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刚吧 关注:78贴子:937

【成刚作品赏析】【长篇】《沉睡谷》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为防吞贴,一楼献给度娘。


1楼2011-11-06 21:00回复
    《沉睡谷》于2004年2月由云南人民出版社首次出版发行,全文近197300字。
    《沉睡谷》是成刚老师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第一部恐怖小说。
    沉睡谷,一个沉寂了数百年的小镇。许多年前,一个落寞的青年人来到小镇,带着死亡的气息。许多年后,小镇成为一个景区,游客接踵而来,怪事亦不断发生。一个自助旅行团的到来,让沉睡谷的故事揭开序幕。旅行团中有变态杀手、为情私奔的情侣、欲寻网络中恋人的教师以及数名精灵古怪的大学生。他们来沉睡谷的目的各异,但接连发生的变故却改变了他们的计划。沉寂的沉睡谷苏醒过来,神秘的死亡,致命的杀机,人性深处潜存的善与恶,浑然交织出一台惊魂动魄的惊悚剧目。
    


    2楼2011-11-06 21:09
    回复
      2025-07-26 15:17:04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女人。到处都是女人。赤裸的女人。女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雪白的肌肤上,有一些深色的液体在缓缓流动。
      他惊惧地停住脚步,这一刻确信无疑屋里的女人都已死去。但她们显然死去不久,她们的五官还很生动,肌肤还未泛青,那缓缓流动的血液好像还有热气。
      他全身僵硬,心内已被巨大的恐惧所俘获。他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还是就此退出屋子。但这时,屋里又飘扬起方柔的哭泣声。他立刻四处张望,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但那声音极其缥缈,好像就在他身边,又像离他很远。
      他不知所措了,额上已是汗如雨下,双脚更似被灌注了千斤的重量,想迈动一分都难。他只能大声呼叫方柔的名字,大声地,声嘶力竭地叫。
      ——方柔!方柔!你在哪里?
      回应他呼叫的是一些更尖锐的叫声,他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的女尸缓缓爬了起来,那些尖叫便从她们嘴里发出。女尸们裸着身子向他靠拢,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们洁白光滑的肌肤上,有一些深深的刀口切开她们的胸腔、小腹。她们此刻两手把创口扒开,将一些器官拿在手中把玩。她们的眼睛无一例外迸发出绿光,盯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在尖啸之余,还嘿嘿笑着一步步向他逼近。
      他感到有些力量不可抑制了,一些液体顺着裤管流了下去。
      他想逃,可迈不开步子,他想大声地叫,一双冰冷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已经被众多的女尸围在了中间。一团粘乎乎的东西掷在他的脸上,他认出那是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更多的器官向他掷过来,他双手掩面,还是不能阻挡。许多双手掐住他身体的各部位,他能听见自己骨骼被扯断和肌肉被撕开的声音。
      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一些腥红的颜色已将他双眼弥漫。
      最后,他觉得胸腔蓦地一凉,一股大力在他体内撕扯,巨痛之后,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扯了下去。他成了一个无心的人。
      那些凄白冷艳的手还在撕扯着他的身体,扯下一块肌肉来便随手丢向一边。
      他忍着痛,忍着满满一心的恐惧,挣扎着试图挣脱她们,那些手便把他举了起来,重重地抛了出去。
      下坠的时间出乎他的意料,他一直不停地向下坠落。他可以感觉到耳边风的流速和一些光影的闪烁……
      他醒过来,汗水已泅湿了被子。
      夜正沉寂,风也静止了,他在黑暗里睁着惊恐的眼睛,仿佛在辨别着自己身处何方,又像是庆幸从梦魇里脱困而出。
      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人也变得轻松起来。那不过是一场梦,虽然梦的内容仍历历在目,但梦就是梦,梦醒了,里面的内容便也不存在了。
      他想起梦里的方柔,立刻转了一下身,盯着睡在枕边的女人。
      方柔此刻睡得安静极了,略显苍白的脸上一片安详。这是个美丽的小女人,肌肤细腻白皙,眉眼俊俏,枕上的长发柔顺且富有光泽,此刻略有些凌乱。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那手便抚在了女人的脸上。
      “方柔,我永远不会失去你,永远不会。”他喃喃低语着,那手滑过女人的脸颊落在她的颈上。他的唇俯过去,吻上她的。
      方柔似乎睡得很死,浑然不觉他的爱抚。
      他已渐渐变得亢奋,他的手伸到被子里,抚上她的**。女人的**冰凉,却柔软得极有质地。他曾经一度非常迷恋方柔的**,即使在睡觉时也喜欢把它抚在掌心。现在,它们又在他掌心涌动了。
      他笑了,方柔此刻真实地躺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继续吻着女人,手慢慢向下。
      蓦然,他停住了动作,眉峰瞬间皱起。
      他缓缓掀开被子,赤裸的方柔便出现在他眼前。
      方柔那裸露的小腹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丑陋得像一条蛇,歪歪斜斜得像立刻就要游动起来。
      他满心惊惧,梦中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他的目光四处逡巡,借着月光,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他想起来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方柔的内脏。
      这时,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到方柔其实已经死了,是他亲手解剖了她的尸体。


      4楼2011-11-06 21:14
      回复
        唐婉不喜欢栀子花,因为每到夏天的早晨,在街边路口,总会有一些郊区的妇女叫卖这种廉价的花。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花上几毛钱买上几朵,别在衣领上或者胸前。唐婉是个追求与众不同的人,所以她不屑于让栀子花在她生活里出现。如果想要花的话,她会让他陪她去花店,买那些昂贵的康乃馨、马蹄莲、百合和他叫不上名来的花。
        他跟唐婉的不同表现在生活里的很多细节中。
        那株栀子花树在他高中毕业那年消失了,他回到家中,看到本来是栀子花树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大坑,周围还有些未扫净的泥土。父亲把栀子花树卖了三百块钱,这天傍晚时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一瓶洋河大曲,正在堂屋里自斟自饮。
        在他记忆里,那个黄昏他应该满腔愤怒,但事实上他只是站在那个土坑边上,默默伤心了一会儿,便回屋去了。
        父母已经下岗在家半年多,家里生活拮据。花对于穷人来说实在是件奢侈的物品,它远不如三百块钱,或者二斤猪头肉与一瓶洋河酒来得更现实。
        高中毕业之后,他开始浪迹街头。那时他心中的偶像是成为像黑三一样的街头英雄。黑三是西北城区的风云人物,他成天带着一拨街头少年舞枪弄棒,帮一些做生意的老板解决些他们不能解决的问题。那段时间,他跟在黑三的后面,开始练习拳击,两年下来,身子虽然没见魁梧多少,但却练得一身肌肉,随便往哪儿一站,双臂微抡,让人轻易便能感觉到一种力量的存在。
        黑三在一九九七年国庆节那天的公审大会上,被判死刑。当他站在囚车上游街时,没有了昔日的英雄气概,需要借助两个**架住他胳膊才能站稳。
        那一次,他知道了黑三身负数条命案。
        黑三已经成为过去,新的街头少年很快取代了他的位置。
        他就在黑三被枪毙那一年,明白了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英雄,英雄的举止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其实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他开始变得低调起来,而在那之前,他的名字足以让很多才出道的少年心生敬畏。
        他需要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来充实每天那么多无聊的时间。
        他换过很多工作,但每次都干不了多长时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离开刚刚熟悉的地方。他在煤气站送煤气,只干了两个星期,便有客户家里丢了钱找上门来;他在工地搬材料,第四天便打爆了一个中年人的鼻梁;他在一家小区物业管理当保安,当大伙齐心协力抓住两个贼后,他却私自将两个贼给放了……
        这些,他在认识唐婉之后并没有隐瞒,唐婉对此却并不在意。唐婉知道,他送煤气绝不可能拿客户家里的钱,他在工地打爆那家伙的鼻梁,是因为那人看他是新来的欺负他,至于他私自把那两个贼放了,因为那两个贼曾经是他的哥们儿。
        在社会大的秩序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有时候,这二者是相违背的,但你不能以此简单地来判定善与恶。
        唐婉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的目光可以越过事物的表象直达本质,所以,她才会不顾家人与朋友的反对,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而他对于唐婉能爱上自己,始终存有一些疑虑。当然他并不是怀疑唐婉的感情,而是觉得这一切原本只应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情节,自己何其幸运,居然能够让它成为现实。
        但他与唐婉的爱情注定不能像常人那样一帆风顺。
        唐婉家里人知道了他的存在,竭力反对唐婉跟他来往。唐婉不从,她的父亲便每天下班的时候去她公司接她,休息的时候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唐婉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常常会想出一些精灵古怪的点子摆脱父亲。唐婉与父母的关系因此闹得很僵,每天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如果唐婉的父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粗人,他也许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亲眼见到一对鬓发皆白的老人在自己面前神情黯然,一番义正辞言地指责过后,老太太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而唐婉的父亲,则在边上不停地抽烟,那脊背都似在瞬间伛偻了许多。那时,他的心里矛盾极了,他不忍伤了一对老人的心,更不愿就此失去唐婉。
        是唐婉的坚持让他下定了决心。
        事情的发展正如同他的预料,唐婉父母的决心好像比他还要大,他们坚决不同意像他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他们在这城市里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不能让他,一个徘徊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来破坏他们苦心经营的社会形象。
        故事的发展符合我们从影视剧中获得的想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把他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6楼2011-11-06 21:17
        回复

          那一次,沙博知道了那身材高挑的男生叫杨星,穿工装牛仔裤的女生是他的女朋友,叫小菲。他们俩从进校第一年就凑到了一块儿,平时除了上课睡觉,其它时间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俩人性格都是那种活泼离谱型,到哪儿都能把人逗得乐不可支。沙博跟他们相处得久了,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俩孩子。他们最让沙博钦羡的是他们俩之间的感情,杨星对小菲简直言听计从,不管任何场所任何时间,他都能找到向小菲大献殷勤的机会。俩人一块儿过马路,即使在马路中央,杨星发现小菲鞋带开了,也会立刻蹲下身,非常仔细地为她系上鞋带;有时候同学们开他俩玩笑,有人大声冲杨星叫:“杨星,摆个造型!”杨星听了便会立刻跪下一条腿,抱住小菲的双腿,做出求爱状;俩人逛街,小菲只要稍微露出些疲倦的神色,杨星便会把俩人的包都挂在脖子上,把娇小的小菲背起来逛完整条街。
          沙博有时想,十七八岁的年龄或者还不懂得爱情,但相爱的人只要能让自己和对方快乐起来,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这学期期末考试前夕,市里到处都在流传着要地震的消息,虽然有关部门在报纸和电视上都否定了这种传言,但传言就是传言,比任何媒体都要深入人心。一时间,这城市显得有些人心惶惶,学校里亦是如此。很多住校的学生,晚上睡觉都按民间的土方子,在桌上倒立一只酒瓶,还有些男生,干脆把铺盖卷搬到了篮球场上。反正是夏天,一边睡觉一边数星星看月亮,也是件美事。
          现在终于所有科目的考试都结束了,老师和学生都有些疲倦。老师们可以安心好好歇息了,而学生们疲倦之余,却都异常兴奋,因为即将迎接他们的,是将近两个月的假期。
          这晚沙博回到学校,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景象,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离开学校去庆祝,操场上花园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隐隐的身形,还有些胆大的孩子甚至在楼道卿卿我我,窗户洞开灯火通明的教室里,处处可见笑闹作一团的学生。
          沙博被这种欢快的氛围感染,心里头一下子觉得愉快了许多。
          电教馆里,上网的学生排起了队。沙博巡视一圈,没有发现杨星和小菲,便猜想他们今晚不定到哪里去疯了。他到服务器跟前坐下,打开QQ,发现那个名叫忘忧草的女孩已经在等着他了。
          忘忧草说她生活在一个叫做沉睡谷的小镇。沙博翻查了中国各省的地图,都不能找到那个小镇的所在。后来忘忧草告诉他,沉睡谷在某省西南的一座山谷里,因为远离城市,所以像一个被人遗忘的桃源。
          关于沉睡谷,忘忧草有过这样一番描述。
          沉睡谷的两边有两座蜿蜒的山脉,两山相距不过两公里,小镇便座落在两山的夹缝里。沉睡谷风景如画,常年绿树如荫,小镇两侧的山上,是一片片望不到边的葡萄园。一条宽阔的大河从山涧里流下,将宽不及两公里的小镇分成了两块,河上是座铁索木板桥。每当清晨时分,小镇上飘荡着浓重的雾气,铁索木板桥隐在了雾里,桥上的人们便仿若凌空漫步一般。小镇的建筑多古朴,材料多是就地取材,选用大块条石,所以房屋看起来显得粗壮结实,而且家家墙高逾丈,因为年代久远,墙壁上满是苔痕。多年前,小镇过着农耕的封闭生活,几乎家家都靠种植葡萄为生,虽然过得不算富裕,但温饱问题却还无忧。直到几年前,小镇办起了葡萄酒厂,接着修起了公路,封闭的小镇一下子向世界敞开了大门。小镇原始而温和的风貌吸引了很多游人,渐渐发展成为一个景区。只是小镇主要以葡萄酒业为主,旅游只是小镇的副业,所以并没有过多宣传推广,但小镇因此变得热闹起来。小镇的街道上开起了各种商店,很多人家办起了旅馆。两年前网络也在小镇上悄然出现,更让小镇上的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沙博对忘忧草说,他现在对那个小镇也充满了向往。其实沙博自己知道,他向往的不仅是那个小镇,还有小镇上一个名叫忘忧草的女孩。
          他看过忘忧草的照片,一个像她描述的小镇样不沾尘埃的美丽女孩。


          9楼2011-11-06 21:18
          回复
            第3章 他实在太瘦了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年龄不会很大,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他穿着件黑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西裤,像他这么瘦的人本不应该选择黑色服装的。这个男人真的很瘦,窄窄的肩、细细的腰,好像加起来不满一百斤的样子。男人留着三七开的分头,戴着副黑框眼镜,两边眼角有些下垂,看起来便满脸苦相。
            唐婉和袁莉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正在等电梯。
            那时候是中午一点多钟,唐婉跟袁莉在外面吃完午餐回公司。那个男人站在电梯口,脊背挺得笔直,听见身后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走过来,脖子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
            袁莉是个活泼有些过火的小女生,去年夏天刚从学校毕业,平日在公司里干完活便四处乱蹿,叽叽喳喳没一刻安静的时候。袁莉上大学时曾兼职在电台做过主持人,两年下来练就了一张铁嘴。她刚到公司的时候,一些男职员见她模样长得漂亮,便有事没事往她跟前凑。她开始装出傻乎乎的样子,待那些男职员以为可以由着劲调戏她的时候,她两片嘴唇只动了动,就让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们傻了眼。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袁莉一张嘴便是一套一套的,损人不用打草稿,而且拐弯抹角绕来绕去,明明把人损了,被损的人还恬着脸那儿笑,老长时间反应不过来。后来大家终于明白过来,这小丫头厉害去了,大家都被她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表象给骗了。自此以后,公司里再没有人敢来招惹袁莉。
            唐婉跟袁莉其实并不算很熟,但她却很喜欢袁莉的性格。她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不苟言笑,总是适度地跟所有人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因而同事们渐渐地也忽略了她的存在。漂亮的女人虽然是怡人的风景,但现在的男人都很现实,他们需要的是那种可以揣在兜里带回家的盆景,所以,他们的视线总习惯停留在那些触手可及的女孩身上。
            让男人们敬而远之,或许是唐婉和袁莉惟一的共同点吧。
            在公司里,她俩很自然走到了一起。闲暇的时候聊会儿天,中午一块儿去紫竹林白领餐厅用餐,下班一块儿出门等电梯。其实她俩的交往也仅限于此,真正工作以外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过往来。但即使这样,她们在公司其它人眼里已经是对很好的朋友了。
            这天中午,俩人又去紫竹林餐厅吃午餐,吃完回公司,在电梯口碰到了那个精瘦的男人。
            电梯下来时,前面那个精瘦的男人先进了电梯,袁莉跟唐婉跟在后头。那男人先进去后转过身来,袁莉跟唐婉进来时正好跟他打个照面。进来后袁莉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那男人看,连边上的唐婉都觉得她的目光太张扬了。唐婉想,就算她想盯着人家看,至少也得含蓄些吧。
            袁莉从来没见过这么瘦的男人,他裹住身子的衬衣晃晃悠悠的,皮带勒到了最后一个扣眼,还显得松松垮垮的,好像随时都能从腰上滑落下来。还有那男人的脸,下巴尖得像一把椎子,两颊深凹进去,鼻子便显得特别的挺,眼镜显得特别地大。
            袁莉这小姑娘调皮惯了,你盯着人家看就好好看吧,后来她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男人不自在起来,身子往边上侧了侧,试图避开袁莉的目光。谁知道他的身子转,袁莉身子也跟着转了转。那男人低低地咳嗽一声,面上便泛上了层红晕,目光闪烁着回望了袁莉一眼,又赶忙移开了视线。
            这回袁莉笑得更开心了,她拉着唐婉的手,身子都笑得乱颤起来。
            唐婉皱眉,把她的手往下拉了拉,低低地说:“好了好了,别笑了。”
            袁莉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我想到了去年秋天我一个朋友的事。我那朋友去年刚买了辆摩托车,成天骑着到处乱逛。后来有天晚上刮大风,他车子骑得飞快,打我身边过去了都没瞧见我。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个十字路口,我眼睁睁看着他骑着车在路口停下,然后慢慢地——”
            袁莉身子缓缓向唐婉那边倾斜,两只手做扶车把的姿势。
            “他就在我前面一点点地倒在了地上。”
            唐婉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12楼2011-11-06 21:30
            回复

              谭东刹那间慌张起来,他连连摆手,但嘴里只说出两个字来:“不要!”
              唐婉不再停留,转身就向小区里跑去了。谭东欲追,可唐婉跑得飞快,已经离他十几米远了。谭东在小区大门外徘徊,心内忽地也笼上了层巨大的恐惧。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必须离开心爱的女孩,离开这城市?
              “你回来了。”
              唐婉径自穿过客厅回自己的房间,好似没听见父亲说话的声音。门“哐啷”一声关上,门外的两个老人对视一眼,俱都无言,相对发出一声叹息后,便把目光落在厅里的电视机上。电视里在播一部警匪片,一个**局副局长亲自带队捉拿一个杀人犯。老头老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却谁都没有留意电视里播放的内容。
              唐婉的房里有些动静,老太太担心地看看那边的房门,再看看老伴。父亲皱着眉,有心想上前查看,但终究还是忍住未动。
              半晌,唐婉的门开了,唐婉换了身休闲的运动装,拎着一个大箱子走出来。老头老太有片刻的惶惑,待他们明白过来唐婉的意图后,都慌张起来。母亲上前抱住了女儿,父亲则紧走两步拦在唐婉的面前。
              母亲带着些哭音说:“婉儿,你这是要干什么?”
              父亲满面怒容,手指着唐婉,想喝斥什么,却一时语塞,那手指便不住地颤动。
              父亲真的老了,头发虽然没有全白,但俱都呈现种灰白的颜色。他前几年保养得很好的皮肤现在也现出许多褶皱,鬓发下面的几颗老人斑也愈来愈明显。他站在唐婉面前,已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与大度,只是为了表示自己愤怒的程度,他的腰杆还挺得笔直,让人可以想见他的军旅出身。
              “你到底想干什么!”父亲终于说出话来。
              唐婉面上一片冷漠,她眼睛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父亲:“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
              “你选择的生活是什么?”父亲低吼,“就是选择跟那个街头的混混呆在一起?为了他,你不惜离家出走,不惜丢下我们!”
              唐婉摇头:“可是你忘了,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母亲在边上抓紧了唐婉的胳膊:“婉儿,天下哪有不想自己儿女好的父母,我们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你呀。”
              唐婉依旧面无表情地瞅瞅母亲:“你们知道我需要什么吗?你们只会把你们的意志强加到我头上,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你们知道吗,这些年,我只有跟谭东在一块儿,我心里才感到踏实,才感到原来我也可以像身边大多数女孩一样幸福生活。现在,是你们要毁了我刚刚得到的幸福。”
              “够了!”父亲大吼。这时他眼前一阵晕眩,分明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也许他无法改变女儿的意志了,但他却坚信谭东是个魔鬼,只是,这个魔鬼现在正在沉睡之中。他终有一天会醒来,会撕裂身边最亲近的人。
              父亲喘息了一下,心里想如果实在迫不得已,他就要向女儿说明一切,让女儿彻底认清谭东的真面目,到那时,女儿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恐惧,因为此刻,女儿的神情仿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她眼里的冷漠好像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她,包括亲情。
              父亲心底的恐惧更浓了些。不能再回到过去,不能让女儿再一次承受那么深的伤害。老人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了,因而在后来说话时便没有了底气。
              “婉儿,你相信我们,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反对你跟谭东来往是有原因的,或许你现在不明原委,但你将来一定会明白,所以,现在即使你心里怪我们,我们也要狠下心来。”
              唐婉冷笑道:“你们狠下心来要做什么呢?”
              “坚决不让你跟谭东再有任何的往来!”
              “所以你才三番五次找人,软硬兼施去威胁谭东。”唐婉冷笑道,“你找人给谭东送去了多少钱,他跟我分手在你眼里值多少钱呢?你还让***的人去恐吓他,用他以前的一些劣迹来威胁他。现在,你终于得逞了,他要离开这城市了,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们,如果他离开了,我也会跟着他离开,你们永远没有办法把我们拆散。”
              


              18楼2011-11-06 21:45
              回复

                “婉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母亲在边上先流下泪来。
                父亲阴森着脸,不相信地看着女儿。女儿此刻好像完全变了副模样,平日的乖巧温顺都似已离她而去,她面上的冷漠让她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好像中了邪一般。
                “婉儿,你听我说,我为了想分开你跟谭东,确实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此番他要离开这城市,确实不是我逼迫的。他自己要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唐婉轻蔑地说,“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你今天都别想走出家门。”父亲也变得强硬起来。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你就试试!”父亲向前迈一步,刚才说话时稍有些伛偻的腰板再次挺得笔直,“不管你现在心里怎么恨我,但我还是不会让你跟那个魔鬼在一起。”
                “魔鬼?”唐婉怔了一下,接着再冷笑道,“就算他是个魔鬼,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谭东还在小区外面,他已经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已经抽完了兜里那包才开封的香烟。唐婉让他在这里等着她,他不知道她今晚是否能躲过父母的盘查出来,也不愿意自己即将离开之际,还要加深唐婉与父母的矛盾,但是,他几番想离开,却始终迈不开步子。
                就要离开深爱的女孩了,此一别经年,即使还能再见,但必定已是物是人非。
                深爱的女孩,是他发誓要用生命来守护的。
                时间已不知过去多久,谭东倚坐在小区大门边的一处墙角。这时他从旅行包里又取出了一盒红杉树牌香烟,点火时却发现火机打不着了。他希望从包里再翻出一个火机来,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他懊丧地站起来,想去小区门卫室里跟值班的保安借个火,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呆住了。
                星月此时俱已被满天的乌云遮住,借着小区门前带着黄晕的灯光,谭东看到天空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青碧色,好像云层背后正有一股强烈的青蓝之光要直射下来,但又因云层太厚不能穿透,于是只能将满天的乌云映衬得仿似透明一般。这是个奇异的景象,黑暗笼罩着大地,而满天却是近乎透明的青碧颜色。谭东仰头呆望了一会儿,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便向值班室走去。这时,他的身子忽然晃动起来。
                晃动的当然不仅仅是他的身子,他前方的小区大门与值班室,小区里鳞次栉比的楼厦,甚至他脚下的水泥路都在那瞬间晃动起来。
                谭东很快就稳住了身子,那段跟着黑三舞拳弄棒的日子让他身手矫健且下盘很稳。尽管如此,他心底还是生出些深深的恐惧来。
                瞬间的惶惑过后,他想起近期在这城市流传要地震的传言来。
                地震真的发生了,而不是像有关部门宣称的那样只是场谣言。
                地震了的念头浮上来后,谭东凝立不动,似乎想再证实一下发生的事情。但大地只是晃了晃,瞬间过后便恢复了平静。因而谭东疑惑了,不知道刚才的晃动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小区里此刻依然安静,甚至大门里值班室酣睡的保安都没有丝毫动静。莫非别人都没有察觉刚才的晃动?莫非真的自己产生了地震的幻觉?谭东的恐惧再次涌上来,他面上已现出些凄楚的表情。
                ——难道我的病又犯了?
                ——难道沉睡多年的魔鬼再次苏醒过来?
                谭东呆立在小区门边仿若老僧入定,又似入了魔障般变得痴傻了。继而他狠狠地一巴掌扇向自己的脸颊,轻脆的声响过后,他感觉到了疼。
                疼,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谭东惶惑了。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又晃动起来,这次晃动已经有了连续性,不远处一根路灯的灯架轰然倒塌。地震再次成为现实出现在谭东的面前。
                谭东长舒了一口气,那面色在瞬间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有了喜色,好像一个在迷宫中徘徊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
                “地震了,地震了,地震了……”谭东嘴里念叨着,继而纵声大笑,已丝毫不掩饰解脱后的兴奋之情了。
                小区里有些窗口灯光亮起,一些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尖叫声接踵而至,寂静的小区苏醒过来。一些动作敏捷的住户很快出现在小区里的水泥路上,他们拎着箱子扛着大包,显然有所准备。更多的人在他们之后出现,大多衣衫不整,颇为狼狈,他们大呼小叫,呼喊着家人的名字。谁家的孩子在哭,声音嘹亮,直冲云霄。
                面对突然而至的嘈杂,谭东又惶惑了一下,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适应涌来的人潮。但转瞬之间,他紧张起来,嘴里念叨一声唐婉的名字,终于不再迟疑,撒腿向着人群来的方向跑了下去。
                ——他要去找唐婉,他必须看着唐婉无恙,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唐婉唐婉,你千万不能有事。
                奔跑中的谭东在迎面涌来的人群中搜寻,满脑子都是懊丧的念头。他这时觉得自己决定离开这城市、离开唐婉实在是件非常愚蠢的事。他答应过要保护唐婉一辈子,无论发生了多大的变故都不会改变。但现在,自己却要离开她,去往他乡。当然,他可以寻一个不想让唐婉受到伤害这样的理由,但实际上,是他太自私了些,他要保护的,其实是他自己而不是唐婉。
                因而谭东此时,对唐婉满心都是负疚,同时,看到唐婉无恙的念头欲发强烈起来,仿佛唐婉如果在地震中发生什么不幸,倒是他的过错一般。


                19楼2011-11-06 21:45
                回复
                  2025-07-26 15:11:04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一只一尺多长的老鼠从她的脚下蹿出,向着马路对面的方向急蹿而去。袁莉吓得一声尖叫,身上骤起一阵鸡皮疙瘩,那只灰不啦叽的老鼠逃蹿时好像还回了一下头,细小的眼睛里迸射出绿光,像把一串极其恶心的东西投到了袁莉的心里。袁莉停步恶心了一下,心还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
                  接着,整个街道摇晃了一下,摇晃得那么突然,连一点预兆都没有。袁莉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蹲下身,环抱双臂。对这突来的变故,她缺少起码的适应能力,而女人的天性,却让她知道首先要保护自己,而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蹲下身,尽量地蜷缩自己。
                  街道的摇晃消失得像来时一样迅速,袁莉静静地蹲在地上,想到近来这城市到处流传的要地震的消息,就想到地震真的来了。这个念头让她恐惧,恐惧之外,她想到自己家里还有银行的存折,还有自己喜爱的一些东西,如果因为地震而失去它们,她会觉得非常心痛。
                  就在这时,另一种异样忽然袭来,那是比失去财物更能让她痛惜的感觉,还有深深的恐惧。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恐惧的存在,因而她的身子在瞬间收紧。她不敢看,不敢动,好像独自蹲在一处行将坠落的悬崖上,任何一点举动都能让自己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接下来,有一些冷风缓缓地吹过来,它们细细地,只在她的脖子上轻拂。而那点微凉渐渐变得阴冷刺骨起来,好像有一些力量,正在悄悄潜入她的身体。她全身很快就变得如冰样寒。
                  ——不要深夜回家!
                  她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脖子后面说。
                  她蓦然回头,看到了一张煞白得有些凄然的脸,这张脸似曾相识,肯定在哪里见过。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有细瘦得像一根竹竿的身体。
                  ——不要在深夜回家。
                  精瘦的黑衣人又重复了一遍。一些灼热的力量在袁莉的脑海里爆发,那是恐惧到极点之后失去思维的一种表现。那些灼热的力量继而遍布她的全身,她张开嘴,急欲放声尖叫,以便让那些力量得到一条宣泄的通道。但那精瘦的黑衣人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精瘦的男人,却有着一双硬得像石头的胳膊。
                  她的唇触到了一丝阴凉,那些阴凉包含在一种柔软的质地之中。这是种奇怪的感觉,阴凉与柔软怎么会与这个精瘦的男人有关呢?她已无力再去探寻心中的疑团,她这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与摇晃,接着,漫天的黑暗都压将下来,很快就将她掩没。


                  23楼2011-11-06 22:00
                  回复
                    第6章 梦里持刀者
                    天花板上的吊灯落了下来,在客厅的地板上四分五裂,一些玻璃珠子向四处飞溅而去。父亲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惊惧,这骤来的变故让他们没了主张,直到整个楼第二次晃动起来时,他们才像被蝎子蛰了似地,一下跳了起来。
                    俩人步调一致,一齐快步到唐婉的房门前,用力敲打房门,并大声叫唐婉的名字。唐婉的房里很安静,静得让老俩口对视一眼,满心疑惑,继而更大力地敲打房门。老太太叫闺女名字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其实这时候唐婉就蹲在门边,刚才她躺在床上时,楼晃了两晃,真把她吓坏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起来,但下床的时候动作猛了,摔了一跤。她当时蹲在床边停了停,等到晃动停止,这才起身奔到门边。就在这时,外头打门和老头老太叫她名字的声音传来。唐婉听见声音,反倒平静下来。她倚着门慢慢蹲下,脸上现出些坚毅的表情。
                    老头老太更急了,不知道屋里唐婉怎么样了,但这会儿除了用力打门,他们实在是无计可施。这时,楼又开始晃了,这回晃动有了连续性,外头已经响起玻璃碎裂与人的哭号声。屋里更多的东西移了位,高处的挂件落下来,碎了一地。老俩口更惊恐了,父亲绝望中身子连续往门上撞,但却哪里能撞得开。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老头老太对视一眼,停止敲门,外头的敲门声却更响地传来。父亲迟疑了一下,快步奔到门边,拉开门。他身子往后退了退,神情瞬间变得僵硬,还有些惊惧。
                    敲门的人是谭东。
                    谭东——父亲下意识地就退后两步。面对这个青年人,他在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谭东会直接闯上门来,这个年轻人此刻满脸惶然,望向他的目光里还有些畏缩,但是,老人知道,在他的身体里,潜存着一些你无法感知的力量,那些力量就是野兽,在任何一个时候都可能向你扑来,把你撕碎。
                    而此刻的谭东是畏缩的,按他的本意,他根本不愿意站在这个老人面前,因为他知道,老人知道他的一切,他在他眼里,像一个不穿衣服的人,他身上所有丑陋的疤痕,都在老人眼里一览无遗。他决定离开这城市,也全都因为这个原因。这是他的软肋,老人找到了它,所以,他再没有力量与老人对抗,即使他深爱着唐婉。
                    但现在不同,地震了,他担心唐婉的安危,他必须看着唐婉无恙,才能安心离开。而且,刚才他逆着人群向楼上奔来的时候,心底还激荡着一种力量,那力量让他有了坦然面对一切的勇气。
                    谭东进门,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屋里的形势。他想冲唐婉父亲打声招呼,但老人却不愿意与他目光对视,把脸转了过去。谭东大步奔到唐婉的房门口,唐婉母亲满脸恐慌地往边上退了退,但随即便颤声道:“唐婉在里头,怎么都不开门。”
                    谭东点头,使劲敲打房门,并大声叫:“唐婉,是我,开门。”
                    门几乎在声音落的同时开了,唐婉站在门边,脸上是种期待已久的表情。所有的语言在这里都会变得苍白,谭东在这紧要关头并没有真的舍她而去,她心里瞬间生出的柔情,让她几乎忘了所处的环境与地震的恐慌。
                    而谭东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出她此刻的柔情,只是抓住她的胳膊说:“快走,地震了。”
                    地震了,楼里的人都向外面涌去。楼道里一片嘈杂,有些人衣衫不整,有些人扛着抱着不知名的物器。大呼小叫混杂着小孩的哭泣,还有些东西摔落在地发出迸然巨响。偏偏楼道里的灯也坏了,人们都在黑暗里活动,影影绰绰谁也看不清谁。唐婉母亲下楼时一脚踩空,摔了一跤,爬起来后脚脖子就扭了。谭东一点都没犹豫,抓着老太太两只手就把她背了起来。唐婉父亲跟在后面,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后面托着老伴,跟着谭东和唐婉一块儿下楼。
                    小区的空地上此刻比楼道里更为混乱,几十幢楼的住户都拥到那条小泥路上,向着小区大门奔去。唐婉家附近不远处有一个足球场,大家在逃离家门的时候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那里,那里成为逃避地震最理想的避难所。谭东唐婉带着老头老太,也加入溃逃的队伍。
                    


                    24楼2011-11-06 22:04
                    回复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们进入那个足球场,足球场上早已是人满为患了。先到的人肆意摊开东西或自己的身体,尽量大地占据地方。后来的人想方设法要找到立足之地,与先来的人不断发生争执。足球场四个门还不停地有人涌入,人群的密度越来越大,后来有些**也加入进来,开始维持秩序。
                      谭东放下唐婉母亲时,额头上沁出一层微汗。他四处搜寻一番,冷着脸用脚将零散堆积的一堆包袱踢到一处,那些包袱的主人瞪着他想说些什么,他便用挑衅的目光回敬那人。那个胖子嘴里嘀咕了一句,弯下腰整理自己的东西,目光竟是不再与谭东的相碰。唐婉父母席地而坐,老头老太这时面面相觑,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心里明白,如果刚才没有谭东,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谭东,是个魔鬼,是他们避之犹恐不及,且想到便要满心惊惧的人。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回避他,因而,老俩口俱都满心惶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谭东竟然没有给他们面对的机会。老俩口坐在足球场上惊魂稍定,却发现谭东已经不见了,不仅谭东,就连唐婉也失去了踪影。
                      老俩口立刻明白了一个现实:谭东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唐婉!
                      老俩口心里只有女儿的名字,他们开始跌跌撞撞在足球场上移动,并大声呼叫女儿的名字。足球场上这晚人太多了,没有人会关心一对老人失去了女儿。就连维持秩序的**,不耐烦地听完老太太的哭诉后,也只是皱着眉让他们找个地方坐下,等到天亮再说。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们要处理的事情也太多。
                      老头老太最后只能坐在草地上,相互依靠着身体。老太太还在垂泪,已经说不出话来。唐婉父亲一脸沉凝,虽然尽力想表现得坦然些,但他眼中偶现的无奈,却将他内心的惊惧表露出来。
                      ——谭东!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唐婉父亲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一片涌动的血色。血色在夜里弥漫,还伴随着一些奇异的声响,那是刀砍进骨骼的一刹那,刀锋与骨骼磨擦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那是幅什么样的画面呢?唐婉的父亲至今仍然无法想象。
                      刀锋在肆意翻飞,毫不停顿地在一对中年夫妇身上起起落落。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点都不能惊扰持刀者冷酷的脸。那时必定有些血会溅到持刀者的身上,或者脸上,血液与他接触的瞬间一定还是灼热的,但持刀者却毫无觉察。他比一个屠夫更专业。
                      那一晚,很多人在夜里都听到了那对中年夫妇的惨嚎,有很多人从此后心里再也消不去一份对夜的惊惧。
                      唐婉父亲纵然是军旅出身,在翻看那些资料时,心里仍然生出阵阵惊悸。待他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时,胃里一阵痉挛,他强忍住不让自己失态,但当他走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胃里却翻江倒海般,让他再也承受不住。
                      那一次,唐婉的父亲在路边呕吐了好长时间。
                      那些血腥便在接下来的日日夜夜里,时时困扰着老人。有一次,他梦到持刀者带着满身血迹站到了他的面前。刀锋已浸满血渍,它挥舞时挟杂着凌厉的刀风。他跌跌撞撞地向黑暗深处逃窜,但那把沾满血渍的刀仍然不离他的身前,他每次转头,都可以看到刀离他近在咫尺。而他终于摔倒在地,终于再不能向前迈进一步,持刀者便伫立在他身前了。他抬起头,看到持刀者满脸血污,根本不能看清他的模样。但这持刀者盯着他,狰狞的脸上忽然有了表情——他在笑。笑让他的脸部肌肉开始抖动,那些血污便一点点地落了下来,他的脸便也渐渐显出本来的模样。
                      唐婉父亲那时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比沾血的刀锋更让他惊惧的是,他终于看清了持刀者的模样。
                      ——谭东!
                      其实唐婉的父亲在查看那些资料时,便知道那些事都是谭东所为,但是,在梦里亲眼见到谭东狰狞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那种深入骨髓的惊惧,便足以击溃一个老人所有的意志。
                      唐婉父亲不记得在梦里谭东的刀是否落了下来,但他在接下来更多的梦里,梦到女儿一个人在黑暗里哭泣,那些涌动不停的血污正一点点地向女儿逼近。到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心里的惊恐了,他眼见着女儿与谭东的关系日益亲密,谭东每日里柔柔顺顺的什么事全依着女儿——这些全是假象,是谭东用他的外表蒙骗了唐婉。到了这时,在惊惧之外,唐婉父亲又多了层痛苦。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将谭东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在唐婉面前。
                      如果他将这一切告诉唐婉,那么这必将唐婉心中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那些如梦魇般的往事,是任何人都不愿再提及的。所以,唐婉的父亲惊恐之外才会觉得痛苦。但因着一份父爱,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拯救身处危难之际的女儿,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得让谭东远离唐婉。
                      他曾试图给谭东一些钱,还让现在在***的几名旧属下警告谭东,当这些全不能奏效的时候,他只能捧出最后的杀手锏,威胁谭东如果再耽于唐婉身边,必将他的往事向唐婉全盘说出。这就是谭东忍痛将要离开唐婉的原因,并且,往事重新揭开了谭东心中的隐患,决定离开这城市,也正源于此。
                      身处足球场的唐婉父亲,眼见着这晚谭东卖力地背着唐婉母亲一路奔跑,那时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自己是否错了的念头也曾一闪而逝。但现在,谭东却带走了女儿,这让他的愤怒不可抑制地再次喷薄而出。
                      谭东深爱着唐婉,这一点,老人心里非常清楚。
                      但这丝毫不能让老人心安,有些人伤害的,往往正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曾经有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唐婉父亲驱车去往位于城市西郊的青龙山公墓,在那里,他面对两块墓碑久久不语。
                      墓碑后面,长眠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持刀者肆意疯狂的夜晚。唐婉的父亲来看他们,并不仅仅因为他们凄惨的死因,还因为现在,这两个陌生人与他之间已经有了密切的联系。
                      唐婉父亲那时忽然觉得自己与这对中年夫妇离得很近,他想到如果不能阻止唐婉跟谭东在一块儿,自己将会得到跟这对中年夫妇相同的结局。
                      有些人伤害的,往往正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唐婉父亲离开墓区的时候,再一次注视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中年夫妇中的丈夫姓谭,他是谭东的父亲。


                      25楼2011-11-06 22:04
                      回复

                        沙博半天没吱声,杨星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的,却还是没反应过来。
                        杨星瞧着沙博惘然的神色,赌气似地再大声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了。”
                        沙博笑了,先是脸上荡漾着些笑意,接着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杨星恼怒地站起来:“老沙你再笑我可跟你翻脸了。”
                        小菲也嗔怪地冲沙博翻白眼:“老沙这就你不对了,我们把你当朋友,才把这事跟你说,你别老这么嘻嘻哈哈的行吗?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沙博连连点头,嘴里“嗯嗯”答应着,但脸上却还是收不住笑。
                        “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沙博冲着杨星说,“既然你什么都不想吃了,还要借我的厨房干嘛?”
                        杨星又一屁股坐床上去,露出些委屈的表情:“我什么都不想吃了,可是我饿你知道吗?饿极了看街上跑的狗都掉口水,可是,可是什么吃的摆到我面前,我都一点胃口没有。”
                        看着杨星精神萎靡可怜巴巴的样子,沙博不笑了,他意识到这俩孩子现在真的遇上了麻烦。但杨星说的话他还是不能理解。
                        边上的小菲插话道:“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这毛病,见吃的就恶心,硬往他嘴里塞,简直跟要他命似的。好容易吃点下去,不一会儿肯定吐出来。吃那么一点儿,吐出来一大堆,真是亏大了。”
                        沙博问:“有病干嘛不去医院瞧瞧。”
                        小菲说:“去过了,那些医生除了乱收费,还就尽出馊主意。他们替杨星检查了肠胃,结论是比一般人还正常,这样,他们就没辙了。最后开点开胃的药,还让我们没事出去多转转,兴许能碰上想吃的东西。”
                        “所以你们就去转悠了,这一转悠就转悠到了想吃的东西。”
                        这回小菲没说话,床上的杨星一脸疑惑地说:“也不敢确定想吃,但我总得试试不是,要不,再过个把星期,非得把我活活饿死。”
                        这下,沙博算是全明白了,他瞧瞧杨星,再瞅瞅小菲,最后目光落在杨星一进门就丢在门边的那鞋盒上。像是回应沙博的目光,那鞋盒里“扑扑”有了些响动。沙博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鞋盒里会是活物。
                        这时杨星站起来道:“反正事情都跟你说了,我们这趟来就为借你厨房,借不借你给句话吧。”
                        沙博无奈地苦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借吗。”
                        杨星勉强笑笑,跟小菲对视一眼,俩人不再迟疑,小菲拎起鞋盒,杨星径自出门往厨房去。教师宿舍每间配有一个小厨房,大约五六个平方,杨星小菲来这里多了,早已轻车熟路。沙博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俩孩子要搞什么鬼,便跟在他俩的后头。
                        厨房门口,他看到杨星手里绰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慢慢向鞋盒走去。他的神态这一刻都起了变化,好像握刀的瞬间,那些失去的精神气又重新回到他的体内。他变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了。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显然用了全力。他慢慢向那鞋盒走去,脸上最后露出贪婪的表情。
                        沙博惊异杨星此刻的变化,只觉心内有股寒意缓缓升起。
                        那边的杨星已经掀开了鞋盒盖,右手的刀在同时高高举起。
                        中午的时候,沙博小菲和杨星在华联广场边的三峡饭庄吃饭。沙博喜欢吃辣,而三峡饭店的老板打四川来,做出来的每道菜都合沙博口味。沙博跟小菲吃得手不离筷,嘴儿没停下的时候。他们对面的杨星满面愁容,两手托着下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们。
                        杨星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沙博心里有种下意识的快感,咀嚼食物的声音就更大了些。那边的杨星翻翻白眼,大声抗议:“老沙你要再这样我可当你故意的了。”
                        沙博不理他,吃得更欢了。
                        小菲有些心疼杨星,放下筷子叹口气:“杨星你这病可真够怪的,自己吃不下东西也还罢了,千万别再添新毛病,看别人吃也犯恶心。”
                        沙博有心想笑,但看杨星跟小菲把小脸都板住了,便把笑咽回去,说:“杨星你也别愁眉苦脸了,呆会儿等我们吃完,陪你到菜市场走走,看有什么合你口胃的,咱们买回去,我那厨房再借你一次。”
                        


                        29楼2011-11-06 22:08
                        回复

                          提到厨房,沙博恶心了一下。
                          厨房里现在已经打扫干净了,连一根毛都没剩下。那些骨头跟毛,都被小菲装到一个黑色塑料袋里,丢到楼下垃圾箱里了。沙博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那把刀来,便决定回去一定要把那把刀给扔了。因为那把刀曾经在杨星的手里,毫不迟疑地斩下一条金巴狗的头。
                          杨星斩落狗头的手法干净利落,他左手将狗拎起来,重重摔在地上。那狗便直挺挺在躺地上不动,身体摊开了,微有些抽搐。杨星就在这时,手起刀落,刀锋准确地落在狗脖子上,一道血柱溅起,狗头便滚到了一边。
                          那可是条漂亮的金巴狗,全身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狗脸被白毛覆盖,一圈嘴唇黑得发亮,看起来特别憨厚可爱。现在狗的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脖子的断口处不断涌出鲜红的血,那血很快就染红了它身上白色的狗毛。
                          小菲已经躲到了沙博的背后,沙博直皱眉头,有心要喝斥杨星两句,但想想杨星刚才持刀斩落狗头时的神态,喝斥的话就在喉边,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后来沙博跟小菲在外头看电视,杨星就一个人呆在厨房里,替狗剥皮,然后剁成块状,烧了半锅。
                          那半锅狗肉杨星只吃了一口,便把它们全都倒在了垃圾袋里。
                          杨星说,狗肉有股臭味,一到嘴里,便恶心极了。他还说,如果他要是把狗肉咽下去的话,一定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沙博虽然对那锅狗肉没有兴趣,但听了杨星的话,还是把鼻子伸到垃圾袋前闻了闻。不管什么肉烧出来后看着都差不多,所以沙博恶心的感觉没有开始那么强了。那锅狗肉杨星下了很多大料,还有十三香,所以闻起来很香。没有杨星说的臭味,沙博便想到杨星是个病人,病人跟正常人的感觉肯定有所不同。
                          后来三个人就坐在了三峡饭庄里。
                          沙博问起杨星和小菲这个假期打算怎么过,俩人相视一眼后,没有说话,但在下面,俩人的手却握到了一处。
                          小菲说:“杨星现在成这样了,我能忍心离开他吗?”
                          而杨星想了想,说了三个字:“找吃的。”
                          上哪去找吃的呢?沙博想,关键是现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心头生出股寒意。他想到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想吃的人,什么都不想吃了,那么,这世界对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沙博有些不寒而栗,他对面的小菲一脸茫然,杨星依旧是副软绵绵可怜兮兮的神情。杨星已经快饿晕了,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他每天只能喝点水。就算喝水,他也只能喝很少的一点。这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哪去找点东西吃呢?


                          30楼2011-11-06 22:08
                          回复

                            袁莉怔了怔,好像不相信这么温柔的话语出自面前这个男人之口,但看他此刻脸上的微笑,眼中显露的期待,她又不得不信。于是她想,也许这个男人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可怕。
                            他俯下身来了,轻轻托起她的身体,扶她坐起来。她这时身上有了些力气,但显然还不能完全支撑身子,所以,最后他轻轻抱起她,把她放置在一把椅子上。
                            这时袁莉才能看清这个房间。房间大约二十个平米不到,四壁一片雪白,西侧摆放着她刚刚离开的那口箱子。长方形的箱子漆成了深蓝色,那是种想象中大海的颜色。在箱子的对面,还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椅子分置在桌子的两侧,现在,他们俩人就分坐在这两把椅子上。中间的桌子小巧而精致,上面有两只装了水的玻璃杯。杯子是最简单的那种,却显得特别细长,里面的水一看之下便知道是纯净水而不是别的饮料。
                            房间简单得干净利落,袁莉心里又警觉起来。
                            没有谁家的房子会这样布置,特别是那口大箱子,虽然漆成了深蓝的颜色,但看着还是像一口棺材。
                            “我想你一定对我有一些误解,所以,我特别想有一个让你了解我的机会。”那精瘦的男人说话了,声音依然柔柔的,像面对一个相知多年的好友。
                            袁莉沉默着,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却能忍住不问。多年一个人在外闯荡,让她多少具备了些面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我采取的方式有些唐突,可能吓到了你,我现在向你道歉。”
                            “你是谁?”袁莉终于说话了,声音仍然嘶哑,但说话已经不费什么劲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想要干什么?”
                            精瘦的男人笑了笑,脸上的线条更柔和了些。
                            “我会自我介绍的,也会告诉你你怎么来到这里,所以,你不用紧张,更不要再害怕,否则,我心里会不安的。”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莫非你忘了,我们曾经见过,在电梯里,你跟另一个女孩,你们站在我的旁边。你一定还记得你在电梯里说了些什么。”
                            袁莉当然记得,她立刻又紧张起来:“我只不过在跟同事开玩笑,那跟你没有关系。”
                            “我也希望跟我没有关系,这样,我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了。”精瘦的黑衣人轻轻摇摇头,眼里现出些无奈来。“可是,当时电梯里就我们三个人,偏偏我真的很瘦,我又没有办法装着没听见你的话。”
                            “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那么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精瘦的黑衣人摇头,“你不用道歉,因为我看出来你好像真的很讨厌我,而一个人表达自己真实的意愿,是不用道歉的。”
                            袁莉说不出话来。她现在也不清楚当时在电梯里,自己究竟出于什么心理说了那两段话。她想辩解些什么,告诉他自己说那些话根本就没有目的,只是因为心直口快的性格,想到了,就说了出来。她没有说,因为她想到,这些辩解根本就于事无补,如果这个瘦子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那么他一定非常介意自己那番话,他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辩解。
                            但是,精瘦的黑衣人却好像很大度的样子,根本没把袁莉电梯里那番话放在心上。他说:“我请你来,只想能有一个和你交流的机会,让你明白,人生得瘦,并不表明他就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袁莉怔了怔,立刻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取笑你。”
                            黑衣人又笑了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说:“你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我去准备点吃的,你先喝点水吧。”
                            袁莉想说不用了,但她却说不出来。此刻黑衣人身上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她不自主就要受他的意志支配。她不想做任何忤逆他意愿的事,以免激怒于他。而且,经黑衣人那么一说,她真的觉得又饥又渴。
                            黑衣人起身的时候,袁莉迫不及待端起桌上的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精瘦的黑衣人走到门边,忽然转过身来,笑了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带着吃的,我想,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的。”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喜欢听话的女孩子。”
                            


                            33楼2011-11-06 22:35
                            回复
                              2025-07-26 15:05:04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第9章:葡萄
                              小菲发现杨星能吃葡萄了。
                              那天晚上,杨星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已经饿得没什么力气了。这几天,他只喝水,小菲还到药店里买了些葡萄糖溶液来。杨星喝葡萄糖都会吐,小菲后来把它们一点点加到水里,杨星才能勉强喝下去。
                              那晚杨星睡着了,小菲坐在床边吃葡萄。葡萄是从超市里买来的,一块儿买的还有好多吃的东西,但杨星连瞅都不瞅它们一眼。杨星睡着了,睡着的样子挺可怜,身子蜷缩得像只虾,一只手抵在肚子上,好像挤压就能让瘪瘪的肚子充实些似的,还有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睡梦中都在思索该吃些什么。边上的小菲看着就很心疼。
                              这时杨星和小菲已经回到了学校宿舍,宿舍看门人照例放假后便锁了门回家了,他们每天便从一扇打开的窗户进进出出。
                              现在已经是杨星患上厌食症的第五天,这五天里,他们几乎转遍了这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希望找到些能引起杨星食欲的东西。但无论是进高档饭店,还是去街边排档小吃,杨星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了厌恶之情,那些美味都成了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而不多的几次勉强塞些吃的到嘴里,他都会呕吐不止,仿似吃下去的是毒药一般。
                              事情到了这一步,沙博给他们俩的建议就是通知杨星的家人,让他们带杨星去省城或者京城的大医院治疗。杨星与小菲对此不置可否,待回到宿舍,俩人相视无语,杨星更是一脸郁闷,倒头便睡。小菲便在边上生闷气,不知道杨星为什么会这么倔犟,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愿意告诉家人。
                              为这事,杨星与小菲已经吵了好多次。
                              杨星家里情况,小菲只零星听他提起过很少的一点。她只知道,他的家里并不富裕,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老爸老妈四十岁上才有了他,所以对他特别溺爱。现在,老头老太已经退休在家,身体都不是太好。这个暑假杨星说不想回家了,小菲开始也以为是杨星不想离开自己,所以也跟家里打了电话,说跟同学暑假期间外出旅游,可能会晚一些回去。后来杨星患上厌食症,而且愈发严重,到这个时候,杨星仍然不愿意回家,甚至不想把发生的事告诉家里人,这就不得不让小菲心生疑惑了。
                              小菲和杨星都是那种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小菲也不避讳,当下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杨星好像对这个话题很忌讳,一脸的不耐烦。他说:“如果你觉得烦了,明天就可以买车票回家。”
                              小菲娇生惯养,在家里任性惯了,跟杨星在一块儿,也多是杨星让着她。这回杨星一句话算是惹恼了她,她当即摔了一个杯子,就要撒腿走人。慌得杨星慌忙抱住她,不住地说对不起。
                              其实小菲生气的只是他说的那句话,现在他道了歉,再加上他饿得有气无力那模样,她实在不忍心再折磨他,便消了气,不与他计较。
                              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接下来的两天,小菲看杨星越来越虚弱,忍不住又说了两次要告知他父母的话。每回杨星都粗声粗气地打断她,神态极为不耐。甚至当小菲与他争执时,他也不再忍让。
                              小菲负气离开,奔回自己的宿舍收拾东西,真的准备立刻去车站买票回家。这时候,她从宿舍窗口,看到杨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宿舍楼下,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的窗口。杨星的样子落寞极了,再加上饿了这些天,好像连站都都站不稳了。他的模样让小菲心软了,狠不下心了。小菲奔下楼去,抱住了杨星。杨星也紧紧抱住她,那么紧,让她觉出了他内心的惶惑。
                              小菲从那之后再不提将他的病情告诉家人的事,但内心的疑惑却始终未曾消除。
                              这晚杨星睡着了,小菲坐在床边,怜惜地盯着他看。
                              小菲在吃葡萄,也不是想吃,就是让自己有点事做。小菲吃葡萄先把葡萄一粒粒剥开去皮,然后丢进嘴里,慢慢地抿。小菲吃葡萄时脑子里还满是杨星不吃东西的事,所以她有些惶惑,还有些恐惧。
                              小菲想,杨星会不会死呢?
                              死亡的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小菲的心里,第一次便那么让她无所适从。她再看着睡梦中的杨星,两眼就涌上些泪珠,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36楼2011-11-06 22:4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