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积在心里,积成疾。华岫或许就是那妙手回春的大夫,是他难能可贵的希望。
——想起华岫,便又想起她刁蛮娇憨的样子。她那样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是吃过苦的人,此刻落在匪徒的手里,不知是哇哇地吵闹着,还是吓得花容失色珠泪翻涌呢?她有否受对方的凌辱折磨?她——
好像自己忽然也忍不住想要跪拜城隍老爷,求他保佑华岫遇难成祥了。
心中疼惜,竟是担忧得如同火烧一般。
宋夜痕于是更加快了步子,急忙召集人手,风风火火往绿潭涧奔去了。那会儿华岫突然觉得耳朵发热,心跳也加快了。小时候娘说一个人耳朵发热是因为被思念了,而心跳加速则是她自己也在想着那个思念她的人。
华岫的脑袋一顿,额头差点撞到床板。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刚才敖昆拉着她的手,一直不停地念叨着,也不知都说些什么,那些字句都没法往她的脑子里钻,渐渐地他说累了,睡着了,她也听得恍恍惚惚,稀里糊涂地跟着打了个盹。此刻看敖昆睡得正沉,鼾声如雷,她极轻极慢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五指间抽出。
银色的钥匙在夜色里泛着清冷的寒光。
华岫伸手去捻着,咬紧了牙关,索性闭上眼,猛地一扯——仿佛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敖昆并没有被惊醒。
华岫激动得直想敲锣打鼓去庆祝,捧着钥匙,连呼吸的节奏都有些失控。事不宜迟,她便蹑手蹑脚开了房门,再将假浣溪院的那道牢门打开,门只隙开了一条缝,便有一只手把上来,连每一寸骨节都透着欣喜。
华岫初看到那只手,猛然吓一跳,差点喊出声音来。那门缝里接着又露出半张脸。忧心如焚的半张脸。夜的暗影将俊秀的眉眼勾勒得更加冷凝突兀,多了几分硬朗深沉。华岫定睛一看,方知道那是卓玉辰。
卓玉辰一直守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做过很多种设想,想华岫跟着敖昆去了之后会怎样,会不会教他识穿了,一刀杀了她,或者再度对她拳打脚踢?他屏息凝神地听着,静悄悄的,除了青蛙与蟋蟀的鸣叫,便只剩山风呜咽。
深谷静谧,仿如幽灵地狱。
那等待着的小半日,才几个时辰,却烧了心,烧了魂,没有片刻安宁。但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怕错过了。等那扇门开的时候,也不管是谁,先就冲上来,抓住了,焚心如火地往外瞧。
芙蓉面,桃花眼,散乱云髻,破落衣裳,慌张胆怯,狼狈得很。
却正是他记挂那么久,担忧那么久,恨不能与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抵死相缠,再无离弃的那个人。
卓玉辰心念一动,跨出门槛便抱紧了华岫。
粗重的鼻息,撩着女子耳后散乱的青丝。她被那拥抱袭击得措手不及,僵立着,双手只尴尬地垂着。
顿时面色绯红。真怕自己快要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