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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さま♀士兵』一块红布 (哲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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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小白


1楼2011-11-21 17:14回复
    梦境与现实
    受困,黑夜像潭黏稠的泥水,温柔而难缠地将齐桓困于其中。目力所及处,一道微光静卧在地平线上。齐桓迈开步子,想要狂奔,黑夜无声地拖住他的身体,如在水中前行。突然,那处光线变弱了,这让他感到恐惧,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齐桓命令自己调整呼吸,慢慢地朝那缕微光走去。四周极静,只有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耳膜在鼓动,咕咚咕咚。夜与黑变得愈发沉重,看不清脚下的路,路边有花吗,前方还有路吗,齐桓不知道,他机械地走。那道光又暗了些,就快熄灭。
    漆黑的地面溶成树脂,拖住一切前进的可能,齐桓跪下,他摸到一片草地,草地是干的,整片土地都在干裂。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不知滴落何处。
    齐桓索性躺下,闭上眼睛,好像有风在吹,浅浅地拂过筋疲力尽的身体,他并不确定这种感觉,他累极了,只想就这么睡去。
    正当齐桓要睡着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世界渐渐亮起。光线撕裂巨型的黑色夜幕,越来越亮,越来越热,终于整个世界变成一道白光,齐桓猛地睁开眼睛。
    烈日从窗户晒进来,正落在齐桓的脸上,一身的汗水浸湿破旧的沙发。
    我不能走我也不能哭
    因为我身体已经干枯
    靠,齐桓乏力地扯掉耳机,揉了揉太阳穴,等睡意过去了些,才坐起身。挂钟的时针指向两点,一天最热的时候,齐桓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办公桌旁。
    办公室很小,确切地说,这只是一个哨岗站。两张办公桌就摆满了,旧沙发是齐桓淘来的,放着很挤,但同事们都挺喜欢。墙壁上挂着小白板,今日交通肇事和聚众闹事的数字为零,齐桓捧着茶杯,乐呵呵地笑起来。自从他来这里上班起,这块小白板上的数字就没变过。
    国泰民安啊,站长老姚常常这么感慨。齐桓认为,当老姚说国泰民安的时候,他内心也是深信不疑的。
    “妈的,热死了,**。”青年警员林俊扇乎着警帽跑进来,“快快快,把你的茶给爷喝两口。”
    林俊比齐桓小两岁,二十六岁的小伙儿却天天自称为爷,遇到脾气糙的老警员,免不了巴掌伺候。林俊生得细皮嫩肉,其实皮糙肉厚,挨了巴掌也不学乖。
    齐桓是少数比他年长,而不在乎他口头禅的人,两人搭档值班的时间也最长。林俊对齐桓的评价是:好人,纯爷们。
    林俊美美地喝着好人齐桓端来的茶,“嗳,我有两张明晚的电影票,一块儿去看呗?”
    “明晚我和老姚换班,你找别人陪你去。”齐桓把落地风扇对准林俊,吹得小伙儿美上了天。
    林俊皱起眉头,看透人情世故的样子,“老姚有女朋友,得花钱花时间伺候着是没错,那也不能老让你给他值夜班,对不对?还有那谁谁谁,得,我也懒得说了,你心里头明白。哥哥看着难受。”
    “*** 的。”齐桓踢他的椅子,“你难受个屁,前天是哪个臭小子要我跟他换夜班的?”
    “你伟大,你伟大。”林俊举手投降。
    “欠收拾。”齐桓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警帽往屋外走。
    自行车座被烈日烤得发烫,齐桓打开车锁,一块毛巾从窗户飞出来,林俊笑嘻嘻地趴窗台上,耳朵里塞着齐桓的MP3:“擦擦,别把屁股热熟了。”
    齐桓擦了擦车座,拿毛巾堵林俊的嘴:“算你小子有良心。”
    “嗳嗳,我回来的时候,西口菜场卖青菜的和卖土豆的那俩小贩又干起来了,我死活给劝住了。你等会儿去看看,别又打上了。”
    “知道了。”齐桓蹬上自行车。
    隔着一条街,哨岗站的斜对面有个书报亭。报亭老板见齐桓从哨岗站出来,早就已经守着了,等他快到书报亭时,报亭老板招呼道:“哎!这个月的世界军事到了,晚上过来拿。”
    齐桓放慢车速,喊道:“行,等我下班。哎,现代兵器到了吗?”
    “没呢,到了准儿给你留着。”
    齐桓嘿嘿地笑,他用力一踩脚踏板,从书报亭前骑过。
    红灯,齐桓刹车,右脚撑着地,太阳烤得他快化了。等绿灯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书报亭,路人三三两两地站在报摊前,其中有个身影格外显眼,一身常服的年轻少校。
    


    2楼2011-11-21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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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小城几十公里外,是某部队的驻地。从驻地到小城的那条路,齐桓走过一次,他知道那条路不好走,曲折而荒芜。齐桓想,那个年轻少校应该是驻地的兵。
      一年前,齐桓第一次看到年轻少校光临这个书报亭。以后,少校每个月都会过来一次,他买的是半月刊的花卉园艺。跟老板混熟了之后,老板提出可以给他保留想要的杂志,但少校婉拒了。
      少校付了钱,像是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他转身和齐桓对视。
      望着少校的肩章,齐桓突然想起今天是他退役的第三百九十天,时间过得真快。
      红灯转绿,车流又开始流动,齐桓收回目光,骑车上路。
      躲雨的下午
      一觉醒来,齐桓看到外面天空灰暗,雨声淅沥,空气里夹着潮湿的土腥气。这天上午还是晴朗的,雷阵雨说下就下,这个城市的雨季真是让人头疼。齐桓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然后他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爱好园艺的年轻少校站在屋檐下,雨点打湿淡绿色的军装,他抬头望着天,似乎在思考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灰色乌云笼罩着城市,雨下得更大了。
      “那个,”齐桓说,少校回过头,“你进来避雨吧。”
      少校犹豫了一下,“谢谢。”
      出乎齐桓的意料,清秀少校的声音干净且有力,和这个季节软绵绵的湿气截然相反。
      “坐吧。”齐桓示意他别客气,“别坐那张沙发,脏。”
      少校在最近的办公桌边坐下,正是齐桓的位子。玻璃台板下压着几张警员的合影,照片里的齐桓笑得一脸傻气。
      齐桓端来一杯茶,杯口蒙着一层白色水汽,“我叫齐桓。你叫什么名字,方便说吗?”
      “谢谢。”少校接过茶杯,“我叫吴哲。”
      齐桓坐到他对面,问:“你是这边驻地的兵?”
      “对。”吴哲摆弄桌上的MP3,“你听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老歌吧,这MP3是战友送的,我没弄过它,听来听去就那么几首。”
      “你可以上网下载,很方便。”
      “懒得折腾了,这么听着也挺好的。”
      吴哲戴上耳机,看了眼齐桓:“让我听听?”
      “你随意。”齐桓翻开报纸,小城国泰民安,一则小偷小盗的新闻也没有,全国都是好气象,除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时有雨,雨量中到大。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吴哲摘掉耳机,说:“我喜欢这首歌,一块红布。”
      “你听过?”齐桓问。
      “学生时代的最爱,老崔的歌我都很喜欢。读军校的时候,我和朋友组过乐队,专唱他的歌。”
      “你是主唱么?”齐桓有点兴趣。
      “不,我是鼓手。”吴哲又把目光落在MP3上,问:“你刚才说MP3是战友送的,你当过兵?”
      “退役一年多了,和你是一个地方,说不定我们在驻地见过面。”
      “我是两年前调过来的。”吴哲说。
      “那我们可能真的见过。”齐桓笑。
      吴哲也笑,“可能。”
      雨又大了些,没带伞的青年从街上飞奔而过,把水花踩得啪啪地响。疾驶的汽车溅起污水,惹得行人怨声载道,这实在不是一个理想的下午。
      “**平时都干些什么?”吴哲突然问。
      齐桓从报纸里回过神,“巡街,失物招领,维护治安,什么都干。你呢,年轻少校?”他的口气里带着些调侃。
      吴哲故作神秘地说:“保密。”
      “靠。”
      吴哲哈哈大笑,他掏出一包烟,把烟咬在嘴里,打火机却打不着。“借个火。”他说。
      齐桓不抽烟,他翻开同事的抽屉,找到一盒破旧的火柴。
      “哟,古董了。”吴哲笑得有些放肆。
      “别挑剔,凑合着吧。”齐桓把火柴盒扔给他。
      随着嚓地一声轻响,火光点亮吴哲的手心,硫磺燃烧的气味在空气中飘开,吴哲点烟的手势很熟练。
      齐桓盯着他,说:“你抽烟的姿势和别人不一样。”
      吴哲笑,“你是想说像民工吗?”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滤嘴,把猩红的烟头拢在手心里。
      这样的抽烟手法确实很像民工,但吴哲的姿态又让齐桓觉得很潇洒。齐桓想,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人在年轻时,无论做什么,都是美好的。
      “你跟谁学的?”齐桓问。
      “受训时候带我的教官。”吴哲停下,看了看齐桓,“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受训,和新兵训练差不多。”
      “带新兵的教官都挺狠的。”
      吴哲笑着点头,“他比新兵教官还要狠,我们叫他屠夫。”
      “看着像杀猪的?”齐桓乐了。
      “对,他演坏人不用化妆,本色出演就行。不过叫他屠夫也不确切,因为他管我们叫南瓜,平时训练考核就是削南瓜。”回忆起往事,吴哲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他告诉我,战场上的士兵都是这么抽烟的。他们像这样把点燃的烟头藏起来,就不会被对面战壕里的敌人发现。据说这种抽烟姿势曾经流行过,现在不流行了,大家觉得太土了。”
      “后来呢?”齐桓追问。
      “什么后来?”吴哲没反应过来。
      “受训通过了吗?”
      “通过了。”
      “屠夫变战友了?”
      “嗯。”吴哲把烟灰弹在手里。
      “那里有垃圾桶。”齐桓指指屋角。
      “没事。”吴哲说。
      那个下午,吴哲在齐桓的对面坐了半小时,雨没完没了地下着。后来,吴哲说,太晚了,还要赶回驻地,便站起身。
      齐桓想借伞给他,吴哲没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吴哲笑说。我还军民鱼水一家亲呢,齐桓笑骂。
      吴哲坚持没拿齐桓的伞,他说,不知道还会不会过来,他不想欠他。然后,吴哲就走了。跑进雨雾的瞬间,漫天的雨点打湿了他手里的那本花卉园艺。
      


      3楼2011-11-21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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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想路
        林俊交了个女朋友,姑娘在西口菜场摆摊卖花,两人的相识源于几张罚单,吵吵闹闹的时光酝酿出一坛爱情。没人看好这对年轻情侣,而让人头脑发热的爱情也从来不需要旁人认可。林俊和女友相约吃饭,叫上了齐桓。
        齐桓独自居住,没什么厨艺,饿了就叫外卖或煮个方便面。这天临下班,林俊说,走吧,跟哥哥去吃好吃的。到了饭馆,齐桓才知道这小子是早有预谋,女友带了一个叫小茜女朋友过来,明显是想介绍给齐桓认识。
        小茜二十四岁,长得不算美,但看着舒服,她在小城东边的一所小学教语文,嫁给军人或**是姑娘的理想,齐桓完全符合她所有的想象。整个晚餐,小茜都表现得很主动,齐桓听她说着,只是点头或笑笑。
        结帐时,姑娘们去洗手间,林俊在桌下踢了齐桓一脚:“多好一姑娘啊,你怎么不跟人好好谈谈?”
        “看不上。”齐桓说。
        “操,这都看不上啊?你还想要啥样的?说句良心话,她都赶上我女友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齐桓问。
        林俊笑,“我就爱我家暴牙妹,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齐桓也笑,“不喜欢也一样。”
        林俊认输。
        从饭馆出来,林俊提议去他家喝点酒,齐桓不能喝酒,借故先走了。小茜失望地看着他骑上自行车,聪明的姑娘明白有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这让她心情沮丧。女友搂住她的肩,说,走,喝酒去。
        路过哨岗站时,齐桓有意减慢了车速,今晚是老姚值班,站里有个很邪门的规律,但凡老姚值班,总会出点幺蛾子。明晃晃的日光灯下,齐桓看到老姚拧吧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而吴哲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目光没有焦点。
        “啊,齐桓!”老姚见齐桓进屋,简直是得救般的欣喜。
        吴哲回过头,显得有些疲惫,“嗨。”他打招呼。
        “你们认识啊?”老姚吃惊。
        齐桓说:“聊过几句。出什么事了?”
        “这位同志的钱包被偷了。我开车带他在外头跑了好几圈,也没见什么可疑人物。”老姚有点抱怨的意思,看来吴哲让他很不高兴,但碍于对方的军衔,又不好发作,“这不,回来赶着做笔录呢。”
        “我来做笔录吧。”齐桓坐下,铺开公文纸。
        老姚挤眉弄眼地朝齐桓笑,“我去街对面吃个饭,很快就回来。”
        老姚一阵风似的跑了,齐桓笑着对吴哲说:“少校同志,能让我们老姚开车带着巡街的,你是第一个。”
        吴哲无力地笑笑,“做笔录吧,我还要赶回去。”
        这天下午,吴哲从驻地出发,转过几趟车进了城,他在对面的书报亭买了份杂志,然后在城里闲逛,等他想回基地时,发现钱包不见了。
        齐桓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你大老远地从驻地过来,就为了买本杂志?”
        “我过来看个朋友,他不在。”吴哲说。
        齐桓明白了,“你每个月过来是为了看你朋友。”
        吴哲点点头。
        “你以后提前通知他,别白跑了。”齐桓给吴哲建议,“还有,你的单兵素质该练练了,被偷了钱包都不知道,有损我军荣誉。”
        吴哲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老姚这顿饭没吃太久,他回来时,笔录已经做好。齐桓把吴哲送到门口,他推来自行车,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车站。”
        吴哲看了眼他的自行车,说:“你比我年长,又是老兵,这样吧,我骑车带你。”
        “行。”齐桓爽快地说。
        吴哲的身高和齐桓差不多,他跨上自行车,高度正好,“上来。”他对齐桓说。
        齐桓张着腿坐到车后,“行啊你,硬启动?”
        吴哲踩下脚踏板,自行车猛地晃了起来,“忘了跟你说,我车技很烂,你最好拉住支架,别摔下去。”
        “我靠。”齐桓骂。
        吴哲的车技显然不是拉住支架就能保证安全的,齐桓被他晃得连跳车的念头都有了,最后他把手放在吴哲的腰侧,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到手心。齐桓发现自行车稳多了,“你小子故意的吧?”
        吴哲笑的时候,身体轻微的颤抖也传到齐桓的手心里,“我车技真不行,你还是抱着我吧,安全第一。”
        


        4楼2011-11-21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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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重现
          齐桓走出哨岗站,一眼就看到站在街对面的吴哲。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街上的路灯都亮了,吴哲穿着军大衣站在那里,或许是冻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站得挺拔。齐桓把车停到吴哲跟前,像是昨天才见过这个人似的,熟悉地打招呼,“来啦?”
          吴哲笑,“下班了?”
          “嗯。又过来看朋友?这回没白跑吧?”齐桓问。
          “见到了。”
          “你要回驻地吗?我可以带你去车站。”
          “我今天住这里。你知道哪里有便宜的旅馆吗?”
          齐桓怔了会儿,“靠,你过来看朋友还要住旅馆?怎么不住他那儿啊?”
          “没事,反正就一晚,我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吴哲说。
          齐桓想了想,“你住我那儿吧,别找什么旅馆了,不干净,还花钱,有这钱你还不如请我吃饭呢。”
          “方便吗?”吴哲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乱。
          “有什么不方便的?”
          “好。不过事先说明,我不请你上馆子,我们买菜去你家烧。”
          “这么小气。”齐桓笑,“行了,上来吧。”
          这个点,西口菜场的很多摊位都已经收摊了,两人随便买了些菜,吴哲坚持要付钱,总共也就没多少,齐桓心安理得地让他付了。出了菜场,林俊的女友叫住齐桓,“齐桓,这是你朋友呢?”她看看吴哲。
          “算是几面之缘吧。”吴哲接过话,他问姑娘:“这个花摊是你的?”
          “有喜欢的吗?我给你打折。”姑娘很会做生意。
          吴哲随手挑了几支,姑娘也是爽快人,一点没赚地卖给了他。
          “我猜你房间肯定整齐得像营房,摆几支花,美化美化。”吴哲说。
          齐桓不屑,“男人整这些干什么,娘……”
          “娘们唧唧。”吴哲替他把话说完。
          齐桓嘿嘿地笑。
          齐桓租的房子离菜场不远,六层的老式居民楼,他住五楼。楼道里的感应灯是前阵子新装的,但质量欠佳,不弄出点大的动静就不会亮。齐桓用钥匙敲打扶手,光从上方投下来,勾出他的轮廓。吴哲跟在后面,默数着两人的脚步。
          一室一厅的房间果然如吴哲所料,除了必须的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连微波炉也没有。
          “你平时不做饭吗?”吴哲问。
          “懒得学。这里叫外面很方便,饭馆就在小区对面,打个电话就行。”齐桓帮着把菜拿出来。
          “哦,我忘了你失忆了。”吴哲打开煤气灶,烧上一壶水。
          齐桓笑,“说不定我以前就不会。”
          吴哲背对着他,没说话。齐桓看他收拾买来的菜,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有些多余,但又不想走,便问:“你这两个月去哪儿了?”
          “出任务。”吴哲说。
          “你们出任务要跑那么远?”
          “不远,任务没完成好,有人受伤了。”
          齐桓忙问:“你没事吧?”
          “我还行。”吴哲停下手,仍是背对着齐桓,“有个队友伤得比较重,这段时间我们轮流去看他,所以没过来。”
          齐桓哦了一声,再想不出安慰的话了。
          水壶嘶嘶地冒出热气,冰冷的房间暖和了起来。吴哲从刀架上拿了把菜刀,转身递给齐桓,“别杵着,帮帮手,把白菜切了。”
          “白菜还切什么啊,撕巴撕巴扔锅里得了。”齐桓说。
          吴哲瞪他,齐桓讪讪地笑,“行,切白菜。”
          单调的切菜声伴着嘶嘶的烧水声,齐桓没找话,吴哲也就沉默。他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动起来,那条已经没有呼吸的鱼在他的手里被剖开,五脏六腑落到体外,水池里一股血腥。
          洗完鱼,吴哲回过头,砧板上的白菜像这千奇百怪的世界,在齐桓的菜刀下形态各异。吴哲看了会儿,说:“大爷的,切个白菜切成这样,你别碍事了,出去等吃吧。”
          不顾齐桓还想再表现,吴哲把他推出厨房,反手关门。
          厨房里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落在齐桓身上。
          吴哲的手艺不错,简简单单的菜烧得色香味俱全。他打开一罐啤酒,问齐桓:“你真的不喝酒?”
          “医生说最好不要喝酒,刺激性食物也少吃,我现在连烟也不抽了。”
          “没烟瘾吗?”
          “没。”齐桓苦笑,“我倒希望有,可惜没有。听队长说,我以前还挺能喝的,现在不喝,也不会想,日子照样过,也过得不错。”
          


          7楼2011-11-21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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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哲灌下一口啤酒,埋头吃菜。齐桓见他吃得头也不抬,不由得想笑,“哎,给我讲讲你们部队的事。”
            “老兵同志,你是不是没抄过保密手册啊?”
            “挑不保密的说呗。”齐桓给他夹菜,“你们出任务都挺危险的吧,说说你最危险的一次。”
            “靠。”吴哲扔掉筷子,手扶着额头。
            齐桓踢他一脚,“战斗英雄也有打败仗的时候,给我说说。”
            吴哲把那灌啤酒喝完,又开了一罐,才开口:“有一次出任务,具体情况就不说了,保密。我是技术兵,你知道吗?”
            “看你年纪轻轻就少校,差不多猜出来了。”
            吴哲笑笑,“队里,我的体能最差,我也想练,没办法,可能人就是这样,你不能要求十全十美。每次出任务,队长都会派人掩护我,那次也一样。我和队友完成任务后,撤离的路上遇到伏击,我这里,”吴哲指着自己的小腹,“挨了一枪。”
            “其他人呢?”齐桓问。
            “打散了,那次的情报出了点问题,线报说对方有二十三人,后来才知道有五十多个,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打得也狠,全是不要命的。”
            “那你怎么办?”
            吴哲看着手里的啤酒罐,过了会儿,说:“我捂着伤口,就感到血不停地在流。”
            “你的队友没帮你?”
            “他架着我,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了,他就背着我,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我对他说,你走吧。”说完这三个字,吴哲低下头。齐桓看到他眼里的水光,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吴哲。他伸出手,握住吴哲紧紧捏着啤酒罐的手。
            吴哲抹了把脸,“我没事。”
            齐桓默默地收回手。
            “我对他说,你走吧。他说,去 你 妈 的,老子死也不会扔下你。他就这么背着我,一路跑。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我记得后来我们就快和其他人汇合了,大概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吧。”
            “出事了?”
            “嗯。听到爆炸声,我一下子就晕了,后来听队长说,是一枚火箭炮。等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你队友怎么样了?”
            吴哲抬起头看着齐桓,什么话也没说。但齐桓明白了,他有些艰难地说:“对不起。”
            “没事,真的,”吴哲淡淡地说。“没事。”
            齐桓不敢再问吴哲部队的事,虽然他很想知道。吴哲吃的菜没有喝的酒多,一桌子的菜基本都是齐桓吃的。洗过碗,收拾了厨房,齐桓看到吴哲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剩下的几灌啤酒摆在面前,看样子他是打算全部喝完。
            齐桓陪他坐着,吴哲的酒量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好像一直都很清醒。后来,吴哲点了支烟,又开始说部队的事,这回他说的是受训,有很多苦,也有很多乐,听他说着烂人,屠夫,27,41,42,齐桓觉得很高兴,他想象着自己当兵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报纸上渐渐铺满烟灰,从窗户溜进来的冷风把它们吹落在地。
            “我唱歌给你听吧。”吴哲身子一歪,靠到齐桓身上。
            齐桓笑,他知道吴哲终于是喝醉了。“你撒什么酒疯呢?”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吴哲轻轻唱起来,唱的正是那首一块红布。他的声音同样年轻,年轻的身体炽热。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可你的嘴将我的嘴堵住
            “齐桓,你有女朋友吗?”吴哲口吃不清地问。
            “没。”
            “有过吗?”
            齐桓挠挠头,“好像也没。”
            吴哲笑,“那你还没接过吻。”
            齐桓不禁脸红,他扇乎吴哲的脸,但碰到那张热乎乎的脸颊,他的脸更烫了。
            “我教你怎么练习接吻。”吴哲伸出手,给齐桓看自己的虎口,“你用嘴对着这里,像吻对方一样吻它。”
            “你喝高了吧?”齐桓无语。
            “真的真的,不骗你。”吴哲推他,“你试试。”
            看到齐桓将信将疑地照做,吴哲笑了起来,这招真是屡试不鲜,“怎么样?”
            “没感觉。”齐桓皱了皱眉。
            吴哲喝掉最后那点啤酒,“那我们来点有感觉的。”
            不等齐桓反应,吴哲放下啤酒罐,伸手勾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齐桓感到吴哲手指上的水意冰冷,湿润的嘴唇却是火热的。吴哲的舌头毫不费力地伸他嘴里,呛人的烟味夹着辛辣的啤酒味,一股脑儿地捣进喉咙深处。舌头舔过上颚时,齐桓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吴哲湿漉漉的手指在齐桓的后颈和发茬间来回轻抚,直到那股凉意在他们的体温中慢慢暖起来,他退出齐桓的嘴,舔了舔他的嘴唇,“感觉怎么样?”
            齐桓气息不稳地说:“我现在相信自己以前既抽烟又喝酒了,味道不错。”
            


            8楼2011-11-21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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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时,已是深夜。感应灯依旧反应迟钝,齐桓怕吵着邻居,摸着黑地往上爬。
              爬到五楼,眼睛已经适应这样的黑暗,齐桓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他拿钥匙敲了敲扶手,暖光瞬间泻了下来,照亮冰冷的楼道。
              “吴哲?”齐桓诧异。
              吴哲早就听到齐桓上楼的声音,他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我知道你明天要走,过来送送你。”
              齐桓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行李。你怎么不早说呢,真的不用送。”
              “来都来了,让我进去吧,冻死了。”吴哲搓着手。
              齐桓打开门,本来就简陋的房间现在几乎搬空了,方桌和沙发给了老姚,二手冰箱和茶几给了林俊,锅碗瓢盆也都给了同事,杂志和书已提前寄回老家,齐桓的行李只有一个旅行包,放着夏天的衣服。
              “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家徒四壁了。”吴哲环顾四周。
              齐桓见他冻得鼻子都红了,“等很久了吧?”
              “还行。”吴哲想找个地方坐,但房间里连把椅子也没有。
              齐桓笑,“你先洗个澡吧。我去铺床。”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齐桓铺好被子,然后把吴哲放在浴室外的军大衣和外套挂起来。他还有一些小件的行李要收拾,路上看的书,手机充电器什么的。等他打完包,吴哲从浴室走出来,只穿着背心和裤衩,齐桓见了忙说:“快去被窝里躺着。”
              “没事,还热着呢。”吴哲张望,“我衣服呢?”
              “挂起来了。”齐桓走过去推他,“去去去,钻被窝去。”
              吴哲被推进卧室,他看到自己的衬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柜上,标准的军装叠法,有棱有角。被子冰冷,躺进去的时候,吴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浴室里还留有蒙蒙水气和淡淡的肥皂香,齐桓打开莲蓬,让水冲在身上。湿漉漉的肥皂上残留着几个泡沫,齐桓的手一滑,差点没握住。
              匆匆洗完,毛巾也是湿的,齐桓凑合地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关灯跑了出去。
              卧室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吴哲窝在被子里,听着MP3。齐桓笑骂,“靠,你还真是自来熟,明天提醒我别落了MP3。”
              吴哲掀起被角,让齐桓钻进来,被子已经捂热了,贴着皮肤真舒服,齐桓惬意地舒了口气。
              “睡吧。”齐桓说。
              吴哲关掉灯,和齐桓并肩躺着,“我还不困,聊聊吧。你回老家还是做**吗?”
              “嗯。我坐办公室坐不住,在外面跑跑才舒服。不过我老家比这块儿大多了,听说当地**全是开车的。再说吧。反正这么多路,总不会憋死的。”
              “回家也好,有父母照顾。”
              齐桓笑笑,“相互照顾,这些年我父母身体也不太好,还老为**心,有时候想想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当兵这么多年,这次总算可以回去陪他们了。”
              “你的同学朋友也都在老家吧?”
              “嗯,都约好了,说要一块儿聚聚。虽然都不记得了,凑个热闹吧。”
              吴哲往齐桓身边靠了靠,“等稳定了,找个合适的姑娘,这么过过日子,挺好的。”
              齐桓沉默了一会儿,说:“吴哲。”
              “嗯?”吴哲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不号称是驻地活电脑吗?”
              “怎么了?”
              “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吴哲眨了眨眼,“不知道。”
              “你这台电脑的信息覆盖面不全啊。”齐桓埋怨。
              齐桓以为吴哲会反驳几句,或抬抬杠,但吴哲只是笑笑,这倒让齐桓觉得自己有点刻薄。两人各想心事,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过了一会儿,吴哲轻声问:“你觉得自己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吧。部队里就那么些人,说不定我们还见过面。”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没想过。”齐桓老实地说。
              “温柔的?漂亮的?”吴哲提示他。
              齐桓认真地想了想,“理想和现实是两回事。我一同事,以前天天喊着非要女明星那么漂亮的才够格做他女朋友,最后呢?找了个暴牙妹,你见过的,卖花的姑娘,但人家就是处得来。哎,”齐桓问吴哲,“你有对象吗?”
              “有。”吴哲说。
              “和你理想的姑娘一样的吗?”
              “截然相反。”
              “人生啊。”齐桓笑着说。
              


              11楼2011-11-21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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