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青衣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元】马致远——天净沙·秋思

关掉音响，耳畔传来董贞清婉的歌声戛然而止，寂寞而伤感。窗外，已经离去了寒冬的凄冷，我倚在露台的栏边，静静地听着喧嚣。春日的和风是带着暖意的，熏得令人昏昏欲睡。只是可惜，满目繁华，竟是不见了小桥流水的温柔，扑面而来的不是花香，而是呛人的尘土。
想着，突然想去宝石山上，面朝西湖，去坐半日，闲来静思。那儿有太多的回忆了，那个曾经的年少懵懂，终究随流水淡出记忆，钱塘变了，人，亦然变了。小时候，会笑着说家楼下的社区像个四季花园，宁可吃罢圞饭在楼下走走，也不愿跑到西湖边去看那所谓的天堂景致。一年年过去，还是一如往日回家，却再也不会看变了样的花园。有了闲暇，便埋头在书里，或便一声不响地到宝石山上，呆呆地，凝着远处。记忆始终是记忆，会不会在哪一天彻底遗忘，不得而知。
今天，妈和我说，很小很小时候的一个台圞湾朋友来大圞陆念书了，我当即愣住了。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么一个人，他像是出现过，又在不经意间，被我从生命里抹去了。
住在城市里，哪里还看得到老树枯藤、流水人家。离家的人，也都是忙忙碌碌的，为了生计，也为了幸福。我们都已经漠然了，有什么悲欢离合没见过，有什么爱嗔情仇没听过，天空早没有在海边看到的清澈，人也被尘世附着了。
他们，可否断肠？！
一旦离开了家，找到了更舒适的地方，会不会就将那只有鸦声的故乡抛之脑后。就如我，回到钱塘，便忘记了友人的音容笑貌。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是，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的笑容也都不是儿时的那般纯洁了。即便是见了面，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地问声好。我们都没有那么勇敢，大了，却也只是个孩子。东篱先生将万般思愁化为短短的二十八字，可他毕竟还是说了的。我，也是有想想，也只有叹息。自己始终不够坚强，应该笑着面对的事，却总想着逃离——无论是人还是事。
有些事，一等就是好几年，何时才是尽头，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擦肩的路人，或是命中注定的情殇……
“离乡路，脚步染尘土。青衣顾，留一抹楚楚，山河暮，眼模糊，可曾依稀记来路。老树枯，只剩鸦声话如故。马蹄孤，追逐不停驻。千山渡，仍义无反顾。游子苦，向谁诉，西风路过去何处。天涯路，可有乡音伴归途……”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汽车的喧闹从不停下。没有人想着心底深处的家，没有人为着乡音流泪，没有人在繁华深处惦念着最初的梦。什么地方一如过往，什么地方称得上找寻的家？什么时候，能不再假装多么坚强；什么时候，能笑着流泪？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By:凌夙妖
2010.03.21 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