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全黑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条破烂的胳膊钻出了地面。
我被炸死了,我应当接触到死者的世界,那个肯定是僵尸之类的,也许他的身上还带有T病毒。
我拔出手机上的天线,迅速把它埋到了地里,过了一会儿,天线的顶端开始闪出红光,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空气里充满了香喷喷的薯条的气味,我突然也觉得饿了。
我的手机被当作土豆雷用掉了,我没有防身的东西了。
但是我在地上捡到了一把钥匙,唔,它应该比我的拳头更好使。
天又亮了,但是不再是明媚的。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沙发,不过,也许它不是沙发。
我好像是在一辆车的后座,我想了想,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钻入我的鼻孔。
我迅速爬到前排,发动了汽车,开了不到十秒,我发现我的车厢后半截留在原地爆炸了,我仅靠两个轮子就保证了汽车在十秒内行驶,这让我很有成就感,因为我没学过开车。
车子现在没有发动机和油料箱,它应该开不了了,我下车。
打开门的瞬间,一些大片的雪白的东西掉了一地。
那是儿童画,画的是狼人,但是画得我完全看不懂,难道我被炸死以后连智商也丢了吗?
天空在飘落一些淡蓝色的东西,我伸手,它就在我手上碎掉。
“灰烬?”有人在烧烤吗?为什么天空中有这么多的灰烬往下落?
我安静下来,想听到木头在火焰里的噼啪作响。
但是我却听到一些别的声音,好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样。
我沿着声音走过去,我看到收音机在车轮子前面。
当我靠近的时候,它发出的噪音更加大了,我拿起它摇了摇就扔掉了。
我觉得我没有捡垃圾的癖好。
“你扔了我的收音机。”我手里的儿童画发出了声响。
“你要它有什么用?”我看着画嘀咕了一句,然后觉得这样很白痴,接着就把画撕掉了。
儿童画被点燃了,我不知道是谁点燃的,它的火焰里钻出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狼人。
“喔,你的衣服着火了。”我把他推倒就是一阵猛踩,终于在他被大火吞噬前把火踩灭了。
“呜呜。”他好像哭了,于是我把他的收音机捡起来还给了他。
“你要这个只会制造噪音的东西干嘛?”
“你说这是噪音?”他扯了扯身上那层似乎和皮毛黏在一起的衣服,后退了几步。
“好吧,如果你喜欢听我也不介意。”我拍了拍脑袋,现在我不应该这么快就鄙视他,我应该问问他这是哪儿。
但是他跑掉了,跑得很快,我还没有来得及鄙视他他就跑掉了。
这里是哪儿?
我不愿唱两只老虎,那样很无聊。但是我现在的确没有事情可做,那我就沿着路走。
我走了很久,我应该没有迷路,我沿着有方向箭头的指示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教堂,推开门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有个很大的王座,王座边上有几个抽纸盒子,地上到处是折断的注射器,然后我在王座的背后发现了一个小座。
谁那么无聊把一把小座弄在一个大座后面?我认识的里面没有这么无聊的。
绕着座位转了几圈,我觉得好像多了点什么。抬头看时发现座位上多了一名眼熟的兽。
是那个蜥蜴老大妈?
“叫我女王。”蜥蜴老大妈的皱纹多得可怕,她不说话不呼吸乍一看还以为是块大抹布。
“不叫……”
“我要把你吃掉!”蜥蜴老大妈看上去对我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她生气了。
蜥蜴老大妈拿出她的扇子从王座上飞身而下,似乎想给我来个泰山压顶,但是她没有成功,她的体重让王座的扶手收到了惊吓,于是她在地上摔出一个大坑。
过了半天都没动静,她似乎没有爬出来的意思。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立刻开始逃跑了,因为坑里有一个蛋,很大的蛋,上面还有个闪亮的计时器。
她生了个蛋。
会爆的那种。
我想那东西威力肯定很大,于是我努力跑,但是最后那个教堂一样的奇怪屋子还是爆炸了。远远看的时候觉得特想蘑菇云,然后我好像被谁在背后敲了一记闷棍。
醒来的时候头还在痛,我躺在地上,坐起来看的时候。
街道还是街道,老大妈还是老大妈,扇子还是扇子。
连着路边那些叶子干黄的树和一直停留在路边的黑色木头长椅都没有变化。
斑马线变得很耀眼,高矮不同的身影都镀上一层无法抹去的模糊。
这是一个看上去春光明媚的下午。
我的手机还在,我的银行卡还在,我的眼镜上没有奇怪的小字。
是被炸回来了么?
我嘴里的口香糖还有很浓厚的甜味,我还没有邪恶地把它黏到黑色木头长椅上。
不知道,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
我皱皱眉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向那个老大妈走去。
“女王?”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蜥蜴老大妈停住了,接着她突然向我撒了一把沙子,我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脸然后再看情况。
“小老虎,叫我龙大叔。”
从此,我的眼睛就瞎掉了。
那个明媚的下午,斑马线是我生命中最后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