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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中篇作品—《人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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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或许不可复制,但是青春可以。


1楼2011-12-05 17:43回复

    1、 黄昏的访客
    1873年,马赛。在这个充斥着地中海海风和浓郁异国风情的城市,每一天都有奇异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想出最少的法郎欣赏阿尔及利亚、摩洛哥或是突尼斯等地的东方风情,那么请来马赛。随便去制帽街走走,就能看到黄肤黑眼的印度人,中国人,以及满身赘肉,将自己裹得如木乃伊般的阿拉伯女人。喧嚣拥挤的港口,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奇装异服的商人们在咸腻的海风中大声讨价还价,仿佛他们不是在夸耀自家的货物,而只是单纯地在比较嗓门的高低。
    这个城市永远不会令人失望,变幻莫测,旖旎多姿。如果说巴黎是个倨傲而浓妆艳抹的贵妇的话,那么马赛,就是一个妖冶而善变的吉普赛女郎。
    虽然她调皮而狡黠,时而会同世人开一些令人无法发笑的拙劣玩笑。
    就像现在,一个身着黑色塔夫绸长裙的女郎,正脚步匆匆的走在制帽街泥泞的道路上。这条以贫民窟,犯罪,和肮脏著名的街道,路面上淤积着三天前的雨水,混和着腐烂的洋葱和垃圾,与她窈窕而优雅的步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亦步亦趋,背影很快便被两边房屋所投下的阴影吞没,仿若在暴风雨之夜迷路沉沦的渔船。
    在一扇半开半合的门前,坐着一个退休的老水手,他头发花白,一边抽着水烟,一边享受着傍晚温暖的阳光。与她擦肩而过的,则是一个诡异的阿拉伯人,他又黑又瘦,在走过去之后,还鬼鬼祟祟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午后的夕光,在所有的人和物身上流动滑过,将他们一一染上了暧昧不明的色彩,也为这条原本就风评不佳的街道,增添了少许神秘的味道。
    少女仔细地查看那些矮房子上的门牌号码,在她穿过一个肮脏的小市场,一个脏乱而恐怖的贫民窟之后,终于停在了一扇包铁的大门前。
    这扇门虽然简陋陈旧,但是跟这条街上那些几乎被虫蛀烂的木门比起来,几乎可以称之为豪华。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终于鼓足勇气,拉了拉门前的铃绳。
    “叮当——,叮当——”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搅乱了玫瑰色的黄昏。
    少女紧张地站在门前,唇边渗出丝丝的汗珠。
    “我的孩子,你是要占卜吗?”隔壁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裹着花围巾的脑袋。那是一个上了老太婆,她的年纪看起来比遥远的罗马帝国还要更古老一些。皱纹像是盘亘的树根,在她的脸上交错横生,几乎淹没了她丑陋的五官。
    这个突如其来的老妇人,活像是童话中那些从黑暗的缝隙里冒出来的妖怪,立刻将这个少女吓了一跳。
    她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紧握铃绳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摇响了门铃。一连串的“叮当”声在静谧的黄昏中回响,急促而喧闹,仿如她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紧接着,随着“嘎吱——”一声轻响,眼前紧闭的大门居然打开了一窄缝。她立刻如得到了上帝召唤的信徒,没有一分犹疑,提起裙摆就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这个该死的菲利斯,又来跟我抢生意!”老太婆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便重重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与此同时,少女刚刚踏进神秘的房间,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味道。在这个坐落于大西洋沿岸的港口城市,抹香鲸代表着稀有和珍贵,这种奇异的芳香,总是能令人联想到遥远的东方。
    “请问?有人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然而回应客人的却是一只蹲踞在门后的鹦鹉。
    “请进来吧,我的朋友。”就在她好奇地打量着这只奇怪的生物时,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而略有些飘忽的声音。他的柔和的法语里夹杂着浓重的伦敦口音,使他听起来像个旅居异国的绅士。
    少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立刻放松了一些,她尽量平静地穿过客厅,走向了房间的深处。
    不知为什么,这栋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房子居然格外宽敞开阔,走廊两边足足有十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房门紧闭,那一扇扇沉重大门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古老悠远的秘密。
    


    2楼2011-12-0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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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8 07: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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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便穿过长廊,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开阔的大屋。这件屋子与其他的房间截然不同,因为它是没有门的。一幅长达三米左右,厚重的,深红色的天鹅绒帘幕取代了大门。
      而此时,这幅如死亡般不可逾越,隔离世人的帘幕是微微敞开的,从那一人多宽的缝隙看进去,房间里面正坐着一个男人。他端坐在书桌前,正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某样东西,午后柔和的夕光,透过玻璃窗,倾洒在他的身上,使他周身都镀上一层闪耀的金色,连五官都变得模糊而朦胧。大概唯一醒目的,就是他那如火焰般灼人耀眼的红色头发。
      少女看到这个男人,又感到稍许紧张,踌躇地站在帘幕前,进退两难。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房间主人的友好态度很快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嗨,请进来坐吧!”他抬起头,笑着说,“找个最舒服的位置,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
      少女听到这话,立刻快步走进房间,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这两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沉默地对视了十几秒钟,中间只隔了一张不甚宽大的书桌。
      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位主人给她的印象已经与方才截然不同。他的年龄无异于斯芬克斯的谜题,任谁都无法猜测,你可以说那张英俊的面孔是属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的。但是从他那微微地眯着的,绿色的眼睛里,闪烁出来的则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如海水般幽深莫测的目光。
      “见到您很高兴,我叫菲利斯!你可以叫我预言者,也可以称呼为占卜师!”最先开口的是房间的主人,他以一种游刃有余的腔调做自我介绍,或许这是生意人惯用的招揽生意的话,使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而迷人。
      “您好,我叫玛兰娜。”少女朝他腼腆地笑了笑,“我听说您可以给人很有价值的建议,尤其在他们面临困境之时。”
      “这真是盛赞之词。”菲利斯就像其他的占卜者那样,从书桌的抽屉里搬出一个水晶球,“玛兰娜小姐,请问您现在有什么困惑呢?”
      “我相信您已经看到,我穿的衣服,是丧服!”玛兰娜觉得神经放松了许多,轻轻地解下了头巾,于是她那棕色的,长长的头发,便像是地中海美丽的海浪般荡漾开来。
      “这就是您的苦恼吗?”占卜师皱了皱眉,绿眼睛里充满疑惑。
      “亲爱的先生,如果我对您说,一个月之前,我还是一个不知愁苦为何物,快乐而感恩的少女,您一定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无尽的痛苦已经几乎要将我压垮,在不得已之时,我才想到向您求助的……”玛兰娜说了几句,终于再也忍不住悲伤,低声哭泣起来。
      “难道在这短短的三十天之中,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三十天已经不短啦,上帝创造世界才需要六天而已。”显然痛苦让属于玛兰娜的时间都变得格外漫长。她止住哭泣,尽量平静的说,“我并不是一个纯正的法国人,我从祖父那里继承了一部分西班牙血统。祖父是个开朗而能干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曾做过走私生意。后来他在马赛上了岸,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家信托公司的股份,那些定期的分红,已经能使他的晚年过得很好。”
      “那么那位可敬的老人呢?”
      “他已经离开我了,就在一周前……”玛兰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是因为生病吗?”菲利斯好奇的问。
      “不,如果他像其他的,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是被病痛夺走生命,那我现在就会好受得多。”少女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接着轻轻地说,“他是被一杯毒酒带到死神的怀抱的。确切地说,是被毒死的!”
      “哦,等等,我好像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占卜师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他的表情格外激动,“天啊,这件事似乎还和一位年轻人有关!”
      “没错……”玛兰娜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继续陈述,“被指控为凶手的,是我的未婚夫!也就是说,在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两个最爱我的人。”
      说罢,这个无助的少女又低声抽噎起来,就连绚丽的金红色的夕阳,似乎都被她浓郁的悲伤染上了一丝哀愁。
      


      3楼2011-12-0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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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命运的底牌
        “请向我描述一下这件可怕事件的经过,还有你的未婚夫,他是个怎样的人?”为了安抚这位客人,占卜师尽量使自己的话语温柔而平和。
        “他是一位人偶师。”出乎意料,少女给了他这样一个惊人的答案。
        “哦?”占卜师愣了一会儿,许久才回答,“这真是一个稀有的职业,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小姐,应该跟一位银行家的儿子订婚呢。”
        “其实,我跟罗真也只认识了一个月而已。”玛兰娜垂下头,羞赧地回答,“我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他的,我的一个朋友,问我想不想看看世界上最精美的娃娃,于是就带我去了那个人偶师的家里。”
        “我猜你们一定是一见钟情!”菲利斯狡黠地朝少女挤了挤眼睛,“我在水晶球里好像看到了一丝粉红色的烟雾。”
        “您猜得真是太对啦!第一次见面,我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仿佛已经跟他相识了很久。”玛兰娜显然想尽量跳过这一段令她羞赧的回忆,飞快地切入正题,“后来我们暗地里交往了十几天,确定了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要找的那个人之后,就去见了我的祖父。”
        “哦,这真是个糟糕的决定,一个精明的商人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他听到这里,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不!不!比起反对,他最先表现出来的是惊讶。简直是类似惧怕某种危险的惊恐,就像我们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了一条昂起头,吐着信子的眼镜蛇一样。”
        “哦?就我看来,您的未婚夫似乎十分俊美。”菲利斯一边听,一边煞有介事地端详摆在桌子上的那个晶莹剔透,反射着璀璨夕光的球体。
        “哦,您真是整个马赛最厉害的占卜师!罗真确实非常俊美,任何人见到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爱上他!”玛兰娜初来时的疑虑已经一扫而光,更加心悦诚服地说下去,“虽然祖父强烈反对我们,但他还是爱我的,就在我痛不欲生之时,他同意了我们的婚事,然而就在一周前,那个下着雨的晚上,悲剧发生了。”
        “我记得,那晚是下了整夜的雨,连雾妖都没能赶赴我们的约会。”菲利斯低声嘟囔了一句。
        “您说什么?雾妖?那是什么东西?”玛兰娜的耳朵灵敏至极。
        “哦,之后呢,我还在听您说这件离奇的故事呐。”
        “对了,就在那场雨降临之前,我的祖父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里,他的心情很好,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起码不像过去那样忧郁。他提出叫见跟未来的孙女婿喝一杯,毕竟要成为亲戚,如果继续僵持下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这让我喜出望外,立刻叫仆人跑到罗真的店铺,把他叫了过来。”
        “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4楼2011-12-05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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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人偶师
          就像地狱的大门需要长着三个头的怪物塞博拉斯守卫一样,拘留所的大门也有一个忠实的卫兵,这个人就是**。虽然地狱跟看守所截然不同,但是有时却又格外相似,比如那扇大门一旦打开,同样会放出一群穷凶极恶,危害世人的恶魔。
          现在这个警卫就忠于职守地履行他的责任,让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人去探视犯人。这个人带着风帽,遮住了大半边脸,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在帽檐的阴影下闪闪发光。
          他门口办了些简易的手续,穿过了第一道大门,走进了高墙深处。跟第二个**报备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看守所的探视间。
          探视间狭小却整洁,一道道粗黑的铁栅,成了地狱跟人间的分界线。
          他并没有等待多久,大概五分钟之后,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便被**带了出来,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这个年轻人有着金色的短发和白皙的皮肤,即便在昏暗的探视间里,那金色的发丝也闪烁着暗哑优美的光芒。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立领风衣,只是此时,由于牢狱之灾,这身衣服已经变得又脏又旧。
          “请问您是谁?我想我并不认识您。”年轻人打量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
          “是带给你自由和幸福的人。”陌生人摘下斗篷上的风帽,一头红发,立刻如燃烧的火焰般披散下来,他的碧绿眼珠里透着狡黠,微微一笑,“或许你也可以称我为‘天使’。”
          年轻人笑了笑,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老莱昂,或者玛兰娜叫你来的。”
          “你真是聪明至极。”他伸出手去,“您好,我叫菲利斯,是一位占卜师。”
          “我是罗真,至于我的职业,我想您已经有所耳闻。”两个人隔着粗黑冰冷的铁栅,友好地握了一下手。
          但是这短暂的接触,却同时令他们心惊肉跳。因为对方的手,都是没有温度的冰冷,简直像一块雪地里的坚硬寒冰。
          “那么,我可以问一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菲利斯稳了稳心神,好奇的问道。
          “那个下雨的夜晚吗?”罗真苦涩地笑了一下,显然牢狱之灾并未折损他俊朗的气质,却又为这个年轻人平添了一丝动人的忧郁,“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傍晚,老弗朗兹的仆人来叫我过去,于是我匆匆忙忙地就出发了。”
          “只是这样而已?”
          “还能有什么呢?我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玛兰娜还有她的爷爷老弗朗兹正在等我一起用晚餐。我们一起吃了一顿丰盛而令人愉悦晚饭,就跟所有的家常聚会一样。之后老弗朗兹叫我去书房,说要跟我喝一杯。”
          “在饭后来一杯美酒,确实是惬意至极。”
          “我倒从未觉得。”罗真惋惜地耸了耸肩膀,“虽然老弗朗兹说那是最美味的波尔多葡萄酒,但是我却尝不出半点味道。”
          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菲利斯的脸上现出迷惑的表情。
          “我是没有味觉的。”罗真的情绪有些低落,“这或许是活了太久的代价,任何珍馐于我都食同嚼蜡。”
          “那真是太可惜了。”菲利斯惋惜地叹了口气,“你们只是在喝酒,没有做任何事情吗?”
          “不,我们探讨了一下文学,其间我还站起来两次,去书架上找一本书。”罗真的脸上出现惶恐的神色,“然而就在我第二次来到书架前,想把那本诗集放回原处的时候,老弗朗兹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他像一条濒死的鲑鱼一样,双眼突出,眼珠通红……”
          这段回忆显然极其恐怖,罗真说了一半,就不得不暂停,紧张地搓着双手。
          探视间昏暗而晦涩的光线,为这个恐怖的故事平添了几分狰狞的氛围,连菲利斯也受到感染,手心渗出了丝丝冷汗。
          “然、然后呢?他有没有说什么?”他尽量保持镇定的继续问。
          “有的……”罗真犹豫了一下,双眼紧盯着菲利斯,“不过,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希望你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发誓!”菲利斯难得表情凝重地举起右手,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对哪国的神明起誓。
          “老弗朗兹他临终时盯着我,就问了一句话……”罗真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似乎这个话题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说:‘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放过我?’”
          这可怕的回忆显然令他惶恐不安,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个下雨的晚上,被一个濒死的人死死盯住的感觉。老人扭曲变形的面孔,如深深的烙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拂之不去。
          “难道你们之前认识?”这话显然大出菲利斯的预料。
          “怎么会?我是因为玛兰娜才见到他,我之前一直周游各国,朋友确实有很多,但他们大多是秘术商人和巫师,况且我也没有什么财产可以交给一名投机商去打理。”
          “探视时间已经到了!”就在菲利斯还想继续问的时候,**走了过来,要带走可怜的年轻人偶师。
          “谢谢你过来看我,虽然我无法提供给你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罗真显然十分失望,但是仍保持着谦和的风度。
          “或许你不能,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一定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菲利斯一边说,一边带上他那硕大的风帽。
          在临被带走的一瞬间,罗真诧异地回过头,惊疑地看向这个奇怪的来访者。
          “那个人就是……”这个红发男人妖异地笑了一下,轻启嘴唇,吐出了一个可怕的名字,“老弗朗兹!”
          


          7楼2011-12-05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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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杰拉尔德公爵
            “就是这里吗?”黑头发的年轻人打量了一下老投机商装饰得豪华而艳丽的客体,嗤之以鼻,“品味真不怎么样,一看就是暴发户的风格。”
            玛兰娜立刻从惊吓中回过神,狠狠地瞪了他一样,她不容许任何人批评她的的祖父,虽然这名老人的喜欢的东西确实有点庸俗。
            “杰拉尔德公爵就住在附近,而且那个家伙一向喜欢传播小道消息,他一定会知道些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周围的邻居里有这样一名贵族?”玛兰娜一听到这个响亮的称呼,突然有些紧张,她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中产家庭里,不要说公爵,就连一名买办出身的子爵都从未见过。
            “不要紧张,我可爱的小姐,等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菲利斯走到玛兰娜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接着年轻人站起来,将尾指伸进嘴里,朝门外吹了一个响亮而短促的口哨。
            玛兰娜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跟一名贵族联络。
            但是这短促的口哨似乎十分管用,还没有一分钟,就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穿过月影,掠过树梢,“嗖”地一下钻进了客厅。
            它在天花板上盘旋了两圈,收拢翅膀,轻盈地落在了黑衣年轻人的左臂上。
            在跳跃的烛火下,清晰可见,这位空中来访者有着棕色的闪闪发光的丰满羽毛,一双圆溜溜的,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张钩子般尖利的嘴。
            虽然它长得英气勃发,并且可以算得上举止优雅。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人,而更像是一只猫头鹰!
            “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杰拉尔德公爵。”年轻人指了指玛兰娜,“而这位,则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嘎——”猫头鹰像是人一样,朝玛兰娜叫着问好,还扑扇了一下翅膀,以示它的友好。
            “哦,我的上帝……”玛兰娜望着这个奇异的访客,突然觉得额角有些发痛。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解决,她真想一头就晕倒在满是柔软的长毛波斯地毯上,结束这个荒诞不羁的噩梦。
            “不要害怕,杰拉尔德公爵一向十分亲切,尤其是在面对美女的时候。”他显然注意到了玛兰娜失血的脸色,只是他误以为她受到了惊吓。
            “喔,原来这就是杰拉尔德公爵,我早就已经听过您的名字。”菲利斯也站起身,朝猫头鹰友好地行了个礼,“据说您是整个马赛最年长的猫头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猫头鹰谦虚地低下头,收拢了一下翅膀,那坦然淡定的表情,倒真像一位睿智的长者。
            “我找你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这事关我的荣誉。”黑衣年轻人像对待一个人一样对待它,“两周前那个下雨的晚上,这栋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一桩可怕的命案,不知你是否知道有关于这件事的细节。”
            猫头鹰听到问话,立刻抬起头,接着发出了一串“叽叽咕咕”的奇妙叫声。
            虽然这些叫声在玛兰娜听来与噪音无异,但是菲利斯却脸色凝重的洗耳恭听,似乎真的能听懂这只猫头鹰所说的话。
            “杰拉尔德公爵说,那晚它恰巧去别的人家捕老鼠了,所以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菲利斯煞有其事地为玛兰娜翻译,“不过它称赞你家地下室里的老鼠很美味,因为它们吃了足够的粮食。”
            “替我感谢它的称赞,虽然这完全算不上夸奖……”玛兰娜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被愚弄的小丑,虽然这只该死的猫头鹰说得没错,因为经历过几场战争,她的祖父有囤积粮食的习惯,这些发霉的稻谷确实为他们招来了很多的老鼠。
            接着猫头鹰偏着头看了玛兰娜一会儿,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不过被它那褐色的,圆溜溜的眼睛盯住感觉真不怎么样,就像有一千条松毛虫在身上爬。
            但是还好杰拉尔德公爵沉思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片刻功夫,它又发出了一连串“叽叽咕咕”的叫声。只是这次的声音比上次低了很多,似乎在陈述某种秘闻。
            菲利斯脸色的表情随着吵杂不定的鸟叫声变得越来越严肃,最后连眉毛都皱成一团。玛兰娜看着他那张被红发映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玛兰娜,它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终于,猫头鹰结束了冗长的陈述,菲利斯猛地抬起头,碧绿的眼珠里闪烁出晶亮的光芒,“你想不想知道?是关于老弗朗兹的。”
            “当然!”少女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黑发的年轻人仿佛抓到了一丝线索般兴奋,大声在一边补充,“杰拉尔德公爵说,是过去它来你家的地下室门口捕老鼠时偶然发现的。”
            “什么秘密?”玛兰娜急切地问道,“祖父生前最在乎的就是那些有价证券,不过我记得他好像把这些宝贝都交给一位银行的经纪人打理了。”
            “不是钱,钱算不上秘密。”菲利斯一字一句地说,“它就藏在你家的地下室里,那个堆满发霉稻谷,老鼠遍地的地方!”
            “那我们快去看看,最好现在就去。”玛兰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地下室里永远会有堆积如山的发霉的稻谷,为什么那狭小的空间总是有遍地横行的老鼠,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就是为了不让人接近地下室!
            “真是可惜,虽然是我得到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却没有时间参加这次冒险了。”年轻人惋惜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夜雾最浓重的清晨,我必须要离开了,不然朝阳升起之时,我就要面临烟消云散的命运。”
            “我知道你一直无所不能。”菲利斯笑嘻嘻地看向他,“不过这种程度的线索可算不上你赢。”
            “不要紧,我会回去把这些都一一记在账本上,总有一天,我会让输得倾家荡产,连灵魂都抵押给我!”他恶狠狠地瞪了菲利斯一眼,接着朝玛兰娜优雅地鞠了一躬,打了个潇洒的告别手势,就转身而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似乎有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他的身影就像水滴入海那样,瞬间与清风合为一体,飞快地掠出了客厅。
            风过无痕,了无踪迹,只在遥远的方向,传来一阵树叶“沙沙”的细响。
            “嘎——”紧接着那只猫头鹰也振翅而飞,它在屋里盘旋了一圈,像是对两个人进行礼貌的告别,接着便也飞离了大屋。
            一转眼间,两名奇异的客人已经相继离开,灯火通明的诺大客厅里,只站着两个人落寞的身影。


            13楼2011-12-05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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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小丑
              “看,我说到做到,并没有把你输给他。”菲利斯望着窗外的轻风冷月,得意地对玛兰娜说道。
              但是少女已无暇理他,玫瑰般的脸庞被烛火映得微微发红,薄薄的嘴唇因为紧张而抿成一个坚毅的棱角。她提着裙子走到厨房后的杂物间里,翻出两盏铜制的提灯,并把它们凑到烛火下点燃。
              “我们这就走吧,去地下室。”这个美丽而瘦弱的少女裹紧了披肩,不知为什么,这看似最普通的一次探查,却让她有一种宿命的悲壮感。
              “如果你害怕的话,完全可以等天亮了再去。”菲利斯安慰地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毕竟那里全是虫子和老鼠。并不适合一个淑女去探访。”
              “我并不恐惧,只是稍稍有些不安,谢谢你,菲利斯。”玛兰娜第一次对这个看似油腔滑调的占卜师产生好感,她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这个古怪的朋友,把手里的提灯递给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这就走吧。”
              老弗朗兹的房子就像所有有钱人家的大宅一样,地下室的入口紧挨着佣人间,和厨房以一条狭窄而曲折的楼梯相连。这是为了方便厨师和佣人们来往地下室取生活必需品,且不会吵到主人而设计的。
              但是老弗朗兹秉承着投机商特有的精明和算计,所雇佣的佣人寥寥无几,大多数时间,都需主人身体力行的去地下室拿取物品。因此玛兰娜虽然身为一名富裕的淑女,却对这条楼梯再熟悉不过。
              她举着昏黄的提灯,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领着菲利斯走上了那条破旧而狭窄的楼梯。
              此时已近黎明,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星星变得黯淡无光,就连月亮都将它皎洁温柔的脸藏到了云朵之后。
              在这局促的空间里,似乎只余下两人手中光线昏暗的提灯照耀着整个世界。菲利斯屏住呼吸,谨慎地踩在那些几乎破掉的楼板上,小心地跟在玛兰娜身后。还好这段糟糕的旅途足够短暂,似乎只绕了两个圈,两个人便来到了后院。
              在朦胧的光线中,由于主人的逝去,尚未得到整理的后院杂草丛生,那些肆虐生长的野草几乎已经完全霸占了花卉和绿植的位置。
              “哦,你该教训一下你的管家太太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糟糕的花园。”菲利斯一见到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庭院,忍不住出声抱怨。
              “这并不是管家太太的错,是祖父不喜欢人打扫这里。”玛兰娜将手中的提灯举过头顶,指向屋后一处草木茂密的地方,“你看,那不就是地下室的门。”
              “这也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地下室。”菲利斯快走几步,提着灯就来到了那扇陈旧的木门前。这扇年纪古旧的木门,被人包了一圈铁皮,似乎是要徒劳地增加它的坚固性。
              他将提灯放在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就去撬门上的大锁。而玛兰娜,则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紧张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14楼2011-12-0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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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顺利之至!”出乎意料,那把看似坚韧的铜锁,居然在菲利斯的努力之下,轻而易举地被撬开。
                这次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菲利斯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木门。他想到了那只被老鼠养得羽毛丰满,油光可鉴的杰拉尔德公爵,心底不由涌起了一丝难以描述的恐惧。
                而站在他身后的玛兰娜也一样紧张,两人生怕这扇破旧的木门一旦打开,会从里面涌出如无数个,像浪花里的泡沫一样数也数不清的肥硕老鼠。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木门的缓缓敞开,连一只老鼠的影子也没有出现。他们在觉得诧异之余,更多的则是庆幸自己的好运。
                “哈,看来一定是有吹笛子的小丑路过这里,把里面的老鼠都带走啦!”菲利斯得意地吹了下口哨,牵着玛兰娜的手,沿着粗陋的石阶,走进了地下室。
                这个狭窄而黑暗的空间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屋子的角落里对着像是小山一样的稻谷。这些粮食被用木桶装着,但是那些年代久远的容器上已经满是虫蛀的洞,似乎随时都有分崩离析,化为木屑的可能。
                “祖父的秘密在哪里?难道要我们把整个地下室都翻个遍吗?”玛兰娜举起提灯照了照这个狭小的地方,如期地在墙角看到了几只老鼠的影子,这些灰褐色的,丑陋的生物让她不寒而栗。
                “不,杰拉尔德公爵刚刚有提到‘蔷薇’。”菲利斯敏捷地走到砖墙边,高举提灯,仔细地查看那些长满霉斑的砖缝,“它说那个秘密,就在刻着蔷薇图案的石砖后面。”
                在地下室里转了小半个圈之后,两人如愿地在一块位于墙角的石砖上发现了一朵绽放的蔷薇。
                “就是这里!”菲利斯迫不及待地从长靴里掏出一把匕首,要去撬那块看起来坚硬无匹的石头。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那些成堆的稻谷突然动了一下,谷粒掉落在地,发出“沙沙”的细响。菲利斯急忙回头看去,而玛兰娜则尖叫一声,立刻躲在了年轻占卜师的身后。
                接着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钻出装满稻谷的木桶,敏捷地向敞开的门口跑去。
                “啊——”在夜晚看来,这个不速之客简直比魔鬼更加可怕,玛兰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但是菲利斯却镇定得多,他几步就窜上台阶,灵敏得完全不像一个跛子,倒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击剑高手。
                显然那个陌生人也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这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抱住了大腿。
                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失去平衡的两个人一起从地下室的台阶上滚了下来。
                “玛兰娜,把提灯拿过来,让我们看看这个小偷到底是谁?”菲利斯跟这名不速之客在发霉的稻谷里扭打了一会儿,终于把他降服在地。
                “好、好的……”玛兰娜好不容易扶着墙站起来,拿起提灯,小心翼翼地走向菲利斯。
                只见在逐渐接近,越来越明亮的灯光下,出现了一张老人的脸。他的头发是淡淡的银灰色,上面沾满了发霉的稻谷,脸上布满细细的皱纹,笔挺的硬领外套已经在扭打中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老莱昂?”菲利斯看清这张狼狈的面孔,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个在夜半时分,偷偷潜入地下室的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那个曾去求助于他的,罗真的老管家。
                “对的,是我。”老莱昂厌恶地推开了菲利斯,从稻谷堆里爬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怎么,你很惊讶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不知为什么,竟让菲利斯联想起了玛兰娜曾在他那里抽出的,揭示命运的三张纸牌。
                他永远不会忘记,最后一张牌上,画着的那个仿佛嘲讽世人的,一半哭脸,一半笑脸的小丑。
                它一直狡猾的隐藏在命运的脉络里,让人无法捉摸到它的行迹。现在,它终于再也无处躲藏,暴露于这昏暗的灯光下。
                


                15楼2011-12-05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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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8 07: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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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就是我吗?”玛兰娜痛苦地捂住了胸口,确实,在那里,她感受不到半分心跳。
                  “是的,玛兰娜。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从那天开始,我又得到了一个女儿。她比我死去的女儿更美丽,更活泼健康。”老弗朗兹用充满慈爱的眼神望着站在晨光中的玛兰娜,“三十年过去,我早就已经忘记了死去的玛兰娜的模样,我的女儿只有你,无论怎样,我也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么久的岁月,原来我只是做为一个替身存在……”玛兰娜艰涩地说了一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想到了祖父慈爱的笑脸,宠溺的眼神,原来那些都是给另一个女孩的,而并不是她。
                  “不,完全不是那样。”老弗朗兹抬起头,坚决地否定了她,“你跟真正的玛兰娜是不同的,她没有你那么开朗,也不像你这样坚强。虽然赋予你生命的是她的骨血,但是在时光的雕琢下,你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甚至懂得了用生命去爱一个年轻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长叹一声,“可惜那个人,是你最不该爱上的一个人。”
                  “哦,我的天啊,我明白了……”玛兰娜更加震惊,她紧紧捂住嘴巴,连肩膀都禁不住瑟瑟发抖,“难、难道……”
                  “不错,罗真就是那个三十年前,制造出你这具完美身躯的人偶师!”老弗朗兹的眼神复又变得狡猾而狠毒,阴森森地说道,“现在你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反对你们的婚姻了吧?三十年的光阴并未改变他的容貌,他仍年轻得像我们初见时一样。他是个恶魔,游离于时间之外的魔鬼,他装作纯洁无辜,骗取你的信任,就是为了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你认为我能把如此宝贵的你拱手让人吗?”
                  “不,你说得不是真的……”玛兰娜再次无助地哭泣起来,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绝望的漩涡。
                  “所以在那个下雨的晚上,我才准备了毒酒,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老弗朗兹突然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说道,“可惜做梦都没有想到,最后喝下那杯酒的竟然是我。”
                  “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玛兰娜听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她勉强向老人走了一步,却差点昏厥在地。
                  站在他身边的老管家莱昂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这个可怜的少女,这个动作让他苍老的面孔完全暴露在晨光下。
                  然而老弗朗兹看到他的脸,突然张大了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仿佛看到了来自地底的亡魂。
                  “我是罗真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莱昂先生。”管家面不改色的超老人打了个招呼,平静得像会晤昔日的老友。
                  “哈哈哈哈!”老弗朗兹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悲怆而带着苍凉,倒像是在放声大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是如此的愚蠢,竟会做出这种傻事!上帝啊,我一直藐视你的力量,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无所不在。”
                  他笑了不知多久,甚至眼角都渗出了泪花,才终于停止。
                  最终他像是看淡了世事一样,脸色变得平和而宽容,他朝玛兰娜伸出手,露出慈爱的微笑。
                  在耀眼的晨晖中,这个年迈的老投机商的脸,似乎变得如神邸般圣洁而高贵。玛兰娜忍不住走到老人面前,轻轻地跪下。
                  “玛兰娜,我死去的时候太过突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你现在想听一个自私父亲的最后遗言吗?”
                  玛兰娜轻轻点了点头,晶莹的泪珠,静静地滑过她光洁的脸颊。
                  “生命,来之不易,无论你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得到的它,都要好好珍惜。享受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一秒,毕竟有很多人,连想要多呼吸一下都是奢望。”
                  “我会记住的,父亲。”玛兰娜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轻生。”
                  “还有,我爱你孩子,我要感谢你,是你让我的人生变得如此多姿多彩。”老弗朗兹动情地说道,“如果时光倒流三十年,我还会做同样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活泼而可爱的女儿,才真的会让我悔恨终生。”
                  “我也是,父亲,我永远爱您,会用生命铭记您。”
                  “最后,我同意你嫁给罗真。”老弗朗兹捧住少女光洁而明亮的额头,在上面印上了深深的一吻,“去追逐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吧,做为你的父亲,我将在另一个世界,永远地祝福你……”
                  但是少女对这最后的一吻却没有丝毫感觉,因为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像是利剑般将朝霞撕扯粉碎,在这广袤的大地上,连一丝阴影都无法遁形。
                  而老弗朗兹,在刺眼的朝阳照耀之下,像是晨雾一般永远地消失了。
                  耀眼的朝阳,挥洒在少女的身上,将她窈窕的身影映照得圣洁而美丽。她望着老人冰冷的坟墓,再也忍不住悲伤的眼泪。
                  她的父亲,就像世界上大多数即将走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市侩而挑剔,贪婪而庸俗,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老人,却无私地寄予她最深沉的父爱。她永远不会忘记,他是如何处处为维护着自己,唯恐她受到一点伤害,即便他明明知道,自己所谓的女儿,不过是一具惟妙惟肖的人偶。
                  或许是人偶师高超的手艺给予了她新的生命,但却是这个老投机商无尽的父爱,才令她的生命变得完整。玛兰娜想到这里,忍不住伤心,扑到老弗朗兹墓前嚎嚎大哭起来。
                  


                  20楼2011-12-05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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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罗真的自述
                    一向充斥着污浊和罪恶,如地狱一般聚集着人间恶魔的马赛看守所,最近迎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客人。
                    他是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年轻人,沉默而安静,周身散发着不染污浊的神圣气息,开始那些小偷和强盗们都恶语相向,找尽一切机会侮辱他。但是自从他提供的药方解救了一个得了热病,被指控行窃的卖报少年之后,犯人们都转变了对他的看法。
                    他时不时会为这些犯人讲述一些离奇的,发生在古老年代的有趣故事,帮助他们排遣在这深牢大狱中的寂寞时光;有时又会妙语连珠地为他们解释那些他们永远也搞不清楚的问题,比如火车为什么会自己跑,古代的炼金术师为何会迷惑住世人,以及月亮跟潮汐的关系。
                    总之,这个年轻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就像一个折断双翼,不小心跌落进地狱的天使,连最恶毒的犯人都不忍心伤害他。
                    而且不仅是犯人,就连看守所的狱卒都对他有特别的好感,他永远不会闹事,不会挑剔监狱里糟糕的饭菜,更不会像那些刚刚关进来的犯人一样突然发疯或整夜哭泣。
                    即便他所背负的是最严重的罪名——谋杀。
                    “嗨,罗真,你跟我出来一下,有人来探望你了。”只是他似乎没有家人,鲜少有人来探视,这天早晨,狱卒叫出了这个年轻的人偶师。
                    他跟在狱卒身后,走出牢房,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来到了探视间。
                    隔着那重重厚重的铁栅,可以看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披风,带着风帽的人。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嘴边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一缕红色的长发,从额前滑落,将他碧绿的眼睛衬托得更加妖异。
                    “嗨,还记得我吗?”占卜师看到这个俊美的年轻人,朝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当然记得,我还在等待着您的好消息呐!”罗真坐在探视间的椅子上,从容地笑了笑,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在他的眼里似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在得到结论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确认一下。”占卜师坐在犯人的面前,那漆黑而冰冷的铁栅,隔断了两人的沟通,“我想知道,那天晚上你们喝酒的顺序。”
                    “是我先喝的。”罗真回忆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老弗朗兹特意从酒柜里拿出两只十分精致的杯子,据他说那是动乱中从王室流传出来的珍宝。他把两个酒杯斟满,似乎还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就把其中一个放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呢?你喝了酒有没有什么感觉?”菲利斯继续追问。
                    “我想我之前已经告诉过您,我是没有味觉的,而且不仅如此,连痛觉也一样没有。”罗真有些遗憾地耸耸肩,“因此那杯美酒在我眼里与这世上任何一杯水都没有不同,但是为了讨好老弗朗兹,我还是极力地赞美这种红色的饮料。”
                    “那老弗朗兹是什么时候喝的酒?”
                    “是在我喝完之后,他一直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倒像是个化学家在看一只被用来做实验的兔子,有那么一会儿,我被他注视得毛骨悚然。”罗真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声音不由又有些低沉,“接着我们谈到了文学,他让我去书架上找一本书。”
                    “在这期间,他一直没有喝酒吗?”
                    “是的,”罗真继续补充,“不过当我从书架前走回来时,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又被他斟满了。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这个老人虽然表面冷酷,但是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呢。”
                    “那老弗朗兹到底是什么时候喝的酒?”听到这里,一个不可思议,却又确凿无比的答案开始在菲利斯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在我们干杯的时候。他说:为了玛兰娜和你的幸福,让我们一起喝一杯。接下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急忙把书放回去,还没等走回来,他就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


                    21楼2011-12-05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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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杰拉尔德公爵的献身
                      “在三十年前,我跟弗朗兹先生曾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过一段日子,那个时候我们是密友,更是志同道合的疯子,因为我们要完成一桩让世人震惊的举措。”回忆起往事,罗真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岁月,“就是做出像人一样,能够独立的思考,有充沛感情的人偶。”
                      “你们成功了,那就是玛兰娜!”想到那栩栩如生的少女,菲利斯的声音里都满含按捺不住的激动。
                      “是的,之前我做的人偶虽然可以乱真,但是他们只能在人类的命令下行动,即便他们的歌喉婉转,技艺出色,却终究是一件死物。后来我造出了玛兰娜,并且在巫师的帮助下赋予了她灵魂,于是奇迹出现了,她跟任何一个活生生的少女没有不同,只是要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样,需要从字母开始教她认字说话。”罗真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老弗朗兹却自私地背叛了我,他并未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将这个杰作公诸于世,而是带着玛兰娜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逃走了。”
                      “这个可怜的父亲,他大概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菲利斯忍不住为老弗朗兹开脱。
                      “我并没有怪他,只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却发现即便我有再精妙的手工,也无法战胜时间的力量。我的头发渐渐花白,我的脸上也爬满了皱纹,在一个清晨,终于连嘴里一颗牙齿也掉落时,我决定留住我的青春。”
                      “于是您就做出了现在的罗真?”
                      “是的,按照我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但是因为我还活着,他的灵魂并不是那么完整,多少有些缺陷。”罗真点点头,神秘地笑了笑,“传说中的最伟大的人偶师,怎么能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偶居然会慢慢变得有自己的思想,甚至会爱上另一个由我亲手做出的人偶,还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
                      “可是您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就像上帝造人一样,据说他是依照自己的样子做出了亚当,但是亚当却背叛了他,甚至违法了上帝的旨意,跟夏娃一起偷吃了伊甸园的禁果。”
                      “谁知道呢?美丽的错误总发生在青春里,当你渐渐老去,美丽和错误都不会再找上你!”罗真自嘲地说了一句,接着一把握住菲利斯的手,“不过我要求求你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千万不能被判处死刑。”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怕成这样。”菲利斯从老人紧张的表情上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他是杀不死的。”
                      “我真是难以想象,如果那些侩子手们在行刑时发现这个犯人人头落地,仍活蹦乱跳会是怎样的表情。”罗真捂着额角痛苦地说道,“最近我总是被类似的噩梦纠缠,简直让我痛不欲生。”
                      “让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上帝为我们关上了门,但他总会记得留一扇打开的窗,我们只要找到这扇敞开的窗口,问题便迎刃而解。”菲利斯一边说,一边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的浓重刺鼻的药水味几乎令他无法思考,况且他急需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温暖他空虚的肠胃。
                      还好罗真不但做人偶的手艺精妙,做菜的水平一样高超无匹,菲利斯在他的热情款待下,享受了一顿丰盛的红酒牛肉大餐。
                      “人偶是无罪的,但是我们的证人和证据却没有一样可以带上法庭。”此时夜色阑珊,繁星满天,菲利斯一边品尝着罗真收藏的红酒,一边慢慢地说,“如果带着老弗朗兹的鬼魂去出庭作证,不知道法官和审判员会不会被吓成疯子。”
                      “那要怎么办?”罗真皱了皱眉,“难道我们只能劫狱吗?”
                      “不错,劫狱,这真是个令人兴奋的主意,也是唯一的办法。”菲利斯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赞同地回答,“刚刚我就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东方传说,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请不要卖关子了,继续说下去!”老弗朗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急切地叫道。
                      “那也是一个有关于人偶师的故事,不过东方人比较喜欢叫他们木匠。那个神奇的木匠名叫鲁班,据说他制造的马可以在地上自由奔跑,雕刻的飞鸟能在天空翱翔三天三夜也不曾落地。”
                      


                      24楼2011-12-05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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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这桩离奇的事情到此为止,所有的惊险和感动,都随着玛兰娜和罗真的离去而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一个月光朦胧,雾气沼沼的夜晚,住在马赛的暗巷里的菲利斯突然手痒,想玩两圈桥牌。
                        然而他刚刚想到这个令人兴奋的念头,前门就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硬领上衣,和同样是黑色的绸缎衬衫的年轻男人。
                        “嗨,我刚刚想到你,你就来了,可惜我还没有准备好赌注。”菲利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幸运,急忙又点燃了一盏灯,打算好好招待一下老朋友
                        “哦,不用客气,我这次来不仅仅是找你打牌的。”雾妖整理了一下衣服,举起手中一个麻制的袋子,那个袋子肮脏而破旧,而且要命的是里面似乎装满了某种生物,它们在狭小的布袋里蠕动不止,“这是礼物。”
                        “谢谢您的美意,我想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只是瞥了那个袋子一眼,菲利斯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并不是我给你的,而是杰拉尔德公爵托我拿来的!”雾妖轻咳了一声,“它有事想要拜托你。”
                        菲利斯听到这个名字,突然面色一僵,他想到了那个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是怎样用一串香甜的葡萄,将这只可怜的禽类诱骗到家里来,并且无视它的抵抗,拔光了它的羽毛,抽走了它的鲜血,并且剪秃了它的爪子。
                        这一连串的暴行,虽然拯救了一对年轻男女的伟大爱情,但是却直接导致英俊神勇的杰拉尔德公爵像是母鸡一样,活活在栅栏上蹲了两周,再也飞不上树梢。
                        “它、它现在怎么样了?”菲利斯小心翼翼地提问,因为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可怜的飞行家,甚至每次看到在夜晚觅食猫头鹰,都会让他产生内疚的感觉。
                        “它过得不错,只是老投机商的家人搬走了,它有点难过,因为再也找不到那么肥的老鼠了。”雾妖微微一笑,递上了手里布袋,“收下它吧,因为杰拉尔德公爵有事要求你。”
                        “哦?什么事?”菲利斯硬着头皮接过那个又脏又臭的布袋,将它扔到墙角,“我觉得很对不起它,如果能够帮上它的忙,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那只老猫头鹰,它不知抽了什么疯。”雾妖皱了皱眉毛,“它居然想到要永葆青春,据说这个荒唐的念头是它在一天清晨,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猫头鹰在天空飞翔时产生的。”
                        “啊?”菲利斯张大嘴巴,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你想得没错,它是想拜托你做出一个年轻的自己。就像壮年猫头鹰一样,有着漂亮的羽毛和健壮的利爪。”雾妖显然对这个离奇的想法嗤之以鼻,“它说它不想失去青春,还说什么。只要年轻,一切美好的事情都会发生,传奇永远都不会降临在一个糟老头子身上。”
                        菲利斯听到这里,嘴张得更大,手不由一颤,握在手中的桥牌“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总之,这是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这是一段隐藏在遥远岁月中的传奇。
                        青春,它无所不在,无所不能。它来自少年水手热情的歌谣,来自年轻姑娘含羞的脸庞,来自十二重天的好风轻扬。
                        如果你有幸曾在流逝的时光中遇到它,请千万为它驻足停留,并请轻轻对它说一句:Je t''aime。
                        我爱你!
                        人偶师 (完)


                        27楼2011-12-05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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