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话】你在哪里？！
日本棋院笼罩在一团疑云之下。新一代网络棋神，Kaede，是谁？
Kaede的棋风跟SAI很像，又都是秀策流，这和进藤棋士对秀策的执念可有什么关联？从来没听说进藤跟SAI交手过？好像SAI出现时，进藤都刚好有事不在？这回的Kaede好像也是这样啊……
人们纷纷议论着，直到小光与往日一样走进对局室。他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想平静一下翻江倒海的心绪，却不自觉地排了昨晚举世瞩目的那一局。
往昔画面，逐一闪现。那个豪无防备闯进自己生活的人；那个下不到棋就嚎啕大哭的人；那个围着棋桌乐颠颠转圈圈的人；那个正义凛然怒发冲冠的人；那个温柔善良有着美丽长发的人……
那个人，是啊，太习惯他的存在，习惯到把他当成活生生的人，又习惯到把他当成永不消失的魂。
都是造化弄人，安排了相遇，又定好了分离。可如今，他又回来了！佐为又回来了！
佐为，你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我说得没错吧。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和谷来到小光身边。小光慌忙抽回自己的思绪，用低头思考的样子掩盖表情。
“真的很厉害啊。”小光附和着。他跟SAI没瓜葛，跟Kaede更没瓜葛。
“真难想像，还有比SAI更强的人。”和谷果然没注意到小光的异样，他正专注地回想着这些天的观察。
“啊，是啊。”佐为一直在追寻，前进的脚步从没有停歇。
“想知道Kaede是谁吗？”和谷看向小光。小光也因这一问，抬起头来。
“有办法吗？”
“周末去我那里吧，我有个计划。伊角也答应要来呢。”和谷已经从家里搬了出来，他现在住在一室一厨一卫的单身公寓里。因为是一个人，和谷的住处常成为团体赛三人组的聚集地。“恩……好吧。”小光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勉强”地答应下来。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小亮看在眼里。

和谷的房间收拾得挺整洁的。除了衣柜，就是一个大书架最惹眼了，上面有围棋书籍和资料，有许多网络相关的书籍，还有一些动漫手办。电脑桌在床头，旁边还放着一个塞得满满的CD架。离开父母庇护的孩子，总要在第一时间张显个性。
“伊角说要买些吃的来，过会儿就到。你没吃晚饭吧？”和谷示意小光坐下，自己到书架上找东西。
“一出棋院就直接过来了。知道你不会不管饭的。”可现在的小光，就算拉面摆在眼前也没心思了。和谷说有办法查出Kaede的真面目，这样就能知道佐为现在在哪里了。一想到可以再见到佐为，小光就坐立不安，怪时间过得太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看这个！”和谷抽下一本书递给小光，脸上带几分得意。
“不是棋谱？这是……”小光本以为是要分析棋谱找线索呢。
“这是讲网络技术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别说得那么神秘。”小光的电脑也就是查查东西，偶尔下下棋。向来都是只会用，不管别的。
“进藤已经来啦。”伊角提着一只大袋子进来了。肩上还挎了一个黑色的包包。知道他很快会到，和谷才没关门的。
“伊角，带什么好吃的来啦？”小光尽量和平时一样。
“说是今晚要和Kaede对战的嘛。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上线，我想还是节约点时间吧，就买了便当。”
“想得真周到，有三纹鱼的便当归我啦。”和谷边说边下手。小光也没怎么抢，伊角主动把有鳗鱼的便当递了过去。
“还是先打开电脑吧。万一Kaede来得早呢，要是让别人抢了先，咱们就白忙活了。”小光催促着和谷。
“也是啊。虽然Kaede一般上线都很晚。”和谷忙打开电脑，登录世界围棋网，切换到名单的页面。这顿饭吃得三心二意，低头扒一口饭，抬头盯一会屏幕。看样子Kaede还没有来。
“笔记本电脑带来了吗？”和谷匆匆扒完最后两口饭，去拿伊角的黑色包包。
“带是带来了，不过你能先洗一下手吗？”
“哦，呵呵。这回就全指望它啦。”和谷冲着疑惑的小光和伊角，神秘地笑了。
互联网连接着万千用户，和谷和Kaede也在其中。夜幕之下万家灯火，和谷的小房间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亮着灯，那么Kaede呢？在哪里？
【第51话】完

因为是小光这边发出的请求，所以小光就执黑子。第一手下在哪里呢？豪无疑问，是佐为最熟悉的小目。小光早已认定Kaede的身份了，除了佐为，还能有谁？
白二手下在左下角的星位。应招不快不慢，气定神闲。小光正要像佐为平时那样走下去，却被和谷叫住了。
“小光，等等。先听我说。用这台笔记本电脑，装上特殊程序，可以查出Kaede登录的计算机所在的具体位置。不过，这需要很长时间，Kaede又这么强。所以，小光、伊角，要用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全力以赴地拖住他，帮我争取时间。”和谷下达了作战部署。
“了解了。”
“我们会尽全力的。”
这之后的每一手，小光和伊角都是商量好最佳对策后，等到读秒前才落子。对方也很享受这场对局，与其说是沉着应战，倒不如说像是在下指导棋。只有和谷这边争分夺秒孤军奋战，他要用逆向追踪系统来探查Kaede所在的位置。
从开始到现在的二十分钟里，已经探知Kaede登录地点就在东京。现在要做的是，锁定Kaede的精确位置。小光和伊角已经是绞尽脑汁了，无奈对手总能轻松化解进攻。这样可不行，如果形势一边倒的话，和谷就没有时间了。
“不如这样走？”小光提议。他用手指向屏幕的一个地方。
“这可不是好棋。”伊角不认同。
“我们不是要赢，是要争取时间。这步棋变数很大，Kaede一定会前思后想反复计算的。”小光解释。
“那好，就依你。”
“这一手这么应。”看到前面的战术起效，伊角也提出了建议。
“好啊。这下又够Kaede想一阵子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几手，白棋就转出了迷魂阵，阵型逐渐明朗起来，中盘了，黑棋没有胜算。那情形小光再熟悉不过，跟佐为的对局，哪一次不是这样？以为山重水复，其实柳暗花明。
小光仿佛看到佐为那又得意又欣慰的笑容，他是不是在说我们下得好？佐为，我马上就去找你！马上就去！
“还得坚持啊！”
“对，走到最后一步！和谷需要时间！”

【第54话】哪里出了错？
回去的路没有来时匆忙，有得是时间整理心绪。小光一再回头确认，刚刚进去的那户民宅就是地图上那一家没错。
从和谷家跑去那里，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之前的那一局，如果死缠烂打的话，应该还没有结束才对。也就是说，Kaede那时应该还在电脑前。而那户人家却自始至终完全没有使用网络围棋的迹象。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逆向追踪系统出了错。
太好了。佐为并没有不理自己。自己也不是看不见佐为。只不过是找错了地方。小光这样想着，如释重负。
原来真到面对重逢的时刻，才发现自己豪无防备。
原来在那个最特别的人面前，自己会如此自卑如此狼狈。
原来有一种叫做思念的毒，即便是深埋心底也能叫人伤痕累累。

“我回来了。”小光一脸疲惫。
“怎么样？找到了吗？”和谷和伊角转回头急切地问。他们仍在和Kaede对局，新一轮的对局。笔记本电脑上也仍显示着那户民宅。
“没找到。”小光低下了头。
“怎么会？”和谷的脸上满是不解。
“那户人家根本就没在使用网络围棋。”小光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可是逆向追踪系统显示的就是那里！小光你确定没走错吧。”和谷不能接受。
“没错。”小光已经无力解释了，他身心俱疲。
“不可能！”和谷毕竟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在那个系统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像系统会有问题。
“那个逆向追踪系统真有那么可靠？”伊角也开始怀凝系统有问题，毕竟看到那个样子的小光，他明白那是对秀策的执念，小光不会弄错。
“当然可靠！那是风潮公司的软件！”和谷据理力争。
“风潮公司，听说过。据传暗夜男爵就是他们公司的人开发出来的。”伊角对这个公司也有耳闻。
“虽然只是传说，但风潮公司绝对不是盖的！”和谷继续强调。
“但这个软件……”伊角不想给和谷泼冷水。
“我保证，这已经是逆向追踪类最先进的软件了。我试过的，找朋友的位置都找得到的。”和谷仍信誓旦旦。
“那会不会运行环境有问题？”真希望是软件以外的原因。
“不会的。都是按操作说明来做的。”
“那是哪里出了错呢？”伊角应下一子。
“奇怪了，我这边是不会出错的，如果小光也没搞错，怎么会偏偏找不到Kaede呢？”和谷快要无心对局了。
“和谷，要不明天重新试试吧。”沉默良久的小光说话了。本来满以为是追踪系统出了错，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追踪也好，跑路也好，真希望只是因为一个错误而找不到人。
“恩，也只有这样了。明天一定能行。”
“那，我们先把这局下完吧。”伊角一直在继续。
“是啊，受益匪浅的对局。”和谷也重新坐了回来。
小光远远地看着屏幕，再度陷入沉默。
佐为一定是回来了，就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虽然这次没找到，但佐为他是存在的，他正在下最最心爱的围棋。虽然现在只能隔着网络相对，但能再度和佐为对弈，这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熬过漫长的白天，傍晚时候，三个人匆匆走出快餐店，又聚到了和谷的公寓里。还是按照昨天的作战部署来行动，小光和伊角负责拖住Kaede，和谷负责逆向追踪。
等到近十一点钟Kaede才上线，这次也成功邀请到了。对局正在展开，诸事顺利。中盘时候，胜负已分，追踪也有了结果。
和谷盯着屏幕，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地图上显示的地点是：札幌市白石区长野病院东面的一户民宅！
看到结果的小光和伊角也怔住了。札幌市在北海道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逆向追踪也都显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长崎、高知、大阪……
难道Kaede一直在不停地旅行？根据上线时间和在线时长判断，这不可能！Kaede上线时间毫无规律，白天也可能出现，晚上也可能出现，有时在线时间很长，有时下一局就走，而火车飞机这些交通工具都是定点的。再说，就算是可以用无线网络，地址也不应该是民宅啊？这样下去，就算找到那些民宅，也是和第一次一样的结果吧。
经过这些天的辛苦，三个人又回到了起点。到头来，还是找不到Kaede所在的位置，更无从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第54话】完

【第56话】浦原商店


一路上，黑猫都是神气地走在前面的，可眼下，它却溜到两人身后去了。

“喵老师累了吗？”佐为倒是有点累了。
“没有啦。”黑猫无力吐槽。

“那是？”佐为还是想问。
“应该是不想去前饲主家吧。”露琪亚接过话来。

“啊？老师从前是浦原商店里的？”佐为仿佛看到狠心的店长抛弃了可怜的黑猫。
“呵……算是吧。”露琪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来没人给佐为提过黑猫的事，大家不说，自己也就不说。

【第57话】负担

“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明美和松田事先都不知道佐为的新任务。
“是啊，不过马上又得走了。要在现世驻扎两个月呢。”去现世也许很好吧，但毕竟要离开棋舍。

“这么久啊。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明美和松田也就是随口一问。
“东京米花町。”佐为的声音很平静，他没去过那里。

“米花町啊……”两人同时迟疑了一下。竟然会是米花町。这个地方，他们都不陌生，应该说，这个地方仍留有太多的牵挂。

“来尝尝这个，今天早上专门买的。”明美把一盘菜推到佐为跟前。
“就是，也多吃一点这个。这一去，两个月都吃不到明美烧的菜了。”松田忙拉过另一个盘子，害黑猫够不到急得跳脚。

“恩恩，好啊。”佐为并没有对这两人突然的热情感到奇怪。他正想着棋舍的事。这一去，两个月都不能回来。

一千年前，一句棋舍见，让紫苎放心地转身离开，可佐为却再也没有回来。因为柏村雪真必须在宫里。

那些日子，岂是夜以继日的思念所能串得起来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注定了是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思念，博雅也好，绫子也好，谁都无法抚慰。

希望我没有成为他的负担。佐为回想着这句话，松田和明美不约而同地说过这句话。

阴阳相隔，尘埃落定。死者已经得到解脱，生者却像是被蒙在鼓里。当初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会不会成为小光的负担？

月亮升上树梢，清辉照亮了不眠人的思念。在遥远的现世，又有多少人沐在同样的月光下，他们在思念着谁，又在被谁思念。

只盼这思念不会成为一种负担。


【第57话】完

这一天，巡行至商店街一家小酒馆，佐为和露琪亚的指令传输器突然响了起来。一个小红点在屏幕的左上方闪动，那是虚出现的地点。
“走了一天你也累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在这等我吧。” 露琪亚说罢，一闪身不见了，把佐为和黑猫留在了酒馆门口。有夜一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完全不被信任哦。”黑猫望一下佐为，不屑地说。
“没办法啦，我什么也不会做啊……”佐为也很无奈。

“现在怎么办，干站着？”黑猫继续吐槽。
“那不如来下棋吧。”佐为立时就转移了话题。

“你就想不出别的事。”黑猫说的是佐为的常态。
“可是人家好想下棋的嘛。”佐为觉得很委屈，工作帮不上忙是挺不好意思的，可是干站着消磨时间确实不如下棋。

“什么声音？”黑猫警觉地动了动耳朵。
“在哪？”佐为也注意到了。那是和商店街的嘈杂格格不入的声音。像轰鸣，像嘶吼，仿佛从遥远的黑暗深处传来。

“在酒馆里面，我们去看看吧。”黑猫顿时化作盯上了猎物的美洲豹。
“好……好吧。”佐为与其说是紧张了起来，还不如说是害怕了起来，他本能地想到了这些天看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虚。可是指令传输器没有虚出现的信号呀，应该没事。他只好握紧配刀一步步走进去。

酒馆里面算不上灯火通明，不过色调很温馨。客人不多，一半的位子都空着，吧台边上歪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中年男子，左边一对情侣正在说笑，其他的客人也都各自喝着酒，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除了右边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那里坐着一个头发略长的男子。不，应该说是一个魂魄，因为他的胸前有一根长长的锁链，正把他和桌子紧紧缠绕在一起。

那男子低着头，看着锁链自由爬动，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双手很焦虑地扶着桌子，嘴里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看来佐为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了。

一个亡灵。一个出现在自己辖区里的亡灵。引导他去尸魂界是佐为的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好，我是驻米花町……”佐为学露琪亚的样子说话，副队长现在不在，这工作只有自己上。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别过来，别过来！这对面有人坐了！”那男子说着扑在桌子上，用双手死死抠着桌沿，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好好……我不坐。这么说，你在等人？”佐为好像是弄明白了他的举动。
“好痛苦，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男子说着，双手抱头发出类似呜咽的轰鸣声，他身上的锁链缠绕得更紧了。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从真央灵术院里学来的知识告诉佐为，亡灵如果对现世太执着会变成自缚灵，最后会失去心变成虚的，所以要尽快引导亡灵去尸魂界。
“我们说好的，明明说好的！”那男子不理会佐为，一边挠头一边顾自喃喃。

“你的朋友一定有什么苦衷吧。”经过这么多事，佐为明白了一点，现世纵使有再多留恋，也不是亡灵的居所。佐为很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样子，仿佛是看到跟小光起了争执时的自己。太多的我执只会让自己痛苦，对身边的人也没好处。
“他不会的，松田不会的！”那男子继续无视佐为。

“松田？”佐为听到这个名字才注意到，那男子身上的衣服，背后印有“警视厅”字样。
“不会吧。”黑猫也想到了。

“你说的可是松田阵平？我认识他。”佐为的话，让那男子停止一切动作，转过头来。

【第58话】完

“这么说，松田为了帮我报仇，也遭遇了不幸？”荻原迷惑地望向佐为，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恩。他一直为此感到愧疚，说是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佐为记起松田常一个人叼着烟眺望远方，墨镜后是掩饰不了的忧伤。

良久，荻原才将视线收回。他把头埋在臂间，双手抱头，微微地颤抖。

“傻瓜！报仇什么的……真是愚蠢……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啊？为什么！为什么……”荻原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七年来，他一直守在这家小酒馆，就是想亲眼看看松田的状况，只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可是一直没能见到松田，经年累月，这种想法竟异化成捆绑自己的锁链，越是想就越是缠绕得紧。

佐为和黑猫对视了一下。此情此景，怎能不心生感慨。

人死后，对现世唯一的牵挂就是还活着的人。只想要他们好好的，甚至想亲眼确认他们好好的，哪怕是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曾经。毕竟生命那么短暂，不要再背负自己的阴影了，在阳光里走好后面的人生。

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人放不下。越是生死别离，黄泉碧落，就越是难以割舍。

千年前那个绝决地走向湖心的自己，是不是也在惦记着谁，有没有后悔？冷月清辉，长长的倒影如点点碎银，波光摇曳，点亮的却是黄泉路。以为自此再无痛苦，怎料却是万劫之始。

奄奄一息的虎次郎已是气若游丝，他说，佐为，对不起，再不能帮你下棋了。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眼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可是虚无的自己却无法握住。

一直以来，自己都被虎次郎视若珍宝，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虎次郎呢。也想过终有一天会分开，可这一天却来得这么突然。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换回虎次郎的生命，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愿意付出，可惜这只是如果。

沦陷在如此巨大的无助之中，百余年后，离别再一次无情地上演。这一次，换成自己要先离开了。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天真，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用无助和绝望惊醒孩子的甜梦，没什么比这更残酷吧。

可是这种温柔，完全没有副作用吗？梦总是要醒的，那之后的小光会怎样？这可不是安慰松田和明美，说什么一定会好好的，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把握。怪不得一听说能再去现世，心就乱作一团，棋子都夹不住，原来这两年里，一直一直都放心不下啊。

不要再想了，佐为攥紧了腰间的配刀。所谓守护的力量，当初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去做死神的。可是，要如何才能守护那些牵挂自己的人？那些放心不下的人？眼前的荻原，正在经受着和自己一样的痛苦，要怎样才能帮助他？解救他？

无力感如乌云般围拢而来，这是做死神后，佐为第一次真切地体会自己的职责如此重要，第一次如此渴望拥有死神的力量。如果自己也能像一个真正的死神那样，抽出斩魄刀，把刀柄上的纹章从容地印在亡灵的额头上，让他们远离尘世，在尸魂界找到归宿，那多好啊。

如果可以……这样想着，佐为试着像露琪亚那样拔出了配刀。其实这个动作他偷偷试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因为那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威风。可眼下，佐为就像盼望奇迹出现一样的认真，甚至是虔诚。

如果可以……我很想帮助你……佐为一遍遍在心里默默想着，倾注了所有的感情。一心只愿这世上再没有痛苦和分离，一心只愿每一个人都不再孤单，一心只愿人们的脸上绽放幸福的笑颜。

顷刻间疾风四起，小酒馆消失了，客人们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连黑猫也看不见了。只有片片枫叶从天际飘落。迎着斑驳的红，一个人影逐渐清晰，雪白的狩衣，火红的长发，面如朗月，目似秋水。他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佐为面前，带着微微笑意。

“这是哪里？你是谁？”佐为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你的内心世界。我是你的斩魄刀。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那男子轻声道来，如同天籁。

“斩魄刀？我的？”佐为更是觉得惊奇，对方分明是个人呀。他低头看看配刀，一直都好好攥在自己手里呀。
“请记住你此刻的心意，我的名字是烨枫。”那男子专注地看着佐为，好像要把自己的存在深深印入佐为的大眼睛里。

“烨枫……”佐为无意识地重复着，那男子应声化作一片红霞，融进了配刀，在刀刃处闪着红色的光。

“就是现在！”黑猫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佐为才发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中。
“现在？做什么？哦！明白了。”佐为调转刀锋轻轻托住刀柄，露出死神的纹章。

“松田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可以安心离开了，我送你一程吧。”佐为走到荻原跟前，温暖的眼神融化了他七年来所有的孤独和痛苦。
“谢谢你。”印上纹章的那一刻，荻原露出了安详的笑容。继而整个人化作点点光斑跟着地狱蝶远去了。

真是华丽的魂葬。站在一旁的黑猫和刚刚回来的露琪亚都看到了。
佐为有了自己的斩魄刀，他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神。


【第59话】完

【第60话】网络围棋
“哎呀呀，佐为，你们来得正好啊，东西准备好了哟。”店长终于肯放下黑猫说正事了。
“真的吗？在哪在哪？快让我看看啊！”佐为很着急的样子，一个多星期都等过来了，反倒是现在，一分一秒都等不得。
“就是这个哦。”店长说着拿出一个黑色的包包，又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扁扁的小盒子，他掀开盒盖，按下开关，转向佐为这边。那是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的世界围棋网的欢迎界面。
“怎么样？满意吗？用它就可以登录现世的网络了。全灵子驱动，不需要电源，不需要网卡，随时随地都可以下网络围棋哦。”店长很是得意他的杰作。
“太好了，店长真是太好了！哎呀，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佐为欢天喜地抱着电脑满屋子乱转。
店长用扇子挡住他邪恶的笑容，淡定地向露琪亚伸出了手，他在讨货款。看着佐为高兴的样子，露琪亚向黑猫吐吐舌头，乖乖地掏空了钱包。
这一天的晚饭自然是在店长家里蹭啦。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总得吃回来。黑猫没有变回夜一的样子，怕的是佐为来缠她下棋，当然她不会因为是猫身子就少吃东西。
可是现在的佐为吃什么都觉得没滋味，他匆匆放下筷子继续抱电脑去了。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也都默契地笑了，这个大棋痴，真是拿他没办法啊。