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运动就是一个旨在谋求在平等的基础上尽快结束中日战争,开辟中日两国间相互协作、共同防共的政治运动。这听起来的确象是天方夜谭,与一个正在同自己国家作战的敌国谈判议和本已是极困难的事,尤其是在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情况之下,更何况还要与这个穷凶极恶的敌国做友邦,要和它“善邻友好”、“经济提携”、“共同防共”。所以,和平运动之不为人所谅亦是有其道理的,毕竟在情感上让人难以接受。然而,非如此不足以打破纷扰东亚近半个世纪的困局。只有认识到这场战争对中日双方来讲都是一个巨大的政治错误,才可能理解和平主义者的思想和主张。和平运动的全部思想基础,正是要纠正这个可怕的错误。这本是一个极有理想极富远见的政治运动,无奈形格势禁,最终却演成了一出黯然失色的政治哑剧。“和平运动”这个词组本身就说明了它的先天不足,“和平”不是以国策而是要以运动这样的形式来推动,暴露了和平主义者各自在其国内的尴尬处境。
所以我觉得胡兰成说金雄白那本书把和平运动写成是抗战的从属手段,把汪精卫写得小人物化了还是有其道理的。胡兰成对汪精卫的了解要比金雄白深刻得多,这不仅由于他与汪精卫有过亲密接触,更因为他是一个能洞悉宇宙奥妙的哲人(这么说也许有点夸张,不过胡的确属于这一类型),他的思维方式与金雄白是完全不同的。金是一个律师,支配他思想的是一种工具理性,加上他对汪本人知之不多,所以我更相信胡兰成对汪精卫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