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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策美文111029】关山错 BY啖红尘(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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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错
(一) 春来枝头月画钩
杏花寒食。
梨花胜雪的时节,少年的白衣黑发随风飞展,轻盈如斜飞的燕。不过是一人一马,身后负一柄长剑,眉眼的温若春水,却偏偏吸引了无数倾慕的眼光。然而少年终究是微微笑着,只在人流里,自城郊一直到城门口,牵着马缓缓地走。
行至城门朱雀,一堆人聚拢在偏门的城墙前,议论纷纷。
“就是开封府的公孙先生,数年前就是大宋最年轻的礼部侍郎啦,如今真是,啊呀呀,这风流人物,非他莫属啦!”
“可是那公孙先生乃一介文弱书生,怎么……”
“你懂什么呐?人家虽然是书生出身,可打仗也讲究兵法战略,绝非一介粗莽武夫可以胜任的啊!”
本当漠然路过,本当视若无睹,可是在听到“开封府的公孙先生”这句话之后,便理所当然地却步了。少年就着高挺的身躯,站在人群丈许开外,望向墙上张贴的那幅皇榜。
公孙策勤廉爱民,胜通战策,经荐举擢为兵部左侍郎。即日起前往镇守萧关,抵御西夏。钦此。
萧关,这一去,何止千里。
少年翻身上马,缰绳一扯调转了方向,迎着夹道的杨花破尘而去!
相国寺就在朱雀门以北数里,可是,过而不及入。
[注:北宋的开封复原地图上,开封府和相国寺只隔开一条街,相国寺就在开封府正东面,所以展昭奔往的应该是庐州。哈哈。]
展昭在颠簸的马背上忽然忆起,三次,在这样漫道纷飞的杨花中,披星戴月地奔过,内城门外的古道音尘相绝。三次的心情都是这般急迫,一刻也无法等待,生怕如晚了分毫,便就会见不到他。
十年以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温和的天气,他跟随师兄到城外采办四月初八浴佛节的用品,却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兄长的噩耗,于是,将手中所有的物品一股脑儿塞给师兄,翻身上马一路直奔兄长所在的庐州。到得庐州,打听到了天鸿书院的所在,便只身一人直闯进去!
他终究没见着兄长最后一面。两兄弟自小相依为命,展俊一身的才学,他将弟弟寄在相国寺中,说,为兄日后一举高中,你我便不必再如此清苦。爹娘不在了,哥哥一生一世会好好照顾你。展昭安静地点头挥别兄长,此后,谨记教诲,苦练武学,心中所想和哥哥是一样的,等展昭长大了,哥哥,没有人再可以轻易欺负你,展昭也会一生一世好好护着你。可是,他却在意气风发的年纪,被人给害了!书院中的人都传言那与哥哥相约比试的公孙策便是杀人元凶,公孙策,他毁了展昭年少时候的所有寄托!日后即便是一身的武艺胆识,誓要守护的人却已不在,那么铮铮铁胆要来何用?
展昭匆匆地奔着后山的公孙策而去,料不想,人口中杀人凶手的公孙策,竟然,俊美丰仪。他俊挺如金楠,沉润如碧潭,一身烟青色缎袍轻如浮云,无端端氤起一阵朦胧。
展昭聚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没来由地泛起了湿润。
直到包拯解开展俊被杀之谜,原是书院的老师蒙放所为。然也就是这么一次,公孙策这三个字从此便深深烙在了展昭心上。
包拯,公孙策,展昭,亲如手足,不离不弃。这一身武学,终究还是有用的;这一腔的心思,仍是有人可以寄托的。
他还记得些年前,公孙策劳累伤神患了眼疾,某一日便失了踪影。展昭一口气找遍了深山丛林,古庙老寺,终于在某一不知名的庙中探得了他的行踪,便静静地候在门口。三日后,公孙策在老方丈的引领下走出庙门,双手合十与方丈告别,走不到十步,便听到身后展昭略带喑哑的声音唤了句:
“公孙大哥。”
公孙策的声音仍然沉润,却掩不住那喜出望外。
“展昭!你怎么来了!”
展昭蔚然笑了,
“公孙大哥,以后,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啊!”
是啊,让我做你的眼睛,一辈子都陪着你,护着你。我破开千山万水也好,终究是要在你身边而已。
他的手握上公孙策的,公孙大哥略微瑟缩了一下,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笑道:
“好展昭!”
从那手上传来的力量,让展昭觉得即使粉身碎骨,也都值得了。
后一次,亦是这般杏花杨柳时节,他回相国寺祭拜完师父,在那城门口,看到公孙策被擢升为礼部侍郎与辽和谈。当即就策马狂奔,龙潭虎穴,更是要与他同去才好。他们一路破奇案,寻天芒,展昭的一双眼睛始终锁定那淡薄的身影,每次接触到公孙策或促狭或迷茫或坚定或澄澈的眼神,浅笑的縠纹便在少年清透的眼中漾开,最终,化作嘴角似有若无一抹笑。
在那寻找天芒的途中,曾有一次,小蛮无聊之时托腮望着展昭,百无聊赖地叹道:
“展昭,我发现你的眼睛一直都只看着公孙大哥,是不是你也觉得公孙大哥特别好看啊?公孙大哥,越看越让人嫉妒啦,哼……幸好我是美丽真美丽!”
展昭只是淡淡笑了,并没有答话。是啊,他只要看着公孙大哥就好了,因为他的眼睛始终都看着苍穹那么辽远,他的胸怀始终顾着苍生那么博大,那么我只需要看定他,护着他,便就是看着苍生,护着苍生一样了。
而公孙策听见小蛮问话,回头来瞟了展昭一眼,那种微嗔若闲的神态,真真是让人觉着意味深长。呵呵。
想到此处,展昭马不停蹄地奔着,脸上,始终带着温淡笑意,渐渐地,一直深化到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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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云破雨霁轻尘歇
晓风拂月。寒食一过,便是清明了。公孙策陪着老爹拜祭亡母,路上来回,父子俩人倒说了许多贴心话。想公孙策少年时候,父与子都是一般狂躁,话总说不到一处,无非是训斥——抵抗,然后不理不睬。有时候炸毛了,公孙策干脆就到包拯家里挤一张床,无视老爹气到发青发白的脸。
如今经历这许多,才渐渐能和父亲想到一块儿去了,才明白少年时瞧不惯父亲总是卑躬屈膝的样子,瞧不惯他总归只能做个小小的县令,可如今起落沉浮定了,才晓得平静,乃是人生最大福祉。
只是……
公孙策的手复又抓起那帛圣旨,兵部左侍郎,萧关,西夏。即刻启程,不得有误。包拯,展昭,竟来不及再见你们一面。
忽闻院外马嘶南陌。
就着案前将窗支开,看到满院月光铺就的盈白霜色,院墙之上,少年翩飞的身影轻盈落地,矫健如夜行的兽。
门无声地开了。展昭倒是颇有些吃惊。他本料定公孙策睡下了,只想在门外看看他。岂料此刻循着屋内照出的微光,公孙策那淡薄身形被烛光拉长了,正好覆上展昭的眼睛。少年绽出笑容,轻轻唤了声,公孙大哥。
“展昭!你怎么来了!”
一如多年前那句轻声谓叹,饱含了无数的喜悦。公孙策走近身来,伸手去抚好展昭被风吹乱的发,还像小时候那样,为他整好衣衫,接过他的包袱。可如今少年的身量一度又拔高了数寸,公孙策的眼光须由俯视改而仰视了。展昭握住他微凉的手,纵使未除一身的风尘,却只轻轻带着笑意,温然如水。
“我担心你,所以回来了。明日便随你去萧关。”
澄澈的眼眸在月色下闪动盈亮光彩,一瞬时光,竟有些不能承受的闪躲。
“好展昭!可是,开封府那边……”
“公孙大哥无需担忧,开封府自有王朝马汉他们顾着,失不了分毫。你本是一介文人,如今却担得这等差事,是极危险的。我需寸步不离守着你才能安心。如包大哥知晓,也定会让我陪你去!”
未置片语,公孙策轻盈带笑的眼神只紧紧凝着展昭,盛满了不可言传的意味。
盈月满枝,春风南来。疾驰晚归的少年,轻衫守候的先生,这个上春的夜色,蓦地变得无比暧昧。
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杏花的香甜,公孙策开门的一瞬,被少年灿如光满的笑容刺痛了眼睛。二人两马比肩而行,公孙策的心里,豪迈的感觉油然而生。曾几何时,也是这般与展昭策马天涯,去到那边塞双喜小镇。然而此次,是亲身去体会那种铁马冰河的沧冷,比之前次更为激壮。
六合边声映烽火,八荒金鼓撼长云。
黄沙漫道,乱石穿空,人生该是何等壮阔。等到白首归来,包拯,你我再续黄昏之约,你谈你的奇案玄关,我讲我的金戈莽月。纵然人生自此分叉,然这如许多年你我早就融为一体,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纵然你我仍会遇见不一样的精彩,但我仍坚信你我乃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官道两旁皆是灿然荼蘼,如霜如雪般漫天的梨花,风卷着云幔着,那片飞的花瓣零零落落,轻柔扑倒在马蹄下。这一路,竟如乘云驾雾一般的轻盈。
展昭亦觉十分惬意。如同所有少年郎一样,轻狂岁时,谁不希冀快意江湖,一柄长剑,一坛好酒,一个知己,四海就能为家。而今年岁渐长,江湖就在这个人身上淡定,成了自己想要一生守护的信念。不管他是欹枕江南烟雨,或是戎马边塞烽火,有公孙策的地方,便也就是他的江湖。
“公孙大哥,我已差人往开封府传书,告知包大哥,展昭与你同去关山,定会将你完好无缺地带回开封。”
公孙策闻言,蔚然而笑。曾几何时,展昭身上眼中,也有了如自己对包拯的那种包容。不同的是,展昭是一脸的凛然和义不容辞。很久之前,当他沉默不语的时候,展昭便会想尽法子找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问他,仿佛他只要一卖弄博学就会忘了任何的不快。如今,那狂傲张扬的眉眼渐渐地淡定,不管他开心或是默然,只要一回身,就能看见展昭温淡的笑容,一直都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很多东西就在不经意间变了,就如窖藏的陈年竹叶青,开坛时,是另外一种极具魅惑的味道。


2025-06-14 14:4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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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138.184.*
3楼
写的不错哦!有一种淡淡的感觉,可一切情义尽在不言中…
2009-12-29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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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抖神马
撒旦的GF
250位粉丝
4楼
喜欢~
2010-02-19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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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草银
5楼
那种多久以来的信任跟温馨是骗不了人的~~~
那样平淡而温暖的感觉超爱!~
2010-02-21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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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143.171.*
6楼
额,完结了?!看不过瘾
2010-06-13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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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_没有眼泪
12位粉丝
7楼
作者是‘谁颠覆了我的红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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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弦翻塞外声
赵良玉放下兵书,也不多言语,自将两人请进屋内。心中也明白公孙策此为何来,便只管带公孙策在沙盘中细看战事。或许是被西夏兵扰得颜面尽失,此刻竟心平气和得很。边在沙盘里画着形势,边叹道:
“西夏兵壮马强,隔三差五就派小队奔骑前来骚扰,上月共有十一次之多。我军连连应战,他却又即退而走。我恐有诈,不敢出城追击。如此三番,我军疲累不堪。幸得总领王梦却已快将粮草军需运送至此,否则……”
公孙策手中折扇一点,指着沙盘中萧关前方五十里外兜岭,问道:
“他每次小队兵马,大约是多少人左右?”
“不超百余十骑。”
“百余人马。依我拙见,每次送个百余人马,一月送十余次,他西夏也并非是那人员繁多之国吧?赵将军何不将他们留下,看看元昊倒是有多少人可以送?”
“哼,公孙大人说的轻巧。留下,怎么留?你方才也见过,他那骑兵极为迅速有素,人不离马,别说留人,留马都难!”
公孙策却不着恼,笑问道:
“活的留不了,死的也勉强可以。赵将军,他每每来奔袭定都有计量和安排。依你估算,他下次来奔袭大约是什么时候?”
赵良玉略一沉吟,思虑片刻,道:
“他每次前来,有时须隔个三五天,有时却一天来两三次,弄不太准。”
“也无妨。我只问你,他来奔袭,最长一个间隔,是多久?”
“七天!”
“很好。请赵将军差人就近找个戏班来,自今晚始夜夜在城头载歌尽舞,火光冲天,通宵达旦。”
赵良玉横眼看着公孙策,并不接话语。显然,两人并没有很好地磨合,赵良玉自持百战在身,此刻却弄不懂公孙策用意所在,皱了眉头却动也不动。公孙策踱到案前,将赵良玉的兵书拿起来,随手翻道:
“赵将军身经百战,自不必我多说。元昊都如此善用兵法,何况是赵将军你。萧关一守多年,此等神勇,必当不在元昊之下。元昊用扰敌,我等何不用惑敌?他骑兵每来每回,来去自如,此刻定然是得意万分,观我城头歌舞升平,以为我等防御之心骤降,便再会派兵来袭。而我们,只需要在这兜岭出口处设下埋伏,管叫他有来无回!”
赵良玉这才冷汗涔涔,这文弱书生此等谋略,说这些生杀予夺的话语时刻,竟半分犹疑也无!即便是江湖人士满手血腥,料也比不得他冷静自持这般可怕。而他面上清俊神色令人如沐春风,此刻在赵良玉看来,却直比那冷面判官!
正思虑如此,听公孙策又道:
“兜岭那里的地形我看过,岭口处道路也算宽敞,出岭后道两旁树林遮蔽,正是埋伏的好地方。今夜正好雨大,将军派人在那里掘地两尺,埋下绳索。雨势一过,便看不出那地方动过。还有,军中有没有利索些的小刀,类似于那种……展昭,你们江湖上那种这么小,弯弯的那种小刀叫什么来着?”
展昭赫然而笑,自腰间翻出一把细小弯刀,真个如柳叶一般大小厚薄,递给赵良玉看,说道:
“柳叶刀!”
公孙策也笑了,接过那小刀凑近细细地看,薄刃如冰。扬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赵良玉说道:
“对了,就是柳叶刀。穿孔后在绳索上一尺隔一尺绑好,那西夏的马再强壮有力,也须用四只脚来走路啊!”
当真是一个谈笑间生死已定的姿态,这份气势,竟可比太祖皇帝当年杯酒释兵权之气魄了!赵良玉当下对此惑敌之计已心如明镜,不由对公孙策钦佩不已!抱拳道:
“得公孙大人相助,真是天佑我大宋!末将即刻按照公孙大人吩咐安排,杀他李元昊一个面无血色!”
展昭朗声笑道:
“公孙大哥你好厉害!就算是我不懂兵法,听着也觉是好计谋!赵将军,除了安排挖坑埋伏请戏班,恐怕你还要再备上好酒,届时与兄弟们好生庆贺!”
“好!但听展兄弟的!”
于是赵良玉将门外近卫平嵘唤进来,如此这番吩咐下去。平嵘一一点头牢记,正要转身离去,公孙策又道:
“对了,还有一事,请吩咐火头给前去埋伏的将士们准备随身的干粮,切不可苦了他们!”
平嵘点头记下,这才匆匆地下去安排。
赵良玉彻底拜服,请公孙策上座,详说兵法谋略。展昭心下思忖那鲁明徽有些不可相信,便笑道:
“公孙大哥,你与赵将军慢说,我在屋外走动走动。”
公孙策料想展昭怕他一番计策遭人暗算而落空,便点头道:
“好。自己小心!”
这才与赵良玉娓娓道来。公孙策向赵良玉要了纸笔,边画边道:
“赵将军,依我今日所见,那西夏骑兵来此射箭,你虽派了弓弩手和投石手,可都派不上用场,因我等那时都在手忙脚乱地抵挡。若能再派一队兵在弓弩手身后持盾掩护,弓弩手便可以其为屏障,将西夏骑兵射杀城下!”
虽公孙策若然微笑,赵良玉却仍觉得他周身散发出冷凝的气息。听他话语轻柔,却铿锵有力,不禁点头道:
“此法甚妙!然我军已设下埋伏,若他中计,只怕不会故伎重施。”
公孙策一展折扇,缓缓点头道:
“是啊,这些年来元昊屡战屡胜,怕早已得意得忘乎所以,真以为自己天降神兵。若我军成功设伏,他定暴跳如雷。因此,我还有冒险的一步棋,若此着成了,定能将元昊引来城下,到时候,就要看将军的本事了!”
“请公孙大人示下!”
“我见这塞北,每每雨过,树林间总蕴着重重雾霭。等下次雨后,你须派出三千骑兵,趁着雾霭掩护直奔宋夏交界的杀牛岭而去。到了那里看到西夏兵营,只管在三里外埋锅做饭。按兵不动,三天三夜。等他疑惑不解之时,伺机进攻,在他营里抢杀一票,再放火烧了他的营地,然后迅速撤离回城。消息传到李元昊那里,他必定大怒,派兵前来宣战。”
“那,如他不上当,岂不是要赔了我三千兵马?”
公孙策嘴角轻轻勾起,笑道:
“两军交战两年有余,我军都不曾出城迎战,此次突然主动前往,若是你,你会怎生考量?”
“只怕是有埋伏!”
“对,正是这样!如成功引得元昊军前来城下,我们还需另外一个工程,在城下挖坑埋火药!城两边侧门前,一边挖一个可容百人的大坑,坑深如井,不管李元昊本人来不来,我们权当拿他的将士消遣消遣。到时候,直须给他一个水深火热。”
“哈哈哈哈!快哉!公孙大人,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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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4 14: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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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向晚归村落
狂风骤雨晚来急。茂林森森,只闻风声过隙,呼呼作响。茂然的深林里自有人烟,在彩色围幡的缠绕下,一小片黄土夯制的民居隐约可见,屋顶皆为柴草数重。此刻雨雾重重,茵得整座山头都隐隐若无,更休提有什么走兽飞禽。
羌人的小姑娘将土墙上的窗子放下,蹦蹦跳跳到了门口,将柴门也一并关上。动作间,脚上的缠铃叮铃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叮铃铃铃铃……忽远忽近,在逐渐清醒的意识里扩散,由远而近。而身体仿佛猛地一沉,急速下坠!
呵!
脚下一空!鼻间,充斥着都是腥甜的鲜血味道!手下那坚实的肩背,热血汹涌……心下抽痛,紧紧地收缩,缩得几欲窒息……
“展昭!”
床上的人儿猛然坐了起来,口中胡乱地呼喊着什么。羌女吓了一跳,忙冲过去看他。
叮铃铃铃铃。
温滑的手掌抚在他额上,小女孩嘻嘻一笑,带起嘴角两弯梨涡。
“你醒了啊!好多了哦!阿爹的药很有用啊!”
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怔怔盯着她粗麻白色的头巾瑰红的衣裙瞧了许久。他的眼清澈如同柔狼山的泉水,而薄唇如冰,真好看啊!可是他的眼中分明流溢着忧伤,为什么呢?羌女忽而蹙着眉看他,却忽然被他一把按下手腕,急切问她道:
“展昭呢?”
“嗯?……哦,你说那个大哥哥啊!他在阿爹的房里呢,阿爹说他怕是不成了……这会儿阿爹出山找药去了,说如果找得到,也许还能救他一命。可是,雨好大啊……”
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羌人的女孩儿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正担心他会不会晕倒,却见他一把掀开被褥,急切地冲出门去。门外是用劈开的原木捆合在一起累成的檐廊,宽大的屋顶遮住檐廊,护着黄土夯成的矮屋。小女孩叮铃铃地跑出来,指着檐廊转弯的地方,说:
“那个人,他在那里!”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扇门已被他一把推开,他几乎是直接用身体撞进去的,木桩的门发出好大一声。女孩儿跟了过去,却不敢进去看那个血淋淋的人,只将半个身子探在门口,往里头瞄。
“展昭!展昭!”
公孙策的声音几近哽咽,颤抖着轻声呼喊展昭。可是往日那负手出剑的少年却一动不动,甚至连意识也没有。他眼睁睁看着那尖利的兵刃刺入展昭的身体,仿佛刺在自己的心上;他眼睁睁看着他浴血满程,仿佛自己也流失了血色般地冰凉。他知道展昭多么想一心一意保护他周全,即使只撑着一口气,他也定会睁着眼睛看他醒来,可是现在,他却睡着了。
公孙策清透的眼睛盯着他的脸,手下只轻轻抚着,仿佛眼前的展昭仍是小小的光头,每次病了伤了的时候,都特别依赖他。那时他最喜欢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病得再厉害,也不吭一声。今日如昔,可这次伤得……他睡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面色灰败,唇角泛白,仿佛就这样一睡不醒,连半分气息也没有。纵使眉头紧蹙一分,再紧一分,却仍然无法压制那来自眼眶自顾自的疼痛,水汽,蓦地就涌了上来。
展昭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却忽然感觉面上一湿,接着,滴滴落下。仿佛只是下意识般,他费力地抬手在虚空里抓腾,声音几不可闻,轻道:
“公孙大哥……我,没事……”
公孙策一把抓住他手,握紧,却不答话。其实他本是极致内敛的人,此刻并不想落泪,然而眼眶却由不得他,只一径酸疼发涩,连着那泪连连落落,自顾自地涌出来,止也止不住。展昭愈加不安,将他手用力地握了握,胡乱喊道:
“公孙大哥!”
他昏迷时仍然记得,他的公孙大哥国士无双,冷静泰然,此时定是慌了神,于是努力地要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公孙策一把按住他,将他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他肩膀,说:
“乖,别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羌人的女孩儿还在门口,一直看着屋里那伤得血淋淋的少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回屋去拿了一个小竹筒,在门口对着公孙策说道:
“你来!这个是阿爹的敷伤药,专门用来治被豺狼抓伤的,你拿去给大哥哥治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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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石潇湘无限路
天色渐次明朗。风声掀起林涛声,凄婉的几声鸟鸣,落得山林俞静愈沉。公孙策的眼睫抬了一抬,触到上方的脸颊。尽管脸色仍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少年的唇色却已回转些许,此时双眸微闭,睡得正酣。而他的唇,轻轻巧巧,正好熨贴着他的鬓角。
尽可能轻轻地,自少年的怀抱中脱出身来,手一松,放开了抓着的衣襟。
公孙策微微地笑了,原来,自己真的有这样的睡癖。忽然想起,不知道年少那时候与包拯睡一处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情态。
包拯……
大宋,大辽,西夏,乃至眼前的,萧关。
必是要天下一统,方能儿女情长;乱世之中,唯有生死一许,为谋君愿而已。
回头看着少年俊朗睡容,不禁莞尔。此生有生死之交如此,何其幸也!一则侦破,一则仗剑,一则谋略,皆为纯粹,皆为正道,皆信自己能有制约平衡的力量。江山万里,皆在胸怀之中,而已。
檐廊上穿风而过。山林里雾色霭淡,破云的日光化分千缕,穿透林间。
羌人的女孩儿叮叮当当跑出来,对着公孙策笑道:
“哥哥你醒了?”
公孙策因而转身,收回了遁去的思虑,对小姑娘微然而笑,道:
“是你。这次,真的谢谢你和你阿爹!”
“嘻嘻。我叫挞拓啊!阿爹说帮助人家是很高兴的事情啊!他说要出去打只鹿子,给哥哥补养呢!对了,那个大哥哥,他还没有醒哦?”
“是,他太累了,要好好地休息。”
“嗯。对了,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公孙策,那位哥哥,叫做展昭。我们都是中原来的。”
“啊,我可以叫你策哥哥对不对?中原呢,好远!你穿不惯我们的衣服吗?这样子,会冷的。”
挞拓指着公孙策轻薄的衣衫,皱着眉摇摇头。忽而像想到了什么,拉着公孙策便往外走。
“你来啊!那位哥哥醒来也要穿衣服的吧?我们这里也有中原来的人啊,可以到他们那里去,借些衣服来穿的!”
公孙策本欲推辞,然想到展昭自那夜拼杀,衣衫已是褴褛不堪。而两人身在山寨,回萧关必还须等展昭恢复,需要个十来天。便索性免去那些俗矩,任由挞拓拉着,往林间宛转起伏的路上行去。
转过半山,地势陡然下坠了,而庭院屋宇憧憧,散落于苍翠山谷中。那屋宇院落,俨然是单檐歇山式,亭台楼榭,亦是飞檐攒顶,竟十分考究。在中原地域间,绝非常人百姓所能拥有。更为奇特的是,那院落虽仅有三进,却格局分明,主殿为中轴,偏殿以此为据设立,可谓主次分明。隐约间,公孙策觉其巍峨有序,心下,对其来去生起了些许好奇。
挞拓却不觉得,一路上蹦蹦跳跳,对着公孙策招手。
“策哥哥,快啊!就要到了!”
说着人已经趴到了大门上,扣响了门上狴犴口中的铜环。清冷的院中传来梭梭的走步声,门开出一条缝,随后便探出一双苍老的眼睛,看见了趴在门上的挞拓,神色微末转了柔和,门方才大开,说道:
“是挞拓小姐。”
挞拓便拉着公孙策,说道:
“敏白白,打扰了啊!这位是中原来的哥哥。我带他来,和你们借一些用品。”
门里的人显然愣神了片刻,将公孙策打量了个仔仔细细。但见其清瘦文弱,衣衫污损,却仍难掩周身的清傲明朗,便对挞拓说道:
“容我禀过家主。”
挞拓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乖乖陪着公孙策在门外等。许久,门才又开了,老人示意两人跟着进去。挞拓嘻嘻一笑,拉着公孙策往里头走。
偏山远寨,这院落却不见丝毫懈怠落拓,院中细石铺路,路旁植被茸茸。正殿偏殿虽无命名,却肃然英御。老者领着两人进了右偏殿,招呼两人先坐等片刻。
过不多时,内院衣袂飘决,老者跟着一名少妇出来。未着半分脂粉,素发松松地以一枚银簪绾了,简单利落。唯有腰间垂挂的一枚玉佩,方见上品。少妇见了挞拓两人,微而一笑,却明显地疏离冷然,只问了挞拓来意,便吩咐老者自内屋去拿取衣衫。老者姗姗地去了片刻,便拿了一只包袱过来交给了羌女。
“这些衣衫都是新的,带在身边好多年也未能穿得尽,如不嫌弃,就请取用吧!舍下贫寒,又缺人手,还是不多留两位了。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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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
9位粉丝
20楼
后面那张怎也发不出,说有广告。
本是看有人发了开头不把后面补上不厚道。
想看后面的孩子直接去百度搜吧,百度文库也有
【少包三_展X策】关山错
只可惜结局是悲的。
[另,此文转载,原作在晋江上。大概]
2010-11-02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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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黑猫
1位粉丝
21楼
lz我补一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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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隔水青山六朝梦
若非西夏近年来算得上异军突起的一支,防患于萧关怕也不会如此急迫,导致花公公动员吏部和兵部两位尚书,向皇帝荐举了公孙策前往。而听王梦却这般言语,公孙策料想在每个关隘边防,仁宗应该都安插了心腹人手,以防多年前庞统腹谋篡位之患。王梦却自打京城回来,便急于应花公公之言,先向公孙策表明立场。公孙策只笑着受了,并不多言语。两人谈了片刻,便告辞回城。
“公孙大人万事小心,有用得上王某的地方,但说无妨!”
公孙策点头应承。王梦却了然一笑,说一声“请”,往后退却几步,便消失在平川上粮草仓间。公孙策已然见怪不怪,当下返身回去。片刻却见展昭飘忽遁来,到得眼前只将手往公孙策唇上一覆,揽了他便往平川反方向沿着城墙飞遁,不时就到了一片林间。展昭将公孙策扣在怀中,寻了个突起的小丘,藏身在丘上的树根下。
公孙策嘴上不得言语,用手去扳展昭覆着的手掌,却闻展昭贴着耳畔“嘘”一声,手,仍未松开。
这才应着林间微弱不可见的月光,辨清丈许开外,乃是一个黑影。俄而上方树枝沙沙轻响,另有一个黑影翻身而下!
“非儒久等了。”
听声音,自树梢落下来的竟是那回城来便没再见着的鲁明徽。展昭仿佛早已意料,伏在公孙策耳畔,气息自若。公孙策却因听见那“非儒”二字,整个人竟如遭雷轰,身躯猛地一僵!
原来羌族的小姑娘并未说笑,真正有“非儒”此人,只不过挞拓混淆了字样,将它当个笑话来讲了。而此时心中强烈的感觉,这个“非儒”,正是他们都认识的人!果然,听见那人说道:
“夏主那边局势如何?”
却除了那赵良玉,还有何人!
鲁明徽微微一笑,说道:
“还能如何?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自然是雷霆暴怒。我那五位师傅,被那小子伤成这般严重,回去还讨了一顿罚。简直惨不忍睹。”
赵良玉轻哼一声,说道:
“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打那书生的算盘!如今他回来了可好,不然的话,今天你也未必能有命站在这里!”
“是。明徽知道了。可是明理堂有令,我若不从,岂不白白遭人质疑?一旦被揭破,非儒你,可上哪里去要那调遣西夏兵马的令牌呢?”
赵良玉闻言,不置片语。须臾才道:
“令牌我自然要得,然那书生,我也要定了。单凭他一己之策,便可省去我多少心力?来日挥戈讨伐内宫,他便是我破城之师!”
“非儒实在勿需担忧,如今夏主那边可算得暂时消停了,我却不敢再偷袭那书生,否则,他身边那小子非撕了我不可。我还未见着非儒应我的荣华厚禄,怎可就此丧了性命?”
“哼!你识相就好!暂时你就到我山庄里避避,看来那小子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我只说你另有军务,可别再给我惹麻烦!”
听到这里已然心如明镜,诚如展昭所料,鲁明徽不止和明理堂有莫大的渊源,偏还正是明理堂五位当家的入室弟子。而赵良玉不仅对此了解甚深,还反将鲁明徽策动,做了宋夏两面的卧底!许他高位厚禄,荣华富贵,为的,是要借西夏兵力举赵良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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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儒息怒。你若功亏一篑,我也得不上什么好处。因此,明徽自然有分寸,不会乱来。”
听到功亏一篑四字,赵良玉几乎咬牙切齿,狠道:
“我绝不容许失败!黄袍于我,晚来了这么多年!若是败了,我无颜以对太祖皇帝!”
言至此,狠劲抓紧了鲁明徽前襟,说道:
“你若负我,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非儒若不信我,现下直可将我碎尸万段!”
既久沉默。风声呼啸来去,震得公孙策耳中隆隆作响。
未几,鲁明徽将探得的一些西夏内事与赵良玉讲了,便抽身而去。赵良玉静默站了一阵,也缓缓向林外走去。经过昭策二人藏身的树丛时,脚步顿了一顿。尔后才三两并步,往城上撤去。
展昭屏息听了一阵,确定两人都已离去,才轻轻地扶了公孙策,自小丘下站起来。
公孙策却半点反应也无,任由展昭扶着站了起来,静静伏在展昭胸膛上,被风吹乱的发丝覆盖住眼睛,神情隐隐若若般寂灭。
“公孙大哥?”
展昭轻轻唤了句。公孙策却没有应答,仍是绵软无力地伏在展昭身上。手却分外有力,紧紧攥着展昭胸前衣襟。展昭何曾见他如此模样,心疼地拥紧了他,再唤一声:
“公孙大哥!”
公孙策的手颓然放下,轻轻哼了句:
“回去吧。”
当初包拯太庙公审中州王庞统,连带着把皇帝也审了一回,公孙策以坚定不移的语气告诉他,承担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勇气。如今,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面对不能摆布的?可眼前这情势,如何面对?怎生摆布?展昭轻轻搂在他腰上,跟得寸步不离。公诉策本是极尽敏感怕痒的,现下却毫不顾及得上,只将萧关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个通透。
夜色极深。朗朗月空,簌簌落起了霜色。展昭扶着公孙策在椅子上坐了,顺手从床上扯下一条棉被,将他严严实实裹住。
“公孙大哥,先前掳走你的那五个人中,轻功极好的那个人就是使的踏莎行,当时我就怀疑鲁明徽有问题。没想到,明理堂五位还是他的师傅。这就能解释了,那晚正是鲁明徽将你打晕,交给漠北五刹的!”
公孙策自棉被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眼神怔怔望着展昭,其间似有水光浮动,仿佛还能听见那溪水潺潺的清越声。他眉头微蹙,唇色略略显得苍白。
这些事情,竟然没有办法说出口。当时在那汉宅以外就觉得十分奇怪,那个格局,那些没有名姓的石碑,原来,因为是皇家的陵寝。太祖皇帝崩时十分仓促,陵寝花了七月才得以仓促落成,之后赵姓皇族便有了七月而葬的风尊。尽管那些石碑上没刻名姓,可是殁于何时碑成于何时却都记录了,正好符合七月而葬的风尊!
至此,当初瓦亭驿上驿丞徐辋川之言便赫然在耳:
“但不知公孙大人保卫的是谁人的大宋?是哪一个大宋?”
原来裨野之乡流传的故事也可能是真的,说太祖皇帝崩得蹊跷,烛影斧声,为何太祖皇帝最钟爱的康惠王赵德芳堪堪未能赶入宫中见着最后一面,帝位便传给了太祖皇弟赵光义,是为太宗皇帝。而太祖皇帝二子早夭,膝下仅德昭、德芳二子最为倚重,却偏偏德昭与太宗皇帝一语成戮,导致魏王赵德昭自刎而死。不多时候,德芳亦相继病死,十分奇巧。而赵良玉愤恨欲讨内宫,必然是那被逼迫自刎的魏王之后,乃是太祖皇帝一脉尔!
[关于史上“烛影斧声”疑案确实存在,却始终不得考究。乃至于赵德昭死后,其子嗣仍有继承王爷之位的,甚至还有南宋时候继承帝位的。真是一笔糊涂账。某的故事仅是由此引发的胡编。因为很多年前在看帝王谱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赵匡胤的帝位是传给弟弟的,一般这种情况很少,除非皇帝一个儿女也没有,即使要传也会传给兄弟的儿子。一直要编这个故事,后来认识了阿曼,说到了展策,就去查了些资料,才开始写的这个故事。由来如此,呵呵。]
可这些事情,知道得多了,万一的万一,乃是要舍身保全帝王家颜面的。公孙策怔怔看着展昭,忽而微微笑了。展昭却觉得,那笑容只在面上,眼中却如一湾深泓,望也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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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平明马策驭刀环
次日天青日白,算得上是塞外冬日的大好天气。赵良玉兴致很好,一早策马往平川以外驰了一圈,待到巳时才唤平嵘来请公孙策。公孙策形容颇为憔悴,自昨晚知晓赵良玉底细以来,平日犀利的思维仿佛不够运作,怎么也想不出制止赵良玉的上策来。纵使他手上有另一半凤玦,关上将士却经赵良玉经营多年,恐怕不能够再凭半把凤玦就能调动得了;若是趁着他心意直接奔汴京内宫去了,夏辽本已虎视眈眈,还不趁着内乱倾灭宋朝,届时公孙策不能力阻,便是千古的罪人!可是,拿赵良玉怎么办呢?他可是太祖皇帝遗脉呵,难道要杀了他?如此一来,又何尝不是大宋的罪人!
赵良玉却开朗得很,上前一把握住公孙策手腕就往屋里拉,兴奋道:
“来!良玉自有上策与公孙大人分享!”
展昭正待后脚跟进去,赵良玉却伸手制止。笑道:
“展兄弟请留步!我与公孙大人商量乃军机密要,展兄弟怕也不便在旁。你若是不放心你公孙大哥,只管留在门外稍候即可。”
赵良玉三言两语把展昭堵死门外,展昭气急,却见公孙策平静地摇了摇头,才姗姗收住了脚步。赵良玉唤平嵘把门关了,拉着公孙策往内室走去。公孙策见是内室,脚下不由顿了一顿,赵良玉却浑似不觉,手上力度又紧一分,直接把公孙策拉将进去。
内室仅有一床而已,床头却立着一盏杖藜腾蛟灯笼。赵良玉握住灯笼腾蛟灯座,用力一旋,便见床榻下陷,靠着墙的地上出现一条青石阶梯,往底下黑漆漆的深处延展下去。公孙策暗自吃惊,奈何赵良玉擒着他手腕,到底是练武之人,拼气力怎可敌他?只好任由他拉着,步下青石阶梯,走向那不知深浅的所在。
密道里极黑,公孙策跟在赵良玉身后,几次都几欲跌倒。赵良玉自袖口摸出一截火折子擦着了,才勉强可见那石阶深不见尽头。而赵良玉气息粗重,在静无声息的密道里,诡异敏感,使得公孙策心下略略不安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道路不再下坠,土墙筑成的密道分岔交错,竟也分不清来时走的是那条道。愈行愈深,便见一道铜门。赵良玉用火折子点了门两边的灯盏,才清晰看到铜门上雕的,是条五爪的巨龙!巨龙怒目而睁,威严不可侵犯,五爪交握,扣住中间一只圆球。赵良玉在圆球上左右拨动,如此几番,铜门“哐”一声沉沉开启!
待到赵良玉将内室石壁上的灯盏都点着了,便觉石室四丈见方,正中央一张酸枝玄关,供了一套染血的铠甲!公诉策心中已猜了个七八分,未免赵良玉疑心,故问道:
“赵将军,这是何意?”
赵良玉仰头便笑,笑了一阵,拉着公孙策靠近那玄关,说道:
“昨晚公孙大人不在房里待着,却要到处跑。现下,仍要与我装糊涂么?”
公孙策炯炯凝着那染血战甲,嘴角轻轻扯动。道:
“赵将军也挺好本事,我之于你,彼此彼此!”
“既然公孙大人都知道了,良玉也就宽心了。本来我料想公孙大人这般正直坚忍的人,万万是不能助纣为虐的。我欣赏公孙大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方能留住你。好在如今你误打误撞倒知了个彻底,倒也省去我很多气力。”
猜测是一则,亲耳听闻却又是另一则。公孙策此生即便见过大场面无数,却仍是震惊于赵良玉此番话语附在他耳边,说得轻轻巧巧。然愈是危然局面,他倒也愈镇定,轻轻挣脱了手腕,边揉边轻笑道:
“我是已知道将军来龙去脉,并已猜得将军行径之七八。然将军不欲妄想能用我来破京城内宫,公孙策,不为任何人所用!且我手上持有半把凤玦,将军若想调用关上兵马,恐怕不易。”
公孙策自知关上七八兵士皆已为赵良玉驱使,决不是那半把凤玦能够起作用的。然语气上却偏要煞他一煞,也好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把握。
赵良玉仍是大笑不已。叹道:
“我料公孙大人自然是神人神思,有时候却不免要犯傻。你当真以为你那破凤玦有用么?我若不说出兵,何人敢动?”
此言一出,公孙策不免心下一空,诚如当日展昭搂着他跳下崖去的那感觉。然面上依旧波澜不兴,抬眉道:



2025-06-14 14:2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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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概忘了,人之欲除了富贵权位,还有最本能的生死一则。兵将不动也好说,我让展昭阵前斩他十个八个,再不行五十一百,你看他们会不会动!”
赵良玉心下一慑,冷哼了声,道:
“我不欲与你斗嘴。像公孙大人如此聪明的人,自然通晓情理。你既然知道良玉身世,也就该知道,良玉此行乃是正举。那皇位本就该属于我太祖一脉,奈何当日赵光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将我祖父德昭逼迫自尽,绝我叔祖德芳继承皇位之途,令他愤恨郁郁,最终病亡。我太祖一脉无论多少年,多少辈,皆要为夺回大宋江山而活!皆要为颠覆这国仇家恨而活!”
说到狠处,不免睚眦欲裂!一身气息腾地张扬,石室内火影霎明霎灭。公孙策冷然而观,轻声说道:
“对于将军家事,公孙策只能说很遗憾。但是,公孙策仍不会为你所用。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战败西夏,绝其覆我大宋之心!”
“是吗?公孙大人说的,是哪一个大宋?是谁的大宋?”
赵良玉却步步紧逼,将公孙策一步步逼退至墙垣,双臂一展,便将他撑了个满怀。面容逼近,那粗狂的气息,重重呼在公孙策脸上。
公孙策略微往后让了一让,却让无可让。脸色仍旧无澜,心下,却激跳如擂鼓。
“将军不必如此。不管是谁人的大宋,是哪一个大宋,对于公孙策,乃至天下百姓来说,都是一样的!天下人都只想安养生息而已!”
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他空有一腔本事,却只会辜生事端。赵良玉冷冷勾起一边嘴角,唇却越逼越近,几乎一个侧头,就要贴上公孙策的。
“公孙大人不是我,如何能体会我仇恨心切?你没试过家破人亡,想来不会明白个中辛酸。所以,如果外面那个少年死了,不知你会不会想要替他报仇?”
“你敢!”
“哈哈哈哈!当日我就看出来,你于那少年,可谓是无上至宝。我能理解,如你是我的,想来我也会体贴入微,唯恐你受一丝一毫伤害。可惜,公孙大人,非要逼我用最后一招么?”
赵良玉撤回一只手,将自己肩头披风一把扯下,扬手往后一抛!却见那石室壁上石砖“铿铿”翻转,无数利箭、飞镖等暗器自空隙中射出,瞬间已将那披风射得千疮百孔!而循着微弱火光,公孙策分明看见那些暗器上面淬蓝淬绿,下足了毒物!一张俊脸瞬时就白了,而赵良玉颇好心情地回头瞥了一眼,笑道:
“如我让平嵘告诉那少年,说你被困在这石室里了。你猜,他会不会来?他来了,你再猜,他能不能躲过这么多机关?”
他自然会来。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定会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他送出去。赵良玉兀自大笑,公孙策的心,却忽然疼得无以复加。紧紧地蹙了眉头,双手纠紧了赵良玉手臂,才不至于痛得弯下腰去。冷然道:
“赵将军想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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