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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被谁弄回了那间病房。
很高级,却毫无人气和温暖,它让我很惶恐,很没有安全感。
相比而言,我竟然更喜欢刚才那间阴冷的解剖室,至少,有他在。
不知为何,今晚左溢和徐浩都没有守在我身边。
窗外漆黑一片,连月亮都被久违的乌云遮住了,很安静,平时聒噪的小虫也都静了下来。
一切的一切如同暴风雨来前的宁静,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我撑起身子靠在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盯着悬挂在头顶的玻璃瓶发呆,
一滴一滴,屋子静到我几乎能听到药水滴下的声音,我看着它们被注进我的身体,和血液融为一体,
我闭上眼睛,甚至能感受到冰凉的药液和血液狠狠地拥抱在一起尖叫着要把对方吞噬。
才刚刚醒来,才刚刚离开,我就开始疯狂的想念,想念他。
想念他的温度,想念他的身体。即使冰凉,即使僵硬。
我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重新平躺好,掖好被角,屏住呼吸的装睡。
门果然如预料般的被打开,每晚这个时候护士都回来查房,伤口的疼痛总会让我在半夜无法入眠,
每次小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总会红着脸责备我两句,我知道的,徐浩告诉过我,我们是明星。
可不知为何今晚我如此忐忑的像个怕被老师抓到的顽皮学生。
我清楚的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床头,停了一会,然后关门离开。
大概是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无所谓了。
我重新支起身子,用力的扯掉了扎进手背的针头,药液一滴滴从针孔里渗出,
我把软管接在一旁的空玻璃杯里,有了归宿的液体重新缓慢的滴流开。
手背的针眼里渗出一颗殷红的血,没了光的照射黑的像一颗宝石,
我把手探到嘴边,轻轻的用嘴把血吸干净。
意犹未尽的舔舔唇角,如果这时候月亮钻出云层,我是不是就是那月光底下孤傲的血族?
我清楚的明白我要做什么,也清楚的明白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
可我不想,过了今晚,他就要被送去火化。
我无法接受,我的爱要沦为一团灰烬,他明明还是那么平静的躺在那儿。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残忍。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碰他,他是我的,是我的。
我一边默念着这句话,一边几乎癫狂的在走廊里踉跄着奔跑。
我几乎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当我再一次看到那扇熟悉的门的时候,无用的身子几近瘫软在地。
不行,不能就此止步。
他在等我,在等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他在等我。
我脱下了上身的衣服撕成布条,把他绑在自己身上。
我的动作很轻,应该不会弄痛他。
站起来之前,我轻轻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即使他的面容已经模糊成一片,我还是能准确的找到他嘴唇的位置。
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走,我带你走。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竟然真的把他拖回了病房。
关上门的那一霎那我开始焦虑,我要怎么办。
一时的冲动让我如此做了,可几乎脱力后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我把他抱在怀里,紧紧地,
他身上的味道很刺鼻,我却努力的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试图去寻找那份熟悉的温暖。
我像个失宠的孩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肆意的哭闹。
“回来,求求你回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唤回他?
为什么,如果你爱我,为什么只留下这冰冷的身子给我?
人死后身体里的水份会随着时间而从身体里流失,这就是所谓的尸水。
我抱着他,他的伤口里溢出的淡红色的液体。
让我几乎以为他还活着,只是受伤了。
我拼命的吻他,希翼着他能给我一点点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
徒劳无获。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量也换不回他,但是至少,他能留在我身边。
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像个疯子,苟且的存着性命,却失了魂魄。
我把他藏在我的床下,拙劣的把戏,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屋子里的空调被我调低了七度,我冻的缩在被子里。
原来,你的温度已经让我无法承受了吗?
可是我还爱你怎么办?
我无力思考明天要怎么办,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让我去想该如何解释。
索性,既然疯了,就这么疯下去吧。
也许,我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