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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无言│【小说】(新白)天也不懂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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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11-17 19:56回复

    本人的第一篇新白同人、架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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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1-11-17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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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
        …………
        ……
        走到山里的时候,天色不早也不晚,气候很怡人,不冷不热,参天的巨木比邻而立,小径蜿蜒草地青翠,一个独立又宁静的世界。
      戚宝山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有些倦渴,但是脚步依然稳建。不一会儿,他便听见潺潺的溪流水声,向前望去,在水边有一座不过数阶的小钟楼,虽小,却依然带著庄严与沉静,他不自觉地就脱下头上的斗笠。
      “……莫非前世那一眼、只为今生见一面……”
      是歌声。娇嫩的,柔软的,像一滴水,汇聚起来足以穿石般地穿透心弦。
        继续往前走,靠近水岸边处,一名白衣女子正在那儿汲著水。
        「不好意思……」
        那名女子停止了歌声,转过来,他就这样硬生生地顿住了话语。
      无法相信这会是存在世间的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没有一点坠饰或束装,只是披散著,软柔地服贴在肩背的曲线。一双抬起的秋水双瞳平静无邪,晶亮透明,彷佛天光正穿透而来,白皙的双颊吹弹可破,小巧可爱的鼻头以至下巴全是那样完美的线条。一袭白衣显得有些单薄,裹著她纤细脆弱的躯体,纤腰一握,灵气逼人。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麼事吗?」声音清清脆脆,却是那样温言软语,像风,又像温热的泉水,笑语如珠,满目芳华。
      不知道有多久,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姑娘,真对不住,我失礼了。」弯腰颔首抱拳,谦恭有礼。
      女子的笑容加深,「看您好像是远道而来的样子。」
        他笑笑,「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了。对了,想问问,刚才报时的,是这座钟吗?」
        「是啊。」
      「可以上去看看吗?在这样的山林里,这座钟,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神圣,又好像有著很不可思议的力量。」
        她笑道:「当然,不过,千万别去敲,这钟,一天,只报时三次的。」
      他审视著钟楼,看著眼前的草木,最后看向眼前的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麼美,这麼和谐。
      「娘!」随著一声呼唤传来,那是一名少年郎,看起来年纪与自己相仿,宝山思忖著,接著便是一愣,那个人,是在叫……
      许仕林奔了过来,还有些微喘。「娘,我不是说让我来打水就行了吗?傍晚的风这麼凉,你怎麼也不加件衣服?」说著,便把手里的长衫披上了她。
      「行了、瞧你急的。」抿嘴微笑,抬手轻拭著他额上的汗珠。
      那是一张眉清目秀、俊朗的玉面少年,天庭饱满,眼角带笑,神态尽含情,转过来看见宝山时有些怔愣,仍是有礼地招呼微笑。
        「这位陌生的兄台是……」
        微风阵阵,穿过回廊,院落里,石桌旁,二男一女,惬意自在。
      「在下姓戚,名宝山,眼下正云游四方,路经此山。」再度抱拳,有礼道。
        「有朋自远方来,幸会,小弟许仕林,这是家母。」微笑回应,玉树临风的姿态落落大方。
        「平时就我们母子二人生活,戚兄弟的造访真让我们开怀,这深山寒舍的,只有几杯粗茶,还望您千万不要嫌弃。」虽是一袭粗布素衣,眉宇之间倒是仪态万千又不失端庄稳重,文文雅雅的大家美妇。
      「许兄弟,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这竟会是令堂,刚才真是失礼了。大娘。」起身作揖再次行礼。
      一来一往,尽是闲话家常小语。
        「山中岁月容易过,岁岁年年彷若数日。这日子,是太清闲自在了。」她微扬起的笑容像朵解语花。「这一路走来,很是辛苦吧。」执起壶,为来客斟茶。
        他赶忙谦让,「这季节乾旱,沿途的村落里也有人丧生。」轻叹的无奈。
      刚才汲水的溪流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头一次看到这麼清澈的泉水。」他忍不住出声赞叹著。
        「这是山头上悬崖落下的水。」浅笑回应。
        「这大旱时节,为什麼不来这里汲水呢?」做为一外来客,戚宝山很是不解。
        她只是垂首,不语。那许仕林便道:「兄弟可知这山头上有座夜叉池,这水就是从那儿来的,人人都说,池里有条大龙,怕是有毒啊。河流里那些漂亮的石头据说是掉下来的鳞片,感觉总是不太好。」
        「有毒?」闻言,一惊,是理所当然,他看著已空的茶杯,「那麼、刚才喝下的……」
      


      3楼2011-11-17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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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仕林。」声音似乎略带威严却也还是柔柔的,似水。「别说些胡话吓唬人。」然后转向他,「请不要放在心上,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喝著这水,什麼事都没有啊。」
          仕林望著她腼腆一笑,然后便一手拍上他的肩,「我是开玩笑的,池里有龙的传说我们难辨真假,但这实实在在的好水可是无庸置疑的,你看看我娘……」一手揽过自己的娘亲,「天天喝这水,长得多好。」
          她抬起纤细青葱般的玉手,抚过眼前的那张俊脸,这一刻里,两人的眼神流转了种种情思,真诚与儒慕,一种尽在不言中,难以介入其中的氛围。
        戚宝山看著,这两个人,真是一对出色的璧人……
          模糊地想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
          「戚兄弟啊,深山里难得走一遭,既是云游四方,想必是不赶路的,我们有好多年没有人来拜访了,要是不嫌这里简陋,就多留一阵吧。」
          「有人称兄道弟,世上一大乐事啊。」
        於是他就这样留了下来,在这宁静的深山世外桃源。这流动著的小溪水,简单的屋舍,一座小巧却装严的钟楼,一个笑语如珠,顾盼自得的俊秀少年郎,一个温柔婉雅,莲步生辉,巧笑嫣然的女子。
          一份很简单的生活。
        那钟楼,一天报时三次,黎明六下,傍晚六下,丑时三下。
          不多,不少,不误。
        他很好奇这麼做的意义何在,缘由何来。
        「不确定是多久之前,过去的人们与水奋战,一名修正道的俗世真仙将龙神封进夜叉池中。那个时候,龙神说了……」
        ……你们要救大地,而剥夺了我的自由,好吧。不过,相对的一个代价,你们必须铸一座钟,挂在山脚,早晚分三次击钟提醒我,好让我记得这件事。
          ……我本自由,如今此身却要顺遂人意。
          ……若是忘却这约定,六岳九陆必遭水祸。
          ……千万、不可以忘了敲钟!
        「这就是那口钟的由来。」仕林说。「只要忘了一次,马上就会下大雨打大雷起大风,夜叉池会立刻起海啸,把整座村给淹没,龙神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奔驰於天地间。」
        「听起来真有意思。」宝山笑道。
          仕林的神情很温和,眼神却很认真,「这不是儿戏,是很严肃的事。」
        「现在敲钟的人……」
          「对,是我,我父亲亲手将这任务交给我,要我继续下去。」
          「令尊他……」
        两人正在闲谈之间,那悠扬柔美的声音响起。
          「天色晚了,该吃饭啦。」她带著浅笑盈盈站在那里。然后他迎上前去。「娘。」
        他轻轻揽著她,扶持著她,修长的身形并不壮硕,却恰好地可以整个包覆住她纤巧的身姿。他们总是这样相依相偎,含情带笑,他看著她的眼中有依恋、有思慕,还有深深的感情。她凝视著他的时候,表情是包容的,欢喜的。
        「愣在那儿干嘛啊?快进来啊!」
          直到他的声音喊来,宝山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原地看著他们两人的身影。
        他一直都看不出来有什麼不妥当的地方。
          那是戚宝山在这里度过的第三天早晨,一样,在黎明时分,被那钟楼的撞击声悠悠唤醒。环面四顾,炕上的炉火烟袅,粥汤的清香四溢,简单的纸窗门外,远处的鸟鸣,风声,很宁静。
          他看著角落折叠整齐的床被,那是许仕林的。这屋子里就一间内室,是她入眠时用的地方,而仕林,睡在门外的地上。
          「夜里风寒,我娘她身子弱,我睡这儿,多少帮她抵挡一点凉意。」
          面对他疑惑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回应。
          「丑时起身去敲钟,也方便些。」
        依稀可以感觉到晚上的确霜寒露重,丑时之后,更显深冷。敲钟时她总在阶梯的下方等著他,晚风吹著她一身似雪的白衣翩然翻飞,他撞著钟,然后回眸与她相对,两人相视浅笑。
        戚宝山只是远远看著,深怕惊扰了什麼。
        那一晚她似乎特别困倦,晚饭之后便说想休息一会儿。
          「仕林,稍晚些你叫我一声,别忘了还得敲钟。」躺在床榻上,她殷殷叮嘱,半合著美眸神态疲倦,拉著他的手放不下。
          宝山站在门口照看著。
          许仕林握紧她的小手,一手温柔抚摸她的脸,「娘,你安心休息,什麼都不要担心,好吗?有我在你的身边,你陪著我,我陪著你。我一点也不害怕,你也别慌、别怕,好吗?」
          她笑著,脸贴著他的手,闭上眼睛。
        


        4楼2011-11-17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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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宝山抬头望著夜,「今晚有月亮呢,真是不错啊。」他转向许仕林。「兄弟,我想去看看夜叉池,你要不要给我带路呢?」
            「要在这深夜去吗?」仕林笑道:「天黑了,路不太好走啊。」
            宝山有些不好意思:「我停留了好些天了,明天一早就要下山,就今晚,让我去瞧一眼吧。」
          「仕林……」她走了出来,他上前握紧她的手。「娘。」
            「我就顺便去买点酒,娘,帮我拿葫芦和镰刀来吧。」转向他说道:「这山里,草可是长得比人更高。」
          「大娘,回程时,我再来向您辞行了。」
            「我大概黎明时回来,丑时的钟就拜托娘了。」
          「早点回来。」她站在门旁,目送著他们。
            他挥了挥手,向前走几步,又调转回头,「快进屋去吧,天凉的,你的手又冰了,快进去。」拉起她的手轻搓著。
            她笑著,含情带怯。「好啦,你自己才是,小心点。」
          往山里面走去的时候,戚宝山很自然地回过头去,看到她转身进屋的身影,依然是纤细单薄的,一袭乌黑如夜的长发云鬓,清幽如水,娇美如花。
          安静。
            黑夜中,四周漆黑一片,地上青草徐徐,忽然间一人影跨步而来,行走夜色。
            此人无声无息,像是临空而降。
          然后又是一道人影凌空而来。「来者何人?此处为白娘娘的管辖之地,有何事须踏上此界?」
            那人忙不迭打恭作揖,「白大爷,我有事到村头那儿去办,您要不防事,咱们一道走吧,今夜,这风刮得叫人不心安啊。」
          白福看了看他,「是鲤七兄啊,你不是在娘娘门外掌灯的吗?怎麼会这个时辰出来呢?」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穿过夜。
            「娘娘所住的夜叉池最近很不安静啊,农夫们各个都聚在一起祈雨,好生烦人。」
            「是旱灾吗?」
            「只是求雨也就算了,他们扔进来的供物有铁钉、铁钳、锈刀,甚至还有些狗头、猫头之类的,把宫殿里的姑娘们扰得无安无宁,打扫起来又麻烦累人。」
          ……“不下雨就要等啊,人类就是不懂这道理。”青纱罗帐里,娇滴却强势的女声漫不在乎。“随随便便地往池子里乱扔东西,别管他们那麼多了,淹掉吧。”
          「娘娘身边的青姑娘建议直接把村子全淹了。」
            「那娘娘怎麼说呢?」
          「娘娘最近为了西峰顶上剑池边的许大官人正烦著,才没心思去管人类的旱灾。」
          「哼!」白福大笑著,很随性地道,「那麼娘娘直接飞去西峰不就成了吗?这样就可以爱侣团圆,同时也可以把这整座山林给淹没,咱们的住所就更宽广啦。快、快去跟娘娘说!」拈著嘴边的一撇胡子,眼神兴奋。
            「不行的啊,白大爷。」紧张地拉住他,「您忘了吗?那个钟的约定。」
            此时,他们正经过那座钟楼,凄清的夜森冷的风,暗色的大钟隐在阴影里。
            「只要这钟一天敲三次,娘娘也没法子的。」
            「说得也是」便垂下肩了。
          疾行中,有一道在两人前方白光闪现,出现了第三个人影。
            「哎呀,这次的路途可真是折腾人,都是这乾旱……」
          「山池的第一关,报上名来!」白福沉声喝道。
          那人一身黑衣黑帽,弯身行礼,「小人来自西峰剑池,为许仙大官人送信。」
            白福与鲤七互看了一眼。
            「是听说过有位黑和尚。」
            「要送去给娘娘的吧。」
          夜晚小径上的脚步,多了一双。三个人影,在黑暗中穿行。
            「这六百年来,我们家官人是吃不好睡不宁啊,自从那位白娘娘在剑池畔与他相许终至分离之后,许官人是日日夜夜忧烦在心呢。」
            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锦盒,「今夜,他要我带著东西过来,务必要交给白娘娘啊。」
            


          7楼2011-11-1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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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鲤七跟著探过头来,「是情书吗?」
              白福环臂思索道,「肯定是。」
              「打开来看看吧。」虽是忠心耿耿的水宫家臣,本性却是那川泽兽类的滑溜顽皮。
              「这……」黑衣人语带犹豫,可掩不住眼神中的那点跃跃欲试。
            放下锦盒,解开丝带,正要掀起盒盖,突地一阵狂风扫来,伴著一束金芒华光,三人瞬间便倒卧在地。
            「还以为怎麼了,这大半夜的,人都该睡下了,原来竟是你们。」软柔的嗓音缓慢响起,不像在说话,只觉一阵和风,凉凉地袭来。
              风势已止、金辉散尽,白福和鲤七仍是跪趴在地。「娘娘。」
              黑衣来人垂首躬立在旁。「白娘娘。」
            只见一华衣女子浑身彩光降临而来,周身霓裳羽衣主白高贵,漆黑的长发直拖在地,身后束著一根玉质铃杖。她款步而来,神情闲倦,不急不徐。身后有几名宫娥打扮的女子随行,皆是貌美如出水莲蓉,尤以带头的青衣少女,更是人间的沉鱼落雁之姿。饶是这样一群如玉佳人,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纤手一点,锦盒中便有东西飞出,直至她掌心。
              一把镶上白玉珠串的金钗。
            「多麼叫人怀念,当年因为这金钗,我与官人结缘,临走时,我连片衣袖都未来得及予他留香,亏得他这六百年来还记挂著这东西。」
              轻执著那定情信物在颊边缓慢地来回厮摩。
            ……官人哪,六百年前西峰剑池畔那一缘,是我好眼力,见著了你。一别至今,忧伤终年,你已心乱,我又怎会不烦难?
            抬起头来,那修炼得已盛载过无数昼夜之日月精芒的双眼此刻注进了执念。「青儿,我要出去。」从背后拿过那晶玉华杖,轻掷在地。
            青衣女子上前开心道:「姐姐,你要下山去散步吗?太好了,我就说你早该出去走走的。」
              一名小宫女凑了过来,笑得很是天真,「娘娘,等你回来咱们再一块儿玩。」
              她一怔,「你们当我是要去哪儿呢?」
              「不是就在这夜叉池山脚下吗?」
            她抿唇一笑,又是万千风情,「我要去西峰啊,六百年了,我要去找官人。」
            宫娥们那清秀的面容皆快速地略过一阵慌惧。青儿很快地上前拦阻,「绝对不可以。」
              她蹙起眉,「青儿。」抬高的音调里是些许不解还有更多的不满。
            「看看这钟!」青色水袖一扫,手臂摆向前方的钟楼。「姐姐,您不会忘了吧,只要这钟还在,绝对不能破坏这约定。」
              「谁管这约定啊。」轻扬的语气带著轻蔑。
              「这是当年龙爷与人类定下的契约,临走前他一再交代,绝对不能毁约,六百年了,我们不是这麼过来了吗?」
            「我知道。」紧握著华杖,她闭眼不耐地道。然后看著眼前那分明不起眼却实在阻挡著的大钟。「多麼悲哀啊,如果没有这座钟……」敛起悲伤的表情,她神色一凛,稍抬起杖,顶端的玉铃叮当作响。「叫大家全都过来。」
            宫娥便高声唤道:「娘娘有令,即刻现身!」
              一瞬间,风起,各门兵将破空越水而来,点跪在前。
              「见过娘娘!」
            举起那晶玉华杖,杖顶直射出锐利白光。她扬起头高声道:「没有了那座钟,就没有约束,大家快把那钟拿下来打碎它。」
              所有人面露豫色,没有人敢稍加妄动。还是青儿直扑而来,「不可以!」她原本轻灵悦耳的声音此刻是那样急切,「不能拿人类的性命来开玩笑,这是逆天的大罪……」
              


            8楼2011-11-17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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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她笑著,却笑得悲凉,「终日深埋寒洞的孤苦有谁能懂,能向何人诉说?冷裘孤枕无人伴的寥落又何曾有人来体会?可怜一夜缠绵,总胜过那浑噩单影的千百年。即是春云秋梦瞬息无踪,但强过那些连梦都不被允许的长夜漫漫。青儿,你不要拦我。」欲甩开她的手。
              青儿不死心,不放。「姐姐,你当真以为我在乎那些人类的生死,更甚於在乎你的心吗?要不是早与他们订下那契约、毁约的一方将在这天地之间万劫不复,我何忍违背你的心愿心意呢?」
              「青儿,放开我。」她的声音不愠不火,静如浅水,冷若冰雪。
                「娘娘,您支配这六岳山水九陆,请您三思。」宫娥兵将们匍匐跪地,哀声恳求。
              一把抱住她,青衣与白衣相缠「姐姐!求你了,听我一次,就等他们自己毁约的时候吧,数十年不过弹指,即使是百年、千年,对我们而言也不过须臾,转瞬即过。就等到他们自个儿忘记的那一天……」
              「我连今晚都等不了。」柔美轻吟的话语却没有丝毫温度,将青儿甩开,她自顾上前,看上去极轻极柔的动作,却使得青儿整个人翻覆在地,白福赶忙将她扶起。
              细长轻巧的晶玉华杖,是专属於她,高高举起的时候,杖顶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蓄势待发。
              轻轻一蹬,飞身来到钟楼上方,华杖扬起……
              ……即使将受天谴,五体分裂,我也愿意。让我的魂,飞向心属之人身边。
              晶玉华杖的光芒让四周如同白昼……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悠悠扬扬的声音,响起,在山谷间,与水的声音相和。
              「这是、谁在唱歌呢?」
                有些呆愣地,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飘渺著。
              青儿见她暂时收住了势头,便稍安下了些心,吐纳著气,在白福的扶持之下站直了身体,「姐姐,这是住在钟楼旁那户守钟人家的女子,跟另外一个男子一起的,什麼……他唤她娘,她称他儿子的,搞不懂这些人类们复杂的关系,反正他们就是这样住在一起的,守著钟,敲著钟。」
              就在交谈间,那歌声没有停顿。
              “若是千啊年啊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一个飞身,她来到歌声的源头,那院落里,一袭白衣似雪,貌美如花如玉般的女子在那儿,月光不吝惜地铺散在她的身旁,她弯著眉眼,微扬著小巧的唇在那儿不停歇地歌唱。十指纤纤,藕臂娇柔,摆弄著迷人的身段,她在月下轻旋起舞,似梅若霜,芳华依依。
              她就这麼看著,青儿和白福还有一大群的侍从侍女兵将们紧随在她的身后。
              “若是千啊年啊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月色里,那女子娇美的小脸让人无法判读她的年龄,那美,让人移不开视线,柔得像水,温暖得像炕上那温著的水酒,香醇清雅,一双美眸里像一汪深泉,倒映著月华天光,与那点点星子相应。
              「这女子名唤白素贞。」青儿悄悄走来,在她的身边站定,「大概是在等那男子、许仕林回来吧。每一次他一出门,她就一个人在那儿,一边唱著歌,一边等他。」
              「牵挂一个不在身边的人的时候,唱歌,可以减轻烦恼吗?」她垂著眼,喃喃自语著。
                青儿眼一亮,兴奋道,「噢,姐姐,那是当然,一定没有问题的。姐姐你就试试吧。」
                手持著晶玉华杖微微一扫,转身,对著离她们两三步远的其中一名侍女,问著:「你,会唱歌吗?」
                小侍女忙应道:「是的,娘娘,我会唱很多很多歌。」
              轻轻动了动华杖,顶端那刺眼的光辉瞬间灭了光芒,只存著晶玉本身的微弱华光。
                「我若是淹没了这村子,那位美人的性命也会没有的,是吗?」
              「虽说是他们在敲钟,算是我的敌人,但我真羡慕他们两个人。」
                转头微笑,「青儿,这次,我就听你的了。」
              青衣女子眼眶含泪笑道:「姐姐,太好了。」伸手紧握住她的衣袖。
              晶玉华杖再度高举起,却没有任何施加的神力,她把头一扬,黑色柔软的长发在晚风中飘逸,「大家今晚辛苦了,回去吧。」
                


              9楼2011-11-17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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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美梦奈何天,爱到深处了无怨……”
                远处传来的歌声,绵柔却清晰,在这黑暗的夜色之中,传至两人的身边。
                「大娘的声音真美。」宝山赞叹道:「走过这麼多地方,我到现在才真正地体会,什麼叫做天籁。」
                  仕林尽是笑而不语,走在前方。他看著他的背影,「仕林,你从来没有打算,离开这座山,去看一看外面是怎样的世界吗?」
                看著那稍微僵直一顿却没有停下脚步的身影,他很快地轻笑,「别误会啊,兄弟,你想想,大娘她一生都活在这山林之中,与世隔绝,难道你不想让她去见见更多有趣的东西吗?还是,有什麼难言之隐呢?」
                仕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娘,她对这座山,有很特殊的感情,她和父亲都在这里生长,在这里相遇,在这里共度了一生。我爹走后,我娘她一次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他微笑著:「而我,我是不会跟我娘分开的。」
                宝山也笑著:「早猜到你会这麼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的。」
                  「再说了。」仕林继续道:「若我们离开了,这些村里的人该怎麼办呢?若是这里被洪水给吞没掉……」
                  这是她的故里,她依归的所在,她所有所有的源头。
                  「我…我会一辈子痛苦的。」
                「仕林,你真的相信……」那些不知起於何时的传说。
                  「我相信,是因为我爹和我娘都深深地相信,并且希望我这麼做。」
                「好吧,既然你这麼说,我还能说些什麼呢?」笑著:「你知道吗?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见到大娘之后,看著她本身的美,我实在忍不住要相信,这是上天为了这个村子,才把她放在这里守著这座钟。」
                歌声又传了过来。
                “隔著一生看你的样子,隔著一生给你一片痴……”
                  “红尘一场漫天的尘埃。寂寞我的爱……”
                温婉的歌声,多了一些凄凉和忧愁。
                宝山微愣住,「怎麼突然这样呢?明明不思乡,却吹起了归去之风,这是……」
                  回头的时候,他看见仕林一脸的惊惧和不安慌乱。
                「快!我们快回去!我有很不好的感觉!」
                  「仕林!」
                  纷杂的脚步声重重地踏过,踩碎了一地的紊乱,许许多多的人闯进了这个静谧的天地。
                  木门被用力地推倒,无奈的横倒在一边。
                  「她在,快!把她带走!」
                她很快地回头,被白色单衣包裹的身体微微发抖,一袭黑色长发也在不安颤动。「做什麼?你们怎麼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
                「白素贞,恭喜你,你被选中成为拯救全村民的人了。」禅杖轻敲在地,他不怒不笑地站在那里,冰冷的口气疏无喜意,更像是一道判决。
                「法海师父……」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而他步步进逼,「你该知道吧?在旱灾时,要把村里第一美女绑在黑牛背上……」
                  她紧抓住衣领襟口,「什麼?」
                「不需要命丧,只要把背著裸女的牛拖到池边砍下牛头,把带角的牛头和尾巴献给龙神即可。」
                  伸手直指向她,「为了八千人的生计,做点祈雨的牺牲不算什麼。」
                「大师父……」此刻她只觉六神无主,「至少,至少等仕林回来再说吧。」细白的小手紧握在胸前。
                  


                10楼2011-11-17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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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再进逼一步,「潮之涨退、月之数,今天晚上丑时,你可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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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听她说那麼多了。」站法海身后的其中一个大汉说道:「把她绑起来吧。」
                    「法海师父,可以吗?」
                    「绑起来。」
                  「不!」
                    柔弱的她抵挡不了来势汹汹且心怀恶意的人们。云移月隐,那些火将这暗夜照得通红,刺得她阖上了眼,落泪。
                  长长的黑色头发垂下了地,她浑身都被捆绑,牢牢地安在牛背上。周围的人举著火把。「快走吧。」
                    「还穿著衣服,可以吗?」
                    「先回神庙里再说吧。」
                    法海举过禅杖,一队人马要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你们给我等一下!」仕林大力地踩过草地,狂乱地飞奔而来,宝山紧随其后。在看见被绑得动弹不得的她时,愤怒完全显现在他的眼中神情里。
                    「你们凭什麼这麼做?你们都疯了吗?」
                  仕林冲上去抽起刀划断绳索,宝山挡下那些闲杂人。
                    轻轻地把她弄了下来,「娘?」温柔地摇晃著她。
                    她睁开了眼,看见是他之后便忍不住溢出了泪,「仕林……」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把她紧紧抱在胸前,「对不起,娘,都怪我,我回来晚了。」
                    抱住她站起身,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你们到底想要做什麼?」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憎恶和不耐。
                  「许仕林,都是因为你在此地敲钟,惊扰龙神,原本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这天大旱,祈雨势在必行,你最好不要出来横生枝节。」
                    村人盛气凌人,法海不语,只是站在那儿,无声的威吓姿态。
                  「哼!」许仕林冷冷地笑著,「一群无知之辈,我敲钟从来不是为了谁,只因那是我父亲一再交待的遗言,为人子女,父母之命,岂有不从之理?要说我敲钟是为了你们,少高估你们的份量了!」
                    坚定地牵起她的手,「娘,我们进去,我已经回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的。」
                  「阿弥陀佛。」
                    这个声音让他神色一整,没有牵住她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微瞥过脸去,那法海一手持杖,手持念珠,口念著佛号。
                  他不自觉地牵紧了她。
                  「为人子女者,违常悖伦,苟合无道,尊幼乱法,难道,你可以理直气壮吗?」法海的字句铿锵,木然无情。
                  「什麼?」很快地转身,他死命盯著他,像是恨不得用眼在他身上烧出洞来。
                    法海尚未开口,身后已经有村人开始大声说话,「许仕林,你跟你娘关起门在做些什麼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戚宝山忍不住上前,「你们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能随便就出口污辱人呢?」
                  「你们都给我住口!」一字一句地说著:「我娘的清白,日月可鉴,我对娘的情,天地可表。上有天界神佛为证,下有地府鬼冥护航。娘生我护我,我爱我娘,这一生再也没有任何人值得我这样对待。」
                    「仕林……」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头靠上他的肩。
                    他转身揽住她。
                    「娘,这辈子,只有你爱我,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因为你,没有了你,生与死又有何异?今天若要我眼睁睁地看你流离无依,当日你就不应该让我来到此世。娘,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於你,丢下我,你於心何忍?失去你,我焉能独活?」
                  「仕林,大娘,让我带你们走吧。何苦留在这儿受人欺凌。」宝山走到他们身边,「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你们安身?」
                  「慢著,她一定要来祈雨……」人群又再进逼。「为了这六村八千人的生命,你们难道想见死不救吗?」
                  「请等一下啊!」戚宝山站了出来,站到他们面前,「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令鬼神哭泣的事,你们还有脸面活著吗?」
                    人群鼓噪著:「你是谁啊?凭什麼这麼说!外来的人少管我们的事。」
                  后退一步抱拳,「在下戚宝山,只是一名旅人,偶然经过此地,与我兄弟结缘。今晚,遇此变故,宝山不能袖手旁观。」
                    环视著众人。「诸位难道不懂他一直以来都在为你们做的事,他为何要敲钟,他们为何长居此地不肯离去?相信各位也都是有父有母有子女的人,如果今天换做是你们的家人,你们还能这麼冷静,这样不通情吗?」
                    


                  11楼2011-11-17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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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宝山剑步上前,扶住他的肩,「仕林,听兄弟我一句话吧,你也知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娘她还有一口气,我们把她带下山去,总会有救的,是不是?是不是?」他语气急促,摇晃著仕林的肩膀,大喊著,企图唤醒他。
                    「仕林……」倒卧在他怀中的她,仍是那玉般的芙蓉面,新月般优柔的眉眼,小巧薄弱的唇瓣尽管已无血色,依旧楚楚动人。她虚弱地想要抬起手,他一把握住。
                      「就是死,我也要留在这里……」
                    他将她的手贴在唇边,反覆厮摩,痛楚地道:「我知道,娘,你不要离开这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打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山里的水泉林木飞禽走兽是见证。我生时就与你血脉相缠,一世同衣,死也当同衾,一生一世都不分离。如果这样使天法不容,我也要与之相抗,如果这人世间不能允许我们的存在,那我们就在这山林地下一起埋骨。即便是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能施舍一处黄土予我们安身,那麼,让这一切都被那神所降的大水全部淹没,让这大地归沉,水净天清,我就不信,那浩瀚穿流不息的川澜河海,还不能冲洗殆尽这世上那些狗屁不通的歪理和那些冥顽不灵的人类。」
                    然后她就笑了,「仕林,你真痴,真傻,就像你爹当年一样。」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唇。她笑得那麼美,那麼温柔,那样柔软,让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痴迷地看著她数十年来都不曾老过的容颜。
                      「仕林,我儿,我总说你像你爹,其实也并不是真像。你的脸像他,如果你还记得,他就是你现在的模样,端正清秀,世间难得的好相貌。但是你们爷俩的性格却是完全不同的,你爹他一生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从不相逼相迫,要说他真正看不破,不放手的,就是我了。」她抬起手,轻抚著他脸上的线条,「我何德何能,这一生能有你爹,我何其有幸,在你爹离开我之后还有一个你。仕林,你是娘的命根,是我之所以愿意留在这个从没有爱过我的天地里的、仅有的理由。这世间从不容我,但偏生这世上有一个你爹让我在他的羽翼下存活。我没有白来这一回,没有枉走这一遭,若有来世,但愿……」突然之间,没了声音。
                      毫无预警的,她就这样安靠在他的怀中,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睡入眠的姿态一般。
                    以法海为首的那一群人只是定住般的在那儿看著,这一时里的发展完全将他们排拒在外。
                    宝山沉默地跪下,低垂著头。
                    仕林紧握著她的手,贴在颊边。抬头望向天,「兄弟啊,你看,这天。」
                      戚宝山闻言抬起头,然后震慑於那原本俊朗含情的面容里的阴寒冰冷,同时,便顺著他的视线向上方望去。
                    天光流动,月移星转。
                      丑时,已到。
                    许仕林轻轻地放下怀中的女子,拿起短刀,在那绳索上一划,沉重的撞钟木硬生生落地,发出沉痛无比的声响。
                    他望向他,笑得凄然也坦然。
                      「宝山,恐怕,许仕林是欠定你了,连累你在此赔上一条命。只愿下一世,我能为你赴汤蹈火。」
                    凝视著他,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我一生胸无大志,唯志在四方,个人生死就如那夜叉池水,动之静之,无人能撼。还记得那日你我曾言及,即使这天下之大而卑微渺小如你如我,至少还有那麼一点东西是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左右的。」
                    举起撞钟木,奋力地往亭柱上一击,应声而裂断。
                    扔下那朽木,戚宝山快意地笑道:「看,这月色,这星光,这山里的灵秀之气,可以在此时此景之中,为一份像你们这样的情,为你这样一个朋友,死,何惧之有?」
                    刹时之间,风大起,雷声大作,山头那一边的夜叉池传来巨大的响声,一道又一道冲天般的水柱袭卷而来。
                      ……要是违背了约定,将天云变色,海啸风狂,龙神会按照自由的意志游走翱翔在这大地之上,吞没眼所能见的一切。
                      那群人被吓醒了,黑牛到处乱窜。
                      「啊!快逃啊!」
                      「钟、请你、请你敲钟吧……」
                    许仕林冷眼地看著这一切。眼前所见的已没有什麼能使他伫足依恋,他唯一想继续停留此世的理由已经消失,他的眼是那麼冰冷那麼空茫几乎看不到一点悲伤,只有万念俱灰的死寂。
                    天开始降下大雨,水势铺天盖地袭来,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已是满片浅滩汪洋。
                     


                    13楼2011-11-17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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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11-11-17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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