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Dino被狱卒带走了。
那时天还没透亮,天空中泛起一道浅紫,说蓝不蓝的诡异颜色加上几丝过早的晨光溶成一幅糟透了的油画。迪诺被带走的时候骸醒了,翻身坐起来,看到的只是金发boss过于孤独的背影,然后他突然回头冲他一笑,比破晓还耀眼。
骸突然开始猜测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的确很可笑,毕竟他不久前刚用自己的语言吓死了一个人,如今那些阴毒的语句仿佛还在耳边索绕,对象却变成了身边的人。承受者则是自己。
骸想他其实是不需要什么依靠的,家族也好,守护者也罢,或者是呆过一段时间的水牢,最终都不是他的栖身之地,年轻时他曾惨负于自己的boss,可彭格列大空指环的所有者最终还是发现他们不在一个天空之下。也许他从开始就不懂骸,也没有试图去了解他。骸最后还是决定与黑手党作对,包括那个金发的种马。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很担心。指尖不自觉地发凉,是紧张者固有的表现,身体是不会背叛人的意志的,这骸明白。
在紧张些什么呢?那个金发boss的安危?骸想自己应该还是可以相信他的能力的,不至于死,那究竟是在怕些什么呢?
或许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他已经开始想要依赖某些人了。
依赖那个总是傻了吧叽的金发boss,依赖那个怪自己欺负弱小却不阻止的黑手党,依赖那个穿过生生折断一世羁绊的囚牢对自己伸出手的死种马,依赖那个冲自己大喊反对的黑手党老大,依赖那个被带走生死未仆时还对自己微笑的温柔的年轻人……
依赖,有时比离别还像洪水猛兽。
只是,可以依赖,不能沉迷。六道骸的过了头的清醒,不见得是好事。
他吹了个口哨,很快恢复正常的样子开始幻想散步,跟犬,千钟还有倒霉徒弗兰讨论确认最后的计划,对库洛姆说声不要担心,去狱寺,山本,云雀的世界中都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看故乡的风景,看了眼boss,彩虹之子,门外顾问,甚至白兰……他想他出去之后,也许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迪诺也一样。
只是讨厌过于不舍,只是讨厌失去后的想念。
讨厌明明要分别,还假惺惺地说“再见”。
迪诺直到晚上才回来,带着满身的伤痕,手腕,脖颈上,被勒出的青紧印记,胸口一道又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丑陋如毒一样爬行,泛出不整齐的由红到白渐变色,表现它们出现的时间不同,说明是打了一遍又一遍的。
其实骸没想到,他们真的如此严刑逼供。
不过,人类的疯狂与丑陋,自己不是早就见识到了吗?
“一点小伤,不用担心。”跳马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部下不在时他能像现在这样真是难为他了。
“谁担心你,少自恋了黑手党,怎么样,疼吗?”他换上了戏谑额微笑。
“疼啊,你给我吹吹?”迪诺往骸的牢房那里凑了凑。
“我不杀了你就不错了。”骸一脸嫌恶,“真是活该。”
“别这样。对了,骸。”迪诺躺在地上,因为扯到了伤口还喊了几声痛,“今天在日本,被称为中秋节。”他的眼睛投向窗外,望着那月亮,皎洁,圆润,挂在中天。
“现在不就在日本吗?”骸白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说就算相隔很远,你和家乡的人依然能共赏一轮明月?我不记得你是如此感性的人。”
“当然不是啦。”他笑了,一如破晓般阳光而又明亮,如同在黑暗中盘右劈开的一道创世光明,透过几波涟漪直袭骸的内心最深处。跳马连续道:“我只是想,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但是抬头,却是透过同一扇窗,看到同一轮明月。”
“起来吧,美丽的太阳!赶走那妒忌的月亮,她因为她的女弟子比她美得多,已经气得面色惨白了。”“你真是比莎翁还肉麻。”骸依然没什么表情,迪诺却不知道,他口中的,“太阳”就是他自己的微笑。
“你居然喜欢《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吧!他一翻身,又痛得叫出来。
“白痴。”骸继续鄙视。“我们明天晚上行动。”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也不再看对方,白色的月光照下来,一片尸白。两人其实都没有什么睡意,只是闭上眼,佯装睡着,任月光在他们身上肆意渲染上银白。
【黑夜的咆哮在这一秒全都无所谓】
【只要我们共赏一轮明月】
【即便近在咫尺,却也相隔了一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