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江南水乡,丝丝缕缕的青烟笼在天幕中,淅淅沥沥的绵雨飘忽无定。
“哟嗬!又是那么大的排场!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般……”在江面上撑蒿的老渔夫穿着一身蓑笠,对着岸边那急急行走的列队“啧”了一声。这时船上的人也都循着渔夫抬首而望那列队,只见那列队有数十人,皆身着白衫,手持乐器,衣袂飘扬,略沾细雨,看起来就像谪仙似的。
船中人奇道:“老师傅啊,这是哪家的排场?平常奏乐六人足矣,场面大一点也就十几人共鸣。这……如何竟让那般多人赶往?”那渔夫笑道:“官宦商贾人家的想法老夫岂又怎知?约摸着这世风奢靡,连平常听个小曲儿都要数十人齐奏,也不怕震聋了耳罢。”说着全船人哄然一笑,心中鄙夷那些富贵人可笑的消遣,也就对岸上那一列人不足为意了。
然而船中有位年轻人倒是微皱着眉,看向岸边,心中暗想,既是富贵人请的乐师,那又怎的要步行而往,沾露淋雨呢?他回眸看向老渔夫,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那渔夫撇到他的眼神,就是低低一笑,仍然惬意的撑船。
小雨下着,天变得出奇的苍白澄澈。那渔夫看着天际撑着蒿,也不知怎地却来了兴致,顺着小船摇摇晃晃、水波曲曲潺潺就哼起了歌谣。“淋淋雨天阙,瑟瑟风中鸣,纵使聊发轻少年,颔首苍穹如洗……”这词不知来自何处,却由是一股忆昔前尘之感,老翁略带沙哑的声音或有悲伤,但撑船依旧不紧不慢,脸上带着的是经历过风雨后的淡然……
忽闻笛声悠悠响起,凄怆婉转,和着老翁的曲调,显得更为黯然——原是方才那年轻人从袖中拿出了他的长笛。说来也奇,他们本萍水相逢,曲声却出奇的和,让船上的人听了都不免想起伤心过往,江面客船,驶向的是前方,前方又怎的有定数?而过往,确是再也回不去奢侈东西……
“……潇潇笛声仍在耳,却非故人吟。负立船头,漫漫冥茫雨中央,风过凄怆,依依惘然谁人伤?”老翁一曲唱毕,神色也竟有些萧索,乐之声,本就扣人心弦啊。年轻人也神伤地停止了吹奏,手持长笛,却是念着方才那句,“依依惘然谁人伤……”
依依惘然谁人伤……
年轻人叹了口气,问老渔夫道:“这词可是前辈所作?”他似是知晓这渔夫非平常市井,就且叫“前辈”了,那老渔夫淡然的说,“老夫我又何这能耐,这词却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说着甚有些欣慰的看着那年轻人说,“倒是小兄弟你对音乐甚有造诣,此番驶去苏州又谓何事?”这客船的目的地便是苏州,江南一带、苏杭之地优美富庶,那渔夫常年住在江南水乡捕鱼为生,偶尔撑撑船载客,不得不说也是福气。
“寻人。”年轻人收笛入袖,淡淡的说,“一位好友。”老翁也未多问,继续惬意的驶船而去……
2.
“竹韵,身体好些了吗?”那队列中的一位斜抱木筝的女子正关切的问身旁的一位女子,那女子环抱琵琶,闻言微微一笑,“已无大碍。”那发问的女子闻此有些怨怪:“你总是这样,那么客套,拒人千里,真的没事了吗?”
环抱琵琶的女子道:“真的没事了。”
斜抱木筝的女子拿手轻轻搭上她肩头,手劲微微一紧,那环抱琵琶的女子眉头微微一蹙,像是吃痛。
斜抱木琴的女子皱眉,对她道:“明明伤没好,你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又有谁帮的了你?我说过多少遍要你别介意把你的状况告诉我,我能帮你啊,你却一再的拒绝、拒绝,冥顽不化,很伤人心你懂吗?”她闭了闭眼,又很无奈的看着环抱琵琶的女子,垂下眼帘,“你懂吗……”
那环抱琵琶的女子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安慰她道:“来时我已上了药,伤口缝合的差不多,确实快好了。”那斜抱木筝的女子撇了撇嘴,只好说:“可能是雨淋着对你的伤不好,韩公子也真是的,接下的是什么生意。那家人也真真奇怪,奏个乐把全乐府都搬了去,让我们都穿着像送丧似的,又要让我们步行而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