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夜凉，风清。
不变的景，不变的月，不变的山川河流。
只，独独少了那一人。
那一年，他与他，携手相伴，私下凡尘。
那一年，他与他，坐在人间帝都最高阁楼的琉璃屋瓦之上，手捧墨漆陶罐，笑看满目喧嚣繁景，空气中飘散着女儿红独有的淡淡清香。
那人，也只有喝醉了，才会露出笑容。
那人，也只有在他身边时，才会如此放松。
他与他，是对手，是知己，绝非敌，尽管他们完全处在相对的立场。
那人喝干最后一口酒，扬手一抛，许久才听到阁楼后院有落地破碎之声。
“重楼，你说，我投身这乱世红尘，做一介凡夫俗子，可好？”
中秋明月，人间烟火，却不及那人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琉华。
千百年之后，重楼依然记得。
那天，那时，那刻，飞蓬脸上的笑容，流露出的，是怎样的慕涩，又是怎样的寂寥。
重楼笑道：“你醉了。”
飞蓬轻笑一声：“醉了，便醉了。糊涂一时总好过清醒一世。”
重楼：“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弹指一挥，转瞬即逝。凡人渴求如神仙般天地同寿，你却向往这蜉蝣天地，沧海一粟？”
飞蓬身子一歪，靠在重楼身上，重楼略略变换姿势，让他更舒服些。
“重楼，你不懂，不懂……你……还有魔界，有下属，有臣民。没了我，你依然是你……”飞蓬声音渐低，“我……我却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重楼没有听到，那个人已经醉倒在他怀中。
重楼抱着飞蓬，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许久许久之后，才低头，拨开那人脸上的乱发，在他冰冷的唇上留下怜惜的浅吻。
十日后，新仙界，重飞二人倾力一战，惊动天庭。飞蓬分心落败，后甘愿随天兵天将回仙界受罚，被天帝贬入轮回，堕下凡间。
重楼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没有出手阻止，更没有借机向天界挑衅。
有些人，不需言明，已知你意，放手成全。
只是……只是……
从那以后，魔尊重楼，也明白了寂寞的滋味。
年年月圆，年年醉；却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潇洒与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