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早晨阴郁冰冷的风让人骤然忘记前几天温暖的天气,阳光像是被图钉按在坚密厚实的云块后,边缘有斜射出来的无温度的深黄光线,天空似乎又心痛了,它在积蓄着悲伤,等待终有一天大雨倾盆.
无论人类曾经是怎样的在自己的世界中挥洒时间,终究只是为历史添抹了一种又一种单调的色彩,无论统治者曾自以为怎样的惊天动地,无论国度、政策怎样的不同,人类始终是在设置着自己的条例,要求着自己的臣民,一直挟制着自己的行为,辗转攀爬在自己的世界,欣喜、心碎,一直是这样,像方正阵列,一成不变的走向未知的远方,一个人的呼吸,对于这个庞大的整体真的太微小,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心痛,存在与否,真的都毫无干系.
我躯体的存在意识不强,以至于我坐在这里,瞪向一处时,我的感觉、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已经不在贯穿全身而是全部缩在瞳孔边缘的地方,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全部体内活动都静止,然而这时我只有一双眼睛,看这个世界,身体像进入了冬眠,没有时间意识、没有感知意识,只能永久听耳边飒飒不断的风声,每当我恢复意识,时间就过去了很久,可是我根本没有印象这大把的时间自己都干了什么,也许我是一直坐着的,可能是半个钟头……可能是一个下午……
我的世界时光飞逝,海边的风、旭阳绯红、一切美好,我随时出入在学校、家庭、图书馆之间,为它们而活、被它们掌握,我记忆中夕阳洒在天边的那一抹温润,蔚蓝的天空,温柔扶颊的微风,然而之后被收入记忆的博物馆挂在墙壁上,那所成为我经历过最美的风景,我一如既往的期待黑夜到来,就像在沙漏中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忽的一场狂欢,我习惯了眼圈周围的黯淡,我永远不会疲倦,只是惧怕黎明到来却还未终结的梦境,我尽量为自己的梦境留足够的时间,并试图努力记住它们的所有碎片,并在清醒后拼凑齐全,因为我知道,它们总有一天都会活生生的变成发生在我面前真真正正的事实,不管别人怎么想……现在的我像被生活漩涡慢慢吞没却束手无策的溺水飞虫,在绚烂夺目的阳光里,在静谧恐怖的湖面上,再怎么挣扎,终究逃不过命运的臂膀.
今天###坐在我身边看书时离我那样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传过来的微弱的呼吸,以至于我猛地转过头差点撞在他的眼睛上,我感觉不到任何美好的东西,这太夸张了,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直温暗静谧,不被任何人牵动,不被任何事影响,他的出现就像是充满古铜气味的地下室被照进几缕暖暖的阳光,可对于一个地下室来说,这危险却又令人着迷,每次都会恐惧被燃烧、恐惧被蒸发、恐惧丢了作为自己的意义, 他的出现又消失,他的忽视又坚定,让我完全失去自己的判断,然而这次我沉默了,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是空心人
我们是填充着稻草的人
倚靠在一起
脑壳里装满了稻草,唉!
我们干巴的嗓音,当
我们在一块儿飒飒低语
寂静,又毫无意义
好似干草地上的风
或我们干燥的地窖中
耗子踩在破碎玻璃上的步履
成型却没有形式,成影却没有颜色
麻痹的力量,打着手势却毫无动作
那样穿越而过
目光笔直的人,抵达死亡的另一国度
记住我们——万一可能——不是那迷途的
暴虐的灵魂,而仅仅是
空心人
填充着草的人
——艾略特《空心人·其一》
这是死亡的土地
这是仙人掌的土地
石头偶像在这儿
被升起,在这里它们接受
一只死人手的恳请
在一颗渐逝的星子光芒里
它就像这样
在死亡的另一王国
独自苏醒
怀着脆弱之心在战粟
嘴唇它将会亲吻
写给碎石的祷告文
——艾略特《空心人·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