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草剃京来说,上学只是一种习惯性的例行公事,而日常训练则是苦差事。
他简直受够了,真想从家族事业和社会责任中解脱出来。不过,上学还可以跷课,或者干脆被开除,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从“草剃家” 辞职。
最不可思议的是------此人虽然天性懒惰,但却具有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赋,无论武学还是才情。
自从看过他写的那些诗之后,内藤家的女儿小雪迷上了他。
雪是个敏感而且感情直露的女孩,也许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神经质(?)
当她主动接近草剃京后,就不再隐藏她对他的好感。
很多年以后,她在跟人谈起那段回忆时说,那是她唯一的一次热恋。
她形容他是一个多么优秀的青年,他曾经为她写过很多诗,完全都可以当作诗集出版。
其中最好的是那首《白色》。
但是他也是一个古怪的年轻人,社会交往仿佛就是在演戏,给人感觉很虚幻。那些活跃和开放的举止只是生动的表演,在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往往选择沉默。
“很难和他交谈”雪说:“有时他得靠喝酒来积蓄一点活力,有时又宁愿躺在床上发呆。也许说出来难以置信,但确实如此,尽管我爱他到了着迷的程度,可他经常让我感到窒息。。。”
19XX年,草剃京开始了他的漫游时期。
虽然他相当的怕麻烦,但是在那一阵却热衷于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停跋涉。
他在每个地方都留下了印记,从尤太酒吧到塔桥,从不驻留太久,闲暇的时间还是把写诗当作乐趣。
再后来是美国的四十二街区,人们称呼那里为“世界尽头”。
他在那里遇到了八神。
非要把那种东西称为“宿命”有点扯。他们也不过就是两个内心同样孤独的人。
在那里,草剃京用不着再做什么表演,如果他还记得他是谁。
忘了所谓的天才,所谓的家族荣耀吧,他对自己说,我只记得我经历过的事,真正属于我的“历史”。
于是他每天都去“拜访”八神,有时一起去酒吧听音乐,有时就在八神的小屋里听。
他们交谈,但通常都是用一种叫“沉默”的语言。当旧CD机播放低沉的乐曲时,气氛很伤感。草剃是为了自己的命运,八神是为了给他制造命运的人。
八神总是以他惯有的姿势坐着,两腿交叉。草剃同样是高个子,所以坐姿也差不多。
偶尔他们蹦出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谈话,时间就那样打发过去。
草剃发现,虽然八神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但又同时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修辞和委婉,所以八神说话一向直截了当,他告诉草剃他不喜欢任何人。
这是一个和草剃一样感情很淡漠的家伙,甚至比草剃更消极,近乎自闭。
就是这样的八神,在草剃前来打扰时却没有表示过厌烦,对于草剃的要求也从未拒绝。
草剃想,如果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的话,他就能让八神收回那句话。
因为他不是死人,只要是活着的人,就必然具有人类的情感,也包括“相爱”这种东西。
他没有意识到,在他那么想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其实是他自己把八神的小屋当作了避难所。
把那间屋子的主人,当作了挣脱束缚的强动力。
他向那个难于接近的人炫耀他的新作品,词句是从所未有的流畅清晰,甚至可以说,已经将他的才智用文字表达的接近完美。
但是八神要他用英文再写一遍。
“很多字不懂。”他说。
“如果你想说什么,还不如直接说出来。”他又说。
八神不用通过文字也能看出对方心里最黑暗的焦虑,轻飘美丽的言辞无法掩盖的本质。
似乎那个人沉溺于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挑战与约束带来不可想象的破坏。
“你最好放松一点。”他对草剃说。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接受了对方。那是头一次他对自己以外的人表示关切。
他不介意草剃把他当作什么,也不介意与之分享属于私人的空间和时间。这种关系以及这种情感能持续多久,都不在考虑之内。
确实古怪,而他就是这样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