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己方大营,鹞子把从宁别侯嘴里听到的话一字不落说给主子听,云阶忙别过脸去,生生将差点飙出的眼泪再硬憋回去。所谓的嫡庶之分,鲜卑族也有,可事情落在那个人身上就显得格外无法忍受。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怎么熬过这一切…
这样想着,对于赵构那种发自本能的敌意不知不觉降下许多。但仍留一份酸:原来未央最离不开的人,是他…
早早去了那座荒废很久的凉亭,云阶松开缰绳让坐骑自去觅食,自己则倚着一株干枯老树想心事。南国乍暖还寒的冬末春初,对于生在北方的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可心里却冰寒一片,觉得自己宝贝的,未必别人也肯宝贝,而再想令他好,终究鞭长莫及…
云阶不是沉溺心绪的人,只难过片刻就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安排部署。几番交涉,虽然还没见过宁别侯,但却能肯定那是位极难对付的人。
大凡稍稍出众些的汉人,基本分两种,一种是狡猾,是女真人最为痛恨且看不起的。另一种便是聪明,如赵未央。至于这个素昧平生的宁别侯嘛…没有正面交锋所以无法判断,就这两次对峙来讲,既聪明又狡猾。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云阶突然回过神,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的压迫感慢慢靠近时,他险些惊跳起来——戎马数年,这样松懈的情况几乎没发生过。拓跋云阶蓦然回头,右手不动声色往后背去,直到手指碰触到后腰上匕首的柄。
身后约三丈开外,一大片开阔地的中央,静静站着一匹高大的青鬃马。马蹄上用布裹着厚厚的稻草,行动间几乎悄无声息。马上人身量未足,明眼人立刻能看出他年纪不大。
未穿全副铠甲,只是青黑软甲加护心镜,内衬雨过天青色战袍,外罩藕紫镶祥云金边的狐狸毛大氅。一人一骑,静静站在迎风口,脸上青铜面具狰狞丑陋,黑暗中只能看到眼睛亮得惊人。
像是被一根针突然刺入,拓跋云阶有瞬间盲视。眼前这个人自己从来没见过,但闭上眼,却如刚才背对着他时一样,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气味?逆风,嗅不到,气场?无形,说不清——那感觉尖利而悠长,如实物,如尖嘴的蜂鸟,瞬间吞喉入腹,还未来得及疼痛,已经在心尖的位置上轻轻啄了一口…细品,却又似什么都没留下…
“对面,是宁别侯吗?”粗嘎如沙石的声音出口,拓跋云阶几乎听不出这是自己在说话:“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在下邺绾,宁别侯是朝中爵位封赏,如今出来行军,在大帅帐下做了个小小的伏波将军。”青铜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厚实铿锵,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实际年龄:“于我,这是戎马生涯伊始,也是与将军第一次谋面。于将军,不知道。”
邺绾…确实从名字到人都完全陌生,可是,依旧觉得哪里不对…拓跋云阶用力甩了甩头,沉吟良久终于问了出来:“好吧,邺小侯爷…请问,你认识赵未央吗?”
“当然。我是赵小官爷五服内的姑表亲,且同一年生人。若不是在下曾被毁容的话…有人说,我和他长得很相像。”
“哦…”听到这个解释,云阶似乎有些释怀。
眼前这位伏波将军显然单人独骑而来,先不说武艺如何,胆色便着实不错。看来跟他谈合作成功与否放在一边,过程肯定干脆利落。想起远在汴梁孤苦煎熬的那个人,拓跋云阶心里一阵焦躁难过,顾不得想太多,决定单刀直入了。
“小侯爷,您今天既然肯来,便是愿意跟我合作。不瞒侯爷,他…赵未央是我心尖上的人!妈的,反正他不通敌也没人疼惜,反正…也快要死了…”
喉咙里突如其来咕了一声,险些哽住,云阶尴尬不已,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
对面的一人一骑则纹丝不动,只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烁着,冷冷望着他。
这样想着,对于赵构那种发自本能的敌意不知不觉降下许多。但仍留一份酸:原来未央最离不开的人,是他…
早早去了那座荒废很久的凉亭,云阶松开缰绳让坐骑自去觅食,自己则倚着一株干枯老树想心事。南国乍暖还寒的冬末春初,对于生在北方的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可心里却冰寒一片,觉得自己宝贝的,未必别人也肯宝贝,而再想令他好,终究鞭长莫及…
云阶不是沉溺心绪的人,只难过片刻就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安排部署。几番交涉,虽然还没见过宁别侯,但却能肯定那是位极难对付的人。
大凡稍稍出众些的汉人,基本分两种,一种是狡猾,是女真人最为痛恨且看不起的。另一种便是聪明,如赵未央。至于这个素昧平生的宁别侯嘛…没有正面交锋所以无法判断,就这两次对峙来讲,既聪明又狡猾。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云阶突然回过神,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的压迫感慢慢靠近时,他险些惊跳起来——戎马数年,这样松懈的情况几乎没发生过。拓跋云阶蓦然回头,右手不动声色往后背去,直到手指碰触到后腰上匕首的柄。
身后约三丈开外,一大片开阔地的中央,静静站着一匹高大的青鬃马。马蹄上用布裹着厚厚的稻草,行动间几乎悄无声息。马上人身量未足,明眼人立刻能看出他年纪不大。
未穿全副铠甲,只是青黑软甲加护心镜,内衬雨过天青色战袍,外罩藕紫镶祥云金边的狐狸毛大氅。一人一骑,静静站在迎风口,脸上青铜面具狰狞丑陋,黑暗中只能看到眼睛亮得惊人。
像是被一根针突然刺入,拓跋云阶有瞬间盲视。眼前这个人自己从来没见过,但闭上眼,却如刚才背对着他时一样,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气味?逆风,嗅不到,气场?无形,说不清——那感觉尖利而悠长,如实物,如尖嘴的蜂鸟,瞬间吞喉入腹,还未来得及疼痛,已经在心尖的位置上轻轻啄了一口…细品,却又似什么都没留下…
“对面,是宁别侯吗?”粗嘎如沙石的声音出口,拓跋云阶几乎听不出这是自己在说话:“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在下邺绾,宁别侯是朝中爵位封赏,如今出来行军,在大帅帐下做了个小小的伏波将军。”青铜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厚实铿锵,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实际年龄:“于我,这是戎马生涯伊始,也是与将军第一次谋面。于将军,不知道。”
邺绾…确实从名字到人都完全陌生,可是,依旧觉得哪里不对…拓跋云阶用力甩了甩头,沉吟良久终于问了出来:“好吧,邺小侯爷…请问,你认识赵未央吗?”
“当然。我是赵小官爷五服内的姑表亲,且同一年生人。若不是在下曾被毁容的话…有人说,我和他长得很相像。”
“哦…”听到这个解释,云阶似乎有些释怀。
眼前这位伏波将军显然单人独骑而来,先不说武艺如何,胆色便着实不错。看来跟他谈合作成功与否放在一边,过程肯定干脆利落。想起远在汴梁孤苦煎熬的那个人,拓跋云阶心里一阵焦躁难过,顾不得想太多,决定单刀直入了。
“小侯爷,您今天既然肯来,便是愿意跟我合作。不瞒侯爷,他…赵未央是我心尖上的人!妈的,反正他不通敌也没人疼惜,反正…也快要死了…”
喉咙里突如其来咕了一声,险些哽住,云阶尴尬不已,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
对面的一人一骑则纹丝不动,只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烁着,冷冷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