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
《欧洲时报》周刊
撰稿人:常晖
今夏在上海莫干山路时,发现一家颇有名气的画廊墙上写着这么几句话:
对知识分子来说有五个规则:
什么都别去思考;
如果你一定要思考,不要说出来;
如果你又要思考又要说,那就别写出来;
如果你又思考又说还写,那么别签名;
如果以上规则你都不遵守,那你就别感到吃惊。
所以,写这篇小东西,我是斗胆破了五个规则,其结果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我还是忍无可忍:刘诗昆先生,得罪了!
第一次得知刘先生要来金色大厅演出,是因七月初收到的一个邮件,邮件的落款人及其代表的公司我不熟,邮件里写道:
亲爱的卉纳硕士,
您好! 今年八月十一号晚上七点半,享誉中外的著名中国钢琴家刘诗昆先生将与他的音乐界好友,范克莱本大赛金奖得主,俄国著名钢琴家VLADIMIR VIARDO (符莱德米尔.维阿杜),香港著名钢琴琵琶公主孙颖和克罗埃西亚国家级著名吉他手ANA VIDOVIC和钢琴家Silvije Vidovic兄妹,同时带领300位精心挑选过的音乐儿童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
我们诚心的欢迎您来临听这场音乐盛宴。这场音乐会将有中国著名电视台随行录影录音!音乐会入场券可在金色大厅售票口索取,这是免费持票自由入场入坐。
当时我有些纳闷,如此著名的钢琴大师不把自己安排在维也纳一年一度的国际音乐节, 或其他季节性节目里,却选在金色大厅闭门休息的夏季来举办音乐会,有些蹊跷,想必这里面另有说法,况且,若有300名儿童等随行,自然非独奏音乐会,故对我的吸引力不大,也就未回应此邮件。然心中稍有不安:毕竟,慕名大师级人物是我的“软肋”,错过刘诗昆的琴指,该是件憾事。
所以,当我的朋友在音乐会前一天给我两张票时,我还是心怀感激地收下了。
八月十一日晚,将自己与女儿整装一番,兴致勃勃地前往音乐厅时,便心无旁骛,只虔诚地想象刘诗昆的金色大厅了。到了厅里,找到位置就坐,环顾前方和两侧令我永远心仪的金色缪斯女神塑像,回想十几年来这个大厅给我的无限精神食粮,两眼就有些儿模糊,模糊里恍惚看见了柏林爱乐、维也纳爱乐、维也纳交响和许多其它一流的客座乐团,耳闻Daniel Barenboim演奏的贝多芬钢琴协奏曲,眼见Georges Pretre的布鲁克纳,Fabio Luisi的马勒,Claudio Abbado的维也纳经典,Zubin Mehta 的新年音乐会等,更有许多近年来活跃在乐坛的,年轻有为的小提琴和钢琴巨才… … 所有这些芬芳的回忆都活跃在脑海中,令我感动于生命的快乐,人类的伟岸。
时间到了。一如其他的中国音乐会,上来的非演出人员,而是主持人,俊男靓女一上场,少不了一番惯有的开幕词,之后说有请刘诗昆先生讲话,大家自然鼓掌。未料这位大师说话稍嫌罗嗦,无谓地重复了主持人的那些开场白后,又特别强调今晚这场音乐会的难得性、特别性,说请大家来,却无需买票入场,是因为有小朋友们上场表演,言下之意,虽然我出场了,可怎么好赚小朋友们的钱呢。这话听来似有点儿别扭:近年来,也在金色大厅看了些中国音乐会,虽良莠纷呈,却每每免费,这种商业操作模式自然宠坏了其观众。所以,周遭的观众听其言,便面露不解之色,气氛中有些微妙的尴尬。终于,大师拖泥带水的介绍完毕,不耐烦的观众见主持人报出节目单,音乐会即将开始,很受鼓舞,毕竟,台上五六架大小不一的“珠江牌”钢琴油光黑亮,派头十足,观众拭目以待之情可想而知。
上台表演的少儿们或成群集队,或三三两两,或独自单个,开始鱼贯而入,鞠躬,就座,手指对准琴键,蜻蜓点水后,翩然而去,一拨接着一拨,一个连着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可这不碍事,碍事的是那些在空气里颤动的音符,在那些稚嫩的手指儿轻触琴键、拨弄声响时,发出似有旋律,却不着调儿;似为练习,却节奏错乱;似为名曲,却有头无尾;似应练琴多年后,却如初学的懵懂调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