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al吧 关注:586贴子:48,647
  • 12回复贴,共1

【转载】《聊斋--小谢》BY阿罗al(连载中)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某罗是个悲催货



1楼2011-12-13 23:02回复
    明白


    2楼2011-12-14 06:36
    回复
      我来搬文的


      3楼2011-12-14 13:01
      回复
          (三)
        两个人沿着青石子铺就的小路缓步而行,高昱向李亦池说道:“这种乡野地方,竟有这样别致的庭院?”
        李亦池笑了下,“青安以前也是个繁华所在,从前焦湖的水路皆经由青安北上,只是近几十年江水改道,况且青安那边多有暗礁,这才渐渐荒废下来,况且,元末的时候,庐州战火肆虐,百姓也多有迁徙,像这园子,必然不是谢老庄主那样的财力能修筑起来,想是早年漕运的富商搬走后弃下来的。”
        高昱点点头,庭院东西修着游廊,彩漆剥离,依稀可见当年精美,只有回廊亭前的一座太湖石影壁,还是空灵剔透,上面因青苔点点更显得古朴厚重。
        高昱围着这太湖石随意赏玩,不觉转到石壁后,那里却有一道月亮门,此时掩着,不知道有没有上锁,显而易见,这园子本来和其他庭院相连接。
        李亦池也看到了这扇门,“对了,之前送谢老庄主出去,他还特意叮嘱我,除了这园子,不要随意走动。”
        高昱淡淡道:“这个自然,我们寄宿在这里,总不便打扰主人清静。”
        李亦池却摇摇头,“他倒不全是这个意思,呵,我说了,大晚上的,你莫要怕,这样的大宅子只怕除了这几个如今住着人的院落,还有更多是荒弃已久的,怕是,不干净。”
        高昱闻言轻笑一声,“哪里就吓到我了,况且,我从来不信鬼怪之说。”
        李亦池也笑了,高昱虽然生的文秀,却并不是怯弱的书生,他自幼博闻强记,饱读诗书,虽是儒生,却并不拘泥于儒学,少年之时,也常与李亦池就各派学说讨论,道家敬畏神,墨家敬畏鬼,高昱曾经对他说道,鬼神之说,信其则有,不信则无,有所敬畏便有了约束,这于自身修为总是有益无害,敬畏皆存于自已心中,至于是不是当真存在于世,已经无关紧要。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园中竹林里一片枝叶窸窣,并不像风吹林间的声响,一片云彩也遮住月光,庭院中登时阴暗下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片刻便到了近前,李亦池虽是男子,倒也一时敛住了气,只见一黑一白两个影子贴着长衫衣角掠过,嗖嗖几下便上了墙头,借着微暗的月色,原来是一黑一白两只野猫。
        云朵掠过,月色又银辉一般的洒下来,高昱轻笑道:“就像这一幕,若是有所思的人,必然作其他想,其实,不过是两只大猫罢了,要是月亮不出来,或者一时看不真切,就传出去是狐仙或者黄仙,以讹传讹。”
        他声音清越温和,李亦池心也静下来,自已不由也失神笑了,“总之,你我皆是心有敬畏之人,但这话题晚间还是不要讨论了罢。”
        两人转过身,又沿着来路边聊边缓缓而归。
        


        5楼2011-12-14 13:04
        回复

          高昱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一个孤身女子这样夜游,终究不妥,却听到谢翊道:“她有些防身的功夫,不必担心,她向来是这样的。”
          谢翊在亭中坐下,“我等你很久了。”
          高昱回过头,心想,自己到竹亭之时,并未见这姐弟二人,但谢翊这样说,高昱便温声道歉道:“让小谢公子久候了,高昱来迟不恭。”
          谢翊笑了笑,这少年一双眼眸始终凝视在他脸上,高昱微觉得尴尬,便向谢翊微笑道:“我听谢小姐说,你喜爱音律。”
          谢翊点头:“喜欢,但不精通。”
          高昱笑意渐深,这少年坦率随性,自有其韵味,他自腰间取下紫箫,昨夜见容秋吹胡笳,他知道番邦多善吹笛,特意带了箫来和。
          果然谢翊看着他手中的紫箫面露了然神色,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短笛,月下望去,通体如墨,隐隐泛光,似乎是玉石一类所制。
          他把笛按在唇间,一串悠扬曲调吹奏而出,正是昨夜听过那首曲子,但谢翊的技法比容秋高出不知多少,曲调低回处婉转,高昂处清亮,竟在乐间隐约可见塞外野旷天低,银河迢迢,皓月如练。
          高昱倾心细听,待谢翊吹到第二遍,他以箫声相和,箫声本比笛音低沉轻柔,却多了几分宁静悠远的遐思,与笛声相和,幽扬回转,一高一低,一亮一缓,契合无间。
          谢翊手按短笛,月光映在眼眸里,眼中光华流转。
          余音袅袅而歇,谢翊放下手中短笛,向高昱说道:“一世笛,三世箫,你吹的这样好。”
          一世笛三世箫是形容笛曲易学,箫曲难成,高昱温柔一笑,“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谢翊走近他身前,伸出手取过他手中的紫竹箫,这箫本是珍品,高昱随身十数年,紫竹盈润如玉,触手微温,谢翊轻轻摩挲,紫箫上系着青绿色璎珞,随风飘摆。
          谢翊的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光,高昱向他说道:“你也喜欢箫吗?”
          谢翊笑笑,“喜欢,箫声沉静和缓,很有君子之风。”
          高昱把他的手掌合上,“你若是喜欢,这支紫箫,送给你,好吗?”
          谢翊抬起眼眸:“送给我?”
          “有句诗说,去矣勿复言,所酬知音遇。以它来酬谢知音,岂不正是物尽其用?”
          谢翊握住紫箫,“我不会吹,你教我?”
          高昱含笑答道:“你也知道学箫不是三五时日的功夫,如果你不嫌弃,我必倾囊相授。”
          谢翊抬头看了看月亮,“夜深了,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高昱点头,他想起容秋说过的“我姐弟翻山越岭前来相见”,遂向谢翊关切问道,“你住的很远吗?”
          谢翊打了个口哨,林中远处突然传来马蹄答答疾驰之声,片刻,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奔到近前,嘶鸣一声站稳在谢翊身侧。
          “要翻过这座山,再有段路,你不要担心,这匹马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这些路程,它一个时辰便奔驰到了。”
          他翻身上马,身姿俊逸利落,双手揽住缰绳,他俯下身,向高昱灿然一笑,“明天,我等着你,你要是不来,我就整夜不归。”
          高昱犹未回答,谢翊已经夹紧马鞍,一人一马,驰向林间,风声飒飒,衣袍飘扬,转瞬不见了踪影。
          


          10楼2011-12-14 13:23
          回复
              (十)
            自此夜起,高昱夜夜日入时出,人定时归,与谢翊相会于潭畔竹亭。
            高昱本不知自己会在此地停留多久,所以,教授谢翊格外用心,所幸那谢翊天资颇高,但凡高昱所授,他皆能融汇于心。
            这一夜,高昱听着谢翊吹奏一曲《离风》,竹林幽幽,箫声婉转,他望着亭外月下溪流潺潺,不觉出神。
            直到有身影遮住光亮,高昱才回过神来,谢翊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一双漆黑的眼眸默默注视着他。
            高昱自已也说不明白,对这少年果真发自内心的喜爱,他在家中是末子,并没有弟弟,虽有兄长,但一则较他年长十岁有余,二则官宦门庭礼仪严苛,兄弟间向来礼敬有余,亲情不足。
            与谢翊虽然相交之日虽短,却甚为投缘,这少年似乎从不拘泥礼教,言语举止随心随性,却自有说不出的明朗洒脱,何况,他看似随意,却聪敏过人,高昱授他曲谱,三遍之后,便可全然铭记于心,分毫不错。
            谢翊见高昱回过头,对他展颜一笑,当真明若辰星,此时林间风起,扬起他衣袍下角,在风中簌簌作响。
            高昱方觉天色渐变,竟像是山雨欲来之势,他看向谢翊身上,只穿一件暗红色长衫,谢翊似乎极爱这种绛色,这几日所见他的衣衫皆是这般,并不像正红那样张扬,却十分适合他,衬的面如冠玉,神采奕奕。
            此时一阵疾风吹过,亭中石桌上,放着高昱带来的一套曲谱,被风吹的四下零乱飘落,高昱忙转过身伸手去按,谢翊恰巧此时也抬手,高昱的手正按在谢翊的手上。
            高昱微觉尴尬,但掌心下的手指触手冰冷,让他不由得一愣,谢翊抬头看着他,微笑一下,也未说话,高昱垂下眼光把曲谱理好,用紫箫压住。
            他停了片刻,伸手解下了自已的素锦披风,缓缓披在谢翊肩头,谢翊浓发并未束冠,此时被风吹的拂在面容上,高昱把他的长发笼起,收在风帽里,又把披风上的丝绦细心系好,此时已近暮秋,他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月色星光。
            谢翊低着看着高昱的手从披风上划过,忽然伸手拉住,高昱指尖也是微凉,谢翊握的很紧,高昱见他垂着的睫毛细微颤抖,一句话也不说,反手把谢翊冰凉的手合在掌心里,温声道:“要变天了,今天,早些回去吧,山路苔滑,骑马要小心。”
            谢翊的声音里有丝沙哑,他抬起眼眸凝视着高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高昱温柔道,“我若待你好,也是你值得如此。”
            谢翊目光瞬间恍忽,在唇边聚成一个微笑,高昱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微笑竟带着一分凄凉,心内更觉怜惜。
            两人牵着手走出竹亭,谢翊的骏马打了一个响鼻,前蹄在地上不安的刨动,只听得天边隐约有雷声滚动,秋雨时节本来不易见惊雷,难怪牲畜受了惊吓。
            高昱看着谢翊上马,单手勒紧缰绳却始终不肯前行,望着自已的眼中是惜惜不舍之色,他对着谢翊微笑一下道:“快回去吧,要不然,真的下雨了,岂不让你家人担心。”
            谢翊终于夹紧马鞍,松开高昱的手,向着竹林纵马而去。
            (十一)
            高昱一直目送谢翊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才转过身走上石路,山风渐紧,竹林哗哗作响,竹枝柔细,被风吹的四下摇曳。
            高昱加快脚步,早不见了月色星光,山路更显黑暗,林间不时传来夜行之兽和栖鸟的鸣叫,高昱虽然一派书生气,却并不是个怯懦之人,他知道这附近并无可伤人的野兽,所以,虽然这样的夜间山径看起来漆黑一片,他心内倒并不害怕。
            只是刚行到一半,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开西边天幕,转瞬便听得雷声轰轰滚滚而过,雨点随着雷声,瓢泼而下。
            秋雨打在脸上,身上,冷寒刺痛,那雨却仍一阵紧过一阵,这样的雷雨天里,也不敢到林中避雨,只怕遭雷祸,高昱一边急行,一边却只是惦记谢翊不知道骑马行到哪里,是不是也被雨给赶上,只盼他行路上有可供避雨的驿亭,可莫要冒雨前行,给这样的寒雨淋坏。
            行了一柱香,才终于回到谢庄亭院之中,既然要住些时日,先时寄宿的院子自然不合适,谢老庄主早已命人将那园子相连的一处轩房洒扫出来,只给高昱一个居住,李亦池与樊清及待从十数人仍住在原来院落,一来方便照应,二来,也不打扰公子清静。
            这些日子高昱夜夜外出,樊清初是候到高昱回来才肯安歇,但高昱知道他少年之人,贪睡熬不得夜,便再三让他不要等候,樊清知道高昱一向有分寸,又见他夜夜平安而归,才放下心回房去睡了。
            这样的雨夜,若在平时,樊清必然焦急等在廊前待他归来,但今晚恰巧谢安辕做东,请李亦池与樊清吃酒,因为天寒,又聊的尽兴,不知觉便多饮了数杯,回房后一睡不起,连打雷下雨也没有醒来。
            高昱回到轩亭时已经全身湿透,冷的一阵阵轻栗,但时辰已晚,他不愿这时再去唤醒樊清李亦池熬煮姜汤,只用布巾擦净手脸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草草睡下了。
            但到天亮之时,已是感觉到周身恶寒,盖着被子仍是冷的浑身发抖,樊清早间醒来,才发觉昨夜下了雨,忙过来看望公子可否安好,只见高昱躺在床上,脸色烧的绯红,一摸额头滚烫,吓的赶紧去请了李亦池过来。
            李亦池细细把脉,神色也不由得凝重,高昱之前所受风寒本未大好,这一下又淋到这样的冷雨,意是病来如山倒,急寒恶热憋在身子里,竟难于发散出来。
            忙开了方子嘱咐待从去抓药,一边气的数落樊清不曾尽心服待。
            樊清见公子突然病的这样重,本就愧疚自责,听了这话,竟跪在高昱面前掉下眼泪,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高昱挣扎着半坐起身,向李亦池道:“不要骂他了,终究是个孩子,连我也大意了,何况是他。”
            药煎好后,李亦池亲自扶高昱起来趁热服下,一幅汤剂下去,若能见些微汗意,这病就有转圜,若是逼不汗来,便退不出去高热,只怕,就真的麻烦了。
            


            11楼2011-12-14 13:24
            回复
                (十二)
              高昱服了药,晕沉沉的睡过去,待到醒来时已是午间,李亦池一直守着他,见他醒来仍是双颊晕红,嘴唇也因为高热而干燥,忙斟了一盏冰糖梨汤给他喝,高昱半日未进饮食,樊清早端来清粥小菜,高昱却胃口全无,只勉强把梨汤喝了两口,便又躺下。
              李亦池摸他额间,灼热依旧,且无分毫汗意,只得又拧了绢巾来敷在他额上,高昱向李亦池苦笑,“辛苦先生了。”
              李亦池叹口气,“你一向是稳重的性子,昨夜又是因为什么走那么远,黑漆漆的山间,你就是不怕,也总要有些避讳,其他的我知道你都视为无稽之谈,但就说那山林间阴霾湿寒,夜晚也不是适合行走的地方。”
              高昱垂下目光,只不言语,李亦池一向视高昱半主半友,对他爱护之心也是真情实感,高昱并不是小孩子,话说到这儿,李亦池也不便再往下深说,何况高昱如今尚在病中。
              李亦池精通医术,药下的也对症,只是高昱此次伤寒较前次重了许多,李亦池心内思量,若到明日此时还不见退烧,便要将高昱送往青安,另寻名医,不可在此地延迟,以免耽误了医治。
              高昱再次转醒过来,房内光线已经昏暗,他一睁眼就看到樊清马上过来,“公子可觉得好些了吗?”
              高昱竭力对樊清微笑一下,不愿让樊清心内太过自责,“似乎好些了。”
              樊清忙倒了茶给高昱,高昱看看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申时了。”
              高昱说道,“我想吃东西了,你去取些粥来给我喝。”
              樊清一听,自然马上便转身去了厨房张罗。
              高昱勉强披上长袍起身,行至书案前,这一起一坐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周身酸痛无力,他取下笔在素笺上写下几行话,用信封封好,推开房门,正见自已的待从董安坐在门槛上,樊清出去自然怕高昱再叫人,便让董安在这里伺候。
              董安见公子出来,赶紧扶住,“公子要什么吩咐奴才去做,外面风凉,公子快别出来。”
              高昱摇摇头,将信笺递给董安,“从这里东角门出去,沿着山路一直向东南走一柱香的时间,会看到一处潭水,潭边有一个竹亭,叫观岚亭,你去把这封信放到那亭中石桌上,就回来。”
              董安神色疑惑的接过信,“只是放下吗?用不用交与什么人?”
              高昱摇下头,“只要放下就好。”
              既然是公子交待的差事,也不敢再多问,董安转身时高昱又叫住他,高昱想了想,从自已袍上解下一个青珞玉佩,“用这个压上那信笺吧,别被风吹走了。”
              董安领了差事,赶紧办事去了,高昱看他身影消失于东角门,才回房内重新躺下。
              (十三)
              风寒之症到日暮之后病症犹甚,高昱愈加烧的滚烫,李亦池知道高昱本就浅眠,把药中宁神的成份又再加了些,又加了一床丝被,只盼着好歹安稳睡一夜能渥出些汗来。
              李亦池看着高昱吃完药睡下,嘱咐樊清夜里好生伺候,方才离去。
              这夜高昱睡的并不安稳,身上一会滚烫的连呼吸之气都觉灼热,一会又周围严寒,在被下瑟瑟发抖,他也不出声,只是咬着牙忍着,药已经吃了,再多说也是无用,一直折腾到二更天,才终被病症折腾的筋疲力尽,晕沉沉睡去。
              似乎仍是半梦半醒,也不知道是否是梦境,恍忽中床帐里有个人影近前,贴着他坐下,帐里看不清面容,但似乎极熟悉,手抚在他额上,手心冰冷,却把额上的灼热抽去,高昱这一日一夜烧的昏天黑地,此时方感觉到一丝清凉,便伸手握住那双手,他的掌心灼烫,那人的手却如冷玉一般,只觉得沾到他的地方,痛楚的灼热便消减而去。
              那人似乎隐隐约约叹了口气,掀开丝被,手环住高昱的腰身,贴在他怀中躺下,两人肌肤隔着衣衫相触,并不像刚才那般立竿见影,高昱此时只着茧绸中衣,感觉衣襟被解开,他想伸手阻止,身体却似乎动也再动不了,意识更加朦胧,隐约知道这是梦境,只是,又比所有的梦都真实,接着,便又是那可以散去一切苦热的清淡,周身上下似乎都贴附着清冷幽凉的气息,似乎怀中揽紧一块寒玉,可玉质坚硬,怀中的感觉却柔软坚实,光滑细腻的触感,却仍似玉一般。
              只是,有了这柔软清凉的慰藉,灼热之痛一丝丝被吸走,高昱陷入一团漆黑之中,渐渐不再有知觉......
              高昱这一觉睡的极沉,再醒来之时,已经天光大亮。
              他犹在朦胧中收紧手臂,舍不得把揽了一夜的清凉放开,耳边却听到李亦池关切的声音,“灵毓,醒醒。”
              高昱缓缓睁开眼睛,帐帘已经掀开,室内已是白日,但并不如何光亮,窗前有雨滴的沙沙声响,这秋雨竟比冬雨还连绵,一下数日,不曾停歇。
              李亦池拿过袍子披在他肩上,高昱这才看向自已怀中,空空如也,哪有一物,衣襟系的严实,也分毫不曾散开。
              原来,是个梦,高昱不知道为什么心生惋惜之情,梦境历历在目,梦醒来时,却皆是一场空。
              李亦池向他问道:“可感觉好些了吗?”
              高昱这才察觉,竟不再觉得那样灼热难耐,他伸手探一下自已的额头,似乎也不觉有何异热。
              李亦池伸手把住他的脉,又看向高昱脸色,这才展颜而笑,“吉人自有天相,这病来势汹汹,去的竟也如落潮。”
              樊清上前欢喜道:“公子病好了吗?”
              李亦池把高昱的手放回被中,“也不可大意,还要好好将养两日,高热倒是退去了九分,若不反复,理应无大碍了。”
              樊清在旁边说道:“公子是吉人天相,先生是妙手回春,岂有不药到病除的道理。”
              李亦池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溜须拍马,比谁都机灵,干活的时候,脚底抹油,溜的比谁都快。”
              樊清脸红,高昱见病好了多大半,也暗吁了一口气,他看着樊清,忽然问道:“樊清,你昨晚,掀开帐子看我了吗?”
              樊清想想,“公子刚睡着的时候似乎很难受,呼吸也沉重,我看了公子一下,吵到公子休息了吗?”
              原来,是把刚入睡时朦胧的记忆和梦境混在一起了,高昱摇摇头,“没有,随便问问。”
              


              12楼2011-12-14 13:25
              回复
                  (十四)
                樊清把熬煮好的杏仁粥和四色点心端上来,李亦池也没有用过早膳,便陪着一起,杏仁微苦,高昱倒也不言语。
                李亦池看着高昱,忽然说道:“对了,我想起来,昨天,有一位公子前来拜访你。”
                高昱抬起头,微愣一下,“拜访我?”
                李亦池点头道,“昨天接到通报的时候,我也纳闷,我们在这里那有熟人,若是谢老先生父子,都是惯常往来的,也不必客气到要通传来进来。”
                高昱想了片刻,“是什么时候?可有名帖吗?拿来我看看。”
                “没有名帖,是昨天傍晚你吃药睡下之后,天刚黑下来,是姓谢的一位公子。”
                高昱放下手里的碗,“姓谢的公子,他人呢?”
                李亦池看着高昱,似乎确与这位谢公子相识,便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便请他到花厅小坐,是位少年公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只说叫谢翊,说是你的朋友,听闻你病了,所以来探望,言辞还算客气,只是,我想,也许终归是少年人,略有些不合理数,一则拜访人哪有那个时辰来的,二则,你本就病着,又已经歇息下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你何方的朋友,所以,就没去叫醒你,只是跟他说明你在病中休养,暂时不便见客,让他包涵失礼之罪,他也没说什么,坐了片刻就告辞了。”
                高昱一直听李亦池说完,神色虽然如常沉静,但李亦池与他相交多年,看得出来他眼里那一抹失望遗憾的神色,高昱向李亦池说道:“是我新结识的一位朋友,他不是中原人士,所以,不太懂我们的礼数,他若再来访,一定带他来见我。”
                李亦池微笑一下,“你嘱咐过就好,我也不敢再让他吃闭门羹了。”
                这日到晚间,高昱身子已无大碍,但李亦池再三叮嘱仍需将养,樊清更是寸步不离左右,外面仍旧秋雨淅沥不歇,高昱知道,这样的天气下,又有这两个人这样守着,自已不愿让他们担心,是出不了门的。
                他靠在软榻上,只是一直想着谢翊,昨夜也下雨,谢翊却依旧冒雨翻山而来赴二人潭畔之约,必是看了遣董安放在亭中的便笺知道自已受了风寒失约,他放心不下,才打听着往谢庄寻来探望,可自已竟然早早睡下了,跟他不得相见,生生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想着这个,心里便觉不安,他较谢翊年长十岁,待谢翊满心怜爱,不愿见他受分毫委屈,昨天竟害谢翊冒雨远道而来,却那样草草无功而归。
                雨水依旧落在窗纱上,树影被风雨吹的摇曳斑驳,只盼谢翊知道他病着,今夜不要再去潭边等他了。
                心里有事,更是辗转难眠,他看樊清倚在床栏上,坐着已经睡眼弥觞,便推醒樊清,让他回房去休息。
                樊清见自已贪睡,十分惭愧,高昱温声向他道:“我已经没事了,今晚不用你陪着,你回去好好安歇吧。”
                樊清知道公子虽然性情宽厚,但说的话,轻易却不会更改,又见高昱确实没有大碍,便谢过高昱,揉着眼睛回房去了。
                (十五)
                待樊清走了,高昱披衣起身,行到窗下,伸手推开轩窗,窗外荒园野草,冷雨淅沥。
                从匣中取出一支紫竹箫,他最喜爱那支已经送给了谢翊,这支还是初学箫曲之时所用,高昱对旧时爱物一向不忍割舍,这支箫伴他已有十数年光阴。
                指按紫箫,吹奏的正是古曲《听雨》,箫声幽婉清扬,如诉如慕,随着雨声融入夜色,渺渺渐歇。
                他坐在窗下吹奏,一首听雨歇罢,下一曲自然而出的却是《忆故人》,箫声低回,更觉得情思缱绻。
                待余音终歇,高昱手中握着紫箫,默默望着漫天雨雾,不觉竟望的出神。
                有轻轻叩门的声音,高昱被声音打断沉思,那门声正再响起,高昱想是樊清听到箫声,惦念他还不肯安歇,所以去而复返。
                他苦笑一下,低声应道:“进来吧。”
                门缓缓推开,一个身影从雨中走进来,高昱初时并未回头,但进来的人,没有开口说话,高昱才从窗前回过头来。
                这一下,却愣的回不过神来,灯烛光亮虽然微弱,但那站在房中,挺拔俊朗的少年,不是谢翊又是谁?
                谢翊一双明若辰星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已。
                高昱终于回过心神,他忙站起身,走到谢翊身边,谢翊头发上,面颊上,都是雨水,身上披着的,正是他那件素锦披风,石青色被雨湿透,已变得绿沉一片,高昱见谢翊被雨淋成这样,也顾不得忌讳,握住谢翊的手,哑声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谢翊一直看着他,终于展颜一笑,虽是这样狼狈不堪的形容,但这一笑,却明朗灿烂,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今夜在竹亭等你,你没有来,我知道你还病着,心里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你了”,谢翊看着高昱的眼睛回答他。
                高昱只觉得心里一酸,这少年心意执着的有几分孩子气,却让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跟谢翊手握着手相望了片刻,高昱才抬手用衣袖拭去谢翊面容上雨滴,“你就这样冒着雨来的吗?怎么连伞也不打?”
                “本来穿着蓑衣,只是风大,雨吹过来还是湿透了”,谢翊从旁边桌上拿过烛台,借着烛光看高昱面容,“你的病好了吗?高热退下去没有?”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抚上高昱额头,高昱只觉得他手指冰凉,谢翊必是一路策马而来,蓑衣又能抵挡几时,高昱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你真是......”,他既心疼谢翊这样冒雨前来相见,又想告诉他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但话到嘴边,想到谢翊对他的一番情意,即使因爱惜而责备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谢翊还是那样专注的神色,“病好了吗?”
                高昱点下头,拉着谢翊走到桌前,谢翊自已这样,惦记的还是他的病情,“已经无碍了,你不要担心。”
                谢翊吁一口气,“这就好,要不亲眼见你一面,我终究放不下心来。”
                


                13楼2011-12-14 13:27
                回复
                    (十八)
                  谢翊换好衣衫,握住高昱放在桌面上的手,轻笑道:“这回果然就不冷了。”
                  他手掌果然不像适才那么冰冷,高昱爱惜的看着他,“你怎么寻到我的?”
                  谢翊也看着高昱的眼睛,“我在外面犹豫了很久,已经晚了,我怕你已经睡下,可是,又不知道你病的如何,就牵着马,一直在墙外徘徊,直到后来听到你的箫声,我才决定,一定要见到你,才能安心。”
                  高昱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在眼下一圈阴影,“原来,又让你等了这么久。”
                  谢翊收紧手指,“你又不知道我来,这不怨你。”
                  两个人正这样坐着说话,听到当的一声,是之前高昱打开的窗棂被风雨吹打,支窗的木棍落到地上,高昱忙起身把窗户掩严,却依旧能听到风雨渐紧,吹的竹枝打在窗纱上沙沙作响。
                  高昱看着窗口,他对谢翊说,“今晚,你可以,不要走吗?这风雨越来越大,天冷夜深,你这样走夜路回去,我实在不能放心,只是,你留宿在这里,你家人会不会惦念?”
                  谢翊想了想,“容秋知道我来探你,应该,不会太过惦念。”
                  高昱对他温柔道:“这样晚,现打扫客房怕还费些功夫,况且,那边厢房一直没有住人,只怕屋子里湿冷,要委屈你,跟我睡在这屋子里了。”
                  谢翊拉着高昱,“你就是轰我到客房我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高昱面色一红,他看向床榻,雕花木床并不宽大,他之前发热本来备了两套被子,但樊清知道他素来爱干净,病中贴身的被子蜷睡了两日,他不愿再用,晚饭后已经拿出去换洗了。
                  谢翊也见到他眼光所看,凑的近了,在高昱耳边笑道:“我睡觉安份,不会跟你抢被子,一床也够了。”
                  还好枕头倒有两个,高昱和谢翊各自躺下,只是被子实在不甚大,高昱和谢翊又都是高挑的身材,要两个人都不露在外面,只得贴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中衣,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和肩膀贴在一起的温度,高昱怕动作影响谢翊安歇,自躺下后,就一动不曾动。
                  感觉到谢翊翻过身来,面向着他,帐帘垂下,只能看到谢翊一个剪影般的轮廓,黑暗中,听到他低声问,“你睡着了吗?”
                  高昱柔声答他,“还没有,你怎么也没睡着?”
                  “因为,你在我身边。”谢翊边说,边在被子下,握住高昱的手。
                  感觉到谢翊的脸颊贴着自已的肩膀上,他低喃着说:“你在我身边,是我最欢喜的时候,所以,舍不得睡去了,睡着了,就看不到你了。”
                  高昱也侧过身来,轻轻环住谢翊肩膀,声音更温和:“净说些孩子气的话,你睡着了,我也在这里,你醒了,一样能看到我,我总在这里陪着你的。”
                  高昱犹豫一下,谢翊仍旧是少年心性,又素来直率,当真让他疼惜,他把手臂收紧些,把谢翊拥在怀里,“这样,可以安心睡了吗?”
                  谢翊向他怀中贴的更近,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这样,我就算在梦里,也知道你在了。”
                  (十九)
                  谢翊的呼吸渐渐沉缓,高昱怕他冷着,把锦被在他背后轻轻掖好,谢翊动了动,在朦胧中伸手揽住高昱腰身。
                  高昱身子一僵,还好是夜色中,谢翊又睡着,要不然,这样的亲密形状,终究不妥。
                  可谢翊的身体温暖坚实,靠在他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却舍不得放开。
                  高昱在黑暗中咬了一下嘴唇,锐痛传来让他清醒了神志,虽然断袖之癖自古有之,但高昱自问,他饱读诗书,断不会做出这般背德之事,他因容颜俊美绝伦,从前在学中,亦有不少同窗与他亲近,甚至有借诗文笔墨向他倾诉衷肠,高昱一向不予理睬,清者自清,他虽然生的这般样貌,却不是优伶男色之流。
                  谢翊尚未及冠,对他的依恋虽然格外缱绻,但他本不受中原礼教限制,所行所为,不过是一派任性纯真。
                  思虑及此,高昱便也不动,任由谢翊拥紧他腰身,不忍把他惊醒。
                  他见谢翊在梦中微蹙眉头,似乎不安稳,便低头看他,待看到谢翊头上挽发用的一支乌木簪,横压在枕上,便轻轻抬起手,把簪子抽出,谢翊一头浓发应声披散开,果然舒展了眉宇,睡的更沉。
                  他这一动,谢翊却把他揽的更紧,高昱被他环在臂膀中,脸上绯红一片,谢翊身量不在他之下,虽仍有两分少年的身形,但矫健坚实,远在他一介书生之上。
                  这样的情形,高昱动又不忍动,睡又睡不着,听着谢翊平缓深沉的呼吸之声,直到良久,才渐渐思绪朦胧,只觉得跟谢翊这样相拥而眠,已是极安心。
                  高昱本来浅眠,似乎刚睡不许久,但感觉到谢翊身子动弹,他稀松着睁开眼睛,果然,谢翊已经醒来,正低头看着他。
                  窗口已经隐约有分曙亮,远处可隐隐听闻鸡鸣啼叫。
                  谢翊握着他手,“我要走了。”
                  高昱清醒了几分,“这么早?天还没亮。”
                  谢翊低下头,伏在他胸口,“你家先生是腐儒,天亮见到我,总要旁敲侧击的教训几句,容秋也会唠叨,我这时候回去,只怕她还没醒,便不知道我彻底未归了,我也不愿她担心。”
                  谢翊的长发垂下来,罩住两个人,高昱不知道为何,便觉得一阵心跳慌乱,他勉强镇静道,“那我送你。”
                  谢翊又环住高昱腰身,“你睡吧,不要起来。”
                  虽然说要走,但谢翊紧紧搂住他的手全未放开,听到谢翊的声音,“我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高昱脸颊贴着他的浓发,想说什么,斟酌良久,却说不出来,只是抬手也拥住谢翊。
                  “晚上,我在竹亭等你。”高昱低声说道。
                  谢翊摇摇头,“秋雨下过,天气怕要转凉,你风寒刚好,不可再受寒凉了,晚上你等着我,还是昨夜这时辰,我来找你。”
                  高昱忙握住他的手,“不要,更深露重,你不能为了见我,便这样奔波。”
                  谢翊把他的手握紧,“为了你,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
                  


                  15楼2011-12-14 13:30
                  回复
                    搬完闪人,肿么我还没有升级?


                    17楼2011-12-14 13:34
                    回复


                      18楼2011-12-16 01:31
                      回复
                        时隔两年再来看,依旧是坑·····啥时候完结呢?还是我错过了神马?


                        19楼2014-07-01 08:12
                        回复


                          来自iPhone客户端20楼2014-07-02 00:3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