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会到世界的尽头找你。
——这依旧是千篇一律的楔子君

毕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社会阶级的人吧。
“这样不是很好么。”瑞琪苦笑着喃喃自语。可他又在惋惜什么呢？
瑞琪对此十分纳闷。
天已经黑了，他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缝向外望了一眼得出结论，那么也该走了吧。瑞琪再一转身就看到么么已经醒来支着身子坐在一旁。
“啊，那现在可以走了吧。”她发觉瑞琪已经起身，便问道。
“嗯，但我先出去看看，”瑞琪拾起地上的外套披上，“你拿着这个。”他一弯腰从提包里掏出什么，然后伸手丢给么么。却不料对方却不屑道：“啊啊，你竟然只给我RK的那支P99。”
“哎呦小姐，我可不是军械库好吧，”瑞琪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您还要让我给你找一把苏兰索米么……”又伸手丢给她几发子弹，
么么沉默地把子弹咔嚓几声上膛，又让它在手里转了几圈端详了一番。瑞琪见她不愿说话，便不再和她说什么，低下身子清理火堆以避免他们发现自己。
“嗳，我说，”么么冷不丁地开口让瑞琪吓了一跳，“你一定要去么。”
瑞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家伙想什么呢？——正在诧异对方为何要问这样白痴的问题，他还是决定先表明自己的想法再做商量：
“废话。”
他毫不客气地回答。
“哦。”么么却没有瑞琪想象中那样的表现，淡然得令人惊讶。是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事了么？瑞琪预感到正在思索一个荒唐可笑并且永远似乎不会有回答问题。可要是她已经知道了下面的所有事情，么么还何必落到如此境地呢？
“啊，你一定很想问我是不是已经预知了未来是么。”么么又一次冷不防地开口问道。瑞琪的动作又一次顿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也许吧。”瑞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样子，“因为一旦你知道了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干，那么你就不再是人类了对么。那是神。”他又弯下腰摆弄着那些灰烬。
可么么却一脸茫然地瞪着他：“我并不这么认为啊。”
“什么？”瑞琪皱了皱眉。
“没有人能预言一个绝对的事实对么。”么么晃了晃脑袋说，“因为谁都不可能操纵他人的行为，所以一个预言都会对应的所有事实都是可以扭转的，而这两者是可以互换但并存的。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完全预料到接下来人的举动，即便是神。所以按这样的理论解释下去的话——”
“哦够了请说英语。”瑞琪不耐烦地打断道。可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呢？少年恼火地想——但和他真正的想法相违背的是，么么也应他的要求不再说话。
“那么就这样了。”瑞琪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勃朗宁，又给它添了几发子弹，“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许随便乱跑。”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片死亡之地，丝毫没有注意到么么煞白的面孔。
“要结束了。”她对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败大门喃喃自语道。

六．
“您最终还是放弃了么，卡萨布兰卡殿下。”
她转过身，漠然地望向那渐渐从黑暗中显现而出的身影。那变幻莫测的月光透过残破的哥特式花窗，流转在缄默不语的二人之间，又再一次隐去了光芒。
么么微微偏着脑袋，她那麻木到不知任何温度的面部神经却忽然牵起了嘴角。倏然嗤的笑出声，又一直笑到浑身颤抖。
“我亲爱的安德鲁阁下，”么么突然摇晃着脑袋梦呓一般，“我都已经输光了所有的筹码了，难道我会甘愿自己就这样在这里荒唐可笑地倒下么。”她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那么，你们的首领要让我做什么呢，阁下。”
瑞琪躲在一个集装箱之后大气也不敢出。他确确实实地注意到了，四周依然埋藏着一个血腥的阴谋。“真是见了鬼了。”他又一次将手枪举起，瞄向某一处。
安德鲁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您知道我从不愿意随便试探那位大人的心思的，殿下。”
“是么。”么么一只手摆弄着垂直胸前的长发，垂着头。
“我想，您是想要时髦的衣服还是别的什么的，我们都可以满足您。”安德鲁抬手抖了抖长袍的领子，“那么我再给您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您是否——”
可回应他的却是几下干脆利落的攻击。
但安德鲁没有给么么进攻的余地，他跃起后腾空翻转360度又再度落地，就好像呼吸了一下那么自然。“给您一个忠告，在负伤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剧烈活动。”他抽出腰间的佩剑象征性地挥舞了一下，就像在威胁着对方停止一切动作。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么么高傲地头颅一甩，“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那我岂不是和那些拜金主义的夫人小姐们一样了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了啊！！！！！”她唰地举起了那支P99猛地扣动扳机，发了疯似的咆哮着。安德鲁紧握着佩剑的右手微微一顿。可他从未想到过对方的攻击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子弹一连发射7发至弹匣再无子弹为止。
“啧。”么么又一次8发子弹上膛，对准安德鲁的胸膛。
“哎呀，我没有说过吗——我们都和您一样特别。”他如是说。
瑞琪突然扭过头去，望着那身后的一片黑暗。
他喘着粗气环顾着他身旁的事物，举在半空中的那只勃朗宁丝毫未敢收回身侧。可那里只是一片寂静。那家伙又出了什么事吗？
而当瑞琪一丝到自己分心了的时候，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该死，不许再想她了……
可这又让他怎么去不想呢。
也许瑞琪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异样的声响，但那股刺鼻的气味他还是闻到了。
从一片寂静之中渐渐显出游丝般的嘲笑声，却像一把利刃般刺痛了少年最为敏感的神经末梢。他一愣后再一次猛地举枪转身，瞪着那不怀好意却看不见的来者。
“C'est agréable de montrer[真是不错的表演啊].”他说，叼着烟斗。
他还是那一副令人嫌恶的嘴脸——瑞琪心想，捂着鼻子设法消除那种古龙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傲慢无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可告诉过你，姓路易斯的，没事别在这里给我拽法语。”瑞琪没有废话直接举枪夹在两人胸膛之间，“这里就你一个人——没带其他圣殿骑士来就想找茬么。真是值得佩服的胆识啊。”他学着对方那样的强调冷嘲热讽道，又将枪口上移了几英寸对准男人的脑袋，嘴角的弧度充满了彻彻底底的不屑和鄙夷。
“我没有心情和你闲谈，先生。”瑞琪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不用那么急，”路易斯呵呵地笑了几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瞪着他的少年，“既然你已经因为任务失败而从暗黑十字里逃了出来，那我们何必又要这样大打出手呢——你也不愿意这样做吧。”
路易斯好像在认同自己的话似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其实有一天，在我从一个所谓知情人士那里得到一个看起来很八卦的情报时我真的很诧异：那上面说你带着一个脱离了祖国不列颠保护的公主从禁闭岛上逃了出来，而那位大人又亲切地为你们两个人的举动下了私奔的定义。请问可否属实？”


“不知道路易斯阁下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去打探别人的私人生活啊。”瑞琪干笑了几声。而路易斯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讽刺一样，自顾自般地说：“可我不相信。”
“什么？”瑞琪愣了一下。可回答他的是男人意味不明的笑声：“我亲爱的朋友啊，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么。”他从嘴边移开那个陶瓷制的烟斗，又呼地冲瑞琪的脸吐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又瞬间把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这种尴尬的气氛瞬间拽回到零度：
“诶，你确定就想这样和我谈判么。你的那支二手勃朗宁都快刺到我的眼睛了。”
二手，瑞琪的眉毛一挑。
不得不说一句，路易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瑞琪没办法从中挑刺。于是他不情愿地把那引发了一系列不快的东西插回到枪套里，向路易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攻击的意思——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无知的少年啊，路易斯暗笑道。
“你说吧，我听着，懒得说话。”瑞琪说。而路易斯也只是笑一笑：“那么接着刚才的话题，我说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一个女孩在动荡的欧洲乱跑，这个陈述你承认吗——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瑞琪点头，却他的无视了最后半句话。
“就像你做的那样，”路易斯让烟斗在自己手中转了几圈，“把年幼的公主一个人丢在那座属于你们的城堡里，让我们得到想要的猎物之后你就趁机逃之夭夭。”
瑞琪的沉默或许是默认了，眼神里却泛着粼粼波光。而路易斯似乎在又等待着少年的回答，却良久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他诡异地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做的漂亮呢，艾森豪威尔卿——那么也许你已经如愿了。”
“——什么？”瑞琪睁大了眼睛。
路易斯的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笑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黑龙把公主带走了。
么么双眼空洞地盯着穹顶上耶稣的画像。红色的血早已殷红了缠绕着腹部伤口的绷带，染红了她放于腹上的双手。又渗过了指缝。
脑海中闪现着一幕幕过去的幻影，就好像电影的场景。她抬眼便是母亲怀抱着自己时温润若水的眼神，又依稀看见了父亲年轻些时候硬朗的侧影。然而就在画面闪烁了几秒钟过后，她最后一次看到了那个英气十足的少年。
她看见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他在微笑，对着么么自己一人，然后再无其他。
么么无力地伸出手，就好像要抓住什么封印在时光长河之中的记忆似的。然而迎接这一举动的却是一片席卷而来的黑暗。
瑞琪立刻转身全力往回跑。
那些理想、希望在此刻都已经毫无意义了，甚至活下去的信念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少年只想见到么么，看她像往常那样对自己微笑，然后安慰自己没关系。
瑞琪终于寻找到了，那个困扰了他日日夜夜的问题的答案：
他爱她。
教堂的大门依旧为他敞开着，少年强忍着胸侧强烈的痛意沉下了步子，一步步走向圣坛前方。“……么么？”瑞琪小心翼翼地开口，而回答他的却只有回荡在雕梁画栋之中，自己的声音。
她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
于是瑞琪颤抖地点燃了一根火柴，沿着微弱的火光向四下看去——那里只有一块绣着狮子和竖琴手帕，却早已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少年却依然如获至宝般地捧起了它，像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心爱。
“我会到世界的尽头找你。”瑞琪抚摸着携刻在那之上的一道道纹路，却又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呐喊。然而那绝望的声音却依然湮没在了窗外咆哮着的寒风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亲爱的，亲爱的——
原谅我。


七．
从那城堡最顶端的高塔上遥望整个海湾便是一弯新月的模样。
“这里是接近北极的挪威啊，他找不过来的。”她听见他们不止一次地说。
——可我知道。
而当北欧落日的余晖渐渐藏匿在海平面下时，塔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夕阳燃烧着层层云朵的最后。就好像红色的绫罗。12月的挪威是一座冰封的世界，那白色的绸缎覆盖了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我明白，这世界已经把我遗弃，但只有他一人还是我残存的希望。
雾散，梦醒；曲终，人散。
这已然不是我的世界。
——第二季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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