留下的只有荒废的田地,稀少的行人。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有些变色。快步进入,村子中的人口已经少了大半。留下的都是奄奄一息的伤病之人。有些皮肤溃烂,有些面色铁青。他要寻找的,是还活着而且几乎看不出来有病之人。是的,原本这种毒,撒在水中,服用一个月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服用一年,两年,甚至常年服用,人的机能就会渐渐改变。而他们要找来试药的人,是能够克服这种改变活下来的人。也就是说,在毒素的培养下产生天然抗体的人。(如同生物进化中的抗体,我也不太懂~~)
一连找了几条街道,都没有任何收获。他心中有些感叹,连续两个村庄都没有找到,接下来如果再没有,恐怕又要去新的村庄培养试药的人了。就在他四处张望找寻之时,一股熟悉的气息飘散开来,还没有看清远远而来的人,他的脑中已经浮现出那个女子的面容。那张安详温暖,波澜不惊的俏颜。
来不及看清来人,来不及思考,直觉让认萍生闪身躲进一间房屋中。不知为何,只是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的模样,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杀人作恶的摸样,只希望她眼中看到的的永远是那个喝茶赏花的慕少艾。
只见南宫神澈缓步走来,沿路查看村民的病情。脸上大有悲愤之色,却仍是不急不燥,徐徐向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