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须在明日花会再做商量,群雄聚义,必然功成。帮主无需忧虑。”郭嘉道。
“哎……功成,那还长着呢。”曹操默然心道,大步回到了客栈,郭嘉紧随其后。
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不忍前夜之罪,第二日清晨,天竟铅云密布,几星雨点透过微风,轻轻洒向东来客栈光秃秃的匾额上。曹操和郭嘉清晨便即动身,上午时分即到了洛阳。
虽说天色尚早,但往来的行人游客已然颇为壮观,未进城门,早集的吆喝声和人群的谈笑声便即侵袭而来。正逢花会,五湖四海的游客旅人摩肩接踵,争相来到洛阳,一睹牡丹国色。就连那脚下的青石板,都似乎氤氲了这热闹的气氛,显得不那么冷硬了。
“果真是洛阳繁华,王城气度尽显无遗。”郭嘉赞道。
“是,却又不知这繁华乡中有多少人愿明眼瞧瞧外头啊。”曹操应道。
“宫锁珠帘铜雀笑,冢荒枯骨野鸦鸣……”郭嘉吟道,“无论天下乱成如何,王侯富绅只盼高堂置酒,歌舞升平啊!”
二人正谈间,来到了一家装饰考究的宅邸,这宅子好大,光是宅门便已大抵得过平常人家的两户,更不必说门口那显是用汉白玉雕琢而成,白净发亮的一对石狮子,以及门梁上高高挂着的用鎏金烫的两个大字:“袁府”。大门紧闭,门口两名壮汉手持兵刃,肃然立在当地,冥冥间与这街道的繁华有着微妙的隔阂。
“河南袁家,果然大气排场。”曹操微笑道,大踏步走上前去。
“请出示英雄帖。”门口大汉叉身挡住大门,道。
“奉孝。”曹操回头向郭嘉道。
郭嘉从囊中取出两张帖子,双掌平推,将那帖子稳稳地送了出去。这股柔和的内劲恰到好处地托着两叶帖子,送到二位壮汉的手中。
“原来是曹校尉和郭先生,失敬。请进!”二人仔细查看了帖子后,躬身行礼,接着缓慢拉开了厚实的大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哎呀孟德兄,就等你啦!”人还没见,如洪钟般的人声便远远地传来,须臾,一个衣着考究的六十二三岁中年迎面快步走来,满脸喜色,佩在腰上的两串玉佩叮叮当当乱响。
“承蒙本初兄看得起在下。本初兄好久不见,内功又精进啦!”曹操连忙迎上去,躬身拜了拜,道,“路途中遇到了一点小事,耽搁了一天,万望勿怪是幸!”
“哎,孟德兄正是壮年,老朽却已经不行啦!”这位中年斑白头发,体格高大宽厚,虽然脸上已有风霜之色,然神完气足,说话声如洪钟,双目泠然有万点精光,显是内功及其深湛。他伸出一双蒲扇也似的手使劲拍着曹操的肩膀,喜道:“快快快,快屋里坐!”
三人穿过回廊,来到屋内正厅,此时已有十几路群豪,分别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坐在当场,互相聊着。待曹操入内,厅内西北角一彪人马立即起身,躬身道“帮主!”,场内各路群豪也都纷纷致意。
袁绍微笑道:“孟德兄这些年飞黄腾达,可是新贵啊!老朽佩服。”
曹操连忙道:“本初兄莫要折杀在下。在本初兄这位四世三公面前,在下不过是区区后生晚辈,还要多向您讨教啊!”
袁绍哈哈大笑道:“孟德兄说话,就是中听!来来来,快请坐。”
待曹操郭嘉二人坐定,群豪也渐渐停下了议论,袁绍起身,道,“诸位英雄,今日能有幸邀得各位英雄来老朽府里,实在荣幸。”
群豪纷纷拱手谢礼。
袁绍待人潮稍静,续道:“咱们都是江湖名门望族,今儿个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董……”
正在这时,门口一个汉子满嘴是血,捂着下巴闯进了门厅,呜呜地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袁绍声色不动,问道。
“门外……门外有三个强人,硬要闯我府邸!”那汉子下半口牙齿被打落得七七八八,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群豪一阵骚动,郭嘉低声道,“许是董卓手下?”
“吩咐下去,准备兵刃,见机行事。”曹操没回头,趁乱用嘴角努道。
“众位稍安勿躁!”正在此时,袁绍一声如巨雷般的呼喝,震得全场群豪不由得静了下来,“不管来者是谁,咱们莫要自己慌了手脚!”
刚刚说完,一个巨人便大踏步走了进来。袁绍本已魁梧有加,但在这位巨人面前,却似瘦弱汉子一般。这人披散短发,额前用珠玉镶嵌的皮头环扎住,虬髯虎须,身着碎皮短衫,健硕的肌肉从衣服下鼓凸出来,每走一步,地上便即一震。这个巨人斜眼睨了仍跪倒在地上的受伤汉子,鼻子一哼,那汉子忙慌不择路地手脚并用爬了出去。门口有七八个汉子,每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几处伤痕,举着兵刃却不敢动弹,更不敢夺门而入去拿那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