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装潢华丽的别墅前出现一个米色风衣的身影。他像是乘着风无声无息地来到这里。透明的落地窗里依稀有人影闪动，欢快的歌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其中夹杂着改编的哼唱和偶尔蹦出的几个不和谐的音符。门口的人眨了眨眼，湛蓝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小小的喜悦与期待。他伸手按响了金色的门铃。
“稍等！”欢快的嗓音丝毫未变。门把手转动，浅色的大门应声而开。“你好——”主人抬起头，对着门口的访客愣了几秒，“嗨，Cas！”Castiel用力眨掉了眼中的水汽，脸上露出了轻轻浅浅的笑。门里的人身穿白色的休闲衫和卡其色的长裤，看起来分外亲切。Castiel微笑道：“Gabe，好久不见。”
餐厅与厨房是相通的。Castiel坐在长条的餐桌边，修长的十指交叉在黑色光洁的大理石上映出优雅的倒影。Gabriel一边系围裙一边问道：“谁送你来的？让我猜猜，嗯……一定是Lucifer了。”Castiel笑了一下表示默认。Gabriel点点头，略带无奈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晚点来呢。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赶上我做晚饭。想吃什么？”Castiel困惑地看了看桌上的食材，摇了摇头：“我不太了解。你决定就好。”Gabe大笑起来，露出亮亮的白牙：“就知道你是这个回答。到时候你可都得吃掉！”棕色的双眼中映出宝蓝石柔和的光华。“我的荣幸。”绅士般的风度和礼貌，略带呆板与笨拙。主人叹了口气，突然怀念地想：这呆样子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Gabriel一边用刀切着洋葱一边哼着小曲子，偶尔还被呛得咳嗽几下。Castiel依然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那歌声似乎唱的是“Going Home”之类的。Gabriel在唱歌方面实在不算有天赋，但Castiel听着，眼角却有一道道温柔的笑纹。Gabriel不时地问起最近的一些事，Castiel便絮絮地说出来，语调低婉平和，娓娓道来。Gabriel漫不经心地听着，有时插嘴添油加醋地评论两句，回头看一眼那栗色卷发下从容恬静的面孔，忽然冒出个想法：似乎和这个家伙就这样过下去，也是很不错的。夕阳的金晖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在暗花的瓷砖上拉长，凝固在这一刻。
暖黄的灯染上两人的脸，一个温和安静，一个神采飞扬。厨房里充盈着食物的香气。好像家的味道本应如此，Castiel这样想。Gabriel将两份豉汁牛扒放在桌上，把拌好的沙拉摆在两人面前，最后在两支透明的玻璃高脚杯中斟上了剔透的红酒。“好啦！”Gabriel也坐了下来，笑得志得意满道：“苹果派还在烤箱里，再有三分钟就好。可以开始吃了！”Castiel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幸福的笑，蓝眼睛因湿润而更加明亮。他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擦去Gabriel上衣上的水迹。Gabriel无所谓地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这么麻烦。“Gabe，谢谢，真的。”Castiel说完闭上眼睛。两人祈祷的声音默契地响起：“Our Father in heaven, hallowed be Your name……”
窗外的一道白光照亮了昏暗的夜空，将整幢房子包在耀眼的圣光中。Castiel望向主人，嗓音略带喑哑，冰蓝的双眸黯淡下来：“Gabe，抱歉，我……”“该走了。”Gabriel懒散一笑，褐色的眼瞳里有什么深沉的光芒在闪烁，“我知道，早就知道。”Castiel疑惑地皱起眉：“那你怎么还……”“拯救世界的那个人是你，这我很清楚。”Gabriel缓缓地道：“但我还知道，回家的那个人也是你。”Castiel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叹笑了一下，又抬起脸道：“真对不起，Gabe，连你做的一顿饭都没机会尝了。下次吧。”Gabriel不耐地打断了他：“其实很难吃，没什么遗憾的，绝不比你吃过的最恶心的东西好多少。”Castiel无奈地笑了，吸了吸鼻子。“听我说，Cas。”Gabriel认真地扶着Castiel的肩膀，直接而郑重地看进那双天空一般的眼睛，“别再有下次了。永远别再有。”Castiel身体轻震，不安地望向对方。只听Gabriel一字一句地说道：“Castiel，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明白了吗？”Castiel点点头，转身掠过客厅打开了房门，一步步走进那一片白光中，如羽毛般消失不见。Gabriel笑着闭上眼，大理石桌上有一滴湿热的水痕。
在人间天启战场的废墟中，一个天使复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