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有五个孩子。我母亲排行最小,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母亲的二姐比她大六岁,我叫她二姨。
我幼时家境一般,那时父母还年轻。俗话说:年轻是一种资本。他们约是也想凭着个资本奋斗几年,好在单位立个脚,于是便整日忙着工作。那时我两三岁,正是淘气不听话的年纪,赶巧二姨的工作是极闲的,她又极疼我母亲,于是我便住进她家,由她抚养。好在我们两家都在县城,我也时常回家,不至于太想家。
二姨是疼我的。
记的最清楚的是她给我喂饭。她一直喂饭喂我到九岁,那时我已小学四年级,她总愿做一切能帮我做的事,并觉得那是她最大的幸福。有段时间我回家住,母亲做好饭端来让我吃,我闹着让她喂我,母亲有些气恼,她把碗筷扔那里道:“你吃罢,不吃也便罢,没有谁会喂你一辈子。”过会子又叹气说:“定是你二姨把你惯坏了。。”
后来我父母工作渐稳定下来,他们便把我接回家。母亲五个兄妹里,也就数二姨她们两个关系交好。所以即使后来我不在她家住,两家仍是经常串门。
我上初中时,晚修放学较早,二姨下班去我家玩,总会给我带上一个肉夹馍或是一个一块钱的奶油面包。二姨是一个坐在办公室混日子的普通职员,姨夫是名老师,工资都不是很高,况且那是表姐已经上大学了,所以家庭负担也较重。她和姨夫平时都省吃俭用,对我虽不是万分慷慨,却几乎也是有求必应。常常把我记挂心里。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到她坐在我家沙发上正笑望着我。我猜她定是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果真,她问我:“女女。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新奇玩意?”我摇头,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展开,里面包着一个两指宽的小袋。她递到我面前,说:“单位有人买来,给我了一个,我猜你没吃过,于是便给你留着,你快尝尝罢,她们说这叫槟榔。”我不禁失笑,随手丢与她:“切,没见过世面,早就吃过的东西,难吃死了,我不要。”转身便会房间了。那时我没看她的表情,母亲告诉我她当时是极落魄的。她走后母亲骂我:“狼心狗肺约就是形容你的罢,她视你如己出,对你表姐也不过如此,你竟忍心伤她的心。”下次再见她,我本是想向她道歉的,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便作罢。后来我每每想起,总觉万分愧疚,在此,我愿弥补我三年前的错误,对她说句对不起。
现在我已高三,她怕影响我学习,便极少再去我家了,不过周末还是会叫我去她家吃饭,做的正巧都是那几天我想吃的饭菜。向母亲提及此事,母亲说,怪不得她总问我你最近想吃什么,原来是这样啊。听闻如此,心里不是没有感动。
说实话,我有时也觉她不太讨人喜欢。
和她一起去超市,她总是会站在卖瓜子的地方,捏上一两个嗑开丢进嘴里,然后半低着头,快速用眼睛瞄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她,便快速抓上一把塞进口袋,装模作样地区其他地方转上一圈,然后再来抓上一把塞进口袋。我有时会教育她:你这是"偷"东西,被逮到是会被骂的。她嬉皮笑脸地捏捏我的衣摆说:我老了,脸皮都厚了,被人家逮到也不怕挨骂。忽又正色道:你可不要学我,你还小。
她有时也会买瓜子,不过行为也是不大“规矩”。她会把10块钱的瓜子和14块的混在一起。有次我替她拎去过秤,被人家说了一顿。我长到正在偷吃糖果的她生气的说:整日都告诉你不要贪小便宜,你不听,现在害我挨了骂。她低头嗫嚅着说:我以后不这样了好吧。。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是心酸。我把购物券拿来让她用,她也总是会把钱给我。她说:券拿在手里没有钱好用,我替你花券,钱你拿着罢。
在我记忆里,和她有关的事太多太多。小时候看她整天都只穿一套黑色的衣服,那是她们单位发的制服。她不舍得花钱买别的衣服,每天把那件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她骑着我姨夫的大自行车去送我上学,闻着她衣服上淡淡的清香,我总会在想,以后我挣钱了,会把世界上所有颜色的衣服都买一件让她穿。
如果有人说世上谁是和我母亲一样爱我的人,我想,除了父亲,便是她了。
我愿将她当做我的第二个母亲,陪她走过今后的岁月,不离不弃,给她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