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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娘子,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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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才貌和身分,这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
哇哩咧~~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她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大老婆耶!
他这想来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看不起他这作相公的,还要求他主动「休妻」,放她自由?!
虽然从成亲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明白他的妻子瞧不起他了,可是,他现在不是很努力要赢取她的认同吗?
即使常常被拒于门外,害他喝了不少西北风,他仍无怨无悔、不怕死、不怕难的勇往直前,画画、写字、弹琴、下棋样样来,一心只想引起亲亲老婆的注意,突然,某年某月,天气晴朗,无风无雨的某一天——他那无缘的某居然开门迎接他,还贤慧的下厨作菜给他吃?!
他又掐脸颊、又掐手臂、又掐大腿、又掐屁股、又掐腰肉,直到全身都被自己掐出一片乌青后,他才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难道亲亲老婆终于发现到他的好了吗?


1楼2011-12-25 23:05回复

    缘起
    去年燕子天涯,今年燕子谁家?
    三月休听夜雨,如今不是催花。
    ——张炎。清平乐
    这是一块木牌,一块拇指厚度,巴掌大小的黝黑木牌,一面镂刻著如血般鲜红欲滴的骷髅头,一面却浮雕著一锭金元宝,它黑得诡异、金得发亮、红得令人心惊胆跳。
    它有一个很正派的名称:判官檄。
    属於一个听起来也满正派的人:魔面判官。
    可是事实上,魔面判官却是全国一十三司一百四十府所有衙门缉榜单上排名第一的通缉要犯,身上背负著五百多条人命和近两百桩盗劫案,是官府衙门亟欲追捕落网的头号重犯。
    然而,将近四十年来,无论官府出动多少名捕、神捕、铁捕、大小捕头追踪缉捕,欲将魔面判官绳之於法,却始终是徒劳无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因为魔面判官出现的地点总是忽南忽北,又东又西,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使得那些追踪高手疲於奔命、次次扑空。
    就算布下了天罗和地网,也逮不著半只苍蝇蚊子,最多只能瞄见他那副魔鬼面具、听到他得意的笑声,然后自己气个半死而已;这还是必须在运气很好的情况下,才吃得到他的灰尘。
    官府甚至还曾数次丢下脸面的去请江湖中人帮忙,结果白忙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连他长得啥样子、多大年岁、姓啥名谁都一无所知,即使抓到了都不知道自己抓对了人没有。
    魔面判官可以说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人物了!
    不过,那面标示著要钱或要命的判官檄已经两年没有出现了,是魔面判官已经老得做不了案了?还是早就……
    死了?


    3楼2011-12-25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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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两相比较之下,佟安南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平凡,虽然在一般人的眼中,他也是个相当英俊出色的人物,但那必须是在不与饶逸风相处一室的情况下,人家才会注意到他,否则有谁会多瞄他一眼才怪!
      不过除此之外,饶逸风就没有任何一点比得上他了,甚至是输他多多,总算让他保留了一点自信心,也之所以他才敢把饶逸风约出来「谈判」。
      酒过三巡,闲聊片刻后,佟安南看得出来饶逸风始终相当困惑於堂堂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为什麽突然会邀请他出来喝酒,他们过去根本不相识呀!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只好闷著满肚子的疑惑和佟安南聊一些有的没有的,看他的脸色好像就快闹消化不良了。
      於是,佟安南决定尽快进入正题。
      「饶公子,听说你已成亲三年了?」
      饶逸风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仔细想了想。「嗯!的确是快三年了。」不知怎麽搞的,一提到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股子幽幽淡淡,仿佛梦幻般的梅花香。
      佟安南略微迟疑了一下,旋即毅然道:「恕安南冒昧,听说饶公子从成亲之后,就不曾与饶夫人同床共枕过半宿,而且还分隔两地居住,这应该也是属实吧?」这种话实在不宜问,却又不能不问。
      果然,饶逸风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佟大人,你到底要说什麽,何不直说?」这家伙不会刚好也知道他是被妻子赶出房门的吧?是谁替他免费宣传出去的?
      「好,」佟安南猛一点头。「安南的意思是,如果饶公子对夫人无意,就请饶公子不要束缚住她,尽快放她自由,安南日后定有所报答。」
      有好一刻的工夫,饶逸风简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怎麽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向他提出这种要求,而且还是个男的。
      他想干什麽?
      饶逸风盯著传安南许久,而后仰杯一饮而尽,再粗鲁地拭了拭唇。
      「是拙荆要你来跟我提的吗?」当日赶夫,现在还打算休夫吗?
      「不,饶夫人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我约饶公子出来谈话,是……」佟安南踌躇了一下。「是安南希望能娶她为妻,不过,这点我也还未向她提起过,我是希望能先把这件事解决后,再向她提亲。」
      这家伙想娶他的妻子!?
      有没有搞错啊?有这种光明正大地跑到人家丈夫的面前说「我要你老婆,麻烦你让贤」的吗?他把他当成什麽了?乌龟还是王八?或是他额头上写著「孬种」这两个字了?
      饶逸风不可思议地瞪住传安南好半天,再捏捏鼻梁,又看回他,最后自行斟酒饮去三大杯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这事等我和拙荆谈过之后,再给佟大人答案,可以吗?」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
      佟安南立刻眉开眼笑地举起酒杯向饶逸风敬了敬。「饶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那安南在此先谢过了。」
      喂、喂!谢得也未免太早了吧?他还没答应呢!
      不过,香凝如果真想离开他的话,他也不想抓著她不放,但是,他心里著实不爽得很,为什麽他的妻子竟然会看不上他,而去看上一个武夫?难道是因为佟安南的身分?
      他并不这麽认为,所以,他必须先去找她谈谈,之后再……
      再说吧!
      於是,那天下午,饶逸风就向饶府总管问明了夫人现在的居处,而后便直接去找他那个从新婚之夜后便未曾再见过面的妻子,准备摒弃过去的不愉快,两厢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过,他却怎麽也想不通,明明远远望去不过就是几十株梅树围著一栋雅致的小楼,为什麽一走近,小楼就不见了呢?而且,他在梅树间绕了几乎快大半个时辰了,却怎麽也走不出去,仿佛他是不小心踏进了一片广阔的大沙漠,浩瀚无际又深邃无边。
      他是不是应该先带足了清水和食物来才对?
      或者斧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他不耐烦地准备先劈倒几棵梅树再说时,却愕然地发现他根本碰不到那些梅树,明明就近在眼前,他的手却穿树而过,他不由得脊椎一阵泛凉,全身鸡皮疙瘩直冒地连退两步,随即又恍然大悟。
      奇门遁甲之术!
      虽然他不懂,但听人说过,果真是奇妙无比呀!不过……
      他的妻子怎麽会这种奇术呢?


      9楼2011-12-25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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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半晌后,他终於决定闭上眼睛直直走,只要不被周围的幻术所惑,早晚会走出这片梅树阵吧?
        於是,他便合上了眼往前直走,走一阵后就睁开眼来看一下,若尚未出阵,就再合眼继续走。这样几次后,当他再睁眼时,眼前果然豁然开朗,他不由得一阵欣喜,随即又苦笑不已。
        他又回到梅林的入口处了!
        待在原地傻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地转身往回走,预备明天准备齐全后再来做长期抗战。
        当日妻子要他别打扰她,现在居然连面也不给他见了吗?
        哼!他就不信这个邪!
        


        10楼2011-12-25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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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掩口轻咳两声,然后将手臂搁在茶几上。「呃!我知道,那又如何?」别太兴奋了,保持平常心!平常心!
          姬香凝轻轻点头。「那麽,妾身已经为相公挑选了几位身家清白的姑娘,希望相公能从中挑选几位作妾,好为饶家留下后嗣。」
          就知道运气没那麽好!
          饶逸风颇泄气地叹了口气。「没兴趣!」
          「相公,可是适才……」
          「你当我是种马吗?」饶逸风立刻打断她的话头,并懒洋洋地以手支颔。「为了传宗接代,我就必须和不喜欢的女人上床睡觉?」
          姬香凝不由得皱起眉。「相公,你的说法……」
          「很粗鲁?」不晓得为什麽,饶逸风突然觉得有股气闷在心里很不爽,先前的好心情都不翼而飞了。「却是事实,你要我做的就是那种事!」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好,妾身承认,但那是为了……」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饶逸风尖锐地反问。「你不也是做人媳妇的,那不也是你的责任吗?」
          姬香凝沉默的更久,之后才轻轻地说:「如果有必要,妾身愿意。」
          「好!」这声低喝蕴含著掩藏不住的怒意。「那麽我就挑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怎麽说?」
          这回姬香凝不但沉默,甚至连双眸也垂下了,好半天后,她才又轻轻地开了口。
          「相公……」
          「如何?」火气还是很大的样子。
          「妾身原是打算终生不嫁的,但是却嫁给了你,相公知道为什麽吗?」
          「为什麽?」
          「因为妾身当时知道你已经有心爱的女人了,所以,即使妾身嫁给了你,你也不会对妾身感兴趣,如此一来,妾身就能维持原有的独居生活了。」
          饶逸风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所以,你在成亲那天才会把自己弄成那样,以为那样我就会躲你躲得远远的吗?」不待她回答,他马上又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你就错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赶我走,我根本就不想离开;如果不是赌一口气,我也不会三年不来找你,不管你是美是丑,结果都是一样的。」
          姬香凝淡淡地瞥他一眼,默然无语。
          饶逸风明了那一眼的含义,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当然,我这是马后炮,你自然不会相信,不过……」他一顿,话题随即转开。「你想改嫁吗?」话落,他不自觉地紧握双拳,屏息等待著答案,心头悄悄渗出紧张的汗水。
          「改嫁?」双眸微微一愣,姬香凝似乎非常意外他竟然会这麽问。「妾身从未如此想过,烈女不事二夫,这点道理妾身还懂。不知相公为何有此一问?」
          无法掩饰自己松了一大口气的心情,饶逸风的唇边立时逸出笑容。
          好极了,只要她不想改嫁,他就还有希望!
          「既然如此,那麽咱们就彼此公平一点,你不要逼我娶妾,我也不勉强你一定要和我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你觉得这样如何?」
          姬香凝犹豫了一下。「可是……」
          饶逸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够了!什麽后嗣的问题让我来操心就好,你不必想太多,就算饶家真的断了后,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这不是有没有人会责怪她的问题,而是她身为饶家媳妇的责任问题呀!
          姬香凝又思索片刻。「那麽妾身退一步,妾身不再逼相公娶妾,但是请相公挑几位姑娘回去伺候相公,一年后,如果相公有中意的便收为妾侍,若是没有,妾身再另外为她们做妥善的安排,如何?」
          伺候!?喂、喂!她说的伺候不是那种伺候吧?有没有搞错啊!她这不是白白糟蹋人家清白姑娘家吗?
          饶逸风正想否决,可转念一想,却又不禁笑了。
          他的妻子又想算计他了吗?也罢,他就让她算计,不过,她可不能怪他也算计回去!
          「没问题,不过,既然你有条件,那我也有条件!同样以一年为期,在这一年里,你不能用任何理由拒绝我来找你。可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碰你,除非得到你的允许,可以吧?」
          姬香凝又垂眸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而后扬眸。「可以,那麽相公何时去挑人?」
          「不必了,」饶逸风摆摆手。「你帮我挑就行了,不过,不要全给我送来喔!那样很麻烦的。」
          「妾身明白,那麽……」
          「要送客了?」饶逸风了然地起身,「好吧!那我走了。」他转身向外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下,可他并没有回过身来,只听他用带著笑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啊!我想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件事,免得到时候你会太过失望。」
          失望?
          


          17楼2011-12-25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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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那幅美人图瞄去,「不就那个嘛!」虎玉说。
            饶逸风也跟著看过去。「她很喜欢?」
            「不,小姐很讨厌!」
            一听,饶逸风顿时傻了。「耶?她很讨厌?那她干嘛为这幅画下厨?」
            虎玉眨了眨眼。「因为小姐很感谢姑爷你画这张画给她。」
            「嗄?」他的智力是不是退化了,否则怎麽会越听越不懂呢?
            看著饶逸风那副呆样,虎玉差点失笑。「别问我,姑爷,虎玉不好说,而且虎玉劝您也别跟小姐提起,否则她会不开心的!虎玉只能这麽告诉您,虽然小姐不喜欢这幅画,却很高兴您画了这幅画,所以才会特地为姑爷下厨的。」
            饶逸风狐疑地看看画,再瞧瞧虎玉,最后耸耸肩。
            「好吧!只要她没生气就好。」
            「姑爷。」
            「嗯?」
            「天气这麽好,等用过膳后,请小姐到林里走走如何?」
            「如果她肯听我的话。」
            「唔……我有预感小姐一定会听姑爷的。」
            果然,用过午膳后,饶逸风一提议要到外面走走,姬香凝就答应了。
            於是,两人在林里边聊边散步,任由阳光洒洛在他们的发上、肩上,呼吸那甜甜的花香味,教人整个心胸都舒畅起来了。
            而姬香凝也异於以往的漫不经心,她现在都很仔细地聆听饶逸风所说的话,并予以回应。
            从这日起,无论饶逸风何时来,他总是会在姬香凝这儿用午膳,之后再与姬香凝到林间散步闲聊,接著回到书房里下两盘棋或画几幅画,日子过得很闲逸,彼此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偶尔,饶逸风觑著姬香凝心情挺好,便会乘机请她再下厨一解他的馋虫,而姬香凝也总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於是,虎玉又有话要说了。
            「真的好奇怪耶!今年小姐已经下了好几次厨了,而且又是煮给姑爷您一个人吃,这光景还真是透著诡异呢!」听起来倒是不甘心的成分比较多。
            「少给我来这一套,」饶逸风不以为然地嗤道。「妻子做菜给丈夫吃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
            一听,虎玉便脱口道:「可是小姐并没有……」可说一半她就有所惊觉,忙捂嘴噤声。
            不过,就这几个字,便已足够让饶逸风知道她要说什麽了。但他只是耸耸肩,当作没听到,迳自转首望著窗外。
            「又下雨了,今年雨来得好早。」他喃喃自语道。
            幸好他没有追问,虎玉暗忖,并偷偷地吐了吐舌头,「是啊!」她随口应道。「小姐都说了,今年百姓们可要遭殃了,不但霪雨绵绵,而且还有飓风来袭,看来,就算黄河不决堤也要淹大水了!」
            眸中神光倏地一闪,饶逸风依然注视著窗外。「夫人会术数吧?」
            虎玉颇为得意地笑了。「姑爷被那片梅林困住过是吧?没错,那是小姐设的阵,免得不相干的人来骚扰。」
            「夫人果真会术数?」饶逸风慢慢转回来望定虎玉。「她会看天文?她说今年会闹水灾?」
            「是啊!而且不止一个地儿呢!」虎玉叹道。「不过,最惨的是太原府、平阳府那边,今年淹大水,可到了明年就会连著闹三年的大旱了!」
            「是吗?」饶逸风又看回窗外。「那麽我又得出京了,而且还要连续忙四年。」
            「忙?您要忙什麽呀!姑爷?」
            「没什麽,」饶逸风慢条斯理地说。「只不过,再过些日子,我大概又要出京去访友了。」


            26楼2011-12-25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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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要出京并不是立刻就能出京,饶逸风还必须派人去调查一些事,等有了确定的答案之后才能动身。
              在这期间,饶逸风依然天天到妻子那儿去用午膳,直到过未时之后才回到饶府,跟著开始他「改邪归正」的丰功大业,看帐簿、和大总管进行业务讨论等等。这种日子虽然稍嫌平淡枯燥,他却过得还满有「成就感」的。
              直到佟安南又找上他。
              「爷,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佟大人来访。」
              「咦?居然找上门来了?好,请他到大厅稍待,我马上就来!」
              片刻后,饶逸风边大步跨进大厅里,边打量著正在喝茶的佟安南。
              这家伙,人家老婆对你根本没意思,你还在那边一厢情愿的猜想吃天鹅肉,甚至敢直接找上人家家里来要人家的老婆!
              一见到饶逸风,佟安南立刻起身抱拳,满脸的期待笑容。「饶公子。」
              饶逸风也不得不扯起一脸虚假的笑容。「佟大人,真是稀客,逸风待慢了,请坐、请坐!」
              两人分别落坐闲聊几句五四三之后,佟安南就不再客套了。
              「饶公子,上回我提的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硬吞下咒骂的欲望,饶逸风努力让笑容保持在脸上。
              「啊!那件事啊……咳咳!事实上,逸风早已跟拙荆谈过了,但是……」
              佟安南皱眉。「但是?」
              客套的笑容倏忽转为歉然的线条。「拙荆没意思要和逸风分手,这是她亲口说的。」
              佟安南沉默了一会儿。
              「饶公子,你该知道你配不上尊夫人。」
              那又关你屁事?
              饶逸风仍是满面笑容。「逸风知道,但一切都是拙荆自已的意思,况且,饶家在金陵也算得上是世家名门,逸风虽然不才,但多少也是个举人,也不至於太辱没拙荆吧?所以……」
              目光讥讪,「世家名门?举人?」佟安南冷冷地注视著他。「饶公子知道尊夫人真正的身分吗?」
              「真正的身分?」笑容消失了,饶逸风微微蹙眉。「除了是饶府夫人之外,她还会是谁?」
              佟安南冷笑了。「你连她的真实身分都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心甘情愿作你的夫人吗?真是太可笑了!告诉你吧!以她的才貌和身分,这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除了那两个男人之外,而你……」他嘲讽地嗤之以鼻。
              「金陵首富算得了什麽,天下间的财富无不任由她取;小小的举人又算得了什麽,连我见了她都得乖乖的见礼。你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好是你幼时和她定过亲,她才嫁给了你,否则,为什麽你们一成亲,她就搬离饶府了?告诉你,因为她也觉得你配不上她,她羞於和你在一起,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明白,他早就明白了!
              从成亲的第一天开始,饶逸风就明白他的妻子瞧不起他了,所以,他现在不是很努力要赢取她的认同吗?可是……
              她到底还有什麽稀奇古怪的身分?还有,那两个男人……说的是他看到的那两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吗?
              他们又是谁?跟她究竟是什麽样的关系?
              记得他刚开始天天到梅林报到的时候,就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而她的回答却是,「那是妾身的私事,请相公莫要多问!」
              是喔!私事。妻子的事,如果连丈夫都不能过问的话,还有谁能过问?
              或许那时候他问的的确是太唐突了,因为他们除了虚有的夫妻名分外,连一夜的夫妻之实都没有,彼此可说是完全不相识。
              那麽,假使是现在的他再问的话,她会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呢?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谁?
              「饶公子,如果你已经明白自己有多配不上她,你就应该尽快放了尊夫人!」佟安南还在不屈不挠地设法说服人家夫妻分手。
              这家伙怎麽还在这里呀!
              饶逸风厌烦地瞥了佟安南一眼。「我说过她没想过要和我分手,难道你要我休了她吗?」
              佟安南窒了窒。「你……你可以说服她。」
              这个人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
              「既然她那麽瞧不起我,又怎麽会听我的?」饶逸风不耐烦地说。「就算她真的听了我的,你以为你就配得上她,而她也会答应嫁给你吗?」
              「我自然也配不上她,但至少我不会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不会让她以我为耻。」佟安南傲然地道,却一点也没考虑到他此时此刻的行为有多龌龊。「因为我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胡来、不瞎搞;我现在的地位身分也完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且,我还可以再努力下去,且会有更好的成就。反观你呢?」
              


              27楼2011-12-25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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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三个多月来,两人之间的情况已经改变很多了,他们相处得很自在、很愉快,除了师伯和两位师兄之外,也唯有他才能让她卸下淡漠的面具,以最自然的态度去面对他。
                可是也仅是如此而已,因为她对他的认识还不够多,或者应该说是她还没有发现他有足以令她动心之处……呃!也许对於他的风趣爽朗和异於外表的开阔胸襟,她是有那麽一点心动,但也仅是一点而已,还不足以让她考虑到是否能共度一生那种问题。
                对於感情这件事,她是宁缺勿滥,如果不是真正动心,她不想随便凑合。
                「不愿意,对吧?」饶逸风冷然地道。「你只想这样上不上、下不下地吊在这儿吗?或者说,你跟以前一样看不起我,根本就不希望我再来找你了?」
                「相公,妾身不是那个意思,」看他好似有什麽误解,姬香凝忙作解释。「妾身只是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事,所以……」
                「从来没考虑过那种事?」饶逸风嘲讽地撒了一下嘴,又转回去俯视江水。「我问你,你怎麽会认识上直卫亲军指挥使佟安南佟大人的?」
                姬香凝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
                「因为他来找我,」饶逸风冷冷地说,虽然他的长袍飞舞不定,但他的背影却是僵硬的。「他要我放了你,因为他想娶你,他说我只会让你蒙羞,所以刚成亲你就搬离饶府了。而他就不会让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为他是比我这个浪荡子了不起的人。夫人,请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回答他?」
                姬香凝震惊地望著他修长的背影,好半天后才低喃,「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竟然会……」
                「还有,」不待她说完,饶逸风继续追问。「你到底有什麽特殊的高贵身分,为什麽堂堂一个上直卫亲军指挥使见了你还必须低头?」
                姬香凝沉默了。
                缓缓的,饶逸风再次转回身来,眼睛讥讪地斜睨著她,唇边露出冷笑。「怎麽,他可以知道,我这个作丈夫的却不可以知道?」
                犹豫了一下,姬香凝才轻声道:「相公,妾身有妾身的苦衷,可否……」
                「好,那麽我问你另一个问题。」饶逸风又一次截断她的话。「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麽佟安南说,只有他们两个才配得上你?还是你又要说那是你的私事,我不够资格过问?」
                「不,他们……」姬香凝又迟疑了一下。「他们是我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大师兄、二师兄?然后呢?」饶逸风步步进逼。「他们又是什麽身分?肯定是比你更了不起的身分才配得上你罗?」
                姬香凝别开眼。「相公,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请不要再问了吧!」
                蓦地咬紧了牙根,饶逸风合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而后再张开,并深深地凝睇著她。
                「好,我体谅你的苦衷,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我不能忍受连外人都知道的事,我却什麽都不知道!其他人我可以不理,但只有你的事,我至少要知道!」
                姬香凝咬了咬牙。「相公,请你别为难妾身,好吗?」
                「为难你?」饶逸风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当一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跑来跟我说我老婆的事他都知道,我却什麽都不知道,甚至我的老婆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可见我老婆有多重视他、多在意他,有多轻视我、多不在意我,所以我最好快快把老婆让给他,而我却连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回去的时候,夫人,你知道我心里是什麽感受吗?」
                姬香凝张了张嘴,却只是一声叹息逸出来。
                饶逸风的双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那麽,至少把他知道的事告诉我,我不希望下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又要被他嘲笑了!」
                姬香凝咬著下唇,无语。
                「这样也不行?」饶逸风无力地喃喃道。「那麽什麽事都可以,随便告诉我一件吧!」
                姬香凝无奈地别开脸。
                於是,饶逸风的神情逐渐僵硬了,变冷了,末了,他漠然地凝视她好半晌,「我懂了!」他冷瑟瑟地说:「好吧!你爱怎麽样就怎麽样,随便你!」声落,他双臂袍袖倏地挥动。
                姬香凝无奈的暗叹,又奇怪他突然挥袖不晓得要干什麽,正感纳闷之际,蓦地见饶逸风颀长的身形有如一抹流虹般倏忽拔空而起,直升九丈有馀,她不禁失声惊呼,耳边同时传来虎玉的惊叫声。
                紧接著又见饶逸风的双臂骤然左右展开,云色长衫在强烈的山风里飘舞,於是,他便像一片云彩般轻轻飞向梅林,在两双愕然不敢置信的视线下,已翩然轻灵地面对她们站在梅林树梢随风左右摇摆,眼前的景象令人怵目惊心。
                她们可以清楚地瞧见他眼中那抹冷峻的光芒。
                「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踏进这梅林一步了!」撂下最后一句话后,饶逸风便转身蓦然弹起,瘦削的身躯已似一头昂扬的雄鹏,那麽凌厉、那麽威猛的扑向林外,眨眼间已然消失踪影。
                有好一会儿工夫,姬香凝和虎玉都震惊得一时无法动弹,只是张口结舌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差点连呼吸都给忘了。
                好半晌后,虎玉才吞了口口水,呐呐地道:「老……老天,姑爷居然……居然真的会武,而且……而且……」顿住,旋即更惊讶地低呼,「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轻功竟然比大爷、二爷还要厉害!?」
                姬香凝同样惊讶地望向虎玉。「比大师兄和二师兄还要厉害?有可能吗?」
                虎玉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大爷、二爷说过,如果不借力的话,他们最多只能拔升到七丈高,但据我刚刚的估计,姑爷拔升的高度至少也有八丈,搞不好连九丈都有了!」
                姬香凝不觉蹙紧眉心。「他的武功会此大师兄他们高?」
                「那倒不一定,也许姑爷只是轻功很高,其他方面就不怎麽样了。」
                姬香凝沉吟片刻。


                29楼2011-12-25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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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遭劫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蒋捷。虞美人
                  魔面判官又出动了!
                  足足隔了两年,判官檄终於重现江湖,而且一出现便是四面。
                  金陵饶家最得「宠幸」,一拿就是两面——饶家在太原府的钱庄和襄阳府的绸缎庄各一面;还有镇远府有名的大恶户钱大图员外一面,最后一面则是出现在滇黔一带的十九飞星会里。
                  前三个地儿自然是一接到判官檄就拚命找护院找镖师,有办法一点的就高价聘请武林中人,反正再高价也高不过魔面判官拿的数。
                  至於十九飞星会,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加起来就只是十九个人而已,可却是各个武功高强,统统都是一流高手,而且十九人同样的心黑手辣,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因此,这一仗打起来恐怕又是惊天动地的了!
                  於是,官府捕快们又开始愁眉苦脸,心里恨他恨得要死,但当地百姓却欢天喜地,感激他感激得要命,就差点没放鞭炮、祭神拜祖了。原因无他,因为十九飞星会活动的范围虽不出滇黔境内,却已搞得当地百姓叫苦连天、哀嚎不已了。
                  这就是一年到头难以见其踪影的魔面判官会再次出动的原因,因为,即使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在两种情形下他必定会出现。
                  一是每当天灾降临时,判官檄便会出现在那些以不当手段蓄集财富的人家中,通告他们魔面判官将会去收取他们从那些善良农民百姓手中搜刮来的血腥钱、黑心财和污秽宝。
                  这些对象通常是那些恶商巨富、贪官污吏或土豪劣绅。
                  之后,魔面判官便会以劫盗而来的财富全数赈济那些在水灾、旱灾,或其他各种天灾中受苦受难的灾民们,使他们得以在困境中继续生存下去,予以他们对未来的希望。
                  不过,这还算是相当平和的了,因为魔面判官通常是拿了钱就不伤命的,至於另一种状况可就血腥得很了。
                  这人世间无论王道多昌明,总还是会有些任意胡作非为,官府却抓不了他的坏蛋,若是世道混乱的时候就更甭提了,那简直是满山满谷,走一步就碰到一双,随手一摸就是一大把。
                  也许是仗势欺人的皇亲贵胄,也许是一帮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的马贼匪寇,也许是黑道上黑白不分、草菅人命的杀人魔,也许是独占地盘、并吞同道、垄断市场或狙杀外帮的私盐贩子或地痞流氓之类的。
                  总而言之,这些人通常都是官府不够能力缉捕回去,或者是背景太硬,官府根本不敢动他,甚至可能是官府根本就懒得去追缉的,在这种状况下,判官檄必定会再次出现。这时,它所代表的是魔面判官的判决和处刑,而且,他的判决是永远不变的严酷,无论对手是一人或十人、百人,他只有一种判决:杀!
                  他曾经斩决过一个秉性淫毒残虐,专门淫奸兽虐妇女致死的皇亲王爷,和一个罔顾人命、滥杀无辜的朝廷奸官;也曾经劈杀黑道上一名杀人如麻,而且嗜食人肝的残暴杀人鬼,和一个表面上是白道大侠,私底下却以收集人的眼珠子为乐的变态狂。
                  他亦曾单人匹马独挑一帮打家劫舍,从不留活口的关东马贼「悍马帮」一百零七骑,那里是惊天动地的一仗,因为「悍马帮」并不是单纯不懂武功的普通马贼,而是被各帮各派驱逐的不肖弟子集结而成的盗匪。结果,历经整整一夜惨烈的厮杀之后,在黎明的曙光下,那一百零七人一个不少地躺在血泊中。
                  诸如此类的扶危济贫、惩好锄恶的行为怎能不获得善良老百姓的同声感激与赞颂呢?
                  这也就是判官檄上元宝、骷髅所代表的含义:要钱不要命,或要命不要钱。
                  魔面判官两手血腥,却又是那麽地悲天悯人,他心狠手辣,却也是菩萨心肠;他不畏一世诋名,只做他该做的事,他只为善良者、只为无辜者,判官檄一下,就绝无挽回的馀地了。
                  魔面判官终於又重现江湖了!
                  三匹健骑在荒道上不疾不徐地奔驰著,路面是凹凸不平的,蜿蜒而崎岖,迤逦於丘陵与荒原之间,此刻,是黎明的前一刻,月光即将隐退,却仍极尽馀力地照射著丛丛的灰绿、一块块的黄色土脊和不远处的一大片黑檀木林。
                  淡淡的,一阵檀木香味徐徐随风飘来,越朝前去,香味就越浓郁,而这香味又是如此的幽雅清冽,闻在鼻端,直沁入脑,不但非常甜美,而且令人脑目一清。
                  在月光下,中间那位三十不到的骑士英俊而健朗,说话的语声也非常低沉稳重,他突然开口了。
                  「十九飞星会的地盘好像就在这附近吧?」
                  左边那一位差不多年岁的骑士立刻恭谨地回道:「是在这附近,大爷。」
                  而右边那位看起来相当豪爽的骑士则充满期待的马上接下去问:「如果碰上了,大爷,咱们插不插手?」
                  中间那位骑士——墨劲竹抚挲著挂在鞍旁的盘蛟金剑,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们说呢?」
                  毫不犹豫地,右边那一位右保立时大声道:「当然要插一手!」
                  左边那位左林闻言,不由得调侃道:「帮十九飞星?」
                  「哪是!」右保抗议。「谁要去帮那些个混蛋家伙,自然是帮魔面判官呀!」
                  左林嗯哼一声。「别忘了你是什麽人,居然帮起通缉犯来了?」
                  右保窒了窒。「我……我帮的是好人呀!」
                  「通缉犯是好人?」
                  右保呆了呆,随即转向墨劲竹抗议。「大爷,这不对嘛!明明魔面判官是帮老百姓的好人呀!为什麽要通缉他呢?」
                  墨劲竹轻叹。「这就是王法,即使再周全的王法也有漏洞,再英名的君主也会有私心作祟的时候,再努力也有力不从心的极限,虽然魔面判官那麽做是太激烈了,但偏偏他不那麽做的话,就帮不了百姓,他是牺牲自己的表面名声,来拯救需要帮助的老百姓。」
                  「他才是真正的英雄。」左林赞佩道。
                  墨劲竹颔首。「小师妹最崇拜的就是他,总说如果不是被绑在那个位置上,她宁愿去作魔面判官的小喽罗。这会儿如果不是她轮值,肯定会跑来凑一脚。」
                  


                  31楼2011-12-25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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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那好,我要你帮的就是他。」墨劲竹似乎很高兴。「他单挑十九飞星,对方却找来帮手共七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而且还叫两个七岁的小女孩暗算他,结果他中了毒,而且无法阻止毒性蔓延,现在就看师妹能否替他解毒了。」
                    姬香凝立刻正起脸色凝神问:「他的情况如何?」对医术,她只是略懂皮毛,普普而已,因为她娘亲不会医术,但她却对毒物特别专研过,因为前任太子曾经被人下过毒。
                    「口乾舌燥、胸口发问,全身瘫软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而且每天在他中毒针的同一时刻,他的毒便会发作,每一次发作都耗去他不少体力,他也就越来越虚弱了。」
                    姬香凝越听脸色越凝重。「毒针呢?」
                    墨劲竹立刻把用手巾包著的毒针交给她,姬香凝打开来仔细看了又看,还凑近鼻端把每一种颜色都仔细闻过。
                    「他人呢?」
                    「他无法骑马,只好坐马车,应该随时都会到了,我是先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所准备。」说著,墨劲竹用下巴指指毒针。「怎麽样?知道是什麽毒吗?」
                    「不是很确定,我必须看看他的气色、把把他的脉,不过……」姬香凝沉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或许去找下毒的人找解药还比较有希望,找我是没用的。」
                    「为什麽?」
                    「因为制作这毒药需费时三年,同样的,制作解药也需费时三年,而中毒的人熬不到一个月就会力竭身亡了!」
                    墨劲竹的脸色变了。「你确定?」
                    姬香凝犹豫了一下。「我必须先把过他的脉才能确定,不过,应该有七成没错。」
                    「那麽,三师妹,」◎墨劲竹突然转头望向拱门外。「你最好要有一点心理准备。」
                    姬香凝也跟著朝拱门看过去,「心理准备?」有两个人正从梅林中飞掠而出,其中一人手上还托著一个人。「什麽心理准备?」
                    「因为魔面判官就是……」
                    墨劲竹还没说完,先行一步迎上前的虎玉便已先瞧清楚了左林双手托著的人,并失声惊叫,「姑爷!?」
                    姬香凝全身一震,「相公?」她不敢置信地惊呼,随即快步移向被左林放置在锦榻上的人,一瞧见那人紧闭的双眼,苍白泛青的脸色,她更是陡然色变。「相公,怎麽会……」她骤而顿住,旋即伸指搭上他的腕脉,又翻看他的眼色,甚至是他的牙龈、颈侧、耳后,然后转过脸来望著墨劲竹,双眸中水光莹莹。
                    「大师兄!」
                    心头沉了沉,「放心,师妹,」墨劲竹忙道。「我找师弟一起去,我们会找到下毒的人的!」
                    竭力忍住心头那莫名的痛楚,姬香凝力持镇定地吩咐道:「大师兄,要尽快,我的白虎针顶多只能替他多拖延个十四天左右,再多就没了!」
                    墨劲竹咬了咬牙。「够了,一个月足够了,我们一定会来得及的!」语毕,他回身就走。「左林,你留下帮忙。」
                    左林躬身。「是,大爷!」
                    「虎玉,赶紧去把我床上的被褥准备好!」吩咐完虎玉,姬香凝又忙著吩咐左林。「左林,帮我把三姑爷抱到我房里去!」
                    将饶逸风移到姬香凝的闺房安置好后,姬香凝边拧著毛巾边又说:「左林,去替三姑爷拿几件换洗衣物来……虎玉,去药柜里切半截千年老参王和两只母鸡炖成两碗,快去!」
                    那两人一离去,姬香凝便用湿毛巾温柔地擦拭著饶逸风的脸,也许是冰冷的潮湿感刺激了他,也或许恰好是时候他该要醒了,总之,当姬香凝开始往下擦著他的颈部时,饶逸风突然睁开了两眼,困惑的眼神先是呆滞地望著屋顶,然后开始迟缓地转动著,随即,他瞥见了低头专注地为他擦拭的姬香凝,双眸蓦地愤怒的大睁。
                    「你!」他沙哑地低吼,同时一把推开她,并挣扎著起身。「我说过再……再也不到梅……梅林里来了,我……我要离开……要离开……」
                    「相公,不行,你不能下床!」
                    姬香凝惊叫奢想要阻止他,却又被他用力推开而踉跄退了两步,还没站稳,就听扑通一声,饶逸风已经跌到地上去了。
                    「别……别叫我相公……」饶逸风喘息著撑起上身吃力地抱住床边的椅凳,「我已经……已经不是你……你的相公了,我……我要离开!」说著,他就试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惜脚都还没站直,就两腿一软,又倒了回去,椅凳也被他撞翻了,整个人狼狈地仆跌在地上。
                    「相公!」姬香凝忙又过去想要扶他一把,可是,不过才刚碰到他而已,又被他推开了。
                    「滚开!」他吼著又开始扶著椅凳、抓著床沿,硬要撑起自己虚软的身子。
                    再一次,姬香凝试著去扶他,却依然被他一把推开,但他却也因此而失去重心的跌翻了,喀一声,这回是脑袋撞上椅凳脚,他呻吟著扶住脑袋;姬香凝再次想去扶他,然而,无论试几次,都仅是稍微碰触到他而已,他就愤怒地甩开她。
                    


                    34楼2011-12-25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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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让自己跌来撞去的好不凄惨,姬香凝终於禁不住泪水盈眶了。「好、好、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她猛然抓住他的手臂。「我是白虎禁卫!皇京四大禁卫中的白虎禁卫!」
                      正准备再次推开她的手蓦然僵住,饶逸风呆滞半晌后,才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喃,「你……你说什麽?皇京……皇京四大禁卫?」他困惑地转著眼珠子。「白虎……白虎禁卫?你是……你是白虎禁卫?」
                      「妾身是白虎禁卫。」姬香凝低叹。「相公,你先上床躺好,妾身再慢慢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任何事,好吗?」
                      


                      35楼2011-12-25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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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逸风缓缓睁开眼。「我以为你期待的是我能去考个状元什麽的,然后作个像佟大人那样的高官。」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姬香凝不禁垂眸轻叹。「相公还在生气吗?」
                        「我哪敢。」
                        姬香凝沉默了一会儿。
                        「相公,你累了,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饶逸风没有异议,因为他早就累了,而姬香凝和虎玉扶著饶逸风睡下后,两人就离开了房间。
                        「小姐,」虎玉吐著舌头悄声道:「姑爷好像还是不太高兴哩!」
                        「让他睡饱一点,也许明天精神就会好点儿了。」只要精神够好,心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她,也有一些事必须好好想想。
                        可是直到凌晨前,饶逸风毒伤发作之际,姬香凝才发现绕逸风的精神根本不可能会更好,只会更差。
                        之前左林就已先警告过姬香凝,饶逸风毒伤发作时会很痛苦,她们最好不要在一旁观看。可是姬香凝坚持她一定要在一边照顾,虎玉自然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到了寅初时刻,熟睡的饶逸风突然醒了过来,并说他口好渴。
                        没想到他茶喝一半,就蓦然失手掉了杯子,姬香凝忙取毛巾来替他擦拭。可等她擦完抬头一看,却不觉吓了一大跳。
                        饶逸风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还是咬紧牙根装作没事般地说:「还……还没擦好吗?」
                        姬香凝呆呆地看著他痛苦的模样,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痛楚也跟著穿透了她的心。
                        左林冷静地示意虎玉把姬香凝带开一边,自己则坐到床边去扶著饶逸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会冷吗,三姑爷?」
                        蓦地抽搐了一下,饶逸风闭闭眼。「有……有点儿。」
                        左林忙拉上被子盖紧了他。「这样好点儿吗?」
                        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饶逸风微微抖颤著说:「谢……谢谢。」
                        左林朝姬香凝望去。「三小姐,你们先去睡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身体有些痉挛,饶逸风急促地吸著气。「你……你们去睡,我……我不要紧……」
                        姬香凝终於回过神来了,但这样她更心痛,因为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就算点了他的昏穴、睡穴,他照样会很快就痛醒过来,这就是这种毒的歹毒之处,必须忍受痛苦直到死为止!
                        可是看他的痛苦那麽迅速地往上攀升,他的面色逐渐泛育,汗珠子在努力抑制痛苦的脸容上闪动,他开始一阵一阵地痉挛著。
                        姬香凝终於忍不住了。「左……左林,点一下睡穴,让……让他休息一下吧!」她的声音也跟著在微微颤抖。
                        左林为难地瞧了一下饶逸风。「可是三小姐,三姑爷这才刚开始呢!」
                        全身都在那麽可怕的抽搐著,饶逸风双目紧闭,额上汗落如雨,甚至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却仍喘息著说:「不……不用了,没……没有关系,我……我受得了……」
                        「可……可是,这样你太痛苦了呀!」姬香凝禁不住哽咽了。
                        饶逸风似乎想再说什麽,牙关却蓦然紧咬,刺骨的痛苦,凌迟般的煎熬,使得他的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面孔上的肌肉也完全扭曲得变了形,脸色开始转为一种惨怖的深色铁青,可他却依然拚命忍住,吭也不吭一声,只听得到他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左林竭力的抱住他,免得他因挣扎翻动而滚到床下去。
                        姬香凝宛如石塑木雕般呆呆的站在一边,两只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剌进肉里也一无所觉,她的目光悲痛又无助的驻留在饶逸风那张痛苦至极的凄厉面庞上,终於明了何谓心如刀割的感受了!
                        她的泪水悄悄滑落,虎玉在一旁胆战心惊地抓紧了她的手臂。
                        「小……小姐,姑爷……姑爷受不了了呀!」
                        还未说完,蓦闻饶逸风轻哼一声,就见他整个身子突然静止了下来,除了四肢尚在微微的痉挛之外,他双目紧闭,毫无动静,连呼吸也仅剩下那若有似无的一丝微弱气息,简直就让人不敢相信他还是活著的。
                        姬香凝不由得惊呼一声打了个寒颤,旋即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簌簌发抖的手搭在饶逸风的腕脉上。
                        「三姑爷昏过去了。」左林镇定地说。
                        「结……结束了吗?」姬香凝颤巍巍地问。


                        37楼2011-12-25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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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林犹豫了一下,才无奈地道:「不,至少要一个时辰。」
                          「一……一个时辰!?」姬香凝顿时惊吓地连退两步。
                          天哪!他每日都得这样忍受一个时辰吗?
                          这样他能撑多久?撑得了一个月吗?
                          蓦然,她转身就出了房门走向书轩,并对身后紧跟的虎玉吩咐道:「虎玉,我开张单子,天一亮你就给我进宫去照单子拿,有问题找太后,无论如何,单子上的东西全部都要给我拿到!」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直到大师兄他们找到解药回来为止!
                          ※ ※ ※
                          饶逸风自己虽然还生死未。,但是他依然记挂著罹患水灾的灾民,然而,躺在床上的他什麽也不能做,只好修书一封给郑全禄,把存放盗来的金银财宝的地点告诉他,让郑全禄代替他去处理赈灾之事。至於饶府,也只好暂时托交给郑全禄的儿子郑月丰了。
                          对於秋海棠来讲,饶逸风和郑全禄竟然都不在饶府主事,这种机会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好运道,这下子再也没人可以阻止她动手脚了,於是,她就开始著手已计画许久的行动,一步一步把自己的人安插到饶府里。
                          而第一个,就是她儿子的父亲林恒武。
                          当年,她才刚进翠怡院不久,就被林恒武看上,并为她赎身,可没想到林恒武在儿子生下后的某一天出门后就不再回来了。为了抚养儿子,她只好再回到翠怡院工作,后来又进了饶府。
                          之后,就在这回饶逸风出京后不久,她偷跑去看儿子时,居然也碰上林恒武回来找儿子。於是,两人旧情复燃,再次一拍即合,进而共谋饶府的产业。
                          没想到一切比她想像的还顺利,莫名其妙的,听说饶逸风在外地病得快死了,所以郑全禄只好代替主子去办些事。在秋海棠的理想中,饶逸风最好是一病不起,这样她就是饶府的主人了,就算饶夫人回来,她不相信她压制不了那个丑八怪。
                          万一不幸饶逸风没有死的话,那也无妨,只要给她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安排好一切,他不回来便罢,他一回来就要他死!
                          因为,只有她知道,林恒武是个会武功的江湖中人,而且曾经是武林黑道中一个相当有名的帮派中的一份子,虽然那个帮派已经被消灭殆尽了,但是,林恒武打算利用饶家的财富再重振帮派的声名。
                          所以,无论是饶逸风也好,郑全禄也好,除非他们不回来,否则,林恒武只要动两下手指头就可以轻易地解决他们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饶逸风就有十个时辰在睡觉,睡足这麽多时辰,以一般人来讲,一醒来大概是活蹦乱跳,一身充沛精力无处发泄了吧?可饶逸风的精神与体力,在一次又一次毒伤发作的情况下,已伐伤得太过厉害了,毒性的侵蚀一日不断,无论姬香凝如何帮他进补调养体力,他依然一天此一天孱弱。
                          半个月后,他已经连个杯子都拿不住了。
                          这天,饶逸风刚从一场悠长而舒适的梦里醒来,一睁眼便瞧见姬香凝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著他,也不晓得她那样子有多久了。
                          他舔了一下乾裂的唇瓣,姬香凝立刻问道:「渴了?」
                          饶逸风点头,姬香凝便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著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塞了好几颗枕头好让他舒适地靠著,而后去倒了一杯犹半温热的参茶来,再同样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
                          「还要吗?」喂完一杯后,姬香凝又问。
                          「够了。」饶逸风吁著气道。
                          「要再睡会儿吗?」
                          「不要,」饶逸风苦笑。「再睡下去,怕就醒不来了。」
                          姬香凝一颤,立刻捂住他的嘴。「不要这麽说!」
                          冰冷的手悄悄覆在温暖的柔荑上,饶逸风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好香。」
                          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著,姬香凝又注视他片刻后,突然说:「相公,我们圆房吧!」
                          笑容迅即消失了,眉宇倏地皱起,「你在说什麽鬼话?」饶逸风恼怒地低叱,「你以为我死定了吗?你认为饶家若是从此断了嗣,你这个饶家媳妇便是罪孽深重了吗?」他蓦然甩开她的手冷哼。「你忘了早已被我休了吗?」
                          幽深的瞳眸深深凝视他片刻,而后她悄然垂下双眸。「相公以为若是相公死了,妾身会再嫁吗?所以相公要为妾身保留清白之身吗?」
                          饶逸风不语,只是别开头。
                          姬香凝轻叹。「相公,妾身曾说过,妾身一直没有嫁人的打算,原就准备一辈子独身到老。可是妾身嫁给了你,妾身以为那样也未尝不可,反正妾身过的依然是独身生活。
                          「没想到三年后,相公竟然突然出现在梅林,而且那麽有耐心地追求妾身,当时妾身却深以为不耐烦。可之后,妾身发现相公与妾身所听闻的、想像中的相差许多,妾身惊讶了、好奇了,於是,妾身开始与相公认真相处,从而发现相公原来也有那麽令人心仪的一面。老实讲,妾身的确是有点心动了!」
                          她看著自己交握的双手。
                          


                          38楼2011-12-25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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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病了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痊愈,另一种就是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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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到了只剩两天,而饶逸风也陷入昏睡不醒的状态时,她开始不安了。
                            「地纹断了,但有祖荫纹庇护,」抓著他的手掌,姬香凝喃喃自语地道,然后又摸向他的脸。「他的额头饱满、印堂开阔,不该是个短寿之人,山根虽有宜纹,但不在准头上;流年廉贪坐亥是绝处逢生格,应该没事的、没事的……」
                            虎玉觑著姬香凝那种失态的神情,她也很不安。
                            「小姐、小姐,别这样,您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不是吗?放心吧!姑爷会没事的。」
                            停止了自言自语,▲却专注地凝望著饶逸风好半天后,姬香凝才长叹一声放下他的手。
                            「我知道,但是这会儿我什麽都乱了!只是很后悔……」
                            「后悔?」
                            「后悔浪费了那麽多时间,后悔为什麽不早点接受他,后悔……」
                            「小姐,」虎玉不以为然地打断了她的后悔。「可是您一直不喜欢姑爷的呀!那怎能勉强呢?就算后来您喜欢上姑爷了,可您自己也说过那还是不够的嘛!」
                            姬香凝呆了片刻。
                            「我不懂,」她喃喃地道:「上天既然让我现在这麽恋著他,为什麽不能让我早点恋上他呢?为什麽一定要拖到现在?为什麽世间必须要有这麽多后悔莫及的事?」
                            「小姐,姑爷没事的,这样你们以后还会有很长远的时间的,不是吗?」
                            然而,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次发作的前一刻,墨劲竹却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姬香凝绝望了!
                            抓紧了饶逸风的手,她咬著下唇泪流满面,知道他绝对挨不过这次的发作,也知道只要他一死,她一定会崩溃的!
                            「还有一个办法,师姊。」水仙突然说。
                            迅速移过视线来,「什麽办法?」姬香凝急问。
                            「师姊用白虎针锁住姊夫的经脉,我再用内力帮姊夫度过他的发作期,这样至少还能拖七天。」
                            「可是……」姬香凝惨然色变。「这样他的武功会全失,甚至会成为半残之人呀!」
                            「总比让姊夫就这样死去好吧!」水仙冷静地说。
                            震了震,「是的,总比让他死好!」姬香凝低喃。
                            於是,姬香凝不再犹豫,立刻叫虎玉取来白虎针,就在她将要扎下第一针时,烛火倏地一阵摇晃,屋内突然多出了两道人影。
                            「大师兄、二师兄!」水仙首先惊喜地扑过去。「找到解药了吗?找到了吗?」
                            一身风尘、满面疲惫的墨劲竹和师弟宫震羽互觑一眼。
                            「没有。」
                            姬香凝立时哭出声来。
                            「但是……」
                            哭声又止。
                            「我和师弟跑到四川唐门去了,」墨劲竹微笑著。「我正式投帖求见他们的门主,请求他们给我一粒火龙丹,我想,你们应该知道,那火龙丹无毒不解,虽然解毒时对身体的戕害性特别大。」
                            「然后?然后呢?」水仙紧张地揪住墨劲竹的袖子。「他们给了吗?给了吗?」
                            墨劲竹耸耸肩。「他们说,他们也只剩两颗,所以不给!」
                            又是一声哽咽。
                            「可是呢……」
                            泣声又歇。
                            「当我在前面和他们蘑菇的时候,」墨劲竹瞄向神情冷漠的宫震羽。「师弟早就从他们后山潜入他们门主的房内偷到一粒火龙丹了!」
                            一阵静默。
                            骤而一声欢呼,「哇~~万岁!」水仙突然冲向前抱住猛皱眉头的宫震羽。「二师兄,你最厉害了,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姬香凝再次失声哭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相公,你有救了、有救了!」


                            41楼2011-12-25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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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起死回生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
                              十二阑干都倚遍,愁来天不管。
                              ——朱淑真。谒金门
                              和煦的秋阳那般明朗怡人地自半敞的窗扇投入,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有种软绵绵、麻酥酥的感觉,令人们忘掉了阳光升起前的灰黯与寒酷。
                              左林和右保两人小心翼翼地服侍著饶逸风洗浴,再扶著饶逸风回到床上靠坐著,一个替他盖好被子后,再把参茶端给他,另一个则开始整理善后。直到全都弄舒整了,他们才开门离去。
                              他的毒解是解了,可是一个半月来的精神与体力伐伤,加上解毒时对身体的戕害——就好像两国军队在他体内大打了一场仗似的,那可比毒发作时更痛苦百倍,当时体力已经孱弱到极点的他差一点点就挨不过去了,而经过杀伐凌虐后的战场总是疮痍满目的,这些伤害可不是眨个眼就能调养回来的。
                              当姬香凝拿著一封信函进来时,他已经眯著眼快睡著了,她先拆了封后再递给他,顺手换过茶杯来放在一旁,然后在床沿坐下。
                              而后瞧饶逸风看著看著居然攒起了眉头,她不禁关心地问:「府里出了什麽事吗?」
                              饶逸风把信放到她手上。「月前我让全禄帮我去处理赈济之事,府里只好暂时交给全禄的儿子处理,可他毕竟还年轻,很多事都压不住,不过一个月而已,府里已经相当混乱了,而全禄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看样子,我不回去不行了。」
                              姬香凝看完信考虑片刻。
                              「相公,妾身陪你一起回去吧!」
                              双眸一亮,「咦?你要陪我回去?」饶逸风掩不住兴奋地问:「真的?你确定?你可知道这一回去就是……」
                              「相公,」姬香凝温柔地捂住他的嘴。「你还不明白吗?妾身的心早就已经是相公的了,妾身的身子也早就属於相公的了!」
                              饶逸风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抓住她的柔荑在掌心上亲了一下。「那麽回去后,你要和我共寝室。」
                              双颊蓦然飞上两朵云彩,姬香凝羞赧地垂下两眼。「是。」
                              瞧她那娇羞的模样在高雅清丽中更添一份妩媚,饶逸风不觉看得痴了、傻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印上自己的双唇,再次吸吮那馨香的蜜汁……
                              「嗨!我可以进来吗?」
                              两颗密叠的头颅蓦然分开,姬香凝既尴尬又羞涩地赶紧把臀部移到床边的椅凳上,饶逸风则懊恼地瞪著在门口探呀探著一颗小脑袋的水仙。
                              他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吗?
                              「你又有什麽事了?」饶逸风没好气地问。
                              水仙背著手嘿嘿笑著进来。「我说姊夫啊!」
                              「干嘛?」
                              「为什麽你发判官檄都是在六、七、八这几个月呢?」
                              「白痴啊你!因为不管是闹水灾或旱灾,大都是在这几个月嘛!」
                              一听,水仙就皱了眉。「啊~~对喔!那就没得改了。」
                              剑眉一挑,「干嘛要改?」饶逸风诧异地问。
                              小小的红唇噘了起来。「因为人家也想跟姊夫去当个小跟班什麽的都好嘛!可是人家这三个月刚好在宫里轮值嘛!」
                              「小跟班?」饶逸风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是唱戏的,还是耍大鼓的?要小跟班做什麽,穿靴还是提词?不就是一句「把你们的命交出来!」之类的,这还用得著你提词吗?」
                              一旁,姬香凝噗哧一声,水仙的小嘴可噘得更高了。
                              「可是人家也要帮你去杀坏蛋嘛!」
                              饶逸风不由得唉了一声。「你以为杀人很好玩吗?」
                              「不好玩,」水仙猛摇头。「可是杀坏蛋很有成就感耶!」
                              饶逸风白眼一翻。「我的姑奶奶呀!别忘了我可是官府里的头号通缉要犯耶!」
                              「可是在我眼里,姊夫是个真正的大英雄。」水仙很认真地说。
                              哼了哼。「是喔!是谁差点甩英雄一巴掌的?」
                              「那是姊夫你故意捉弄我的嘛!」
                              饶逸风无奈地摇摇头。「反正你时间不对,那也不能怪我。」
                              小脸蛋又垮了下去,可才一忽而,小脸蛋倏地又亮了起来。
                              「啊!对了,师姊、师姊,」水仙兴奋地抓住姬香凝的手直摇。「以后你过年都要跟姊夫过的吧?那要不要我跟你换啊?以后我轮你的值,你轮我的值,嘿嘿!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对吧?姊夫!对吧?」
                              真想叫姬香凝一口回绝了她,但是……
                              饶逸风和姬香凝面面相觑。
                              夫妻是应该一起过年的吧?
                              可是……
                              难道里的要带这个小丫头去偷盗、去杀人?
                              「要不要嘛?要不要嘛?」
                              唉、唉!别吵、别吵,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42楼2011-12-25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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