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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崖倒霉系列 之四 倒霉是一种境界 BY 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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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阿七


1楼2011-12-06 13:32回复
    倒霉新春贺文 倒霉——是一种境界
    禾子季,单名一个腾。
    是叫这个名吧?
    阴阳道的论罪厅,翡为阶,翠做台,金晶串帘,奢靡中透着凛冽之气。
    邢修端坐帘后,织锦蒙眼的侍从正在提调行刑之人,那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名字。自天地初开便执掌阴阳道,专司罪刑恶神厉鬼,漫长的时间里不知见过多少狰狞妄佞之徒,为何偏偏记得这个名字?
    邢修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季腾是个衰人。
    那日邢修刚好心闲,正在十门殿外走动,徒得听到一个偏门的小小判厅竟然出了笑声,阴沉着脸走了进去,就看到判官正一边指着跪在地上的罪人,一边擂桌大笑,完全失了平日谨言慎行的作风。
    当日,跪在地上的罪人就是季腾。
    季腾那时,自也不知进来的人是邢修,更不知道邢修何许人也,只诚惶诚恐伏在光洁如镜的地上,从倒影里看偷看来人。
    侍从鱼贯而入,云霞织锦,金银为线,闪花了他的眼,其中簇拥一人。此人紫衣玉带,容貌确实玉质金相,奢华之极。只是周圌身那凌厉的杀戮戾气,压得人头也太不起来,身体也不敢动弹,就连指尖都在哆嗦。
    本来高高在上的判官,更吓得连滚带爬下了位来,和季腾跪在一起,磕头磕得比季腾还带劲。
    季腾看到判官那惊惧的样子,更惊惧,又想着判官都磕头如捣蒜,自己怎么能怠慢,连忙以更快的频率磕起头来。这一来刺圌激到了判官,对方加快了速度,季腾一想不对,谁知道这地方是什么规矩,该不是谁磕得慢谁要获罪吧?
    于是偌大的罚厅里,两个头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砰砰砰地PK起来。
    虽然在阴阳道魂魄实体化,季腾也只是个凡人,磕着磕着就开始头昏,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他偷眼看了看判官,对方也正在瞟他,两个都撞得不轻的人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眼神交汇的意思是这个:
    “痛不痛?”
    “痛痛痛!”
    “怎么办?”
    “一起停!”
    两人刚露出协议达成的一笑,突然感觉背上有两道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缓慢地,一寸一寸在他们的背上移动,就像锋利的刀尖,慢慢挑开背部肌肤一般,带来叫人心寒的肌肤触感。
    季腾和判官相交的视线顿时呆滞,“不能停,停了就会死!”刚刚寂静下来的罚厅里,磕头声再响,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三个时辰下来,判官活活磕晕了过去。季腾虽然年轻力壮,头壳坚固,却也力竭气衰。不但头脑嗡嗡作响,而且视线极度模糊。待他振作着抬起头来,只看见眼前有一堆锦衣环绕,外加某个紫衣玉带的人影晃来晃去。季腾心知那紫衣者必是主圌宰自己命运之人,忙强打精神想爬过去磕头。
    他瞄准了邢修,爬啊爬啊,面前出现的不是那紫衣者的脚,而是门槛。
    季腾一愣,抬头看看,发现自己明明是对着大厅正中的邢修爬去,不知为何却爬到了门口。他敲着脑袋眯着眼找一阵,重新瞄准了邢修爬过去。
    一会功夫,他发现自己又再次爬到了门口。
    难道这是什么禁制咒语?无论怎么爬都无法靠近那个人?他又想,或许其实他根本不可能碰触到这个人的?
    季腾想起自己所处的是传说中的阴阳道,这里不论发生什么违背世间常理之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他正满心敬畏地崇拜着这非自然的力量,一个清亮但疑惑的声音从那紫衣者口中而出,“他——”
    这紫衣者才开口发出一个音,蹭蹭蹭破空之声传来,季腾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有数支金银戟架在他的脖子,围住他的侍从杀气逼人,稍一动弹的话~~~~
    “进入阴阳道尚想逃亡者,依律判处二重死亡!”蒙眼侍从声色俱厉,季腾想要喊圌冤,偏偏那戟尖直接插入嘴里,再有理也说不出。
    万幸的是,刚刚磕晕了的判官此刻醒来了,判断了一下现场,小心翼翼解释说,“君上,罪人似乎是想爬到您面前,不过,不知是他天生方向感差还是磕头磕晕了,每次都能准确地错过您所在的位置,爬不出直线来,一弧线就去了门口。”
    那扎进季腾嘴里的戟尖总算是退了出来,季腾没口子地告饶,“大人,大人,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3楼2011-12-0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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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2: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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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官连忙拉了他一把,低声说,“你要求饶也别对着大门求啊,大人在那边。”
      季腾头脑发懵得厉害,连扑腾了几下也没找到地方,可怜兮兮地哭喊开来,“大人,小人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晕得找不到您啊!”
      紫衣者思考良久,甩了一句话,“给他个指南针。”
      当季腾稍微清醒的时候,他开始陈情。
      季家是江浙大户,幼时因故,季腾随父母远迁边陲小城,算是城里唯一的豪门,天高皇帝远,季家基本上就是城里的当家了。
      季家两兄弟不亲不疏,兄长季钧早婚,妻妾数人,膝下暂无子女,父母双亡后,便是当家;季腾庶出,在家里算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存在。季钧没虐圌待他,也没关怀他,就这么过着日子。
      季腾喜欢打猎,这倒不是说他嗜杀,实际上他只是热衷在山野之地游猎的感觉,每每回家,也就是补充一下食物装备,呆不了太久就得走。
      有一日季腾打山下救了一只受伤的麻雀,抱回家来包扎救治。
      小家伙好得很快,不几日就可以一跳一跳地到处跑,伤好了也不急着离开,一天正午,他逗着这鸟,逗着逗着,突然意识恍惚起来,做了一个怪梦。
      他的魂魄好像长了鸟的翅膀,从窗口飞了出去,径直朝着兄长住的东厢房飘了去,不但如此,甚至穿过东厢房,直接朝兄长女眷的厢房而去——
      这可怎么了得!
      季腾连忙闭上双眼,但是耳朵却闭不上,似乎他已经进入了厢房内,然后就听见了这么一段对话。听着听着,便觉得浑身冷汗,哆嗦不已。
      对话的,应该是兄长的正室和贴身侍女。
      原来,季钧宠爱的姬妾与一个外姓亲戚眉目传情,勾搭上了,被她的贴身侍女发现蛛丝马迹,便来给正室通风报信,打算告给季钧知道。
      正室李氏拦住了她,说现在没凭没据的,季钧未见得相信,反而打草惊蛇。李氏想了想,又说,听闻关内今年棉花丰产,织锦滞销,不如说服季钧入关收圌购。
      侍女不解,为何要让季钧离去,岂不是给了那姬妾一个机会。
      李氏笑笑,就是要给她个机会,而且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公婆去世后季钧就没出过远门,若是这次出远门,必定会把事情暂时托付给弟弟季腾。季腾不会太过问内眷之事,只要从中穿针引线,不难给那姬妾机会,然后待季钧回来,再揭发她的丑事。
      侍女问,这跟何来一石二鸟?
      李氏说,还不明白,到时候当然偷偷处理了外姓,然后诬陷是季腾和她干下了丑事,季钧性子暴躁,必不会明察,这便是一石二鸟,如此一来,小妾和季腾都被除掉,岂不更好?
      季腾怒气上升,多么阴毒的计策,他当下开口想要喝破,不料一阵头昏脑海,待睁眼来,还是在自己的榻上。
      他正在庆幸自己是做梦的时候,就听到窗外啾啾几声,是那只他救了的麻雀,正拍着翅膀看他。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一回头,来的正是其兄季钧,而他所告之之事,正是梦中所闻。
      季钧说完最后一句,“这事情来得紧急,我第二日就要离开,家里的一切交给你。”不待季腾反应,就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腾回头再看那只麻雀,他发誓他从那麻雀眼里看到了同情的眼光,读出了报恩的意思。
      可是自己要怎么办?
      若是将自己得知的事情告之季钧,那么势必解释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平日他是从不和女眷接触的,更别说这些私圌密的话。他无证据,反而还会引来猜疑。
      难道要连夜逃走?不行,若是逃走,岂不更方便了她们造谣?
      啊啊啊?到底要如何是好?
      季腾在房内急得打转,好一会,眼光落到了书桌上那本书上,那是讲佛主舍身的诸多故事。季腾慢慢垂下头,慢慢下了几乎变圌态的决心。
      讲到这里的时候,季腾泪珠子哗哗地掉,声音也哽咽了。
      一个侍从苦等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壮着胆子问,“你下了什么决心?”
      季腾悲愤地看着他,“我那时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就——”
      判官感同身受地长叹了,“天下自X第一人。”
      那个晚霞绚烂的傍晚,只有窗外树杈上的麻雀陪伴着重伤的季腾。他挣扎着起身磨墨写字,一篇可能千古流传的《祭X文》在这个夜里悄然诞生。
      


      4楼2011-12-0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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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的境界 第二章
        季腾虽然害人致死,但也不算有意,甚至初衷还是好的,自我牺牲的精神也值得赞赏。
        判官虽有意为他开解,但他在山一般高的刑律书中翻了好几日,也没找个先例定罪,便在没有定罪之前,暂时打发季腾做临时工。
        判官的意思就是你先干着,以后这究竟是带薪工作还是白干还是倒贴钱,那要看最后判下来的情况。季腾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开始在罪厅打杂。日常的工作就是抄写点文书,又或是在那多不胜数的判厅间传递文书,又或者是在熔岩河里销毁文书,季腾的工种就叫文书,他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名副其实的工作了。
        但说实话,既然是不明不白就开始,他工作积极性自然不会太高,而且每天都惴惴不安到底自己有没有罪,有多大罪,这日子也是不好过。
        所幸的是,判官对他不错,用判官的话来说就是与季腾有同磕之谊,惺惺相惜,时不时也来找季腾喝酒。虽然就季腾看来,跟判官那一幕,分明就是把对方往死里磕,哪有半点情谊可言?但既然判官不这么看,他当然同意。
        判官有日喝高了,说自己本来也是人,活着的时候姓李,死在三界初分的时候。
        季腾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李判官不是修仙得道来此,而是常人死后来此。
        李判官摆摆手,示意季腾继续听。
        “本来人是一死万念俱空,我本也以为如此。不过,你知道么,我来阴阳道的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季腾摇摇头,因为他有自残身体和害手足性命的罪,被锁魂而来,一清醒过来就已经跪在罪厅里了。可以说走的不是寻常路,而走寻常路的李判官一副后怕的表情,不知道他当时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李判官长叹一声,“排队!”
        这有啥可怕的?季腾暗自嘀咕。李判官第二句话就把他吓得杯子差点掉地上:“整整排了一千年!”
        原来三界划分之前,人类最为羸弱,基本上全民炮灰命,那叫一个生灵涂炭,每日涌向阴阳道的魂魄有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
        “阴阳道之君刑修,”李判官虽然喝高了,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真的,可不算啥明君啊。”
        李判官开始不要命地八卦起他的最终BOSS来了。
        阴阳道之君刑修向来是想管事才管,不想的时候把通往九渊之门一关,随便判官们在外哭天呛地;而他那批直属侍从据说个个文才武略,但上粱不正下梁歪,没命令根本不管阴阳道累死累活。所以阴阳道那叫一个缺人手啊,后来判官们一合计,询问刚直无罪且能写能画的魂魄,是否有愿意放弃轮回留任阴阳道。用这个方法来增加人手,减少排队的长度。
        阴阳道的判官,照理说也算位列地仙之属。换句话说,阴阳道给予的是不需要修行历练天劫,直接成仙的机会。既然有这等好事,李判官自然无二话,当即放弃了轮回转世,留在罪厅为官,直至今日。
        由此可见,任何事情都是先下手为强,死也不例外。
        那日李判官和季腾两个人,唔,虽然两个都不算是人了,在一起喝得天昏地暗,互相拍着胸口说了很多义气的话,季腾觉得痛快。除了阴阳道魂魄具体化的时候身体复原了之外,这是他第二次觉得有好事发生。
        感觉李判官心情很好,季腾借着酒劲顺势问了一个在他心里盘旋很久的问题:“我哥哥,他来过了吗?”
        “只要是人,嗝,就肯定来过了。”李判官眯着眼看了季腾一阵,突然明白了一样地笑起来,指着季腾说,“你找我,那是找对人了。死簿虽然不能给你看,不过生簿应该是可以。”
        季腾当然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在阴阳道呆了数日,他很清楚,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阴阳道是反过来的,基本上是地上一日,地下一年。否则以这么少的判官要怎么忙得过来?而判官们都是按照日子来决定分工的。也就是说,死于今年暑月初五到初十的人,包括季腾在内,都归李判官管。哥哥比自己只早了几个时辰罢了,所以,肯定过了他的手。
        李判官大力拍打他的肩膀,允诺帮他去找,两个人摇摇晃晃跑到罪厅的小间里,翻找起那一柜子生簿来。
        


        6楼2011-12-07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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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簿,又名在生簿,是记录人一生罪状的书簿,人在世的时候,保管于书理写间,由冥冥之手日以继夜地撰写。人死那一刻,这本书就会被合上,送到罪厅,以此论罪。
          生簿归各个判官管理,只要判官允诺,则可以示人。
          不一会,李判官“啊!”了一声,找到了,“季钧,死于——”他犹豫了,季腾凑上去看,生簿上清楚几个大字:死于急怒攻心。
          季腾心里一闷,虽然这是早已知晓的事实,被人白纸黑字地再告知一次,无疑伤疤又被揭开,下面的伤口呼啦拉地痛。
          他定定神,继续看下去。下面长长一段记录,越看脸色越是发白,李判官百无聊赖,过了一会,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跟死人似的。”
          “我本来就死了。”
          “唔,你的脸色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我家里本来就死了人。”
          发现没法子搭话,李判官郁闷地走到一边去了。
          季腾飞快地扫了几眼下面的记载,生簿上所记载的是一生的罪状,由上至下,从最轻微的罪状开始,头几行全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了,比如某某日,企图调戏民女。季腾正要感叹以哥哥的身份地位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发现后面还用括弧记着一行小字,“此民女乃江洋大盗所扮,反被调戏,差点失身”;又如某某日,偷摘瓜田甜瓜。季腾又想感叹以哥哥的身份地位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发现后面又是括弧内一行小字,“巧遇在此躲避官差的江洋大盗,被调戏,差点失身”。季腾哗啦啦地向下翻看,五大三粗的哥哥遭遇差点失身的事情加起来居然有十多起。
          捧着生簿,季腾心想,哥哥你能保住贞操还真不容易啊。
          接着,他想,难怪哥哥打开盒子就怒毒攻心,原来有这样的心理创伤在前。
          最后,他想,哥哥啊,没想到吧,你最后还是栽在这上面了。
          季腾不忍心细看哥哥的血泪史,直接向后翻到最后,生簿上记录,季钧性烈易怒,家里奴仆但凡有所过失,往往责罚甚重。接下来,是用黑色重重勾画的一条:婢女小萍因打碎花瓶被杖毙。
          季腾在家的时候自知庶子身份,很少离开房间,成人后更是游荡山林,这里所记载的事情他从来不知。看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凉,到阴阳道也有些时日,他自然清楚伤人性命的责罚严苛。
          季腾偷看了一眼李判官,他靠着书架,鼾声不断,看来已经睡熟了。季腾记下了哥哥的编号,轻轻把生簿放了回去。
          季腾知道,阴阳道对魂魄的论罪处理,全部记入了死簿之中。而死簿被统一保管在罪厅深处的沉堂之内。虽然不算什么绝密,每个判官都有钥匙,但不允许判官以外的人员翻阅。
          偷看死簿被逮着的话会获罪;但是如果今日不看,也许永远都没机会得知哥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又受了什么责罚。带着对哥哥的负罪感,再带着几分酒劲,季腾从熟睡的李判官身上取下了钥匙,轻手轻脚溜出了罪厅。
          


          7楼2011-12-07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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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季腾避开了来往的差役判官,一路小跑进了罪厅深处。记得之前里判官提到过,沉堂就在罪厅的最里面,顺着主道往里面一直走就到了。
            越往里走,越是冷清,最后基本上就没人来往。季腾放大胆子,一路奔去。
            然而不知道尽头在何处的奔跑总是叫人心里发慌,慢慢地,季腾的心跳得跟腰间挂着的钥匙一样,扑腾扑腾的。好几次季腾都想回头算了,可是一想到哥哥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受苦,他就只能咬紧牙关继续。
            跑到最后,季腾气喘吁吁,他已完全记不得到底在装饰完全一样的道路里跑了多久。幸好就是一条直路,若有几个分岔路口,这辈子恐怕都出不去。想了想,又觉得好笑,自己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
            他正想着,已经又拐过一道弯,他终于看到前方的景色有所变化,青黑色的一片,不再是看似永无止境的通道,而是道路的尽头。
            总算到了!
            季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尽头,然后他立刻发现自己高兴地太早了。尽头是尽头,但这尽头什么也没有,只是阴冷的石壁,看上去就像是通道直接修到了山壁上。
            怎么会这样?
            季腾愣了,门呢?没有门?
            季腾摸着山壁,细细找了一遍,确实是坚硬的石头,并没有暗门的存在,也没有任何地方有钥匙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腾正在想,突然被人拍了肩膀,吓得他哆哆嗦嗦,好容易转过脸来,果然是黑着脸的李判官。
            “你小子好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把我灌醉了偷我的钥匙?”李判官一副天下人都对不起他的脸色死死盯着季腾。
            其实是你找我喝酒,哪里是我灌醉你,季腾虽然这么想,可不敢这么说,只能满口谢罪:“判官大哥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但我哥哥因我而死,我实在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如果你还记得你把他打发到哪里的话——”
            “难道怪我?”判官大怒,“每天死那么多人,你跟你哥中间隔了那么几个时辰,你知道这个时段能死多少人吗?要是赶上好时辰,同一刻死的人多到我要判上一年好不好?我怎么能记得住?”
            季腾也知这当然不是李判官的错,暗骂自己管不住嘴,只是满口请罪。
            幸好李判官说把他当兄弟似乎不是说着玩的,看他骂自己的样子,也似乎没打算上报的意思。季腾微微松了口气。等李判官骂得差不多了,见季腾还拽着那钥匙,又说:“你还是世间的那套观念,你以为这东西是钥匙形状,那就一定有门给你开了?”
            季腾一喜,忙顺着问:“那是怎么回事?”
            李判官脸色阴沉地说:“那钥匙其实就是阴阳道的身份文书,用来管理判官的。每个判官每时每刻在什么地方,总司刑都知道。”
            “总司刑?”季腾还没听过这个名字。
            李判官脸色不善地接着讲,阴阳道判官之上,有十三个司刑官,统管大小事务,而之上还有个总司刑,管理所有阴阳道事务,不过因为总司刑同时也是刑修的侍从,所以只要刑修不想管事,总司刑也就顺着罢圌工。
            季腾问:“总司刑是什么样的人啊?”虽然上次碰到刑修的时候,总司刑都应该在他身边,但是那阵仗谁敢抬头,所以季腾有此一问。
            李判官脸色更可怕了,没有回答他,好半天才说:“别提这个名字,晦气。”
            然后李判官才又想起继续骂季腾,“沉堂除了是死簿的存放地,更是总司刑每次管事时候的所在地,”李判官拎着季腾的耳朵大吼,“我都不敢轻易来这个地方,你还敢来,你想找死是不是?”
            不是——更何况我已经死了——
            季腾连忙拉下他的手拯救自己的耳朵,又忍不住问:“如果这钥匙没用,那为何说只有判官的钥匙才能进去?那你们平日要进沉堂怎么做啊?”
            李判官哼了一声,“谁说我们没有钥匙?只不是这个罢了。我们的血才是真正的钥匙,只要把判官的血滴到这块地上,通道就会打开——哇,你咬我的手做什么?!”
            果然如李判官所言,一滴血落地,季腾脚下突然感觉失去支撑,身体竟然飞快沉了下去,季腾感觉自己似乎跌入了万丈深渊般一个劲得坠!时间感空间感触感光感都消失掉,只剩下叫人心悸的风声刺穿头颅般尖啸。
            


            8楼2011-12-09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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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身边风声止住了,而似乎眼前也有一丝光亮,季腾战战兢兢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有和煦光芒,和阴阳道罪厅的永夜成了鲜明的对比。季腾发现自己身在白玉平台之上,四面鸟语芬芳,蝶舞翩翩,远处杨柳依依,似有一抹湖水在其后,河水带着袅袅水雾游走林间,别是一番情趣,就似回到了人间六月天。他先是为了光芒而欣喜,然后寻了一阵,看不见日头,只是明亮一片,这里的光芒虽然多半不是阳光,却比之不差。他慢慢看去,
              季腾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思念充满阳光的人世间,熙攘的城镇集市,又或者是无人烟的山林之地,阳光似永在身侧,甚至到了不想要都不行的地步。
              而进入阴阳道三个月,才知道人世间最重要的,总是默默存在,从不声张。
              季腾深深呼吸一口,把带着泥土草香的味道存在胸口感受的当口,感觉似乎实在做梦。
              但是,身后突然一股大力,把季腾从阳光底下立刻拉回到白玉台的亭阁之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判官的黑脸,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李判官这次可被气得不轻,手上还破着皮,看样子心也破了不少,指着季腾就说不出话来。季腾心知自己对不起李判官,低声说:“判官大哥,我自知对不起你,可我心里就我兄长这一件事梗着,实在是放不下,你放心,这事全都怨我,要杀要剐绝不连累到你。只要你让我知道了兄长的情况,做牛做马,我绝无二话。”
              季腾说的是真心话,李判官看了他一阵,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这岂是我不近人情,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
              季腾一愣,低下头一看,自己本来已经实体化的身体,竟然已经透明到看不见。
              “你看看这明媚景色,哪里是阴阳道所见?”李判官摇头叹息道,“这是真真实实的人间啊!阴阳道之君刑修因为喜欢人间景象,选人迹罕至之处施法术交换了一块人间风光来此,随便起了个沉堂的名字,栽了个保存死簿的名义就作罢。所以这阳光,这花,那都是真实人间啊!判官们因为是地仙,所以没关系,而你们这些魂魄,在阴阳道是可以实体化,一到了人间,马上就以魂魄出现,然后你还在阳光下溜达,你想魂飞魄散想得紧么?”
              季腾这才开始觉得浑身疼痛不已,骨架子都要散了一般,他连站都站不住,一头就往地上载了去。浑身火烧般疼痛,没有哪个地方不痛,比自X一千遍还痛!
              李判官还在那边啰嗦:“你这样迟钝的见光反应,倒是闻所未闻啊。”
              季腾已然说不出话来,意识像是老树皮般一片一片剥落下来,他本想喊救命,但想起自己已经是魂魄了,那么要喊什么才好?
              他还在艰难思考的时候,李判官看着觉得他苦头吃得差不多了,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巧皮袋子,往他头上一套,四周一暗,季腾立刻觉得好多了,他自是知道李判官救了自己,忙在那巴掌大的口袋里感谢。
              李判官仍在抱怨:“你想啊,要是被人知道这里有人间,不知道有多少魂魄会想要趁人间夜晚的时候从这里偷渡去人间,所以真正的钥匙是判官的血,要确认地仙身份门才会打开。让魂魄侵入这里可是重罪,咱们赶快走。你也真是不怕连累我,要是被逮到我们都要倒大霉——”
              李判官刚刚说到这里,突然低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快速地说:“糟糕,无论发生什么,你老实呆着千万不要说话!”
              然后,季腾听到了李判官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是在行大礼:“下官参见总司刑大人。”
              原来直接被总司刑逮住了,自己真是有够背运!季腾正在想着,隔着皮袋子,似乎有个闷闷的嗯的一声。在皮袋子里,季腾都感觉到有个热乎乎的身体贴近了上来。
              然后是猛烈的挣扎,力度大到装季腾的袋子都摔来甩去,然后李判官似乎终于挣脱了,“司刑大人,请自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慌张。
              如果今早季腾没有读过哥哥辉煌的被调戏记录,一定以为总司刑大人是在体罚李判官,不过现在,世界已经没有那么健康了。
              然后口袋又是一震,季腾判断李判官被拎了起来,有个声音似乎在调笑一般,“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你居然舍得来这里看我?”
              


              9楼2011-12-09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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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李判官连退很多步,坚决地说。
                对方似乎根本不信:“你若不想见我,干嘛要亲自来沉堂?你之前不是都让其他判官替你送死簿来的么?”
                李判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开心:“平日只有君上出巡我才能随行到阴阳道外侧,其他时间都不可以离开沉堂。你明知如此还要来,不就是想来见我的么?”
                “去你圌妈圌的想!”李判官这次终于要爆发了,但刚刚吼了一声,似乎想起了对方是总司刑,又焉了下去,“司刑大人,请不要捉弄下官。”
                然后,口袋外响起了更激烈的动静,季腾判断,两个人是打起来了。他在口袋里摇摇晃晃,感觉李判官分明不是对手,总司刑根本是闹着玩,还不时提点一下李判官的功夫。
                季腾待在口袋里,终于明白这次最背运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判官。
                这算是职场性骚扰么?季腾在口袋里正襟危坐,思考着这个照理说几千年后才会被思考的问题。
                然后季腾不得不想到第二个问题。
                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是不是必须从头听到尾?听别人的,而且还是待自己有若亲兄弟一般的李判官的活春圌宫,会不会给自己造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障碍?季腾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哗哗流泪不止,到阴阳道之后自动归位的兄弟啊,感觉你迟早还是个被废的命啊。
                然而这一次,神似乎听到了季腾的心声,呼啦一声,季腾感觉到自己飞了出去,然后是噗通一声响,变得平稳了。
                季腾想了一会现在的状况,觉得应该是他们打斗的时候,李判官的衣带被不小心或者故意得扯断,系着皮袋子的衣带断了,皮袋子就顺势飞了出去。
                然后,基于耳边的水声不断,大约就是飞到了那边的河流里。李判官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袋子飞了,正打得带劲呢。他们的喧哗声越来越远,季腾知道不妙了,自己应该是掉入那河流内被冲走了。
                而据李判官说,这里是用法术交换了阴阳道的一块和人间的一块,那么如果一直沿着河流冲下去,自己是不是会被冲到人间?
                如果被人捡到袋子,他们能不能打开?打开之后,如果是白天,那自己是不是就当场魂飞魄散了?而如果是晚上,那自己是不是就从此游魂野鬼了?
                最最可怕的是,万一没被人捡到,自己是不是连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个口袋里面千古?
                季腾越想越可怕,赶忙去弄那个袋子的开口,可是毫无办法打开,这大概就是传说的收鬼袋,用来囚禁厉鬼的。他又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李判官若是发现了,会来找自己的吧?不过想到因为自己的关系,李判官可能正在受的天大的委屈,又觉得他不要找到自己比较好。
                这么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觉一空,似乎自己被拎出了水里,耳边传来女孩温柔的声音,“这个不是判官的收鬼袋么?怎么在水里?”
                既然对方知道是收鬼袋,那么应该还没有离开阴阳道,季腾松了口气。而且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季腾心里不免冒了几个粉红粉红的泡泡。
                对方似乎提着口袋摇晃了几下,女孩的声音传来“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
                季腾壮起胆子,在口袋里喊:“这位姑娘,我不是什么恶鬼,能不能麻烦你把口袋打开?”
                外面静了一会,季腾赶忙又说:“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因故被关进来,出不去了。你若是帮我出来,我做牛做马,绝对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又过了好一阵子,女孩子怯生生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出来吧。”
                感觉口袋被倒了过来,然后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季腾说了句:“我出来了,不要害怕。”
                然后奔光亮处而去,同时似乎隐隐听到那女孩的声音回答了句什么,来不及去想。
                季腾噗啦一声,用狗吃圌屎的姿势从那口袋里摔出来,感觉自己的脸扑到了什么柔软丝滑的东西上,一股淡淡薰衣香味,他稍微感觉了一下,似乎自己是扑到了对方的膝盖上。季腾想了想就明白了,那姑娘必然是坐着的,把口袋倒过来让自己掉出,于是掉出来的时候自己就直接扑到对方的身上了。
                这真是莽撞失礼之极,季腾一辈子还没跟哪个姑娘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满脸通红地想撑起身体,抬头说:“姑娘,小生无意冒犯——”
                然后季腾囧了痴了呆了傻了脑残了被雷了被天雷了——这哪里是个姑娘?被自己扑在身上的,不是那在地板上看过倒影的阴阳道之主刑修是谁?
                他傻乎乎地撑在刑修的膝盖上,做了一件全天下的鬼魂都不敢做的事情,趴在刑修膝盖上和他绝对专注但绝对不深情地对视;同时想着一件全天下鬼魂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温柔的女声,难道刑修是女扮男装?
                对视仅一刻,季腾感觉目眩,刑修的眼睛有着奇特的流光,不再敢多看,连忙移开双眼。然后,他看见刑修身边蹲着一只稀奇古怪的鸟,它偏着头看他,吧唧吧唧那灰色的鸟喙,熟悉的温柔女孩声顿时响起:“有种~!”
                娘啊!说话的不是刑修,是这只鸟!
                季腾这才想起,他刚刚离开口袋的时候说了句“不要害怕”,那女孩声音是回了一句,现在想起来,当时它说的确实是“你不要害怕才好。”
                


                10楼2011-12-09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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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2:3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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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腾不禁觉得有些心酸,若是当时自己能多宽慰询问两句,兄弟感情更好一些,或者最后的结局不会是这样。兄长对自己,虽然不亲,但从无苛刻;一直刻意疏远的,其实是介意庶出身份的自己才对。尤记那时自己把那万恶的盒子交给兄长的时候,他愉快的表情毫无作假。恍惚中,李判官的背影似乎跟记忆中的季钧重叠了,季腾忍不住默默扶住他,轻拍他的肩背:“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若是我当初——”
                  季腾的感触和悲伤被粗嘎的一声“我不是你哥!”打断。
                  季腾及时把下面的话改成了“若是我当初没有一意孤行非要进入,也不会连累了你受这个罪,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这过错,万死难偿。不过,”季腾苦笑了一下,“恐怕我很快就要偿了。”
                  李判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季腾知道李判官若是知道了自己对刑修的失礼,怕被活活吓死,避重就轻地说自己对刑修失礼了,恐怕刑修很快就要来清算自己。
                  李判官仔细看了季腾良久,大约觉得他那悲苦的表情不像瞎掰:“你到底干了什么?”
                  未免吓到他,季腾只是苦笑着说严重错误。
                  李判官也不强迫,整理衣物整理良久,突然扔了自己的酒壶给季腾,“你便帮我送酒给绮罗玄黄之间的看门人,”然后低声,“他就在里面,反正你都犯了一座山那么大的罪,也不怕再添个石头了。”
                  季腾愣了一下,突然悟了!绮罗玄黄,是阴阳道中无数偿罪的场所之一,李判官说的那个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哥哥季钧才对:“可是你不是说你不知道?”
                  “我刚刚不是读了死簿?”李判官狠狠瞪着季腾,“谁叫你每天在我耳边唠叨季钧季钧,不小心就读到了!”
                  “你啥时读的?”季腾突然省起总司刑那张脸,“莫非总司刑的脸上——?”
                  李判官一个急旋,捂住季腾的嘴,“不要提这三个字,整个阴阳道里,只要提到这三个字,他就能知道。永远也不要提这三个字!还有死簿的事情,不想害死我也绝对不能提!”
                  季腾唔唔嗯嗯连忙点头,决心永远也不提这些危险字眼。
                  原来死簿居然是藏在总司刑的体内,难怪不让人随便读——
                  “快走吧,万一君上遣人来提你,就再没机会了。”
                  季腾走了两步,又停下,“不知判官大哥俗世姓名为何?单知姓李。”
                  李判官沉默了一下,“李攀。”
                  季腾对着李判官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李攀大哥,我这一去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便先拜别,我季腾今生欠你太多,来世——”季腾心里捣鼓了一下,也不知道得罪了刑修是否还有来世,“若还有来世的话,粉身碎骨,必以为报。”
                  李判官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背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
                  好吧,是太慢了。。。但我没有弃坑,我真的没有弃坑。。。
                  (不理解为毛被总司刑压倒会郁闷的Tx们,请自行想象被一个滚动显示长篇梵文的电脑屏幕压倒的滋味)
                  


                  13楼2011-12-12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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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季腾醒来的时候,觉得昏沉沉黏糊糊,似乎身处某种极湿热之地。他张开眼来,也看得不甚清楚,四周雾气蒸腾。躺了一会,季腾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忙撑起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大片赤红的土地上。一阵一阵湿热的雾气,不断从前方涌来,很是不舒服。他转过身去,身后是巨大的暗黑峭壁,一眼望不到顶儿,壁上无数小点儿,白色居多,间杂彩色,密密麻麻,直涌向了视不能及的遥远山顶。
                    山壁绝顶,无法攀爬。季腾只好回身,顶着湿热的雾气步步向前。
                    走了半刻,地面上出现一处巨大的裂缝,把地面整个划开。而湿热无比的雾气,正是从那里面一阵阵向外冒,季腾凑上去想看看,可裂缝里不竭的蒸汽实在烫人,他靠不近去,只听了听声响,裂缝下汩汩之声不断,就像下面有一大锅滚开沸水,不断把滚烫的蒸汽从那裂缝喷出来。
                    裂缝并不大,但是因为那可怕的热蒸汽,季腾没法越过去,被困在这一侧,而蒸腾的雾气,让他也看不起那边有些什么,只是隐约觉得,那边似乎什么也没有。
                    正在迟疑的时候,地面之下突然发出惊天的轰鸣,沸腾的水声愈演愈烈,似乎就要喷射而出,季腾总算反应快,掉头就往回跑,刚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巨响,听似大量的水从狭窄之处翻涌而出。
                    季腾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上一眼,这一眼看来,把他活生生吓呆在原地。
                    从缝隙处爆裂而出的水铺天盖地,掀起数十丈的巨浪,带着微微的红色,像要吞噬他一般奔腾而来!只是那么一瞥,就已经发现那如高墙般竖起的水壁并不平整,其下无数鬼脸隐隐可见,在水表之下扭曲纠结。
                    被这样的水冲倒,淹死事小,被撕扯吃掉就太不值了!
                    可是就他两条小短腿,就算连滚带爬,哪里跑得过激流横冲?
                    眼见着水壁如墙崩城陷般铺天压下,季腾吓得腰酸背痛腿筋抽之,陡然耳畔风声急响,有什么东西紧紧勒住腰背,身体顿时腾空而起,季腾身体僵直,死死盯着下方,一片沸腾的微红汪洋。
                    直到温柔的女声响起来:“如何?”
                    季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施援手的自然是那只硕大的钩星,自己被利爪当腰勒住,从微红水面的倒影看来,钩星以一个典型的老鹰捕小鸡的姿势,扑捉了他。
                    激流继续猛冲向前,很快撞击峭壁发出震天巨响,高热的蒸汽水浪顺着石壁迅速攀上,瞬间就看不起石壁的本来面目,只留得云遮雾绕的些许青黑。
                    那奔腾的沸水撞击峭壁只是瞬间,仿佛绝顶高手一击不中飘然而去,那微红的沸水并未做片刻的停留,即时褪去,汹涌的水波几乎转瞬即逝,就好像那地面上的巨大裂缝之下,有人在吮吸一般,赤红的地表很快显露出来,衬托那扭曲的黑色裂缝有如大地在狞笑。
                    季腾还没完全从那可怕的一幕中挣脱出来,只觉得来得太快去得更快,神经还未反应就都已结束:“这是怎么,怎么一回事?”
                    “先去安全的地方。”钩星紧抓住季腾,快速拔升高度,径直向来看来没有尽头的峭壁之巅飞去。
                    因为钩星贴壁而飞,等到距离足够近,季腾注意到了山壁上那些颜色点儿似乎是立体的,但钩星速度极快,他还来不及细看就被带着钻入云层,不大功夫,似乎已经飞越了那峭壁,平稳的飞行持续了一阵,钩星突然俯冲而下,松开爪子,季腾猝不及防,直挺挺跌落下地。
                    没有剧烈的撞击和疼痛,身体之下反而是柔软的感觉,季腾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就像落入了棉花堆里,并无半点不适。这才发现钩星掷下自己的这块土地与别处不同,极其柔软,像是专门为了投掷人下来而造的。
                    他爬起来,发现四周都是支起的青竹架,闪亮的丝段一块一块架在上面,不远处是一大排竹屋,门口放在大小不一的缸子,一道清亮的溪流从门前蜿蜒而过,看上去,和人间的织造作坊没什么不同。
                    钩星盘旋一阵,突然缩小身体停留在季腾肩上:“走啊,你不是想要看一看?”
                    季腾本就怕钩星打发自己回去,这么一说自然窃喜,忙不迭地往那竹屋跑去,顺便问道:“你刚刚把我吞下去——?”
                    


                    15楼2011-12-14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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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可是重刑罪人的悭罪之处,你以为很容易进来?”钩星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唠叨开来,“绮罗玄黄的入口就在钩星的喉口之间,罪人也是一样,被我吞噬才能进来。”
                      “那——你怎么进入自己的喉咙的?”
                      “唉,你真是死脑筋,当然是让同族把我吞下去了!”
                      “哦,”季腾终于问了那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要怎么出去?该不是从——”
                      钩星没有立刻回答,季腾等了许久,忍不住看它的时候,发现钩星的表情有够奇怪,似乎在笑,发现季腾在看它,才干咳两声:“我们这些看门人和掌刑者,当然是各有各的出入办法了。”
                      这话的言下之意,该不是换了季腾的话,此地是有来无去?
                      但不知为何,季腾心里并没太多恐惧,反正一会功夫差点死个两三次的事情,他都已经习惯了。出不出得去,再说吧。
                      这么想着,他已经到竹屋之前,溪流上浮着一些坯绸,似乎正在清洗,而屋内织造之声不绝。
                      难道重罪者都被罚到这里当织工?兄长也在其中吗?
                      季腾想着,趴在竹窗上看去,发现一系列织造的成品,精巧的缎、绫、纱、罗、锦、绡、绢、绸,你叫得出名的,都细细排列在架上,散放着,看得出来是才完工。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精工织物,闪耀金属的光芒,放在另一边。
                      整齐排列的织机发出不间歇声响,坯绸正不断被纺织出来,而缂丝机上,绘好样的丝绸正在被缂织上繁复的花样,已经可以看出那是散落的无数花瓣。精湛绝伦的技艺配上光亮润泽的丝织,慢慢雕琢出具肌理质感的作品,浑然天成。
                      但有很关键的一点,在这忙碌的织造作坊内,季腾可是一个人,呃,一只鬼都没有看到。
                      那些织机缂丝机,都自顾自地运行,既不见鬼吏,也不见罪人。
                      “如何?”钩星在耳边嘀咕,“这些织物,都是人间最巧的技艺所造啊!”
                      “什么意思?明明没有人啊?”
                      “仔细看看。”钩星噗啦着翅膀,“看地上。”
                      季腾仔细一看,发现虽然住屋内空无一人,但是地面的影子,却是忙碌非常,看得出有数十人的影子在奔走,捧着各色织物;每台纺车之前,都有着殚精竭虑的织工影像,而缂丝机前,也有着低伏着身影,即便是影子,也是非常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影子。
                      “是罪人?”季腾犹豫着问道,他觉得这些影子不像是罪人,那熟练的手法,非专业人士肯定做不到。当然,他也不敢完全排除神通广大的阴阳道,把暴躁的兄长改造成了纺织女工的可能。
                      钩星嗤了一声:“怎么可能,这些是影子,都是人间最巧手的工匠的影子。他们都还活着,阴阳道只是在工匠们休息的夜间,将他们的影子请入阴阳道织造坊工作而已。”
                      “工匠的影子都可以织造?”
                      “你平日干什么,你的影子不也在干什么?你能做的,你的影子都可以做。”钩星不屑地别嘴,又不怀好意地笑笑,”当然,你的影子例外,我估计你的影子都未见得敢,嘿嘿,那个。”
                      季腾知道它在笑自己的自X,连忙转移话题:“阴阳道可真能找免费劳工。”
                      钩星奇了,“哪里是免费,工匠的影子在这里工作,算是替生魂积攒人品。将来他们死了之后,可以用此时的人品来抵消一部分他们的罪孽,阴阳道也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这不是双方都有好处么?而且,这东西还只能靠影子来织,活人或是元魂碰都不能碰。”
                      “那,罪人呢?事情都是工匠做了,罪人在干什么呢?如何悭罪呢?”
                      钩星笑了:“你没有看到么?就在眼前啊!”
                      眼前?眼前除了繁忙的织造,哪里有什么其他?
                      


                      16楼2011-12-14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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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被吞了,为什么呢


                        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1-12-1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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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突然传来刑修的声音,低低的:“罪人季腾,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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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司刑。”刑修淡淡一句,向来嬉笑的总司刑立刻正色,走到季腾面前,厉声喝问:“你用酒贿赂绮罗玄黄看门人,企图混入,你可知罪?”
                          季腾没来得及回答,总司刑又说:“钩星一族,异体同魂,你到达绮罗玄黄门口,君上和我立刻得知。不过是想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进入,故意让钩星放行罢了!但你实在太拖拉,根本就在观光!而绮罗玄黄也不适合普通魂魄呆太久,于是,我去询问了李判官,”说到这里,总司刑顿了一下,“他也交代了一些你的近况,想必你从文书中得知绮罗玄黄的存在,想进去一探自己兄长是否在内吧?”
                          奇怪,总司刑这么说话,一副不知道因果的样子。以李判官对他的畏惧,必然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何以现在他一幅不知道的样子?
                          季腾想了想,是了,总司刑一定是在包庇李判官,否则只要一查自己的酒的来历,李判官就脱不了干系,但总司刑避重就轻,把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推。
                          季腾忙连声称是。只有在这个时候,季腾才感激刑修门下都是任性而为,幸而不必连累李判官。
                          总司刑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绮罗玄黄乃重罪净化之前的集中地,除掌刑人和看门人之外,从来有进无出。此次为了放你出来,我打开了空行之门。你可记得?”
                          是的,当然记得,空行之门,想必就是那空中裂开的口子了。“那你出来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总司刑循循善诱。
                          “好像,听到钩星叫了一声,似乎还瞥到了红光。”不过,那应该是你们为了设计我摆的局吧?
                          “很好,记得就好。”总司刑十分满意地点头,“那叫声,是钩星发现有一缕罪丝跟着你进入了空行之门,而你看到的那红光,毫无疑问就是那一缕罪丝。”总司刑叹口气,“偏偏我是把你导入了沉堂这个地方,君上用法术将此地和人间连接,那缕丝在我察觉之前,就溜走了,现在,不知道去了人间的什么地方。”
                          季腾愣了一下。
                          “红丝,你也知道吧,代表千万虐杀之魂的罪孽,它现在游离到了人间,会去寻找合适的人,成就一个超级虐杀狂,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
                          总司刑继续:“你捅下这么大的漏子,我们稍微吓唬你一下,你有啥好激动的?”
                          “是。”虽然心里觉得这件事情,他啊,总司刑啊,钩星啊,都应该有一定的责任,但是,自己确实有错在先。
                          “所以,”总司刑叹口气,“我们必须派人到人间去把那缕丝弄回来。”
                          “是。”季腾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什么立场,只能一味称是。
                          “但是你的罪状,必须处罚!”总司刑脸色一正,“之前你的罪孽还没判处,那么,先将你放入”总司刑拖长了声音“熔岩长廊——”
                          季腾脸色发白,他知道熔岩长廊这个地方,文书上有着非常血腥的记录。虽然他一直都有做错事情一定要受到惩罚的觉悟,但是当惩罚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一样有所畏惧。
                          总司刑做了个手势,示意侍从们上来带走季腾。
                          “或者,将功赎罪。”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刑修,今天第二次拯救了季腾。
                          “我要戴罪立功,将功赎罪!”季腾立刻大喊起来。
                          “那么,你就去人间把那缕罪丝寻回来。”刑修平静地说。
                          “我去!”季腾忙应道,然后才想到了现实问题,“可是,我,我只是只鬼,没有任何法力,我要如何才能收付那罪丝?我的意思是说,能不能给个法器什么的?”
                          总司刑立刻摇头,“不可能,你没法力,法器给你你也用不了。”
                          季腾又补充了一句足够他后悔几辈子的话,“起码,派谁来帮我也行。”
                          总司刑嗤笑一声,“你要高过你等级的人来帮你?”他笑着四顾周围锦衣蒙眼的侍从,“在场有谁肯吗?”
                          “我。”
                          那是刑修清冷如珠玉坠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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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节啊。。。太应景了。。。不能不更。。。


                          22楼2011-12-21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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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此言一处,四座皆沉默。
                            过了好一会,总司刑十分艰难地转过头去盯着钩星:“钩星,快去查阅籍本,去把名字叫‘我’的找出来,没听到君上点名了吗?”
                            这次连季腾都知道,总司刑绝对是在自我欺骗。
                            总司刑还在说:“君上一言既出,你们死也要给我把那个人找出来,找出来之前,”总司刑换了幅笑脸:“君上,您就暂且在九渊歇息吧。”
                            刑修动了动手指,总司刑叹着气走到他面前,刑修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去?李判官去?”
                            总司刑的表情立刻纠结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正色:“属下恭送君上人间之行。”
                            刑修颔首,又看了眼钩星:“你也来。”
                            总司刑低笑了一声,钩星激动地双眼通红,抖索着连连以头触地,口呼小的誓死追随,万死不辞~~~
                            季腾傻傻看着,难道,事情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季腾处于极度的精神紧张,总司刑没有让他回十门殿,而是带他去了九渊之门。
                            季腾只听说过九渊之门的名字,他在阴阳道是罪人的身份,从来也没见识这些重地。所以他当然没有想到,九渊之门,不是一道门,而是虚无空间中重重叠叠的数不清的门。
                            侍从们簇拥着刑修走在前方,季腾胆战心惊地跟在总司刑身后,从一个门进入,又从另一个门出来,又进入了下一道门。季腾只觉得自己走得头昏,似乎就在这些数不清的门之间穿来穿去。每进入一扇门,都感觉像是到了另一个空间,而这个新的空间,看上去和上一个并没有任何区别,仍然是装满数不清的门,再进入其中一个,又到下一个空间,还是密密麻麻纵横空间的门扉,没完没了。
                            如果不是牢牢跟在总司刑身后,自己一定会迷路迷到死。
                            最后,当一行人停下来的时候,眼前终于只剩最后一道门,季腾猜,这该是九渊之门的最后一道了。
                            深深的血色和黯淡的灰色,是季腾对最后一扇九渊之门的最初观感。它巨大到完全看不见尽头,有如纵于天地之间般静立。季腾的心砰砰直跳,之前听过无数传闻,他当然知道九渊的那一面,就是阴阳道之君刑修的寝宫。
                            作为一个凡人,作为一个已经死掉的凡人,季腾有一万个理由,想要见识下九渊究竟是什么样,他自然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
                            九渊之门打开的时候,季腾看见的首先是灰蒙蒙的一片,感觉那就是混沌一片,什么也没有。
                            而当刑修举步迈入的那刻,像有飓风袭入,又或是冥冥中有无数的手在分云拨雾,那灰蒙蒙的雾色立刻向两侧滚滚退去,呈现出一条笔直的道路向前延伸,顺着这空隙抬眼看去,远处呈现出绵延不绝的庞大宫殿群,精雕细琢,发出绚烂的光芒,在灰色中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进入的只是刑修自己,总司刑和锦衣侍从们,都矗立在门外,没有一人跟入,季腾自然也不敢妄动。
                            刑修向前走去,身后迷雾即时涌入,道路和远处奢华的宫殿群,只是惊鸿一现,便又消失在灰色迷雾之中。
                            九渊之门,缓缓关上。
                            为什么呢?一直听说锦衣侍从们都是刑修的近侍,为什么,却只是刑修进入九渊,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季腾还在想,突然觉得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错觉吧?
                            撇开总司刑不说,其他侍从们,都是蒙眼的啊,怎么可能有看着自己的感觉?季腾轻轻向左边退了两步,立刻发现所有侍从的头都有轻微的动作,似乎真是随着他转动。
                            终于总司刑打断这叫人恐惧的沉默,慢悠悠地说:“好容易君上结束了漫长的**出来活动,这才几天啊,就因为你小子要翘班到人间去了。很好,真是太好了,这下子一切事情都要扔给我来做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总司刑满脸字符飞速掠过,说实在的,季腾真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而我的属下们,阴阳道的侍从,好容易可以离开九渊之门出去溜达一下,又要因为君上的离开而困守九渊,真好,也真是太好了。”
                            侍从们中起了轻微的骚动,但还是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什么。
                            季腾开始觉得有点不妙了。
                            最后,总司刑总结性地干咳了一声,只说了一个字:“打!”
                            一干侍从顿时个个如狼似虎,直扑上来拽着季腾就是一通好打!
                            钩星扒拉扒拉翅膀,凉飕飕地说:“打,随便打,就是别打到魂飞魄散了~君上那边不好交代。”
                            总司刑斜了它一眼,笑笑:“差点忘了,你也好啊,可以去人间走一趟~”
                            钩星连忙往回飞,饶是它动作快速,但是总司刑出手如电,轻轻一兜就把它当空拦住,任凭钩星在总司刑的掌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要知道,在一边说风凉话装无辜群众的,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看准一个空隙,总司刑把钩星准确掷入了侍从们暴打季腾的场景之中,只见现场羽毛飞舞,惨叫不断,煞是壮观!
                            最后,总司刑看着差不多了,扔下一句“钩星,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就带领一群侍从离开,现场只剩下瘫软在地鼻青脸肿的季腾,和几乎被同样惨烈的钩星。
                            


                            23楼2011-12-22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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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2:3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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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活着不?钩星?”季腾喘了半天,才说了句话。身边似乎有微风拂过,钩星吱了一声,蹦跶起来,蹲在季腾的额头上喘气。
                              “这群侍从,说打就打,也太不讲理了,根本就是群城管嘛!”季腾抱怨着,“说要去人间的是刑,呃,阴阳道之君嘛,干嘛要找我麻烦?”
                              钩星没有说话,好像也伤得不轻。季腾突然想起了个问题,“为什么总司刑和侍从们都不跟进九渊去?”
                              “阴阳道只知道君上息于九渊之中的寝宫,而侍从和总司刑也会跟他一起来到九渊,侍奉于他,但是,这中间有很大的谬误。”从钩星的话里,季腾慢慢明白了。
                              原来季腾所看到的九渊之门,那千万重的门,其实是链接阴阳道和刑修的寝宫,也就是原始混沌的通道。它既是通向混沌的唯一道路,也是万重结界,锁住混沌不会侵蚀阴阳道。
                              世间万物,一旦进入了混沌的范畴,立刻会被同化,回到生命的最初形态,也就是虚无,因此它对生命来说十分危险。唯一能进入的只有刑修而已,因为他自身,就是混沌的化体。
                              而季腾所看到的那重重的宫殿群,绚烂奢华的远景,只不过是混沌回应了季腾对刑修寝宫的想象,所体现出的模样。每个人看到的刑修寝宫都完全不同,实际上,混沌之中的寝宫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有刑修一人知道。说不定,那就只是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
                              所以,不论是总司刑还是侍从,都不可以进入真正的九渊,他们呆在九渊千万重门内。只有在刑修离开九渊的时候,他们才一起跟上前往阴阳道。所以对阴阳道的人来说,大部分都以为他们也跟刑修一起进入了九渊。
                              “那么,进入九渊的,永远只有刑,呃,阴阳道之君一人了?”季腾问道。
                              钩星点点头。
                              “不会不方便么?感觉他必须很多人伺候才能活下去——”
                              “怎么可能不方便,混沌对君上来说,就像回到了最舒适的环境中一样,就像人回到了母胎之中一样。”
                              “那么漫长的时间,独自呆在一片混沌之中,怎么呆得住?”季腾活着的时候,也十分热爱独身游猎,很能体会独身一人的乐趣和苦恼,就他来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十分渴望和人交谈接触,必须返回市镇才行。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刑修的背影,孤零零的,缓慢消失在迷雾之中,突然觉得有些落寞,“他,其实很寂寞吧?感觉,有些可怜啊。”
                              钩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然用爪子猛扯季腾的头发:“你被打坏脑子了吧,这里比较可怜的人恐怕是你?还站得起来不?”
                              季腾挣扎了一阵,坐起身来,“没事,他们没下毒手。只是痛,问题不大,但是,钩星,你好歹也是阴阳道的,就不能找个人来阻止一下他们的暴行吗!”季腾盯着钩星。
                              钩星白了他一眼,“没看见我都这么惨了?更何况,城管会仙术,谁也拦不住——”
                              呜~~~~~~~
                              在钩星的指点下,季腾进了一扇小门,器物一应俱全,本应该是侍从们的后备房间吧。
                              又是伤又是累的,季腾往床上一倒,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钩星先是蹲在床头,然后在房中晃了一圈,突然收敛羽翼,光华过处,竟然幻化形态,锦绣华服,冷漠气质,这不是刑修是谁?
                              他站在季腾床前,手指轻轻一碰他的脸颊,季腾浑身上下的伤立时飞速愈合了。
                              然后刑修拢了拢衣袖,钩星立刻掉了出来,就地一滚还没起身就毕恭毕敬地拍马屁:“君上,您的化身之术真是无与伦比,就在门与门之间时空转移那一瞬,就冒名顶替了我,连总司刑大人也没半点察觉,还以为进入九渊之门的那个幻影就是您呢,小的我对您化身之术的敬佩之情,那真是——(以下省略五千字)”
                              “而且,您化作我之后,不管是姿势身形,还是说话的口吻,都丝毫不差,您的演技简直出神入化,我自己都被您给骗了。小的我对你演技的艳羡之情,那更是——(以下省略一万字)”
                              刑修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房门,钩星立刻噤声跟上。
                              出了门,钩星又开始了:“君上,您的瞬间移身换影之术也是登峰造极啊!总司刑伸手抓我就那么一刻,您就把自己跟我换了过去挨打,总司刑一走,您又立刻把我换回来捉弄季腾。小的对您这种半点亏也不吃的性格的仰慕之情,那最是——(以下省略十万字)”
                              季腾还在床上打着呼,他不知道谁来过,又走了;也不知道这是虽然不太美好但绝对漫长,而且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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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最近一定是被更新之神上身了。。。
                              我的RP正在急速减少中哇。。。


                              24楼2011-12-23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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