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透影归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周日,小雨。
昨天爸爸来沈阳了,他是到达之后才告诉我的,短信发给我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了,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确认爸爸确实是来沈阳之后,心里一直就有些不安,总是很担心他。
坐在暖暖的炕上,我就在想,他一个人该是怎么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呢,一定受了很多磕绊,想到他有可能遇到的麻烦,我心里就疼得很,直想掉眼泪,如果我自己有能力的话,我就可以保护他,不让他受那些委屈,可是我自己没有那个能耐,所以我的爸爸才不想麻烦我,不想我为他担心。
给爸可打电话,他说明天就回去了,回去之前,得见见我,我跟他约好,明天我去看他,和他一起吃饭。
今天,我起得比平常早一些,坐上车就去爸爸那里,从早上六点钟开始,爸爸就开始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能到,一直到我到达他那里,其间有不少短信只有三个字——到哪了。当时我就在想,爸爸一个人住在宾馆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该是多么的孤寂,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些发堵。
费了好大的周折,终于到了他那里,上了楼,看到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鼻子发酸,我的爸爸,我一直以为他是我和弟弟头顶上的那片天,可是今天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形影孤寂的中年人,怪不得他一直要来沈阳学习呢,可能,他的心底最深处,真的很孤独吧。
见到爸爸,他就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可能他没有注意到,可是我却能感觉到,他见到我很高兴,很开心,说句心里话,我心里也很开心,可是心里又多少有些失意,来之前为什么不肯先告诉我一声呢,难道他的女儿真的就是那么不开通的人吗,如果他事先告诉我他到沈阳来,我也不会让他受到那些磕绊,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想起来,确也让人心里难受啊。
本来想带他去做胃镜,他的胃一直不好,可能是前些年家里养羊时,天天放羊时留下的病根,可是他还着急回去,我只好陪同他去订票,然后再一起去吃饭,等车。
我很喜欢被爸爸握着手的感觉,在我的记忆中,爸爸似乎是很少牵着我的手走路,喜欢和他牵手走路的感觉,像是个孩子,那种被父亲溺爱的感觉又回来了,也许在爸爸的眼里,我一直就是个孩子。可是看到爸爸有些憔悴却强做精神的样子,我心底的神经被触动,如果可以,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和妈妈吧,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委屈,让你们永远开心,永远笑容满面。
天有些低沉,终于,在我们买完东西之后,雨从来而降,越来越大,这倒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人不留客天留客,我跟他说把票退了,再住一天,明天去看看胃,可是他不同意,我也没有勉强,因为我也有私心,我不想妈妈一个人在家那么辛苦,而且都已经走到这儿,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吃过饭,和爸爸聊天的时候,不经意地发现,他的牙齿相互磨损的已经很厉害了,有一颗下牙磨损的只剩下了半颗牙齿,我笑着跟爸爸说,这口牙到六十岁的时候,都该换了,他的脸色不经意地变了一下,可能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可是我却能看出,他对这口牙有多么地重视,他笑着跟我说,离六十岁还有十二年,我也笑了,十二年,爸,如果十二年后,你的牙齿都不在了,那么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换上一口好牙,让你永远不再受牙疼的困扰。
快到发车的时间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相反是越来越大了,我和他撑着伞向对面的车站走去,可是路边宽宽的积水拦住了去路,爸回头跟我说,我背你过去,心里好暖,我把腿一抬说,我穿靴子呢,不怕趟水,挎着他的胳膊继续前行。
雨真的很大,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的路程,我的右半身就被淋透了,幸好穿了羽绒服,还带了把伞,要不然今天可就惨了,只能说我有先见之明啊,呵呵。
送爸爸到检票口,看着他上车,我就在想,如果换作是我妈,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跟她一起回去,可是眼前的人是我爸,我要是跟回去,肯定是会挨骂的,我可不想挨骂。
送走爸爸,心里一直不太舒服,总担心他又晕车,又胃疼,弄得我自己都有些头疼了。回到公司也没有去上班,屋子里暖暖的,躺下去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六点了,可真是能睡啊,给家里打了电话,还和以前一样,老样子,心里才踏实下来,原来,在我心里,心底的最深处,家,才是让我觉得安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