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度的极端民族主义
在日益紧张的中日双边关系里,民间的民族主义具有微妙的制衡机能,已成为“出牌外交”的一个组成部分。中日两国的许多敏感问题上,民族主义都发出了戏剧性的叫喊。但艺人的演出,完全是她们的个人选择,动辄就上升到民族主义的政治高度,并且不顾基本的历史事实,最终只能制造“泛民族主义”的公害,动摇民众和平生活的根基。
民族主义是对文化共同体的集体想象,但极端民族主义却建立在对自身屈辱的想象之上。极端民族主义无法对历史和现实关系做出理性判断,也无法辨认日本右翼政客、政府和普通民众的差异,而是沉浸于夸张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受迫害妄想,并且在此基础上制造种族对抗,展开仇恨叙事和口水**,寻找民族主义仪式的牺牲品,把他们送上道德审判的十字架。
极端民族主义是“仇恨政治学”在国际事务中的变体。它遵循低等的感性逻辑,并且在所有的国际事件中反应过度。正如不能辨认军旗装事件和艺伎事件之间的差别那样,极端民族主义者也无法分清岳飞的“国家”和满清帝国的“国家”之间的区别,更不能对微妙的国际关系做出正确判断。
尽管如此,极端民族主义却总是在公共社会里扮演大义凛然的角色,其原因在于它所拥有的“爱国主义”桂冠,这不仅令其具备天然的道德优势,还赋予该群体以高度的政治合法性。这种合法性掩蔽了话语的暴力,令它看起来仿佛是正义的抗诉,实际上却只是一场笨拙的喧闹。
在章子怡出演日本艺伎事件里,他们群起羞辱一个女人,对她展开匿名的话语施暴,这一场面为我们勾勒出该亚文化群体的话语轮廓:简单的非此即彼的二值逻辑、日益高涨的仇恨指数、对酷语(暴力话语)色语和秽语的滥用。尽管我本人并不喜欢章,但她没有任何理由成为粗暴的“爱国”仪式的祭品。
极端民族主义的火焰是最容易点燃的。这是天真、轻信、冲动、急躁、夸张、偏执和易受暗示的一族。早在1902年的义和拳运动中,极端民族主义就已经露出了其生动的面容。在此后的百年历史进程中,它几次以不同的样式卷土重来。艺伎事件只是一个警号,它表明,在包括文化在内的所有公共领域,我们都将被迫面对它的拥抱和狙击。文/朱大可
(作者为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