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次一页页地翻着新一的日记,只觉手中的本子越来越沉重,它所承载的是新一和小兰虽然阴阳两隔却从未断绝的爱,这个分量,又是谁能担待得起的呢?
“5号,星期3。
兰,你知道么,我想和宫野结婚,为了她的笑容。我想每天都看到你,看到你的笑,每天陪着你一起笑……你不在了,可你的笑容还留在这个世界上,我想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喜欢把你的笑容留在我的身边,再也不放你走……”
原来,是这样。
仅仅为了志保的笑。
可是,这对志保公平吗?
平次沉思着,不留神间,夹在本子中的一张纸飘落下来,好像一只临死挣扎的白色蝴蝶。
是新一写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没有其他可以说的话了。
一年了,他们都以为我爱上了志保,从兰死去的阴影里彻底解放了。他们不知道,一年前兰离开我的时候,我的爱也跟她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了回来的机会。只是为了宫野的笑容,我就决定娶她,这是个多么可笑而荒唐的决定啊——可是为了兰,我的确做了,但是我突然,就在现在,意识到,这对宫野不公平。
没错,不公平。我爱的只是她的笑容,像兰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像那抹清晨照在世上的阳光。但是,就好像美好的黎明会很快过去,那抹阳光也会消逝,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欠兰的太多了,太多了。每次见到她在暗夜中静静地对月流珠,我就会心痛,并在心中暗暗承诺一定会保护她,让她从此不再受到伤害,永远都会笑,像阳光那样,灿烂美好,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可是我错了。当我看到兰冲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不但保护不了她,还只能看着她在我面前静静地死去,她告诉我她喜欢我,一直都喜欢。但是,我呢?我还没能告诉她我也爱她,她就离开了我……如果这是对我一直欺骗她的惩罚,为什么她闭上眼的时候,嘴角会有安详的笑容?
从兰离开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了阳光……
一个没有阳光的生命,是不值得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转告宫野,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们,对不起。”
……
平次愣愣地看着信末的署名,工藤新一。
窗外有静静的风声拂过,仿佛是为一段爱情逝去的挽歌。
手机铃突兀地响起。
“平次,快来吧,出事了,工藤他……”和叶焦急的声音,夹杂着背景中慌乱的呼叫。
“怎么回事?在哪儿?”平次立刻紧张起来。
“圣路里大教堂!”和叶只来得及说出地点就挂断了。
抓起本子,平次就冲出了化妆室。
为什么……会有如此之不好的预感……
好像当年兰离去的时候……和叶的预感一样……
“一个没有阳光的生命,是不值得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
新一的句子毫无预兆地跳入平次的脑海。
工藤!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平次心中一凉,几乎脱口而出,急忙加快了步伐。
远远地,就看到圣路里大教堂的尖顶处有黑烟腾出,路边的绿树似乎有什么预感,在风中恐惧地摇摆着。一如平次现在的心情。
当平次赶到时,教堂早已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下。
这里……本该是……新一和志保结婚的地方啊……
“平次!”和叶见到平次,急匆匆地跑向平次:“平次,不好了,工藤他……把教堂点着了!”
“工藤他人呢?”平次关心的是新一人的下落。
“他……还在里面……”和叶焦急地,却带几分悲伤地,望向在火中欲显圣洁的教堂。
“什么?”平次瞬间瞳孔缩小。
风愈刮愈大,火随风势,已然无可挽回。
这时,从熊熊烈火中,传来了神圣的——婚礼进行曲。
音箱似乎并没有被烈火所吞噬,依旧兴高采烈地播放着这曲最后的音乐。
“怎么会……”和叶大惊。
“是工藤放的!”平次大吼道。除了工藤,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旋即,透过烈火中的窗口,他们看到了他们一生都没有忘怀的场景——
新一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内套雪白的衬衣,打着暗红色的领带,出现在教堂中央。他怀中抱着的,正是兰!
一身纯白的婚纱,披着纱质的披肩,兰静静地靠在新一的胸口,仿佛正在静静地睡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醒来,向着人们微笑。
“兰!”和叶吃惊地大叫,“兰没死!”
“不,”平次冷静了许多,“兰在一年前就死了。当时验尸,我也在场。”
原来是这样……
兰的遗体在第二天就失踪了,看到悲痛欲绝的新一,大家都不忍心把这个残酷的消息告诉他,可现在看来,正是新一带走了兰,而且把兰的遗体保存了一年,仍旧完美无缺——
就好像,来到人间的天使一样……
平次把手中的日记本交给和叶,静静地望着在火中的教堂,在教堂中央的两人。
原来是这样……
所以工藤要选在13号星期五来结婚,选在一年前兰离开他的那个日子……
所以工藤这一年来一直没有什么推理方面的成就,是为了一年后的今天,准备了整整一年……
所以……
新一把兰放在一把椅子上,单腿跪在兰的面前,给兰戴上,那枚他亲自选定的钻石戒指。兰静静地低着头,好像害羞的新嫁娘,甚至可以想象到她脸上的红霞。
新一又握住兰的手,给自己戴上结婚戒指。
音箱里的婚礼进行曲不曾停歇,火焰已经开始逼近两人。
最后一个项目。
新一扶起兰,搂着兰的腰身,轻轻地在兰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音箱里的音乐有了几分变音,烈火,渐渐地吞噬了两人,吞噬了那个凝结着两人的爱的吻。
志保赶到时,整个教堂已经沦为一片火海。志保当即哭晕在地。
而和叶,早已泪流满面。平次静静地搂住和叶,眼中亦有银光闪动。
“他们走了……”
“……去了那个没有寒冷的地方……”
“……很幸福地生活着,很幸福……”
“……真的吗?……”
“……当然……你看……天上的阳光,就是他们在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