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陈晓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日子可以这样的大起大落。
高二的会考给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休息,于是四天假期在她们连续九天的学习之后“修成正果”。
放假前她还在高兴,当四十多张卷子发下来的时候,她终于笑不出来了,拿着手里看了一天的《特别关注》焦躁的几乎要跳起来。
后面有男生呛呛起来的声音,与地面的摩擦声混在一起。第一排的位子准确接收到了屋外的寒冷。
同桌江豫略微的抱怨着却“任劳任怨”的收起了所有的卷子,桌子上变得干净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抽屉里的混乱不堪。
其实,混乱的又岂止是抽屉。
她读出来特别关注上的话“初恋的不要,再婚的不嫁。”然后和江豫一起笑出声来知道眼角有了泪光。
中午吃饭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江豫这么说:“我宁愿一直一直这样上下去,只要不考试。”
陈晓慎重的点了点头,江豫笑骂出来:“你就假正经吧你。”
“我没有,我只是想到降雨的日子回去就苦恼。”陈晓一脸凝重的看着江豫。
江豫抬头看了看因为城市差到不能再差的空气质量而覆盖整片天空的灰尘,并不晴朗但全无下雨的迹象。
陈晓叹了口气:“哎,谁让我旁边就站着一降雨呢。”
立刻反应过来的江豫看着跑出了老远大笑的陈晓,不怒反笑:“那你说我是受副高控制还是热带气旋控制?”
脸立刻黑下来的陈晓说:“现在是冬天,你就是一标准的蒙古—西伯利亚高压。”
江豫愣了愣:“你不是说我降雨么?”
“嘛,很简单,你很冷。”
终于忍无可忍,江豫追了上去,十分钟的通向食堂的道路就这样缩短到了八分钟。
食堂师傅看见他们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样子眉开眼笑:“同学,来杯南瓜粥吧!”标准的河普话,只可惜被说着“嗨”(黑)板的江豫拖拽着有些动心的陈晓最后无视掉了。
在煮着刀削面而沸腾起的小锅子前,食堂师傅多加了一把青菜进去,陈晓还在因为刚才自己的毫无形象而哼哼唧唧,江豫一脸的不耐,甚至险些没注意到被师傅打成五十的五块钱。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分不清五十和五块,你太让毛爷爷伤心了。”陈晓借机开起了江豫的玩笑。
“……”
“回答我啊。”
“……”
那并不是江豫第一次发现在陈晓面前原来省略号是那么有用的一种标点符号。
她们以一种最顽强的姿态活在食堂的饭菜里,又以一种最隐忍的姿态活在作业的狂轰滥炸里。
陈晓忽然说:“原来伊朗坚强是因为作业多。”
江豫反应过来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往碗里加辣椒的勺子都没拿稳以致于差点儿要掉到递上去。
“用so that能很好的描述你此时此刻的情景。”陈晓同情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江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不过抽筷子的时候抽了四根而已。
这是一种无须言说的默契,在岁月的流逝里逐渐形成。
肆
在大家都很欢乐的时间讨论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婚姻观似乎不太合适,但是江豫,贺恺妍和陈晓的确这么做了,高一此班的教室里头一次出现了中午没有人写作业的奇景。
陈晓拿起江豫眼前的一块馍片漫不经心的说:“啧啧,太稀奇了。”
“陈晓,你现在开始成年用感叹词了。”贺恺妍夺下她手里的馍片,一边义正词严深情款款的这样说。
江豫一副无奈的神色,而陈晓的脸上开始露出扭曲痛苦怨念外加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总之,纠结的很。
“都是被车李默这孩子带坏的。”
远在514的车李默打了个喷嚏,她就这样在几百米外陈晓的怨念中被醒来了一次。
上铺的孩子翻了个身,满足的哼了两声,明显还没有醒来。那一瞬间,车李默知道自己“就是个悲剧”。可想到马上就要迎新的班会联欢以及即将到来的元旦假期,她又欢欣鼓舞起来,之后重整被褥躺倒便睡,却在那个瞬间听见了宿管吹哨的声音。
车李默再也没法振奋起来了。
“啊啊啊这就是个悲剧。”悲剧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寝室。
上铺孩子惊悚的手机铃声应声响起,很抱歉,不是《忐忑》也不是《甩葱歌》但是她怎么就用了《opera2》呢。
车李默草草整了整被子逃也一般的离开了寝室。
当她进到班里的时候,却不再难过了。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在看到陈晓等三人围坐在桌子前各种吃喝各种玩笑而焦急的参与进去,她微笑着从陈晓手里夺下来一块儿馍片。
“谢谢啊。”
陈晓几乎是要掀桌子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喂!怎么都夺我的馍片啊啊啊。
多么真实多么欢乐的内心声音啊,江豫和车李默都笑了出来。
“还有一小时联欢,三小时回家!”
贺恺妍大声说出来。
陈晓却煞风景的这样说:“作业什么的永远都没法浮云。”
看见黑下来的三张脸,陈晓吐吐舌头拿起最后一块馍片,一口一口的咬下去,在咄咄逼人的目光里拿起杯子来逃之夭夭:“我去接水!”
这的确是个欢乐的节日,在生物老师面前肆无忌惮的喊:“细菌哥哥,你还记得当年高一此班等你的夏雨荷吗?”在儿歌里面祝福刚得贵子的班主任,在鬼故事里面笑出声来,在几乎找不到节奏的甩葱歌里用苹果玩儿击鼓传花,隔着整个教室让苹果飞来飞去。
我们都有这样那样放纵的时刻,在我们的年华里。
我们就好像胶体一样,彼此之间相互排斥相互吸引,在一个刚刚好的距离,成为一个整体又恰到好处的维持着彼此的界限。
我们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2012.我们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