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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之悠灯】{十一月文组作业} Island [文风淡/BUG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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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 苍社
*原帖时间BUG《秋日私语》1976年才被创作、原文章使用曲子都到了文革期间OTL
+修改名字、鉴于六指琴魔的悲剧、
*岛自然环境以鼓浪屿为原型、其余虚构。
【BGM—represent、Dj Okawari】

[再次找不到MP3URL悲剧。]


1楼2011-11-27 21:24回复
    …。


    2楼2011-11-27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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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land
      ◆文/瓶子
      01
      老Parson今年快七十了,身形偏瘦但依然矍铄,脸上还总是挂着当年任教授时温和的笑容,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睛,睿智而优雅。岛上的人们早就记不得老Parson的真名了,只是一个劲的叫着他当教授时用的英文名。
      他在岛上快住了四十年。自从大陆上那场“红色革圌命”开始,他就听从刚“被打倒”的身职军官的父亲的话,躲到这个南海之岛——那时的他刚留学回国不久,身份敏感得很。
      这小岛因为地处沿海边缘,晚清时代就与外界交流甚多,不少洋鬼子之类将此地开辟为暂宿的乐土,使得岛上的建筑大多是中西合璧的别墅,有朱红的窗棂、深棕的墙瓦还有大片攀上房檐浓绿的爬山虎,一片旖旎的中欧风格。那时岛上的居民大多是旧时的地主贵族后裔或者归国华侨之类,无论文化知识还是性情修养,都难与大陆上某个小镇山村可比。居住的人们现在多以捕鱼和渡轮走船为生,虽然有些不适身份,但在此时也只能这么过下去。岛不大,资源缺乏,和外界联系只能靠船和贸易了。
      当时老Parson就买了一幢很漂亮的房子,三层垒砌还附带个小庭院,再加上一台老钢琴就花光了他所有的钱——老Parson是从维也纳留学回来的,主修钢琴,双手修长而美丽。当时的他也生得一副好容颜,但在岛上一批高知识高修养分子或血统优良的人群中,还真真算不上什么。后来陆续也来了几批避劫的人,一帮沦落的“士阶层”,很快就混熟了,偶尔交流一些学术,日子也逍遥。甚至于在定期来的红卫兵面前轮流被批斗检讨,也成了彼此消遣的谈资。
      再后来文圌革过了,开放了,不少人走了也不少人留下了,老Parson就是留下的人中一个。这时的政府注资这个远离大陆的小岛,利用岛上姣好的风光和建筑,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又在人口调查之后,利用当地人才资源,开办一所艺术大学,并把这个无名小岛命名为琴岛。老Parson自然担任了大学的音乐教授,辞去了以前那份给油轮工作人员提供伙食的无聊工作。到现在,琴岛远近驰名,不仅是旅游胜地更有“艺术之岛”的盛名。
      这些就是我所能知道关于老Parson的一切,而至于他终身未娶的问题,我确然难以知晓。这年夏天,我因为某些原因跑来居住于此的姑妈家度假,附近就住着老Parson,久了就和这和蔼的老头混熟了,可是熟了之后就发现他的身上也有太多看不懂的事情。比如傍晚的时候,他一定要奏同一首曲子,比如只会钢琴的他,琴桌上总摆着把小提琴的琴弓,比如他总是微笑自己满园花圃,凝望许久直至一个下午过去。
      现在岛上的人们几乎没有不认识老Parson的,可是资历年纪能比得上他的没有几个,知晓他的过去的人更是少得可怜。我还是听姑妈的婆婆叙说,才知道这些关于老Parson的点滴,不过,我坚信他的身上一定有过什么,吸引着我去挖掘。
      或许,这仅仅是种好奇心,抑或一种跨年代的缘分。
      ——因为,岛上年纪大的老人都说,我长得像Quain。
      02.
      Quain是谁?我知道你一定想问。可惜我也知之甚少,稍微老一点的人只是说他也是大学里的音乐教授,十年之前去世了。
      似乎他比较内敛,很多人都不大了解他吧,只是往来的那张脸被人所熟记罢了。但后来我才知道,历史总是讳莫如深,而缘分却是妙不可言。
      照例,六七月份的岛上凤凰木应盛放红花,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问题,这年花一直迟迟不开。黝黑的树皮泛开一道道疤痕,深邃得令人发疼,但那树冠上展开的茎枝丛叶却日益泛着过分青碧的翠绿,遥遥的,像片绿色的山峦叠障。
      日光依旧耀眼非常,行人打着阳伞,街边的售卖贝壳之类的工艺小店装点着风情,几个隐藏在树木林丛中的迷你音箱放着音乐学院里奏起的琴音,宁静而恬适的气息包裹着小镇。
      我行走在街巷中,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擦肩而过,连侧脸也看不清。绕过几重巷陌,终于看见那片古老而美丽的建筑群,成幢的中欧式房檐叠连,成片的爬山虎盘衍几幢墙壁,厚厚的盖住原来的墙体,随海风浮动着绿色的叶。
      


      3楼2011-11-27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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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名叫嘉应的男子看清我之后,却微微呆滞了一下,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老Parson,才缓缓开了口,礼貌地道,“你好。”
        我不知道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疑惑代表着什么,但我却十分明白那绝对是因为我这张脸——肖似Quain的面容。
        “十光也是艺术系的学生,不过是民乐,主修二胡呢。”老Parson依然温和地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但我却努力地回避着他的笑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种笑意和温和的气息温暖着皮肤,我却感到一阵偶然的悲怆,潜藏在什么底下向没有尽头的路慢慢散开。
        “嗯,挺好的。其实我更高兴有一天你也可以和教授学学钢琴,他从退休后就没这么年轻的学生围着他了。”嘉应淡淡一笑说道,视线汇聚在我的脸上,有些隔离,“说起来教授,我都有些后悔没修你的课了。”
        “嗯?那……你是修了什么?”我下意识地接道,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而老教授依旧平淡,这些个这些个反差愈加让我迷惑。
        “小提琴。嘉应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他是Quain最优秀的学生”老Parson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看不清他说这话内心的活动——总是这样,明明很普通的场景,或许因为我自己过于敏感和神经质,总觉得老Parson很寂寞,寂寞得疼痛、寂寞得思念、寂寞得淡然,却不悲伤啊。
        后来我就离开了那里,毕竟身份非亲非故待在那里实在尴尬。
        时间此时已然渐晚,南方夏天的薄暮很妖醴——天空尽是铺天盖地满目灿烂的火烧云,一团一团集聚或者拉长延伸,扭曲各色各样的弧度和线条,赤红朱红嫣红绯色紫金炽橙等暖色调一片片浓墨重彩。
        我站在姑妈家的庭院,望着那天渐渐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晖芒,揉揉发酸的脖子和眼睛。明明都是温暖而热烈的色彩、希望和重生的瑞兆,我却衍生着寒冷和凄凉的知觉。
        抬起手,我看着自己指节上为了磨弦而起的茧,想起老Parson的学生——小提琴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侧头,我看着老Parson的家里,那里的窗口倾泻出来一团黯淡的灯光,却在灰暗的昼夜更替之际分外明亮。
        老Parson只身一人,他的秘密和他世界像一团火,吸引着我飞扑。说不上原因,也许只是对一种美好事物的崇拜和迷恋。
        适时的时刻,依旧是午后的那段琴曲准时地从那个灯光在的地方飘出,旋旋绕绕停在我耳旁。
        我不禁一笑,老Parson真是执着。
        04.
        我曾记得,有一日我坐在他庭院的花架下,喝着他泡的花茶,嗅着满园花香。
        “Parson,你一个人不会寂寞吗?”我凝视着他的皱纹,忍不住问出我的问题,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蜷起。
        “一个人吗?如果你发现其实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整个世界也就都是你的。”老Parson说的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微微皱了眉心,没懂。
        “十光,你相信生命里曾存在过的一切人事物永远不会离开吗?”微微苍哑的声音听得人喉咙痒痒的。
        “不。时间或者很多东西……都会带走很多东西。人很脆弱。”我下意识握了握手心,逃离这岛上之前的那慌乱突然又席卷了心。
        “傻孩子,那些东西从未被带走,只是你的心不相信自己可以留得住。”老Parson又是那副招牌的笑,法令纹和细小的皱纹一齐翘起,“可是我相信,那是我……笃信的东西。太多的东西可以唤回它们,包括你的记忆。”
        “如果外在的东西都能抹消存在你的心灵那些珍贵的东西,那么以后你怎么走下去都只会寂寞。”
        我仰头看着他的脸,却发现应该眯成缝的眼眸居然一直看着我,心头异样。
        “所以,十光,就算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放手……不管是对那些你爱的、爱你的。”
        老头曾对我说过许许多多一长串的话,唯有这段我记得最清楚。
        我甚至能记起他那时脸上最细微的变化……用我这敏感的感官直觉。
        ——“为了你想要找回的东西,就算付出再多,也要坚持下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左手,一脸温柔,“我便是如此。”
        


        5楼2011-11-27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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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Parson总是这样莫名其妙说出一堆高深莫测的话,我虽不明白个透彻,却总是让人慌乱。和他的世界一样,他作为个体本身也像是一道数学习题,不知道有没有答案,而且过程也很繁解。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就在这里重新捡起那些不可弥补的东西,而老Parson是否早就看清了一切,看懂我的那些——逃避和懦弱,却总是对美幻绝伦的东西毫不犹豫飞蛾扑火,然后烧得干干净净。
          也许吧,我从未如此感激曾遇上这么一个人,虽然连关系都说不清楚。
          真的,Parson你真让人敬佩。
          谢谢,很谢谢在这生命陌路的过客里与你错身一笑,再难忘。
          ……
          关于Quain,一开始我真的没弄的明白。岛上知道过往的人业已不再,几个知晓的老辈我是无法开口的,而对于老Parson,我明明知道隐隐约约应该是有关联的——那是这道方程式最后的转化,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寂寞的老Parson愿意和我提及。
          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我都陪着这个温柔儒雅、淡然平和的老头,耗着这长长的夏季,慢慢走到寒蝉尽凋的尾声,然后等待西太平洋狂风暴雨的降临洗刷。
          老Parson的钢琴,常奏的曲子总是异样的扣人心弦,附着浓浓的思绪像在压抑却又像在倾诉,敏感如我,居然也不能明白得非常。
          耗尽这时光,我才知道我被盛情款待却不自知,后来的年岁经历的那些——安慰捉襟见肘、冷暖自知的生活里,我有多么想念现在这样被平淡围绕的日子。老Parson一直一直真的在等待,也一直一直将我视作忘年交,领我从披荆斩棘的路低头走过。
          但我却不知道,这样的对待是否对等。我给了他什么呢?排遣寂寞和孤单?或者是分享时光的旅伴?
          直到——我离开几年以后,老Parson逝世,他留给我两个庄园和两本厚厚的日记。
          那便是最后的答案,却让我忍不住开始加倍思念那个和蔼老头的花圃、笑容还有指点给我的东西。
          05.
          可能那天的天气不好,台风过境,菲律宾群岛上生成的气旋一路朝西南开进,刮过这座小岛。天色很阴,风也不小,浓浓的掺着海水的咸腥气息。
          茂盛的凤凰木终于在晚夏迟迟绽开了它那妖艳如火的花——五瓣花火,四片近乎血液的醴红,另一瓣上涂抹着缤纷的彩色,像凤凰羽。那一簇簇团积火红而妖媚的花,盛开在浓浓绿荫、几乎暗无天日的大风里,飘摇零落却恣肆芳华。
          我那日是留在岛上的最后几天,统共我待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大陆上的父母已经开始催了,而我也已经想明白。
          我亦如往常去拜访老Parson,天气不好,我们进了屋子。
          老Parson依然坐在那张琴凳上,捧着一杯热茶,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
          “十光,怎么样,想明白了吗?”
          我仰起脖子看着他,有些迷惑微微眯了眼睛,心跳却莫名其妙的慌乱。
          “我听你姑妈说,你已经一年不敢拿弓了。”他依然只是温和的笑,依稀圌藏匿着什么。
          我轻咬着唇,说不出话。
          “知道吗?人始终无法割舍下最爱的东西。”老Parson摘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像是透过我看着遥远的方向,“迟早会找回的。”
          “谢谢你……真的。”我无奈地苦笑,“我真的不是什么坚强的人,车祸之后,这只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我摸着左手,想起痊愈之后第一次扣弦的时候,音调呕哑嘲哳凄厉非常,之后就不再敢尝试,已经休学了一年。
          “孩子,愿意听一个故事吗?”老Parson微微一笑,花白的发突然好像染黑,面容年轻,我似乎看清他的眼睛背后那副过去的尊容。
          我点了点头,开始保持静默听着他的话。
          ……
          那时Parson刚来这岛上不久,买下房子找好一份能糊口工作之后,就无所事事的度日,每日弹一曲两曲排遣心情。
          不日,隔壁荒置的房子也搬入了人。
          正是Quain。
          Parson日子本来就过得很无聊,对新住进的邻居相识的好奇,却总是发现那人面容深沉一派严肃,很难接近,便放弃主动交好的心思。反正Parson本来就不是什么过于执着的人,那时的他随意安然,得过且过。
          直到有一天的傍晚,他听见了隔壁传来悠扬的琴声——小提琴悠扬婉转的弦乐,空气随之舞动,把肺和心脏一头攒动,上下起落的音符让他的指尖发痒。
          几乎是盲目的冲动,他打开了琴盖,端坐在他的琴面前,指尖踩着下一轮的曲折进入了这段音乐。
          小提琴和钢琴,琴弦合奏,莫名其妙却惹人醉连。
          彼时他们风华正茂,仗剑天涯的年纪,一直都后来,Parson也不曾忘记。
          真像白驹过隙般电影式黑白的青春。Parson在日记里写道。
          可笑的是,此日之后,Parson所见到的Quain依然冷漠,丝毫未曾动容。他本也有些不舒服,但不过这般随性温和的他很快就淡了。
          依旧陌路,依旧居邻。
          一路是昏默的盛夏暮色,回家归来的Parson总是远远的看见Quain家的灯火,一小盏然后染红了地面。
          然后他总是在那空寂的路面上呆呆的看上一会儿,偶尔甚至能看到窗边帘幕里站着那个人,手拉弓、肩架弦,却迟迟没搭上G弦拉起他的音乐。
          Person已经不记得看过多少次了,但是总是觉得莫名的压抑。
          也许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变轨,慢慢的,谁和谁成了一生纠葛。
          


          6楼2011-11-27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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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产高质瓶子君我爱你!


            7楼2011-11-27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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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不知道多少风雨轮经,才勾勒出这岛的陆架和一草一木,才收拢了这帮远在世界之外的人。
              Parson说着话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剧烈的暴雨,稀里哗啦的打响毛玻璃,模模糊糊地滤去太多的萧岑,只剩雨声和低沉微哑的嗓音。
              他说,Quain的面容不及Parson的清秀,却是俊朗英气,如刀割的眼,深邃的面容。只是一双温和的眼与脸容矛盾相容,更生几丝高洁的气质。
              但他极喜欢那双眼——润泽的目光也像极了我,还有我的脸部轮廓和不满时鼻尖微皱的小毛病。
              我静默地聆听着,那些秘密——被时光隐藏的过去。心上却泛滥着惘然的情绪,不知是太过陌生,还是悲凉。
              07.
              Parson年轻的时候,性子和现在到底多了几分不同。他说曾经太过冷漠,那个年代的人们总是用着伤害别人的方式庇佑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渐渐变了,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是Quain。
              毋庸置疑。
              后来的不久,Parson再也听不到那把小提琴的声音,也看不到那个人在窗边的侧影。好像曾经的一曲只是梦而已。
              不过那一天他站在窗边,看着被雨洗得发白的天空,出神地握着手上的深棕色外套,却更像梦了。
              前一日,大型台风过境,暴戾的雨冲刷着小岛,几条尾巷和低洼地全被水淹过,几条常行的路也被封锁,半个岛全被水噬过,风雨却依然不曾减弱分毫。
              Parson本来在码头上工作,因这天气被允许提早下班,累死累活淌过无数泥泞小径,绕了不少弯路回到家时才发现钥匙留在工作的地方,真是哑然。
              朦胧昏暗的雨帘盖住一切明光,就如夜色。他看着隔壁房间里暖黄的灯色,僵硬着手指不得不敲响了别人家的门。
              他撑着一把几个伞架被折枝的破伞,镜片上洒着雨滴,半淋着雨忐忑不安。非常的。
              其实不过一两分钟而已,他却觉得好漫长。
              门轻轻被打开,一张被手电筒映得诡谲森然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时惊愕,吓得抖了抖身子。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Parson才缓过神低低地问了声好,才把狼狈的境地和避雨的请求说出。
              他正不安的时候,才听见Quain说的第一句话,却再也忘不了——“外面冷,进来吧。”声音清浅,淡而不重。
              Parson愣了愣,才对上那人的眼眸,却发现总是森然面孔的Quain,居然有双清楚而温柔的眼睛。深邃的瞳仁,清清楚楚,只是被眼前的几分头发遮住,平时看不大清而已。
              尴尬而窘迫。Parson进了他家。
              客厅里的墙壁上被贴上米色的墙纸空无一物,家具齐整亦不复杂。桌上摆满了一排红蜡烛,微弱的烛火映亮半壁空间,桌上的书正翻开到了中间。窗户被紧紧锁住,雨敲打着房壁,室内却一片寂静。
              此刻一身湿透的Parson正尴尬着不知如何自处,Quain把毛巾和自己的衬衫和黑裤递到他的面前。
              “去洗个澡,还剩些热水。”
              Parson才注意到,他的头发被熏湿,衣服也换上了家居的衣服。
              等到第二天天晴的时候,Parson醒来却发现Quain早已不见。下了客厅,桌上的热咖啡和面包片泛着柔软的香气,烟缭在空气里旋转,在耳际飘渺而过。
              他在桌前怔忡了半分,突然想起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为他备过早餐。因为有低血压,早晨总是不易起,现在或者是留学的时候都是直接到外面买点东西直接垫肚。
              虽然不是规矩的豆浆油条,但却是国外已经吃习惯的西式早点。他一样坐了下来,低头啜饮自磨的咖啡,咖啡豆的渣滓没有滤干净留在味蕾和齿节上,咬着温热的面包,热气模糊了镜片,他开始看不清了。
              杯子下压着的那张纸片上用着娟秀齐整的字留下给他的讯息。
              「钥匙在玄关,走之前记得锁门。」
              Parson最后走之前,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只带走了那张纸条,后来夹到日记本,一直弥留于今。
              至此,Parson才知道,看似冷漠的Quain其实只是过分内敛,不善言辞。
              


              8楼2011-11-27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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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窘迫。刚才和谐悲剧稀/和谐/藏居然要和谐、
                @时微玄 哪有TUT、百度他一直说我说话太快要喝杯茶。。


                10楼2011-11-27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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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只看了前半部分<<抬头望
                  瓶纸你文风变了好多0 0


                  11楼2011-11-28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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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阿鱼 …我也感觉到了、写完才发现、各种纠结…


                    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1-11-2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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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之后,我未曾再与老Parson有过任何交集。回忆里的老Parson的脸早已模糊,只是嘴角温和的笑忘不掉。
                      整整五年,我再没有收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也未曾再回去过一次。只是那里如血的凤凰花还在洌滟在我的梦里,在每次回忆里摇曳。
                      我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民乐系毕业,读研,留校任教。一切按部就班,关于那场车祸的那一两年,只是突兀的年岁错开人生规划的滞留物。只是留了什么,到现在也念念不忘。
                      不过,我还是修了钢琴。为了怀念一段声音,为了……企及他们吧。
                      后来,我因为代表学校去过一趟法国,参加一场音乐讲座性质的交流会。我在茫茫人群里,看见了舞台上的那个男人。
                      时光没有磨光他的脸容,身形依然笔直修长。他的名字,我仍记得叫做嘉应。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可他竟然认得我。
                      走下舞台的他停在我的面前,淡漠的脸色微微一缓,我习惯性地礼貌性的笑了。
                      然后,我听见他说——
                      “教授肝癌晚期,一直想再看看你。”
                      像是冰冷的抚摸轻轻地抚摸过后脑,一阵刺骨。我怔愣在原地,一瞬间的失神,身旁周遭来往的人声和人影匆匆忙忙,耳边却只剩下寂静。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居然对着那男人一笑。
                      “他终于要等到那个人了啊。”
                      像一只飞鸟掠过天空落下的剪影,轻描淡写转瞬消失。
                      我想,我真的该回去听他完成那个故事了。
                      只是到最后,上帝没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在归途,回国乘上渡轮的时候,电话声响起……
                      “十光先生吗?您还记得琴岛上的Parson教授吗?昨日晚他过世了,遗嘱中……”
                      听不清了,海风伴着微阴的小雨打湿了我的脸,风刮过脖颈和耳际。
                      我仰头,发现这天空看不清看不清了啊。
                      ——Parson,祝福你。
                      12.
                      我接受了老Parson留给我的两栋房子和两本旧黄的日记本。
                      花圃里比之过去更加繁茂,花架下的小桌铺满了碎瓣,三层小楼依旧阒静,爬山虎盖过半边墙壁。
                      我握着钥匙,站在门前。有些茫然。
                      老Parson的遗物大多都被他的家人拿走了,只剩那架钢琴和家具。而那把琴弓,已经成了随葬品。
                      说不口的压抑,老Parson的葬礼我没有勇气进去。只是在灵场远远的望着他的灵车驶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老Parson的家人,他们的眼神犀利,像是透着我张酷似Quain的脸不满着谁。
                      完全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老Parson的遗赠,可是我无法拒绝。
                      我开始后悔,这么多年里被我几乎忘记的老朋友,他一直在等我回来。
                      天气渐渐入夏——又是夏天。
                      空气里开始黏腻的充溢着咸腥的海风气息,刷白的小路反射着细碎的阳光。
                      我辞去原来的职务转来琴岛上的大学任教,住在老Parson的房子里。隔壁的房子经过思虑许久之后,我重新打扫然后捐给岛民做个小小的纪念馆。
                      现在的老房子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是这般充满历史的老屋,作为纪念馆本身就具有珍贵的价值。
                      等一切事务安定之后,我终于有勇气开始老Parson未讲完的故事。
                      泛黄边卷了角的纸页,泛着一股纸木的朽香。
                      我翻开了第一页。
                      13.
                      1970.3.10
                      隔壁的邻居很冷漠。
                      1970.4.2
                      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
                      ……
                      1970.8.7
                      好大的台风。
                      1970.8.9
                      Quain其实很温柔。
                      冷漠待人的那个其实一直是我,从头到尾用礼貌的微笑伪装罢了。
                      要改要改要改要改要改!
                      ……
                      1970.10.1
                      Quain说,其实他也很喜欢钢琴的声音。
                      1970.10.6
                      早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落泪,我这是怎么了。不过只是给我送来一份早餐而已,已经都是习惯了啊。怎么现在才要来感动,真是恶心死的文艺伪青年。
                      ……
                      1970.12.19
                      终于入冬了,他很怕冷。
                      我把自己的手套给了他,他对我笑,我却傻了。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只是微微一笑,就……很让人受不了。
                      1970.12.24
                      平安夜,他对我说,Parson,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爱待在你身边了。
                      那个时候,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怕。
                      ……
                      1971.2.5
                      昨天梦见Quain了。
                      1971.4.5
                      这样的关系越来越不对劲。
                      ……
                      1971.5.16
                      我和他吵架了。Quain说,既然不想看见我,那我就离开吧。
                      他懂什么?懂什么?明明不应该这样的真的。走就走吧,让这些都结束!
                      1971.5.19
                      Quain,对不起。我又想反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终于知道,一直一直,我都是没懂的那个。
                      ……
                      1971.6.1
                      他一样还是在那片海滨上看着泛蓝的海水,一日一日。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那样的背影很隐忍。
                      我找到了他新的住处,却找不回他这个人。
                      我不敢靠近不敢对他说“你好”不敢说……“对不起”。
                      可是Quain,我却无法离开只能久久伫立。
                      1971.6.15
                      真感谢他回头的时候,云淡风轻的眼睛。一样温和一样清楚,可我知道他一直在悲伤。
                      只是一眼,他就转身离开,背对着我走向夕阳。没有勇气拉住他的手。
                      他要怎么承认这么……变态变态变态的我的感情。或者,使我不断再逃避。
                      时间在撕扯我,到底是他赢还是我败。
                      【-TBC-】
                      ……要月考了、没什么时间OTL、明明就差一点了啊TUT


                      13楼2011-12-04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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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子的文怎么变都不会失去特点,好像都能凭开头几行就认得出来了。


                        14楼2011-12-19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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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过了几年,我握着新婚妻子的手,带着她到了老Parson和Quain的墓前,燃着了那两本日记——把属于他们的故事送还给他们。
                          妻子的眼温和清澈,轻轻地放下早上才摘下的白花。
                          “他们其实很幸福。”
                          我转头看着妻的侧脸,一时哑然说不出话。但随即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人事变迁,我的眼前一片迷蒙。
                          已经记不大清老Parson的脸了,就连那温和的笑容也在时光的磨砂中模糊一片。
                          有时候人的一生当中,深刻的思念是维系自己与记忆的纽带。它维系着所有过往,甚至出脱于未来。
                          ——不可断绝、不能断绝、不愿断绝。
                          低喃的缅怀成为我们宿命的背负,在遥远的路上越积越沉,成山成雨——那是我们一生悲喜的厚重。
                          只要一盏茶的时光,便能覆盖整片宇宙的思念啊。
                          把心中存爱的人们紧紧连结在一起,结尾的悲喜也不再重要。
                          回去的路上,我轻轻握住了妻的手,看着岛上清澈的天——笑了。
                          恍惚间,明媚的阳光中我似乎看见谁久违的温和的笑容。
                          ——多年之后,岛上的人们,谁还记得曾经有个老头至死仍执着于爱。
                          不过,这些东西从来也不需要有人证明或记起。
                          


                          18楼2012-01-23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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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在老Parson的葬礼之后不久,嘉应有来老房子寻过我。
                            他没有坐很久,喝了一杯我炮制老Parson泡的花茶,味道其实不正,但本来就是用来怀念的。
                            然后他只是讲到一个几个小片段。
                            他说,Parson在Quain死的最后都没有一点悲哀的神情,在Quain的床榻前只是一直温和地笑,就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
                            他们到最后也没有说很多的话,只是默默相望,未及开口也知对方需要什么。
                            所以Quain最后是戴着氧气罩、握着Parson的手逝世的,他们谁也没有哭。
                            那个时候的嘉应和其他的同学陪在他们身边,不自觉也深切地感觉到幸福。
                            嘉应那个时候冷峻的面容上,竟然微露一丝温和的笑,“你相信吗,死也可以很幸福。”
                            我站在他的身边,点着头的瞬间咬了咬唇。我想我明白,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但是最后我没有告诉嘉应的,是关于逝世前Quain留给老Parson的一张便签。
                            「你还会经过许多人,只不过只有我不会予你擦肩而过,而是在你身后。」
                            那是一种刚硬正直的字体,严谨而气度。是我唯一见过Quain的字迹。
                            便条贴在日记本上,用透明胶封住,已经泛黄,但那些字句依然坚毅。
                            怕是已经刻在老Parson后来的生命里,磨灭不去。
                            就像一场残烛等待熄灭,但烛火为了坚守依然耀眼的绽放光芒。
                            我想,你、你们还有他们……都会懂得这些的涵义吧。
                            在那遥远的小岛上栖居的过去,有些什么终不会尘封。
                            


                            19楼2012-01-23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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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直到拜祭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老Parson真名原来叫做斯念。
                              那是用来深切缅怀一个人的思念。
                              拥有即使是生命的永恒也无法负荷的重量。
                              ※献给彼此相爱的人们。
                              祝你们幸福。
                              〖—FIN—〗
                              注:
                              「为美丽的事物而消耗」——纪德
                              「记住我们共同走过的岁月,记住爱,记住时光。」——维吉妮亚·伍尔芙《达洛卫夫人》
                              +++++++++++++++++++++++++++++++++++++++++++++++++++++++++++++++++++++++++++
                              后记:
                              这篇的构思很早就有了。
                              只是后期更改太多了……看这文路有些混乱就知道了OTL
                              一直想写一个平淡的由第三者去描绘的故事。关于一个温和的老人的过去。
                              Island构架大部分借用了鼓浪屿[[假期的景点票价哦涨好高啊TUT对本地人不公平啊!
                              音乐之岛……鼓浪屿到处有设迷你音箱,连接厦门音乐学院【在鼓浪屿上】,房子建筑也很漂亮有大片爬山虎啊……总之欧式的很多。→不扯远了TUT
                              写Parsen和Quain那段,有些地方时间间隔比较久,各种苦逼有可能前后不对称……或者微妙崩坏?原谅我。
                              本来12月已经初稿了,后来觉得不顺眼又把中间删了打算重写……结果、然后主机悲剧鸟、就没办法写了【我无法手稿/\】。最近主机回来了,今天花了晚上时间一直在写,不知道是否能衔接前面吧【我没看前面……更完紫鼠之后。人就很压抑。】
                              写完的时候,我仍旧很压抑。
                              想要平淡,却发现好难做到。
                              到最后,莫名其妙会想哭。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但愿会吧。
                              最末,祝苍社的每一位新年快乐。
                              


                              20楼2012-01-23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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