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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憎恨黑手党。
沢田纲吉是黑手党,所以六道骸憎恨沢田纲吉。
但是这种感情不仅仅是单纯的憎恨,或许应该这么说,它更为复杂,是混合了嘲笑和不屑的厌恶。
嘲笑是因为沢田纲吉身为一个黑手党还保有着让人发笑的愚蠢,不屑是因为沢田纲吉眼睛里对他流露出来的害怕却夹杂着同情的温柔眼神,厌恶是因为沢田纲吉打破了他对黑手党固有的认知。
这三种情愫以一种微妙又奇特的方式维持着一种牢不可破的平衡,六道骸无聊的时候就会坐在自己制造的幻觉里,慢慢咀嚼着这种平衡以及他对沢田纲吉的那种恶意的针锋相对,同时品尝着沢田纲吉对他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平衡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被打破,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被一个黑手党收买,而这个黑手党首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比他年纪还小、天真而且喜欢犯傻的男孩。
不过他似乎忘记去估计时间的力量。
被关在水牢里与世隔绝的漫长时光,足以让新鲜的感情慢慢变质,酝酿成一种更为成熟芬芳的情愫。在这种化学反应过程中,催化剂就是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而所有的片段毫无例外都是一个叫做沢田纲吉的小动物糊里糊涂的、或惊慌失措的表情或怯懦畏缩的表情进行排列组合。显而易见这个小动物毫无疑问是他厌恶的人之一。
一开始六道骸不耐烦的想将这个侵入者从自己的世界里面赶出去,但这个侵入者听不懂他话里面明嘲暗讽的语气,反倒选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带着一脸拘谨瑟缩却又温和的神情对上他的视线。
六道骸曾经这样想过,如果这个名字叫做沢田纲吉的入侵者不是神经大条,那么他一定是个出色的演龘员,毕竟六道骸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将这么多种复杂的情感混合在一起同时将它们表现在脸上。
「呃……六、六道骸,你好。」这个有着明亮大眼睛纯净的像不曾踏入过黑手党世界的男孩鼓起勇气对他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那、那个,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
胆小怕事,真不明白像这样的人是怎样将他打败的。六道骸在内心轻薄的评价沢田纲吉。他思量了一下,嘴边勾起一抹假惺惺的笑容,面对沢田纲吉的求助他没有回答,而是擅自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寻找一个切入口并以此主导这一次见面的谈话。
「KUFUFU,没有经过别人的允许而进入别人的世界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彭格列。」他满意的见到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连上下两排牙齿都难以抑制的咯吱咯吱打起寒颤,「还是说你是这么迫不及待将你的身体献给我?」他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沢田纲吉,并朝他举起手中握着的三叉戟,做样子向他刺去。
「等、等一下……我在这里不是以实体形态存在的,你就算刺伤我你也得不到我的身体!」许久不见,虽然仍旧是一副愚蠢的样子,但沢田纲吉变得更聪明些了,这或许得感谢他那个家庭教师,「比、比起这个,我们为什么不心平气和的聊一下呢?」
「聊一下?」六道骸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玩笑一样难以抑制的低声笑了起来,「KUFUFU,你还是有闲情逸致,彭格列。不过我并不打算和黑手党有更深入的交往,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都说我不想做什么黑手党啦!」沢田纲吉毫无自觉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飞快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点害怕的看着六道骸,解释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那、那个,这是我的习惯……一不小心就……」
虚伪。六道骸想。
「对、对了,骸,指环战的时候谢谢你了。」小心翼翼的看了六道骸一眼,沢田纲吉飞快地将视线移开,呐呐地说到,「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愚蠢。六道骸想。
「KUFUFU,这是黑手党风情吗?冒失的跑进我的世界并且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姿态对我说话,彭格列,有没有人说过你让人讨厌?」六道骸漫不经心地说着,不去管这话是否有可能会刺伤沢田纲吉。在沢田纲吉将会遭遇难堪处境之前,他那耀眼的笑容就已经让六道骸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